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說著白紹儀塞了一塊手絹在清秋的手上,又跑了。清秋握著手絹,抬眼看去只能看見白紹儀的背影。她默默地看著望著手上手絹,洗得干干凈凈疊的整整齊齊的,散發(fā)著淺淺的香氣,像是松木和檸檬的混合香氣,上面還帶著白紹儀身上的溫度,溫暖干燥,很舒服。清秋臉上忽然一紅,她緊緊地攥著絹子不說話了。 金燕西臉上掛彩的回家了,金銓早就知道了兒子的荒唐行徑氣的臉色蒼白等著兒子呢。金太太一看見燕西臉上的傷頓時心疼了,她趕緊上前親自查看:“你的臉怎么成了這個樣子了!你這個糊涂東西,整天在外面胡鬧我也就算了,誰知你倒是好,得寸進尺,好了吧,非要鬧出來點事故!” 說著金太太叫人拿藥又叫著去請醫(yī)生,金銓氣的一拍桌子:“你還要放縱他!在學校里面大打出手,聽說是為了追個女學生!你想把老子氣死不成,明天報紙上就要上頭條了!總理的公子倚仗權勢進大學強搶民女什么都能出來!你這個孽子!”金銓氣的拿著雪茄煙指點著金燕西恨不得上去揍一頓出氣。 金燕西則是一臉的委屈:“我愛清秋,你們誰也不能阻止我!我只是把心里的想法對著她宣布出來有什么錯!她可以接受我,也可以不接受,反正我有表白的權利!這是上天賦予的!那個歐陽于堅我真的看錯了他了,本以為他是個懂愛情的,誰知也是個封建糊涂蟲!”金燕西很想不通為什么自己追女孩子表白,歐陽發(fā)生么神經病呢! 金太太看著兒子梗著脖子一臉的不服氣,好氣又好笑,這個兒子真的被那個姑娘給迷住了。她恨鐵不成鋼的戳一下兒子的額頭:“你真的被那個女孩子迷住了!你傻子啊,那個什么歐陽的,肯定也是的暗戀上那個姑娘了,他見你對她表白生氣了。再者,人家姑娘也是個要面子的人,你當著那些人說什么情情愛愛的。不是逼著她承認么?”金太太感慨小兒子真的被嬌生慣養(yǎng)的不知人情世故,傻乎乎的,卻也還天真可愛。 金銓冷哼著:“也不知是上輩子傷了陰鷙了,養(yǎng)出來你們這些不成材的東西!那個姑娘是紹儀的女友,你少胡鬧!” 金銓的話仿佛是熱油鍋里面倒進了冷水,金燕西暴跳起來:“清秋連見都沒見過表哥,怎么會——”他頓一下,忽然想明白什么,頓時瘋狂了:“他們都在算計我!表哥怎么會做出來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他一定是趁著清秋在出版社的時間把她搶走了!我要去問問表哥,問問清秋!他們這樣卑鄙無恥——” “住口,你這個混賬東西!“金銓徹底被兒子激怒了,他冷冷的望著小兒子,一字一頓:“不管那個冷清秋最后嫁給誰,反正我不會同意她嫁進金家來。一個女孩子做要緊的是潔身自好。她這樣富有魅力的人,我們家不敢要她做媳婦!你趁早死心!”金銓下意識地認為燕西抽風全是別的女孩子給教壞了。白紹儀是白家的人,他管不著。但是金燕西是他兒子,他一定要福管! 就這樣燕西被關在家里好幾天,每天除了寫金銓布置的家庭作業(yè)還要時不時的提過來罵一頓。那邊清秋依舊是每天上班,一起的同事們都知道了那天的事情。小孫見著清秋來了對著她曖昧的眨眨眼:“我竟然傻子!怎么一點沒看出來你和白先生——”小孫把兩只拇指對在一起做個富有深意的手勢笑了。 高主任端著個大茶杯慢悠悠的說:“我看很般配,我閑暇的時候研究過周易,對八字上知道點。不如把你們八字報上來,我?guī)椭銈兯闼恪!?/br> 面對著同事善意的玩笑,清秋不知道該怎么應付。正在她尷尬的時候,幾位編輯都過來笑呵呵的說:“恭喜,我們剛才給紹儀老弟打電話賀喜,誰知他一直沒接電話。估計是歡天喜地的去找訂婚戒指去了!冷小姐和紹儀老弟很般配,你們才貌相當,談得來,絕對是佳偶天成。” “對,你們一個深諳古典文化,在詩詞文章上的造詣堪稱是出類拔萃。一個是精通西學,在一起珠聯(lián)璧合!等著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們要大大的捧場!”大家七嘴八舌的祝賀著清秋和紹儀的事情。清秋對著眾人的七嘴八舌很是無語,她也不能直接辯白說他們什么關系都沒有。這件事要白紹儀出來說清楚最好,她這個時候忙不迭的出來,無非是給大家的好奇心添上一層罷了。因此清秋只是低著頭,輕聲細語的說:“這樣的話我就當著是玩笑了。眼看著工作進度還算不錯,大家還是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等著開學了,我可是沒時間了?!闭f著清秋坐下來拿著筆開始動手校對稿子,大家看著清秋神色平淡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們都是有涵養(yǎng)知分寸的,一笑也都各自散開忙工作去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跟著小孫一路上盤算著等著見了白紹儀該怎么說,反正她的態(tài)度很明確了,白紹儀要負責把那句話的影響給消除掉。不過具體怎么辦也該兩個人商量著辦,才能不損害雙方的面子和聲譽。好在是昨天放榜,本校的學生不多,若是等著開學了,清秋不敢想象她和白紹儀會面對什么。好在這個年代男女交往很開明,結婚的尚能離婚何況是朋友呢。 但是白紹儀缺席了午餐,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位子清秋忍不住擔心起來,別是這個人在?;ㄕ序_自己,他放出風聲就躲著不見。一定是打定主意她一個女孩子不好辯白,因此想拖上幾天造成既定事實。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是有口難辯了!看著清秋的臉色不對,小孫則是悄悄地碰下她的手:“白先生怎么沒來?別是生病了?或者他一個男人還難為情了?” “吃飯吧,他來不來和我有什么關系?反正我說了,我和他一點關系沒有,你們再胡說我真的要生氣了?!鼻迩锝o小孫夾了一塊rou在她碗里,堵上了小孫的嘴。 一連著幾天白紹儀都沒出現(xiàn),大家也很少拿著清秋和白紹儀的事情開玩笑了校對書稿的工作進入了關鍵時期,眾人忙于工作,也不再有閑心管別的了。清秋想著或者白紹儀是用自己的行動表示他們之間沒什么瓜葛。這樣想著清秋也就稍微安心些。白紹儀仿佛人間蒸發(fā)似地一點影子不見。不過大家忙著工作也沒想起來。 金燕西算是徹底安靜了,他們家隔壁的房子空下來,不僅是金燕西就連著他們家的仆人也不見了。落花胡同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宋潤卿還時不時惋惜一聲,因為沒了人來請教他學問更沒人送上好的煙酒茶來。不過清秋沒告訴舅舅學校發(fā)生的事情,她只是和母親訴苦,冷太太聽著那天的事情又是傷心又是心疼,抱著女兒哭了一晚上。 “那個白先生雖然和金家有親戚不過還是個不錯的人。只是他好好地開什么玩笑!以后要是被誰拿出來說你不檢點怎么辦?咱們也不知道撞上那個神仙了,好好地遇見的都是什么事情!也罷了,以后你少和他們金家一切人來往。放心,秋兒。那些輕信風言風語的人也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以后你回找到可以善待你的人的。只是這件事里面怎么好好地摻和進來你以前的老師了?”冷太太眉頭緊緊皺著,做母親的直覺告訴她歐陽于堅似乎也對著她的女兒有意思。 清秋也是深深地嘆口氣:“本來歐陽老師幫我攔著金燕西發(fā)瘋想是好意,可是當時那個情景太叫人誤會了。他或者本意不錯,奈何太魯莽了。我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更禁不起別的了。不如等著風聲過去,再去謝謝他?!鼻迩锊煊X了歐陽于堅的心思,可是也不想失禮。 “不好,你聽我的,固然面子上是要全的。只是這件事不要你出面,mama去和他說清楚。”冷太太決定親自上門把話說清楚,省的別人誤會了。 這天一班人正在揮汗如雨的干活,小孫熱的受不住哎呦一聲“這個天氣,連著熱幾天了,就像個火焰山!再這樣我就要中暑了!”隔壁的電話響起來了,很快的隔壁文員進來說:“冷小姐,胡先生家的傭人來電話,說白先生病的厲害了。胡先生和太太出門了,她一個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請你過去看看拿個主意!” ☆、第十六章 清秋站在門前正踟躕著,她本來不想過來,只電話那胡先生家的傭人趙語氣很著急:“冷小姐。我們家先生太太叫我過來看著白先生。本來他的燒退了,誰知這一會有燒起來了。渾身燙的嚇人,我一個不識字的老媽子也不知道怎么好了。小姐啊,您識文斷字過來看一眼。洋大夫的電話我也不認識,我本想著去請郎中的,可是也走不開??!”電話那邊趙媽扯著嗓子叫喊著。她對著電話這個玩意不怎么相信,總認為需要對著話筒使勁的喊才能叫那邊聽見。清秋被電話里面?zhèn)鱽淼穆曇粽鸬枚涮?,她忍不住把話筒拉開點。 原來白紹儀是真的病了。清秋很無奈,若是他真的生病,豈不是自己這幾天妄作小人了。若是白紹儀和金燕西一樣,甚至更壞,他吃準了自己心軟面活,禁不住他的苦rou計,裝出來這個強調騙自己。掛上電話清秋倒是躊躇了,她手上的工作耽擱一會不打緊,只是這一去豈不是承認了她和白紹儀的關系? 還沒等清秋理出個頭緒,主編倒是善解人意的出來:“紹儀老弟確實病了,我前幾天還特別看過。冷同學,其實現(xiàn)在是開明社會,男女交往都是自愿的,你大可不必為了一句話吃心。你愿意去看看我就給你放假,他這些日子都是一個人,別是真的出事了?!甭犞骶幍脑?,清秋明白了白紹儀肯定和主編解釋了。自己再這樣扭捏就顯得小家子氣了。清秋咬下嘴唇跟著主編請了半天假過去看白紹儀了。 “哎呦,是冷小姐!白先生病的厲害了,您看看,我一個人真是沒轍沒轍的。早上西洋大夫來了,給先生打了一針,看著好了點。誰知到了下午午睡起來更厲害了,依著我說,白先生的病更像是撞客了,我有個祟書本子,這就去查看查看?!壁w媽是胡先生家的女傭人,高挑身材,一張容長臉干凈爽利,頭上梳著緊巴巴的元寶髻,只是她很喜歡替主人家拿主意。一般雇主大多是嫌棄趙媽管的太寬了,倒是胡太太很喜歡這樣爽利的女仆。她在胡家一下子就做了好幾年。清秋去過幾次胡先生家,趙媽的腦子好使,就記住了。 清秋站在門口,一邊往里走一邊問:“白先生病了幾天了?西洋大夫不是都說很厲害的么,怎么還不管用?” “正是這話呢,白先生病了起碼五六天了,就是的。我記得放榜那天學校里面都是學生,我買菜路上還見著不少呢。當天我做的炸醬面,先生說好叫我請白先生過來吃飯??刹皇堑诙焖筒×??其實白先生輪不到我來伺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先生不要家里的下人來了,以前人沒事,他們家的下人倒是天天來,有事了一個抓不著!這幾天熱的邪乎,病了不少的人,今天早上我去買菜,竟然看見個要飯的走著走著一頭栽倒就死了。肯定是發(fā)了絞腸痧了。冷小姐先喝口水,先生在西廂房住著呢?!壁w媽的嘴和爆豆子似地噼噼啪啪的把幾天的事情一氣說完了。 白紹儀住在西廂房!清秋有點傻眼了,一個小院子,方方正正的,自然是正房最涼爽,西廂房一曬一下午,墻都是熱的,白紹儀住在那邊不是做病么?“怎么會住在西邊?那邊又熱?這個正房不好么?”清秋覺得白紹儀的腦子莫非是有問題了? “哎呀,白先生讀書是不少,可是對著生活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小姐看看,正房全是堆著書本,中間的房子還是有點漏雨的,要等著學校開學了才能修理好,西廂房不漏雨是真的,可是悶熱的蒸籠似地也是真的!聽說白先生的家住著大洋房,還巴巴的跑來遭罪!我先去看看,小姐先等等。”清秋身上總有種不容褻瀆的氣質,趙媽想著白紹儀躺在床上正生病呢,衣衫不整沒得惹的冷小姐生氣。 白紹儀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被單,雖然病了幾天可是身上還算整潔,可能是因為發(fā)燒,臉色通紅,聽著清秋來了,白紹儀硬撐著要坐起來:“醫(yī)生的電話我給你指出來,請沃德先生打一針就好了。冷同學請坐?!?/br> 清秋看著白紹儀身上都打哆嗦了,實在不放心,她忍不住伸手試探下白紹儀額頭上的溫度,燙的嚇人,還沒挨上白紹儀的皮膚熱氣已經炙烤著她的手背了,清秋環(huán)視下整個房子,一張西洋式樣彈簧軟墊床,一個衣柜,一張寫字臺一個床頭柜,剩下的便是書架,滿滿的放著原裝的外文書。清秋剛進來就覺得屋子里面悶熱難耐,白紹儀絕對是中暑,西洋醫(yī)生的退燒針厲害可惜治標不治本,清秋對著趙媽說:“退燒針不治病,等著藥效過去了理厲害了。趙媽我給你說。”清秋說著到了寫字臺前扯過來一張信紙?zhí)峁P寫了香薷飲的方子:“你拿著這個去抓藥,要去好的藥店?!鼻迩镉址愿绹诟懒粟w媽買一些荷葉蓮子什么的。 清秋給了趙媽幾塊錢:“你坐著車子去,快去快回!”趙媽忙著答應一聲就走了。白紹儀靠著枕頭無力的說:“我的錢包放在桌子上不用你破費了。其實沃德醫(yī)生的醫(yī)術很好,在對待急癥方面我認為還是西醫(yī)更勝一籌。對了,天氣這樣熱,請趙媽順便買冰激凌給你吃?!?/br> 清秋打發(fā)走趙媽,給白紹儀倒了一杯茶,結果一倒出來卻發(fā)現(xiàn)竟然是紅茶!大熱天氣喝紅茶!還住在悶熱的廂房里面,清秋對著白紹儀的生活常識很無語了,這個人看著很精明的樣子,誰知卻是個傻子?;蛘咚彩悄欠N被伺候太好了,離開下人服侍就不能活了?!澳氵@個人看著挺精明的,誰知卻是個傻子。大熱天氣喝紅茶,廂房熱得很,你住在這里也不嫌熱么?”清秋給白紹儀倒了一杯白開水:“你這是中暑了,喝點白水也比紅茶好,紅茶甘溫是冬天喝的。你茶壺邊上還放著煉乳和糖,大熱天氣虧你喝得下?!?/br> 白紹儀虛弱的瞇著眼端著杯子喝一口:“我只是習慣了,誰知北京城的夏天這樣熱。我在英國的時候夏天根本很涼爽,每年這個時候還去鄉(xiāng)下避暑。謝謝你來看我,其實都是趙媽這個人,她一直不肯相信我們沒什么關系的話,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認定了是我惹你生氣,你才不會來看我的。我這幾天雖然不能出去,但是也給了主編他們幾位打電話說明白了。這件事,太鄭重其事不成,太隨意他們再誤以為是開玩笑也不成。我想不用一個個的解釋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們只是一般的朋友,誰都能明白了?!?/br> 清秋垂眼聽著白紹儀的話,臉上微微發(fā)燒,想起來前幾天還用很陰暗的想法揣測他,實在有點汗顏。這個人倒是正直明白事理?!半y怪,他們這幾天不拿著我開玩笑。你說的對,反而是我太小氣了。人在做天在看,我們沒有曖昧別人自然也明白了,何苦要掛在嘴上解釋辯白,反而是叫人誤會,以后這些話也不用特別申明了,白先生好好地休養(yǎng)身體。國外的夏天我不知道,不過北京城的夏天確實有幾天很熱的。你這個西廂房從正午開始,大太陽曬著,一直到晚上太陽下山。屋子里面又悶又熱,你住在里面一天的熱氣都進了身體,怎么能不生病?,F(xiàn)在也沒開學,你住在白家或者金家都不錯何苦要受這個罪?” 白紹儀聽著清秋略帶責備的話嘴角卻帶著笑意:“我還以為你把我當成卑鄙小人再也不肯見我了。我十歲上下跟著父母去了國外,現(xiàn)在歐洲幾年,又去了美國后來我去英國念書。生活上都被他們同化了,可惜咱們國家和外國的氣候不同,生活習慣上難免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堂哥這幾天忙的很,再者秀珠那個丫頭無事生非,她只想著自己和金燕西糾纏卻把我們無端的攪合進去。我不回去也是給她一個教訓!再者那個小丫頭指不定能生出來什么事情,我惹不起躲得起。至于舅舅家——”說到金家,白紹儀嘆口氣,金燕西大鬧學校挨揍,白紹儀真的沒法見舅舅和舅媽了。 “他們?yōu)殡y你了?”清秋想著金燕西張揚跋扈,下意識的認為金家上下都是仗勢欺人,目中無人驕橫的很。金家就是看在白紹儀的母親面子上,可是親生的兒子和外甥能一樣么?金太太即便是明白事理也會心疼金燕西多一些,白紹儀要是回去肯定會被責難的,寄人籬下的滋味清秋很清楚?!罢f起來倒是我連累你了,害的你蝸居在這里,還生病了?!鼻迩镆荒樀淖载?,把金燕西在心里鄙視一番。 “你別這樣想,其實我當初幫你也是有私心的。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的,嘴上說些道德文章,私底下卻是蠅營狗茍的。我只是想問你,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沒有金燕西攪局,我和金家沒任何關系,我只是一個教書匠。我們有可能么?”白紹儀這幾天不發(fā)燒的時候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他不甘心還沒爭取就被清秋排除在外了,他長得儀表堂堂,身世家庭都不錯,雖然不敢稱得上是和清秋絕配,可是也不辱沒了她的人品。為什么她只因為自己和金家的關系就把自己關在門外,一點機會不給呢? “誰也不是孫行者,那些假設不存在,就是不存在的。白先生身世學識都是極好的,我一個沒了父親貧家弱女子,只跟著母親和舅舅生活。怎么能配得上你?還有我年紀小,只想著認真讀書,不想把時光荒廢在談情說愛上。白先生的美意我不能領受。”清秋覺得和白紹儀說話很輕松,他們都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掩飾真實心情,虛以委蛇。 “你這話偏頗了,如今雖然說平等了,可是階級依然存在,常說的門當戶對,是為了夫妻成長經歷生活習慣相似,生活在一起沒多少摩擦。但是光是門當戶對也不能算是幸福的夫妻,心靈相通,彼此知心知意才能是幸福生活的根基。你這樣妄自菲薄,一直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硬殼里面不去了解別人,一輩子也不會找到心靈相通的一半廝守終生了。還是我在你的眼里有不妥當的地方的,若是有只管說?!卑捉B儀很認真和清秋說起來理想的夫妻生活。 清秋一怔,她沒想到白紹儀會把她心里的話說出來,而且還點出她內心的惶恐。黛玉本以為寶玉是懂她的,寶玉心里只有黛玉,黛玉心里只有寶玉,只是黛玉在承受著種種壓力的時候寶玉卻是懸崖撒手了。清秋這一世很難相信世界上真的能有個男子和她真心相守不離不棄的。金燕西那樣的浪蕩的公子也不過是看上她的容貌,想必是他見慣了爭奇斗艷的小姐們忽然見著清秋這樣清麗脫俗的女子一時新鮮罷了。等著新鮮感過去,金燕西的熱情就退潮了。 對著白紹儀,清秋擔心白紹儀其實和金燕西一樣也不過是看上了她的相貌罷了。再者金家和白家的關系,她一個清凈人何苦要攪合進別人的家事里面呢?若是因為自己害的白紹儀和舅舅家結下心結,豈不成了她的罪過了?因此對著白紹儀的追求,清秋一直采取躲避的態(tài)度,更不敢想白紹儀的性格和學識家世和她相配不相配的事情了。 實際上清秋對著男女之情有點一朝被蛇咬,對任何追求她的男子都視如洪水猛獸了。被白紹儀點出來心事,清秋沉默片刻還是承認了:“其實你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泛泛之交,談不上好,更談不上不好。你何苦要為了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害的家里親戚失和?” “那你能給我一個叫你加深了解的機會么?你放心我會謹守分寸的,西方有句諺語,婚姻就像是腳上的鞋子,合適不合適只有自己的腳知道。你不去嘗試,怎么會找到合適的鞋子?親戚的事情你放心,夫妻是最親密的,剩下的親戚們合則親密,道不同不相為謀?!卑捉B儀在給自己爭取機會。 沒等著清秋表示,趙媽風風火火的來了,有了清秋調度加上趙媽能干,很快的地上撒上了清水,白紹儀被挪到了一張羅漢床上,拿著扇子扇風,香薷飲放在爐子上熬起來,另一個砂鍋里面煮上了碧綠的荷葉粥。喝了一杯香薷飲白紹儀感覺舒服多了,趙媽對著清秋說:“冷小姐我要回去看看,這里就請小姐多費心了?!?/br> 白紹儀笑著說:“這幾天麻煩你了,請自便吧?!鼻迩锟蜌獾陌掩w媽送出去,轉身對著白紹儀說:“你要吃粥么?應該好了。這幾天你不能吃太油膩的,每天喝粥最好了。還是你先吃一些西瓜?” “剛才我看你調度趙媽做事情,教她做粥,那個神態(tài)言語舉止和我mama好像。你總是太自謙了,我就不相信那個小門小戶的人家能養(yǎng)出來你這樣通身氣派的小姐,隨便煮個粥都能詩情畫意,合著藥性節(jié)氣養(yǎng)生,還賣相精致的,我差點以為是天上的仙女微服出行了?!卑捉B儀怎么看都覺得清秋實在不像是小家碧玉更像是極有氣度的富家千金。 “原來我們來的不巧,聽著你生病了可把我嚇壞了!你這個孩子生病也不肯說一聲!”清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卻見著個富貴太太樣子的人身后跟著個男子進來了。 “舅媽和鳳舉表哥來了!”白紹儀看著金太太和鳳舉來了,要站起來。“別動了,你這個孩子,當初非要搬出去!病的怎么樣了,請大夫看了沒?這位小姐是好眼熟??!”金太太按著白紹儀不叫他起來,她心疼的看著白紹儀,問了病情,又打量著清秋。 “你們真的在一起了!表哥你這樣做太不正大光明了!”金燕西最后磨蹭進來,他一眼看見了清秋,痛心疾首的控訴著白紹儀挖墻腳額舉動。 ☆、第十七章 金太太立刻想起來眼前的姑娘便是冷清秋了,她上下打量著清秋心里滋味很復雜,原本以為冷家的姑娘是喜新厭舊,先撩撥自己的兒子又黏上了白紹儀。但是今天見了真人,她有點拿不準了。這個姑娘長得并非五官明艷那種第一眼美人,可是身上的氣質卻是干干凈凈,溫柔大方,不扭捏也不故意作態(tài)度惹人注意的。反而有種超出凡塵,清靜無為的超然在里面。和她比起來自己的小兒子就有點不夠看了。白紹儀瞪一眼金燕西:“你的修養(yǎng)也不怎么樣,作為一個紳士要尊重別人,冷小姐有拒絕的權利。這位是我的舅母,總理夫人金太太。她是冷清秋。那位是大表哥鳳舉?!卑捉B儀給清秋介紹著金太太和鳳舉。 清秋對著金太太落落大方問好,她掃一眼桌子上的座鐘,對著白紹儀說:“我不打攪你們說話了。我也該回家了。你有什么話要和胡先生說,我順路告訴一聲。”看樣子金家的人知道了白紹儀生病,總該會叫人服侍的,這樣的話趙媽就不用跑來了。 白紹儀知道清秋不想面對金家的人尤其是金燕西還在,他含笑著說:“害的你耽誤了半天時間,我沒事了。你方便的話和胡先生和胡太太說一聲,還是一切照舊。謝謝他們的幫助了?!鼻迩飼?,白紹儀也不想和金家這個時候牽太多了?!昂玫?,你好好休息,別忘了吃晚飯?!鼻迩锇参苛税捉B儀安心養(yǎng)病,對著金太太點點頭,告辭走了。 金太太冷眼看著清秋和白紹儀說話,心里暗自納罕這個姑娘身上的氣度不凡,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只是燕西這個孩子太沒分寸了。金燕西一直眼巴巴的盯著清秋,看著她和白紹儀神態(tài)自若的說話,嫉妒攥著拳頭。他不明白自己費心費力的追求清秋這些日子,光在房子上花費了不少的錢財。又是送東西又是請看戲的,結果人家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結果呢,白紹儀才回國幾天啊,他們就能這樣親密的說話。不行,他一定要問清楚,自己哪里不如表哥了。 于是金燕西眼珠子一轉對著清秋說:“剛才我說話欠妥當,對你道歉。時間還早的很呢,我們來了你就要走了,好像是我們打攪你們似地。我們只坐一坐一會就走了。外面還熱著呢,你等著太陽落山再走也不遲啊?!苯鹧辔饕槐菊?,又成了翩翩貴公子了。 邊上的鳳舉看著弟弟這副樣子差點笑出來,老七是最小的男孩,全家上下都對寵著他,養(yǎng)成了燕西驕傲的性子,金燕西頭上頂著總理公子的光環(huán),又有家人的溺愛,他什么時候吃過癟?這個冷姑娘倒是第一個給燕西難看的人,這位冷姑娘美則美矣,惜乎太仙氣了,他這等凡人吃不消,只有燕西不知深淺的迷進去了。鳳舉偷眼看著紹儀對著弟弟發(fā)射的眼刀子,肚子都要笑疼了。清秋卻是不疾不徐的說:“家里有人接我,再者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br> 清秋是有門禁的,你快點回去,省的城門關上回不去了。金太太看一眼手上的手表,剛五點的樣子,她忍不住嘆口氣,他們家的姑娘們都沒說有門禁,反而這個小家小戶的姑娘反而更乖巧些?!耙埠?,時間不早了,冷小姐請便謝謝你照顧紹儀,家里有的是下人,我這就叫人過來服侍?!鼻迩飳χ鹛⑽⒁痪瞎?,轉眼看下白紹儀就走了。金燕西想跟著出去,卻被鳳舉抓住:“你還胡鬧,老實的在這里呆著仔細著回家老爺子生氣?!碧崞饋斫疸?,燕西頓時沒了氣勢,和漏氣的皮球似地蔫了。 清秋從白紹儀的院子出來忍不住松口氣,金太太看起來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怎么會生出來金燕西這樣的孩子。她一抬頭就看見了胡先生和太太正往這邊走呢。清秋站住打招呼,胡太太是胡先生的娘包辦的媳婦,完全是個鄉(xiāng)下的小腳女人,身材不高,長得哎胖墩墩的,一副大嗓門和胡先生站在一起,一個玉樹臨風儒雅瀟灑一個完全是個村婦的形象,真是不怎么般配。見著清秋,胡太太的大嗓門立刻響起來:“哎呦是你啊,我就說么,白先生還嘴硬,和我辯解說什么自由戀愛。他那么大的人還不好意思了。你來看他,這個病就好了!怎么不多坐一會要急著回去么?” 白紹儀和清秋解釋過,他和胡先生夫妻很鄭重的解釋了他和清秋不是男女朋友,但是胡太太根本不相信,連帶著他們家的趙媽也不相信。清秋看著胡太太爽朗的笑臉,原來趙媽能在胡家做這么長時間是因為有其主必有其仆。胡太太這樣的人,和她說什么都沒用,只有她相愿意相信的,她才會相信。你是不能妄想改變她的認知的,因此清秋也沒多費口舌解釋,只是淡淡的笑著說:“白先生叫我謝謝胡先生和胡太太,明天還請趙媽過去幫著看一眼。金太太帶著大公子在里面呢。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br> 聽著金家的人來了,胡先生搖著扇子:“既然他不方便我們就不要去打攪了。我還有事情,要出去一趟?!闭f著胡先生對著清秋點點頭,轉身要走?!澳阏咀?,別打量著我不知道你去找……”沒等著胡太太發(fā)飆,一向不疾不徐的胡先生一陣風似地跑了?!澳阌斜臼虏灰貋砹?!我知道他是嫌棄我沒念過書,還長著一雙文明腳,這個沒良心的,我伺候婆婆,支撐著家業(yè)還不是為了那個挨千刀的!”胡太太拿著手絹醒醒鼻子,對著清秋抱怨著。 胡先生雖然有家有室,但是清秋似乎也聽見胡先生有個紅顏知己的緋聞??粗裨?,清秋肯確實了胡先生的緋聞是真的了。她只能勸解:“可能是先生真的有事,胡太太不要疑神疑鬼了,叫人看著還以為先生真的不好了。沒得叫人趁機編排些閑話叫先生沒面子?!?/br> “清秋啊,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多委屈。我一見你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那些人一個個的心腸壞透了,他們在背后說我的壞話,別以為我沒念過書,就是個傻子了。其實我不和他們一般見識罷了。我見著你就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沒有因為念書就看不起著不識字的人。其實白先生這個人很好的,他家里不錯,人品也好,最要緊的是不像我家那個死鬼,不知足。沒得就被狐貍精給鉤走了魂兒。你是不是對著白先生有誤會啊。他非要嘴硬的不承認和你不是男女朋友?我看著他嘴上說的輕松,其實心里失望的很。他的病一半是水土不服,一半是心病。我聽著趙媽說,白先生自己病的七死八活了,還打電話給幾個教授,說你們只是一般朋友。這也就罷了,如今不是時興自由戀愛么?今天好了,明天歹了的。別人誰稀得聽。既然是一般的朋友還擺脫人家照顧冷同學,一個女孩子不容易,要愛護人才什么的!”胡太太竹筒倒豆子似地,說的清秋腦袋都大了。難怪趙媽在胡家如魚得水,她和胡太太沒準是失散的姐妹呢。 原來自己誤會了白紹儀,那幾天她不見白紹儀,清秋暗自揣測別是白紹儀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動聲色給她暗虧。如今聽著胡太太和趙媽的話,互相佐證起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想到這里清秋低頭不語,半晌低聲的說:“其實我和的白先生只是一般朋友關系,胡太太誤會了。時間不早了,我要趕著回家,先告辭了。” “你這個丫頭,我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很喜歡做媒的,你害什么臊呢?你們男未婚女未嫁,談戀愛犯什么法了。是不是金家的少爺在里面攪合——”胡太太生氣叉著腰,要去打抱不平。清秋慌得趕緊拉住熱心過度的胡太太:“不是,現(xiàn)在都講自由誰也不能強迫別人做違背意愿的事情?!?/br> 胡太太看看清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讀書多了也有壞處,吞吞吐吐的,什么都埋在心里。哪里找肚子里的蛔蟲??!你們可要想清楚了的,錯過了這個村再沒這個店了?!闭f著胡太太擺擺扇子走了。 清秋看著胡太太的背影,微不可聞的嘆口氣,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她加快腳步向著大門走去。韓媽的丈夫韓九觀已經在外面等著清秋多時了,他蹲在樹蔭下正在抽旱煙,見著清秋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門,把煙袋在鞋底上磕磕,拉著車子趕過來。就在清秋要上車的時候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清秋你站一站!”金燕西喘著粗氣趕上來。 清秋恨不得立刻跳上車,催著韓九觀飛奔回家,然后緊緊地把大門關上,再也不要看見這個人。但是清秋的理智告訴她,那樣做根本沒用。憑著金家的權勢和金燕西的執(zhí)拗,她躲到哪里都是徒勞的。抓著手上的書包,清秋深深地吸口氣,她內心告訴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盡管她沒應付異性糾纏的經驗,可是她必須學著拒絕,學著面對。她無路可逃! “我要趕著回家,再晚了城門關上我可進不去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可好?”清秋想用拖字訣,暫時含糊下去。誰在金燕西卻是認真的說:“我家在西山有別墅晚了你干脆和我們一起在別墅住一晚上?!?/br> 金燕西的話停在清秋的耳朵里面簡直是侮辱和調戲,她挑眉冷笑一聲:“那是你家的別墅和我有什么關系,若是七爺是發(fā)善心做好事,每天被關在城門外的人不少,七爺可以把他們都請到別墅里面住一晚上。我和你非親非故的,實在高攀不。叫人聽著還以為我這人輕浮放蕩呢?!闭f著清秋坐上車子對著韓九觀說:“快點回去,若是過了時間mama會罵的?!表n九觀聽著金七爺的話也忍不住皺眉道:“誰家好好地姑娘隨便跟著個男人在外面過夜,七爺,我們家可是正經的人家,你再胡說八道敗壞我們家姑娘的名聲,我可生氣了!”說著韓九觀拉著車子要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算是我失言了。我只是說,清秋你能不能對我公平點,你根本不了解我,就把我排除在外面!我只想問問,到底因為什么叫你這樣厭惡我!別說什么門第的話,我們只是單純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你這樣的人把門戶之見掛在嘴上不覺得太俗氣了么?”金燕西這些天被關在家里不能出門,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為什么清秋不肯接受他的真心。 “我本來便是個俗的不能再俗的人了。七爺追求的只是自己認為的女孩子,她根本不存在,你何必要鉆牛角尖看不清眼前的魔障呢?我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出身氣度都是普通的不能普通的了。金七爺何苦要自降身份?”清秋很無奈,她實在想不出來金燕西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金燕西看著清秋遠去的背影很無力跺下腳,怏怏的轉身走了。白紹儀的宿舍,金太太眉頭皺的緊緊地視察著白紹儀的房間:“這樣可不行!房子都是壞的。你這個房間根本不能住人,今天立刻跟著我回家,我叫人來把房子修好。若是叫你母親知道了,她該埋怨我了。紹儀是不是因為燕西不懂事,他得罪你了?你有什么話只管說,還是因為那個冷姑娘的事情?你為了避嫌疑才住在這里的?” 白紹儀握著茶杯也不說話,只盯著上面的花紋出神,鳳舉翹著腳坐在一張椅子上,搖著扇子說:“你一向老成,怎么也扭捏起來了?燕西那個人什么都是三分鐘的熱度,他過幾天就好了。其實剛才那位小姐倒是和你般配,你在外國讀書把自己的終身大事都給耽擱了。別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很贊成你和冷小姐的。燕西的性子你也知道,小孩沒長性,你不用吃心?!?/br> 金太太想的倒是周全,她白一眼大兒子:“胡說,婚姻是嚴肅的事情,哪有當成兒戲的。什么叫喜歡就成了,那個姑娘的人品家世也要考察。她長相談吐看著不錯,可是性格什么的還要從長計議。她雖然長得不錯,看起來也還安分,可是說句公道話,男女之事,都要雙方有意。老七雖然有的時候犯渾,可是若沒有暗示明示的,那個男人也不會窮追猛打的不放手。我看那個冷姑娘的人品要慢慢的考查!你們還年輕呢,見著個長得好看的姑娘就糊涂了!” 盡管清秋言談舉止無懈可擊,但是孩子總是自己的好,能把老七鬧魂不守舍的女孩子,在金太太的內心多少都和狐媚兩個字扯上關系。他們這樣的人家婚事總要將就門戶相當的。萬一娶一個不檢點的媳婦,白家和金家都丟不起臉。 白紹儀聽著金太太的話,心口一陣的憋悶。但是站在舅媽的立場上白紹儀也能理解。白紹儀第一次覺得自己寬和疼愛小輩的舅媽有點刻薄勢力。她不知道金燕西是怎么以追求之名sao擾冷清秋的。但是當著面和長輩嗆聲實在不明智,盡管清秋品行清白,奈何金太太先入為主,沒準舅媽會更認定清秋迷住了自己,幫著她說話掩飾。 白紹儀拿定主意,很謙遜仰著臉:“舅媽說的是。反正她等著九月就入學了,我會慢慢的考查的。我也不著急,現(xiàn)在正是做學問的好時候,我也不想荒廢了光陰。先立業(yè)再成家么。我有個事情想請舅媽幫忙,但是不知道怎么說?!?/br> “你這個孩子比燕西乖多了。要是老七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說吧什么事情。”金太太對白紹儀的謙遜態(tài)度很滿意。 “剛才舅媽說要仔細考察人品,我想搬到燕西在落花胡同的宅子住幾天。他買的房子很大,那邊很涼爽,我養(yǎng)病也方便。最要緊的是和那位姑娘是鄰居,我上次去的時候燕西收拾房子,不小心把墻鬧塌了,冷家的院子和他那個宅子的院子連通了。固然可以叫人去打聽,可是眼見為實,還能順便考察一下她家庭的風氣?!卑捉B儀從善如流,要親自考察冷家姑娘的人品家世。 “啊,什么燕西在外面買了宅子,還在冷家邊上?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老七不是說辦詩社么?”金太太接受的信息太多,有點轉不過來了。 “母親,老七那個詩社就是他追人家姑娘的幌子!我說老七這些日子整天不在家,難怪他跟著我借錢呢,一個大宅子,嘖嘖,真是出手大方得很。人家姑娘還是沒看上!”鳳舉坐在金太太身后給白紹儀個安心的眼神,幫著表弟敲邊鼓。 金太太把燕西最近的舉動連起來一想,頓時明白了:“這個老七,我還以為他懂事了。誰知竟然是——若是被小報的記者發(fā)現(xiàn)了,他父親非得氣死不可?!苯鹛珨[擺手:“那個宅子立刻賣掉,我看冷家也不會鬧出來,就當著沒有這回事吧!” ☆、第十八章 金太太的話叫白紹儀有些失望,眼看著假期過去一半,他還在原地踏步,清秋這個人看起來不言不語,似乎很溫和柔順,其實她最是個有主見的人。他費盡心思,搭上生病一場才叫她放下戒心,以后開學了,自己也不是文學院的教授,見面的機會少,又有師生身份擺著,更沒戲了。他盤算著把演燕西的宅子借到手,好和清秋親近些。他找不到清秋的朋友家人打聽她的喜好,只能自己親自去觀察她的喜好和性格了。誰知金太太是擔心燕西的荒唐事被小報記者們知道大做文章,干脆要和冷家劃清界限。 白紹儀對著鳳舉悄悄地擠眼睛,鳳舉在外交部上班,他雖然沒別的本事可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很強。他本來就覺得燕西追求清秋是胡鬧,先不說他們兩家的差距,就是性格也不合適。對于白紹儀他樂得賣個人情。以后姑姑和姑父回來了,他在外交部能有個靠山。再者外交官是要推薦的,有姑父的推薦,他放出去做大使的可能性更高。 “母親是太小心了,那些小報記者怎么會知道這個事情。燕西不會到處宣傳,冷家的姑娘斷然不會自己說出去。我看著表弟和冷小姐很般配,不如母親應允了,一來表弟的終身大事不能耽誤了。二來,也能叫老七老實些。咱們自己先鬧起來,反而叫外人看笑話了。母親興師動眾處置了燕西買的房子,更顯眼呢?!兵P舉給白紹儀個放心的眼神,上前給金太太扇扇子。 金太太想想,很無奈的嘆口氣:“這件事我要回去想想,干脆你跟著我回家養(yǎng)病。你一個人在學校我不放心?!苯B儀給鳳舉個以后不會虧待的眼神,笑著說:“我還是在這里吧,省的過去給大家添麻煩。再者老七看著我又該不舒服了。這幾天他沒少被舅舅責怪,也怪可憐的。其實老七很不錯,只是他的性格太熱情,把人家嚇著了?!?/br> “既然這樣我已經打電話個你嫂子了,她派了丫頭過來伺候你。夫妻么,一定要性格合適,老七的性子太熱鬧,那個冷小姐太沉靜,確實不合適?!兵P舉扶著金太太起來,囑咐白紹儀好好地休息,正說著金燕西和小蓮進來了。鳳舉不易察覺的皺皺眉:“你來做什么?不是叫張媽或者小紅來么?你來了,大少奶奶那里怎么辦?”鳳舉對著妻子的丫頭有點心思,白紹儀到底是個單身男人,小蓮來伺候他有點說不出來的不滿。 “大哥,這也是大嫂的好意。小蓮做事認真。她來照顧表哥最好了。我們還是趕著回去吧,省的城門關上,真的要在城外過夜了?!苯鹧辔魈貏e把表哥兩個字咬得很重,他心里很是郁悶,清秋的態(tài)度很很明顯不會喜歡他了。金燕西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是那里不如表哥了。清秋說的什么身份門當戶對的,他是總理的公子不假,可是白紹儀也不是平民之家的孩子啊,真的論起來家里的錢財,沒準姑姑和姑父家更有錢呢。怎么清秋就橫豎看不上自己。剛才金燕西在學校門口一個人郁悶呢,見著小蓮坐著家里的車子來了,一問才知道是大嫂子秀芳叫她伺候白紹儀的。 小蓮這個丫頭爭是秀芳的貼身丫頭,從小伺候著秀芳的。如今出落得水靈靈的,她也沒受過多少委屈,比起來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還要金貴。小蓮性格活潑,一張嘴很利索,心靈手巧不知道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姐呢。金燕西心里升起來一個奇怪的念頭的若是表哥被小蓮吸引,他會不會就把清秋給忘掉了。若是那樣自己還有機會! 于是金燕西趕緊領著小蓮過來,金太太一向看重小蓮仔細,也就同意了:“也這是秀芳好心。小蓮你要好好的伺候紹儀,有什么事情趕緊給家里打電話?!苯鹛謬诟懒私B儀好好的修養(yǎng),就帶著鳳舉和燕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