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褚恬見他如此認(rèn)真,覺得他有些緊張過度。不過心里還是很高興的,她知道她沒法當(dāng)個賢惠知理的好軍嫂了,因為她太依賴這個男人,也想在生病的時候有他在身邊可以撒撒嬌。 “好吧——”褚恬答應(yīng)地有點勉強,又引來徐沂的注視。就在他以為她還要找什么借口的時候,只聽她說,“那我能不能把頭發(fā)解開?這樣太難看了點。” 徐沂:“……” 長這么大,他真沒見過比他老婆更愛漂亮的人了。 伸手在褚恬腦門上崩了一下,惹得她一聲驚呼,怒瞪他一眼后,徐沂才扯了下嘴角,給她解開了頭發(fā),讓烏黑柔順的黑發(fā)鋪了下來。 褚恬看著她家男人無可奈何的樣子,嘴角微彎,翹出得意的弧度。 輸液的過程漫長而無聊,沒多久,褚恬就睡著了。 房 間里就此安靜下來,徐沂坐在一旁,打量著她的睡顏。皮膚還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只是臉色看著不如之前好了,眼下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大概是住院這幾天休息不 好,熬出來的。低頭丈量著她的手腕,他總覺得比上次握住的時候細(xì)了些?;蛟S是錯覺吧,但徐沂清楚,她這次是受罪了。握緊她的手,一時間他心緒萬千。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嗡嗡地聲音很大,徐沂迅速拿起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回頭見褚恬睡得正好,才站起身到外面接電話。 “喂?徐沂嗎?我是方哲啊,你今兒上午給我打電話了?”方大軍醫(yī)洪亮的嗓門傳了過來,“昨晚上剛值完夜班,今兒白天睡覺,手機靜音就沒聽見。怎么了?” “也沒什么事?!毙煲首哌h(yuǎn)了幾步。 “得了吧,是想問孟凡的情況吧?”方哲笑了兩聲,“她這段時間身體比之前好了一些,精神方面還是老樣子,受不了刺激?!?/br> “治療了這么幾年,為什么沒一點好轉(zhuǎn)?”徐沂有種莫名的焦躁。 方哲聽出他話中帶有的情緒,也有點無奈:“身為一個治病救人的醫(yī)生,我比你更感到挫敗?!?/br> 徐沂沉默幾秒:“對不起?!?/br> “沒事?!狈秸馨参克拔依斫饽?,不過這事兒急不得,畢竟她的病灶是在心里?!?/br> 徐沂緊抿唇,許久才說:“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徐沂微瞇著眼,看向遠(yuǎn)處。 方哲的一通電話讓他剛平復(fù)下來的心情又煩亂了起來,他剛剛有些失態(tài),不該對方哲發(fā)火,畢竟他接手孟凡才不過半年。然而不知怎么,就是耐不住火氣。就想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一切糟透了,他不想忍,想發(fā)泄。 手機又響了,徐沂看了眼來電顯示,微怔??粗柎a,他由衷地不想接。 似乎對方明白他此刻躲避的心理,掛斷之后沒隔幾秒嗡聲又囂張的響起,徐沂只好接通,喂字尚未說出口,就聽見那邊說:“終于接電話了?。窟€不錯,我以為你跟你那高貴的媽一起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了呢——” 尖利逼人的女聲從那頭傳來,似是有人攔著她不讓她打電話,她回頭說了句你給我放手之后,繼續(xù)對著徐沂說:“怎么?當(dāng)初不知道是誰巴不得凡凡趕緊嫁到你們家,現(xiàn)在她身體不行了,你們就像甩包袱一樣想把她丟了就不管了?我跟你說徐沂,沒那么好的事兒!” “伯母——”徐沂開口打斷女人的話,“我沒想躲?!?/br> “那為什么你都不愿意來看看凡凡?你們一家害她成這個樣子,你還有沒有良心!”說完那頭像是又有人拉扯了她一樣,女人避開電話跟那人吵了幾句后,只聽嘭的一道關(guān)門聲響起。 徐沂輕撫有些抽痛的額角,他緊閉了下雙眼,又睜開:“伯母,我想之前已經(jīng)跟您說的很清楚,我不能再見孟凡。一來是她看見我時情緒總是非常不穩(wěn)定,二來是——” “胡扯!”女人憤怒之極地打斷他的話,“如果你們肯對她好一點,她定然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根本就是在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徐沂心知自己已經(jīng)無法跟她交談了。猶豫了下,他掐斷了電話。 耳邊復(fù)又響起一陣嗡嗡聲,看著窗外灼目的日光,徐沂覺得頭更疼了。 ☆、第27章 褚恬醒來時,徐沂并不在病房。只是她手上的針頭被拔下來了,看樣子他應(yīng)該是等自己輸完液才離開的。褚恬并不著急,因為她知道徐沂不是那種不做交代就私自離開的人,她估摸著他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這么想著的時候,門從外面推開了。褚恬稍稍一探頭,看到的人讓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表姐,你怎么來了?” 來人是褚恬的表姐,涂曉。她之前是在這家醫(yī)院工作的軍醫(yī),年初剛生下孩子,這會兒還在恢復(fù)期,尚未回來上班。褚恬那聲表姐也不是虛叫的,兩人是真有親戚關(guān)系,涂曉的親媽就是褚恬的親姨媽。 涂曉眨眨眼:“怎么,我就不能來看看你了?” 褚恬又驚又喜:“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還真是奇了,她住院的消息沒怎么向外聲張過,可她認(rèn)識的人卻接二連三都知道了。 “你忘啦?我可是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生?!蓖繒苑畔率种械臇|西。 褚恬微嘟嘟嘴,表示不滿:“你少敷衍我,都小半年沒來上班了?!?/br> “呵,我現(xiàn)在還真騙不了你?!毙鞎孕α诵?,“你之前不是總來找我嗎?我有幾個同事都認(rèn)識你了,有一個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好像在醫(yī)院看見你了,我就讓他幫忙查了下,這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 褚恬有點不相信:“不是吧?從你結(jié)婚后,我都好久沒來這家醫(yī)院了!” 涂曉逗她:“美人總是讓人念念不忘的?!?/br> 褚恬斜她一眼:“去你的!” 兩人正說話間,徐沂回來了。他手里提著從飯店里打包回來的食物,看到涂曉時稍稍有些意外,卻很快恢復(fù)從容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嫂子好。” 涂曉回過頭,十分專注地打量了徐沂片刻,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你好,又見面了?!?/br> 褚恬意外地看著她表姐跟她老公:“你們兩個認(rèn)識?” 徐沂笑了下,沒說話。倒是涂曉,戳了戳她額頭:“什么記性?小徐來過我跟你姐夫的婚禮?!?/br> 褚恬捂住額頭,想了想,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樣。 那 應(yīng)該是她追他追的最無望的時候,表姐涂曉結(jié)婚,她作為女方親戚前去幫忙,負(fù)責(zé)收紅包。那次徐沂也去了,在酒店門口她看見他了,心中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一 想起之前追他的時候他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心里就來氣,一點好臉色也沒給他看。徐沂倒如往常般跟她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jìn)了酒店。整場酒宴下來,兩人沒說 一句話。 也是那一次,她喝得有些多了,后來實在撐不住,給表姐涂曉要了張房卡,想去樓上休息??苫檠绱髲d距離電梯還有一段距離, 她身形不穩(wěn)地走在人群中,引來諸多人的注目,尤其是男人。有人看不過去,上來扶了她一把,她回頭看了一眼,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怎么看那人怎么像徐沂。再 后來等她睡了一覺醒來,想起那個扶她的人,想起徐沂,居然難過地哭了出來。 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這是一件很難過的事呢??伤尤痪瓦@么給忘了,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過得太幸福了? 正巧徐沂將粥盛出來,遞了一碗給她。褚恬瞧他一眼,小小地哼了一聲,接了過來。 徐沂也知道她這是想起以前的“心酸往事”了,輕輕笑了下,并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 想給好久不見的兩姐妹騰出空間來好好聊聊天,徐沂收拾好褚恬換洗下來的衣服,就去公共水房了。等他洗好回來,涂曉已經(jīng)不在了,褚恬正仰躺在床上,一只手輸液,另一只手舉著一本書在看。 就這個問題,徐沂之前已經(jīng)說過她了。躺著看書對眼睛不好,而且單手舉著還累,當(dāng)時他老婆就跟他撒嬌,說讓他舉著,給她翻頁,她就負(fù)責(zé)看。無賴不過她,只好依著。 “嫂子走了?”徐沂問著,走到床頭柜便看了看他帶回來的粥,只吃下了一小半,“怎么吃這么少,飽了嗎?” “飽啦,一點都不餓?!瘪姨窨磿吹谜朊?,十分敷衍地答。 得嘞,徐場副又十分自覺地承擔(dān)起打掃清理戰(zhàn)場的責(zé)任,拿起保溫桶,準(zhǔn)備把剩下的飯解決掉。 看了一會兒,褚恬就感覺手腕有些累了。將書放到一邊,她翻了個身,正對著徐沂,看他吃飯。“你下午出去,就是去買這粥了嗎?” 徐沂嗯一聲,問她:“味道如何?特意從一家五星大飯店打包的?!?/br> 褚恬瞪大眼睛:“真的?那快讓我再嘗一口!” 徐沂便又喂了她幾口。褚恬咂摸了下這粥的味道,微微撇了下嘴:“吃不出來有什么特別的,你肯定騙我的?!?/br> 徐沂垂眉低笑,接著吃飯。 褚恬就側(cè)趴著看著她男人,眼睛都沒眨一下。有時候想起他,她就覺得,她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雖然沒辦法大富大貴——徐沂曾經(jīng)說過,他不愿意拿家里的錢,而軍人的工資也不算高——但從小在有錢家庭長大,她反倒并不看重這一點了。 她很少有過什么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唯有兩樣,一是母親的生命,二是徐沂這個人。第一樣,她努力過了,卻沒能留住母親。第二樣,在她幾乎灰心意冷的時候,終于來到了她身邊。 就是這個男人。 褚恬望著他,輕輕問:“那時候你怎么會去參加我表姐的婚禮?” “因為你表姐夫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毙煲收f著,又喂了她兩口粥。 褚恬聽了這話,險些被粥給嗆住:“真的假的?怎么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真的?!眲傁虏筷爼r,他在總部機關(guān)待了半年之后就調(diào)入b軍區(qū)t師師屬偵察營,直轄領(lǐng)導(dǎo)就是沈孟川,也就是褚恬的表姐夫。 褚恬沉默了下,又問:“那我喝醉之后,是你送我去的房間嗎?” 徐沂毫不遮掩地:“嗯,是我?!?/br> 還真的是他! 褚恬壓抑住心中的驚訝和激動,斜睥他一眼:“你不是一心想著怎么躲我嘛,怎么還舍得管我是死是活?。俊?/br> 這話聽得徐沂笑了出來:“你想想當(dāng)時的情景,覺得我會不管你?” “我喝醉了,不記得了?!瘪姨駝e過臉去耍賴。 “真不記得了?”徐沂坐在一旁,順著她烏黑的長發(fā),一副存心要讓她想起來的樣子,“你穿了件白色伴娘禮服,脖子全露出來。你喝多了,頭發(fā)亂了,雙頰透紅,酒勁上來了邊走還邊扯著衣服,就差當(dāng)場脫下來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褚恬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我喝醉了酒怎么會那樣?” 徐沂很識相地沒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盡讓她自己體會。 褚恬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啊啊喊了兩聲“丟死人啦!”就用被子捂住了她的臉。徐沂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輸液的那只胳膊,免得讓針頭跑偏。 看著把自己包裹成一團(tuán)的某人,徐沂叫了兩聲她的名字,某人不理。徐場副眉頭微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對于長得漂亮的姑娘而言,美就是她最大的軟肋。因而有句話,徐沂就沒告訴褚恬。酒后的她,樣子——其實一點也不難看。 因為受了個不大不小的打擊,褚恬晚上有點失眠。徐沂沒有走,一米八幾的人將就在一張一米五的小陪護(hù)床上,竟也睡得很熟。 房間里只開了盞小臺燈,昏黃的光影里,看著徐沂熟睡的樣子,褚恬慢慢地也睡著了。 徐沂這一覺其實睡得并不踏實,期間模模糊糊醒來了好幾次,堅持到凌晨六點,他翻身下床。簡單地在衛(wèi)生間洗漱了一番,回到病房時褚恬依然還在睡。徐沂走到床邊看了看她,才換上衣服準(zhǔn)備出門跑步。 剛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兩聲,他取出來一看,是一條傅毓寧發(fā)來的短信。 點開一看,眉峰詫異地一挑,他推開房門,看見傅毓寧正雙手抱胸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他看。 “小姑?”徐沂叫她,“你怎么來了?” “我來很奇怪嗎?”傅毓寧一挑精致的細(xì)眉,“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兩人走到前方一個拐角處,傅毓寧站定,轉(zhuǎn)過身對著徐沂,說道:“我昨晚收到恬恬的短信了,問我是不是把她住院的事告訴你了?!?/br> 徐沂并不感到意外:“那您怎么回復(fù)她的?” “我當(dāng)然沒回復(fù)了。尚不清楚事情原委,我哪里敢隨便亂說話。而且,我正想問問你呢,怎么突然從部隊跑回來了?” “沒事?!?/br> “沒事?”傅毓寧似是冷笑了下,“我還不了解你?即便是有事請你你還不一定回來,現(xiàn)在你一句沒事,就指望我會信?” 話音落下,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一聲輕輕的嘆息,傅毓寧又開口道:“你這孩子,脾氣怎么還這么犟,一遇到你不愿意說的就死活不張嘴——我問你,是不是孟家那邊的人又給你打電話了?” “……” “孟凡?孟玉和?還是章曉群?” “……” “徐沂!你聾了,能不能說句話!”傅毓寧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