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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張口安慰時,彌生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的對,也許無慘是正確的,我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被鬼殺隊的人殺死?!?/br> 她突然這樣說,轉(zhuǎn)身就想要離開這個深山中的教會,身為一個鬼,她怎么還會妄想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呢? “我怎么會讓你去鬼殺隊那里送死?” 童磨拉住彌生的手臂將她拉回來,他好奇地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淚,輕輕用舌尖辨認了一下味道。 原來淚水是咸而苦澀的,他第一次知道,這大抵就是“悲傷”的模樣吧。 第四十一章 最后彌生還是半強迫性地被童磨留了下來。 一方面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同類真的去鬼殺隊那里送死——天知道這些年他親手葬送了多少柱, 怎么可能讓彌生去被那些人殺掉?另一方面,他總覺得無慘大人會后悔的。 不知道為何,他篤信鬼王還會來找她。 可究竟是否是為了無慘才將彌生留了下來, 這件事情只有童磨一個人知道了。 “還是不愿意嗎?” 彌生正坐在一顆參天大樹的粗壯樹干上讀書, 聽到這個聲音時嚇了一跳, 書從手里滑落下去,眼看就要掉在地面上。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來了,若是下去把書撿起來可能就上不來了。 正想要呵斥童磨為什么突然要嚇她,白發(fā)男人就拿著本應該掉在地上的書出現(xiàn)在她身旁。 “喜歡這里?” 童磨在彌生身邊坐下,他把書翻開遞給身邊的女人,眺望了一下上面的景色, 古樹的枝葉茂密, 即使是晴天陰影也能將陽光完全遮擋,可他不知道這一片綠色哪里好看了。 她接過書本——那是童磨為她尋來的, 原來外面早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xiàn)在她手里拿著的是歐洲作家小說的譯本, 一看到正好翻到了剛剛她讀到的那頁, 心里的火氣莫名就消失了。 彌生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她只是喜歡外面。 任何不是建筑物內(nèi)的地方, 她都喜歡。 幾百年都生活在同樣的房間里看不到藍天黑夜, 只要有機會,她實在不想再待在建筑里了, 哪怕童磨的萬世極樂教和無限城內(nèi)并不相同。 而這里確實不錯, 即使是白天也能讓她有機會看看外面的風景,她突然想起上輩子自己在陽臺養(yǎng)的那幾盆不怎么樣的植物, 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童磨說她可以坐在他身邊,一起聽教徒們的哭訴,接受教徒們的跪拜, 可最后彌生拒絕了。 剛開始她驚訝于童磨真的一本正經(jīng)地聽那些人來訴苦,無論他們所說的內(nèi)容如何,他都會耐心地安撫,帶上教主的帽子披上衣袍,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可他連感情都弄不明白是什么,會是這樣一個好心的人嗎? “好吧。” 上弦之二妥協(xié)地說道,彌生只是愣愣地盯著遠方,似乎對他的提議沒什么興趣,但他還是最后勸說了一回。 “如果你想來,我隨時都歡迎。畢竟日子這樣無聊,偶爾聽一聽人類的煩惱我也覺得有趣?!?/br> 而彌生只是搖頭。 她并不想聽有些人的訴苦,那反而會讓她心情極差。有些人有手有腳卻無比懶惰,整日混吃等死,向童磨抱怨為什么自己沒有生在富貴人家,不能生下來就享受生活;還有人酗酒賭博欠債,拋下妻子兒女一個人來這里躲債;更有甚者做了非凡天理的事情逃到這里想要隱匿起來,尋求教會的庇護…… 童磨似乎分不清善惡,無論是否真的需要幫助,他都承諾信奉萬世極樂,最后他會幫他們從痛苦中“解脫”。 那是童磨的父母建立的教會,或許教義就是那樣規(guī)定的吧。 而那一夜,天氣似乎突然變得反常,明明才進入秋天,樹葉還沒有大批開始掉落,居然飄下了初雪。 意大利很少會下雪,那不勒斯的冬天十分溫和,兩輩子加在一起彌生也沒有見過幾次雪,又才剛剛恢復“自由”,立刻忍不住沖出了門。 童磨從不知道哪個壓箱底的地方翻出來厚厚的羽織拿給彌生,自己也裝模作樣地披上一件,跟著她一塊出門看雪。 他對這種無聊的景色完全沒有興趣,只是單純地覺得彌生看到雪的眼神會讓他一直毫無波瀾的內(nèi)心仿若被輕輕觸動的琴弦。 那是從他的教徒身上完全感覺不到的情緒,他甚至叫不出來那些情感的詞語——他只知道那些最普遍的、人人都會經(jīng)常有的,“快樂”、“悲傷”、“憤怒”等等,而彌生的眼里不是任何一種。 可當他問她時,她也得不出任何答案,只會問“我怎么了嗎?” 這場雪比彌生想象的還要大,一直持續(xù)到深夜,草地上落下厚厚一層,能直接用手輕易地一抓就捏成雪團。 童磨不會感覺到寒冷——他的血鬼術就和冰有關,看到彌生的指尖和關節(jié)凍得通紅,他只會覺得新奇。 一直到深夜快要回去了,教會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狼狽的女人,光著腳在大雪天里徒步了很久,最終才來到這里,雙足凍得通紅發(fā)亮,頭發(fā)披散著,臉頰腫得難以直視。 她懷里抱著的布匹卻很干凈,看起來像是抱著一個孩子。 彌生一看清她的身形時,立刻就跑過去想要幫忙,她扶住女人的身體,而她只是竭力想要把手里的孩子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