第48節(jié)
兩個人都沒說話,徐沂伸出完好的那一只手,想要去拉褚恬的手,卻被她躲了過去。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徐沂開口,聲音還是不免有些低?。骸皝砹??!?/br> 褚恬依舊低著頭,半晌,才嗯了一聲。 徐沂笑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走吧,先回我宿舍,這里冷?!?/br>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機(jī)關(guān)干部的宿舍樓,一路上引來了不少人注目,尤其是單身。徐沂走在前面,將人都擋了回去。 宿 舍里,地上還放著半開的包裹和零散堆放的物件。包裹是他的,昨夜回來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累到精疲力盡就先這樣放著了。剩下的其他東西都是室友的,那哥們從 來都不喜歡整理內(nèi)務(wù),反正現(xiàn)在混成軍官了也沒人管了。他在的時候還能幫著收拾,不在就只能任由東西這么亂擺著。 徐沂掃視了下凌亂的室內(nèi),讓褚恬在最干凈的地方—他的床上—坐下了。 “你先坐,我把這兒收拾一下。”他說著,倒了杯水給褚恬,“先喝杯水?!?/br> 褚恬凝視著熱氣升騰的杯子,沒接。 徐沂還以為她怕杯子不干凈,笑了笑,說:“是我的杯子,喝吧?!?/br> “我不渴?!彼f。 “那就拿著暖手,這會兒空調(diào)沒開,很冷?!?/br> 見他執(zhí)意塞給她,褚恬只好接了過來。同時她也注意到徐沂的胳膊了,嘴唇動了動,問道:“這胳膊是怎么回事?” 徐沂垂下眼,笑著說:“演習(xí)時不小心傷著的,不礙事?!?/br> 他去演習(xí)了?這就是他所說的任務(wù)?難怪這么多天聯(lián)系不上。褚恬注視著他的胳膊,眼內(nèi)閃著微光,很快又滅了下去。 徐沂又忙著去收拾,單只手,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理好。他直起身,松了口氣?;剡^頭去看一聲不吭的褚恬,發(fā)現(xiàn)她仍舊低著頭,握在手里的杯子早已經(jīng)不冒熱氣了。 他走過去,對她說:“水不熱了,我給你再換一杯吧?!?/br> 褚恬不說話,也沒抬頭,像是沒聽見一般。 “恬恬?!彼麖澚藦澭?,放低聲音,“我給你換杯水?!?/br> 褚恬仍是不理他。 徐沂只好伸手去取她手中的杯子,恍惚間仿佛聽見啪嗒一聲,手背就多了一點涼意。他怔了下,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陽光,他看見落在手背上的水跡正泛著清透的水光。 她哭了。眼淚一顆顆地落下,無聲的啜泣。 ☆、第63章 她哭了。眼淚一顆顆地落下,無聲的啜泣。 幾乎是同一瞬間,徐沂感覺像是心中像是被烙鐵熨過一般,燙的發(fā)疼。有些猝不及防,手中端起的水杯也跟著抖了一下。 他低下頭,將杯子放到一邊,伸出手,慢慢地為褚恬擦拭著眼淚。淚水卻越來越多,他擦不盡,索性擁她到懷里,任淚水浸濕他墨綠色的軍裝外套。 “恬恬。”他叫了她的名字,又不知該說什么。 褚恬仍是哭,所有的委屈都被這兩個字激起來了,她掐著踢著推搡著捶打著他,不要他抱,可無論如何他就是不放手,用完好的一只胳膊,牢牢地抱住她。 過了許久,褚恬的哭聲減止,推了推徐沂,仍是不見他松手。褚恬有些惱怒,可哭的渾身沒勁,使不出力來。兀自生了會兒悶氣,她甕聲甕氣地說:“放開我,快喘不過來氣了?!?/br> 徐沂低頭看了看她,見她是真的不舒服,只得慢慢松開了手。 褚恬自由了,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去拿包。這可又把徐沂嚇了一跳,他連忙抓住她的手,聲音有些緊繃:“別走?!?/br> 褚恬愣了一瞬,而后甩開他的手,從包里拿出來一包紙巾。 原來,她是想擦臉。徐沂松了一口氣,反應(yīng)過來,知道是自己緊張過度了。 “我來給你擦?!?/br> 他按住她的手,拿過她手邊的紙巾,取來一條柔軟的新毛巾,在盆里的熱水浸過,單手?jǐn)Q干之后,走了過來。 “這里太冷,要用熱水好好敷一敷,免得凍著?!?/br> 他說著,用毛巾捂上了她的臉。 而褚恬一掃來時的“乖巧”,使勁別著臉不想讓他碰。徐沂沒辦法了,蹲下、身,微微抬了抬受傷的那只胳膊,將她的臉正了過來。 毛巾最終還是敷上了臉,褚恬看著他綁著繃帶的那只手,眼圈慢慢地又紅了。她后悔了,她不該來,她一來就忍不住當(dāng)著他的面哭哭哭,太丟人了。她不想這樣的,哪怕是氣急了打他一巴掌,她也不想哭??墒菦]有辦法,她控制不住自己。 這一切徐沂心里都很明白,他沉默了片刻,看著她泛紅的眼睛,低聲說:“恬恬,只要你別哭,我隨你打罵,好不好?” 褚恬垂著眼睛,她將眼淚壓回去,才抬起頭來,聲音黯啞地說:“我才不費那個勁打你,我還嫌手疼呢。我直接不要你了不就行了,正好你之前不是還這么問我么,就當(dāng)是我的回答了?!?/br> 這是目前為止她跟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卻聽得徐沂心驚。 自從發(fā)出那些消息后她再也不接他的電話,再也不回他的短信。徐沂就知道可能有什么地方不對了。之前還只是揣測,現(xiàn)在當(dāng)面聽她說,他即刻就恍悟了。 話已出口,再懊惱后悔也無濟(jì)于事了。徐沂捂緊褚恬的臉,聲音有些僵硬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那樣問她,不是要說分手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在哄我?”她把手機(jī)拿出來,把微信調(diào)出來給他看。 “證據(jù)”面前,徐沂無話可說。這些都是那個雪夜,他獨自一人做在小山包上一句句說下來,錄下來,發(fā)給她的。每一句,都是他說的,抵賴不得。 “你不是自卑嗎?覺得配不上我嗎?那就分手好了,反正決定權(quán)在我這里。你一個男人連這種主都做不了,那我為什么還要留在你身邊?!?/br> 雖然明知這是褚恬賭氣說出來的話,可徐沂到底還有幾分難堪。他低下頭,聲音很低:“我將決定權(quán)交給你,如果你真的覺得我讓你難以忍受,你可以選擇放棄我——”頓了下,他有些艱難地往下說,“那晚確實是這么想的,所以在電話里那么問你,第二天清醒了就后悔了?!?/br> “后悔什么?” “我不該讓你做選擇?!?/br> “難道你不是故意的?”褚恬故作平靜,掩飾聲音中的濕啞,“你肯定覺得我就是傻子,無論怎么樣,都不會離開你,對不對?所以,你才敢那么問我?!?/br> “我怎么敢這么想?”徐沂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捧給她看的心思都有了,“就是因為怕,所以我才后悔,后悔地要命。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會對你說一句話?!?/br> “什么話?”褚恬抬頭看他。 “我就該跟你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了,你不要也得要?!?/br> 說這話的時候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目光直視著她,烏黑明亮的有些嚇人。褚恬的心猛跳了一下。她抓住胸前的衣服,眨巴一下眼睛,眼淚唰地就掉下來了。 徐沂有些慌亂,伸出手去,不知道該碰她哪兒。 “恬恬,是我的錯?!豹q豫了下,他還是抱住了她,卻不敢將她抱得那么緊。 “徐 沂,你就是個混賬王八蛋,你就是這么討厭!”褚恬發(fā)狠地捶著他的肩膀,“什么叫我愿意要不要你?我為了你被褚屹山看笑話,為了你天天睡不好覺就怕你執(zhí)行任 務(wù)出事,爸出車禍住醫(yī)院,你因為任務(wù)沒來讓媽生氣地要命,我還幫你說好話!你現(xiàn)在問我愿不愿意要你,你早干嗎去了?你當(dāng)初就別跟我結(jié)婚??!你讓我受了這么 多委屈你不想著怎么好好彌補(bǔ)我,還問我這種問題!我氣都要被你氣死了!” 一口氣發(fā)泄完,褚恬渾身的勁兒都沒了,雙手圈住了他的脖頸,嗚嗚地小聲哭。她不僅是生氣,而且也怕,怕她說一句不要他了,他就真的走了,再也不回頭。 徐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對不起,我錯了,都太過無力。他抱緊她,眼睛終于有了些許濕意。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褚恬的心情也暢快多了。但哭也大傷元氣,褚恬累得想睡覺,徐沂就放下東西,立刻去給她鋪床。 在外演習(xí)那么長時間,他的被子一直就沒曬過,鎖在柜子里難免發(fā)潮,睡著就有些涼。徐沂就充了個暖寶給她,還想陪著一起睡。褚恬心里的氣還沒消盡,當(dāng)然不同意了,她把他瞪走,舒舒服服地鉆進(jìn)了被子里。 徐沂在一旁,就假裝著收拾東西。等褚恬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均勻,他脫下軍裝外套,上了床。 狹窄的床上擠了兩個人,睡夢中的褚恬感覺到一絲不舒服,小小哼了一聲。徐沂連忙停下動作,連呼吸都穩(wěn)了下來,確定她還在睡著的時候,才慢慢躺了下去。 原本只想陪著褚恬,給她暖床??苫蛟S是太累了,這大半個月以來,不是吵架就是演習(xí),耳邊充斥著無盡的炮火聲,他很久就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強(qiáng)撐了十幾分鐘,終究還是抵不過疲憊,徐沂也睡著了。 兩人這一睡,就睡了大半個下午。褚恬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沉了下來。 她睡得腦袋有些發(fā)懵,半晌才記起來自己這是在哪里。動一動胳膊,感覺有些酸沉,一瞧,原來是被某人的胳膊給壓住了。 褚恬哼了一聲,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就不計較他未經(jīng)同意爬上她的床了。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了出來,沒想到卻把徐沂給驚醒了。 他刷地一下睜開眼,眼眸中閃著一絲警覺的光:“怎么了,什么情況?” 褚恬沒好氣地翻過身:“沒什么,就是你壓住我胳膊了?!?/br> 徐沂猶是怔忪著,看清楚這是在自己的宿舍,他松了一口氣??磥硭罱媸翘哿?,做一場夢都在打演習(xí)。 側(cè)頭看了看褚恬,見她沒有趕自己下床的意思,便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地伸出胳膊,越過她的頭頂,將她摟了過來。 褚恬才不想讓他占便宜,使勁躲著他??梢粡埓簿湍敲创簏c地方,她能躲到哪去?到最后還是被徐沂得逞了。 “一會兒。”他說,單手緊緊地圈住她的腰,下巴緊挨著她的頭頂柔軟的發(fā),“就抱一會兒。” 褚恬可沒想那么快就原諒他呢,可這個懷抱太溫暖了,她還真有點舍不得。輕輕踢了他兩下,她說:“五分鐘。五分鐘到了趕緊給我下床。” 徐沂閉著眼,嗯一聲。 被他抱在懷里,褚恬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還有那種熟悉的味道。說起來,她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身為一個軍人,他從來不用香水,但每每靠近,總能聞到一股清冽的味道。 問他的時候,這男人就很隨意地說大概是洗衣液香皂之類的味道,因為平時用過帶味兒的東西就這些??墒撬齾s很固執(zhí)地認(rèn)為,這是他特有的,也許只有她才離得這么近,才能發(fā)現(xiàn)。 褚恬不由得又靠近了些,而后就感覺到胸腔又在震。他笑了。 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個現(xiàn)行,褚恬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么?” 徐沂再也不能裝睡了,他稍稍松開了她,低下了頭,注視著她。水潤的雙眼,微微嘟起的嘴唇,還有飽睡之后紅透的臉頰,讓她的整張臉都看起來特別生動靈氣。她是褚恬,也是他的老婆。 徐沂忽然感覺有些不能忍,所以在褚恬發(fā)威趕他下床的時候,他先發(fā)制人,又低了低頭,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 ☆、第64章 褚恬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將他推開,可他身后有東西擋著,那是橫放在兩張床之間的桌子,她根本就推不動他。床上那么小的地方,她兩只胳膊抵著他的胸膛,腰被他死死扣著,躲都沒出躲。 她的抵抗激得他使出了蠻力,唇瓣被吻得發(fā)麻,舌尖也像是快被咬破了,吮一下就疼得要掉眼淚。褚恬細(xì)聲喘息著,感受著他灼的能將人燒化的吻,沒多久就心跳加速,感覺喘不上氣來了。 她小聲嚶嚀一聲,輕捶了徐沂幾下。過了會兒才被慢慢放開,他意猶未盡地吻著她的臉頰和耳后細(xì)白的脖頸,她在他懷中小聲喘著氣。一時間,房間里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褚恬恢復(fù)過來后,氣不過地踢了徐沂一腳。他沒哼沒動,卻是抱得她更緊了。 “你……總是這樣!”她惱的都不知道該怎么罵他了,總是這樣毫無征兆地吻她欺負(fù)她,她沒有任何準(zhǔn)備,每次都很狼狽。 “我想你?!彼f著,聲氣不穩(wěn),黯啞。 這話說的褚恬心窩一軟,到了嘴邊卻成了沒好氣的一聲哼。其實,她何嘗感覺不到呢。他攬在她腰間的手不知何時伸了進(jìn)來,隔著薄薄的一層內(nèi)衣細(xì)細(xì)摩挲著,間或用點力氣將她壓向自己,褚恬就能不小心感受到他下面的反應(yīng)。哼,男人! “我不要!”她是打算義正言辭拒絕他的,這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卻連她自己都嚇到了。軟綿綿地毫無力度,語調(diào)更像是扯糖絲,稍稍甜膩,仿佛還繞了幾個彎。她說完就不吭聲了。 徐沂被他老婆撩撥地也有些不好受,可這里確實不是個好地方。單身宿舍,人來人往,地方又這么小,放不開兩個人都難受。 “我知道?!毙煲收f著,沒忍住又親了親她臉頰,“我不碰你,我就是跟你說說。” 褚恬撇了撇嘴,好像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一樣。她臉深深埋進(jìn)他的懷里,躲著不讓他親,輕戳了他一下,她小聲說:“不碰我,那你就別有反應(yīng),別擠我。” 她是想讓他別頂著她,因為她自己也很難過,話到了嘴邊說不出口,就變成了那樣。這種不自知的挑逗可真快要了徐沂的親命了,他暗自深吸口氣,溫和的嗓音透出些無奈道:“那你殺了我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