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白紹儀恢復了正常對著金燕西狠潑涼水:“你就是去那個學校,可別忘記了,她是要考大學的,這個時候高三的學生們都不上課了。你去了能做什么?或者她們學校沒準還有低年級的別的姑娘不錯,你去了也能再尋一個合心意的?!彼乱庾R地不想看見表弟再去糾纏那個姑娘。剛才雖然沒親眼看見那個冷姑娘長什么樣子,可是她的話字字句句都聽進了耳朵。 那個姑娘雖然出身小門小戶,可是言談舉一點沒有扭捏局促。尤其是清秋說別人的尊敬全是自己爭取來的,靠著衣裳首飾就高看別人這,見著穿著樸素的便瞧不起,這樣的人不理會也罷了。白紹儀沒想到一個女孩子能說出來這樣的話,要知道這個道理也是他花費了不少時間才體會出來。他出身在一個富貴之家,從小也是仆人環(huán)繞被嬌生慣養(yǎng)的,即便父母教育嚴格,可是他還是被養(yǎng)成了任性使氣的少爺脾氣,很少站在別人的立場上為他人著想。后來跟著父母出洋,在外國學校里面,他逐漸的體會到了好些以前不明白的人情世故。 剛才隔著門上掛著的湘妃竹簾,聽著冷姑娘清澈鎮(zhèn)定的聲音,白紹儀的心已經(jīng)飛到了人家姑娘身上了。其實他早就想出去親眼看看這位冷姑娘的芳容,但是白紹儀轉(zhuǎn)念一想,人家是來退回禮物的,金燕西拿著珠寶唐突了佳人,那位姑娘正在氣頭上。自己沒頭沒腦冒出去,沒準被人家認為和表弟是一個德行浪蕩公子。因此白紹儀在屋里面和沒頭蒼蠅似亂轉(zhuǎn),一邊想出去一睹芳容,有擔心被人家誤會了,抓心撓肝,坐立不安,幸虧當時的屋子里沒人,金榮和金燕西都在外面,他才能維持住平常的形象。 看著表弟不肯放手,白紹儀有些擔心按著燕西的脾氣肯定會做出更激烈的行為,到時候還是這個冷姑娘吃虧。再者她是要預備考試的,三番幾次的被sao擾肯定不能靜心復習,若是耽誤了人家的前程,太缺德了。于是白紹儀打消了金燕西要潛入她的學校,好親近人家的念頭。金燕西不知道表哥肚子里面早就轉(zhuǎn)了無數(shù)的圈子,只是后悔的拍著大腿:“我早沒想到。憑著我的本事雖然不敢在大學里面某職位,可是教女學生們的讀書還是可以的??上Я恕!?/br> 白紹儀看著金燕西拿個和櫻桃出氣,把細嫩的果rou擰成了一灘爛泥,他漫不經(jīng)心的說:“昨天我去看伯言,秀珠meimei說要做向?qū)е矣伪榫┏?。我當時就答應下來,可是后來仔細想想,秀珠是個女孩子,她們女孩子喜歡的不過是飯店舞場,還有的便是北海天壇什么的公園。我對著前朝的故宮沒興趣,更不想跟著秀珠小丫頭去逛街。也不知道能不能請表弟給我點意見。我在外面時間長了,對著京城陌生的很了。” 金燕西雖然心里念著清秋,可是他是個喜歡玩耍的,聽著紹儀的意思是邀請他做向?qū)?,立刻胸有成竹的說:“我早說過了,叫我做別的可能不成,但是京城那里好玩我是很熟悉的。這個事情除了我在也沒有誰更有發(fā)言權(quán)。表哥想去那里?安靜的還是熱鬧的,還是你在家閑著沒事,要去什么地方找人說話?” “我喜歡安靜的地方,京城邊上不少的寺廟,我還預備著去承德一趟,我對前離宮外圍的寺廟很感興趣,你愿意跟著我去看看么?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這里?!卑捉B儀見見金燕西要推辭,自顧自的說下去:“你黏得越緊,沒準人家姑娘就越發(fā)的厭煩。兵法上說出其不備,你整天在她眼前晃人家都審美疲勞了,西洋有句話叫距離產(chǎn)生美。你冷著她幾天,沒準她就能體會出來你的好處了。” 金燕西一向很看重自己的表哥,聽著紹儀的話,金燕西低頭想想,忽然用扇子敲著掌心笑道:“還是表哥,從小我就相信你的話。我跟你出去,不過把金榮留下來,萬一冷家有什么事情,叫金榮去幫著辦辦?!?/br> “很妙,表弟真是舉一反三的聰明人?!卑捉B儀微微一笑,仿佛心里放下塊大石頭。當天晚上金燕西和白紹儀一起回了金家,第三天的早上白紹儀金燕西和秀珠一起坐上車子去承德游覽了。 當天冷太太把項鏈退回去,晚上宋潤卿回家看見桌子上的煙酒頓時兩眼放光,興致勃勃的上前拿起來細看:“又是隔壁七爺?shù)目蜌饬耍移鋵嵰矝]做什么,就收了人家這些好東西,受之有愧啊。他日常送的戲票什么也不少了,這樣的一瓶洋酒就要十幾元錢呢!”冷太太板著臉坐在燈影里:“七少爺還送來一串珍珠鏈子,他那里是感謝你教他作詩,根本是在秋兒的主意。以后你不要去那邊了,他們家的東西也不要再接受了。” 宋潤卿知道了前因后果,后悔的一個勁的跺腳:“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金七爺是總理少爺,和過去中堂家的少爺一個樣!咱們這樣的人家和人家比起來就和塵土一樣。他能看上秋兒是她幾輩子的福氣。你們也太不懂事了,等著我過去和七爺?shù)狼浮!闭f著宋潤卿要親自過去。 清秋聽著舅舅的話,再也忍不住,放下書本她從隔扇后面出來:“舅舅若是看重別人的權(quán)勢只管自己去巴結(jié),犯不著拿著我做人情。他就是總統(tǒng)的兒子我看也是紈绔子弟。舅舅還說他是真心實意的,放在過去按著規(guī)矩辦,他們家媒人在那里?年庚不問,就私自送東西么?若是按著現(xiàn)在的規(guī)矩,他的行為和捧場唱戲的有什么區(qū)別。我的父親雖然不在了,可是我也不能自甘下賤,好好地一個人被人當成粉頭取笑!”說著清秋眼淚下來,她拿著絹子捂著臉傷心地哭起來。 冷太太埋怨的看看弟弟,摟著清秋的肩膀安慰:“你心里委屈傷心我知道,你舅舅也是為你好,他只想著金家大富大貴,就沒想別的。mama知道你志向遠大,不肯依附別人過日子。好了別傷心了,你把項鏈還回去,金七爺還不明白你的意思么?今天你也累了,這些天你讀書太苦了,晚上別熬得太晚了。”說著她對著弟弟使眼色,示意宋潤卿別說話了。 “你年輕,不沒經(jīng)歷過社會的磨練。秋兒你有志氣就就很高興地,只是你一個女孩子要想靠著自己做出來一番事業(yè)太辛苦了。女孩子還要的求安穩(wěn)的好,我是看著七爺對你一片心意——算了我不說了。等著以后米就明白了?!彼螡櫱湟娭迩镆荒槕嵟]上嘴拿著煙酒走了。 清秋晚上坐在床上抱著膝蓋,她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仔細想過一遍,金燕西的心思她自然能感受到。從他特意來做他們家的鄰居,經(jīng)常送禮物,除了衣料和珍珠鏈子,其他的種種小東西,什么精致的酒席,點心,是不是送來的電影票和戲票什么的,都是金燕西揣測著的清秋的喜好送來的。掄起來殷勤小意,這個金燕西比寶玉還要周全,只是金燕子只是按著自己的意思行事,根本不顧別人的想法。他只要清秋接受他的感情,從來不會想清秋需要什么,她有什么想法?;橐鍪莾蓚€人的事情,但是金燕子給人的感覺像是在挑選清明節(jié)放的風箏。只要是個美人的樣子便以為是好的,等著風箏和他脾胃不和就扔在一邊了,這樣的人別說是總理的公子便是皇帝,清秋也是不喜歡的。上一世女人除了出家再也不能逃過嫁人的命運?,F(xiàn)在不一樣了,清秋要用自己的能力闖出來一片天。 好在這些天那邊靜悄悄的,也不知道金燕西是碰了一鼻子灰走掉了,還是他有事走開了,反正那邊的院子里面安靜的很,除了金榮還在照看房子,剩下的人都不見了。韓媽神神鬼鬼的對著清秋說:“姑娘把人家得罪狠了,我聽著金榮說他們家七爺出門了。臨走的時候還特別把金榮留下來,看咱們家有事過來幫忙的。按著我說,姑娘是太拿喬了,他是總理公子多少人想走他的門路不得,姑娘倒是好就沒對著人家有個好臉色?!表n媽絮絮叨叨的說著,她有些可惜的砸吧嘴:“別的不說,那些料子我做夢都沒見過呢。其實留下來一塊也就罷了。還有那個珠鏈——” “韓媽我要看書了!”清秋很無奈的捂著耳朵,把韓媽趕走了。 等著考試那天,清秋考完了最后一門從考場上下來,站在cao場上,她深深地嘆口氣,覺得身上的擔子被卸下來了。北京大學招生考試就在未名園舉行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放暑假了整個學??帐幨幍摹G迩镆膊患敝丶?,她在cao場上慢慢的走著,聽說這里有個湖,清秋想過去看看景色。 清秋一邊參觀學校,暗想著自己若是能考上了,也能在這里好好研究學問,人家都把考大學比成是進京趕考,可是在清秋看來,考大學比考狀元輕松多了,林如海曾經(jīng)對女兒說過當初他考探花的經(jīng)歷,比起來清秋剛剛經(jīng)歷的入學考試可是辛苦多了。走著,走著,清秋卻迷路了,她似乎忘記了來時的路徑,眼前全是一個個的小院子,仿佛像是教授們的宿舍的樣子。 正在她進退維谷,也找不著個問路的人,正在為難的時候,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聲音響起來:“這位同學你要找哪一位先生?” 清秋一轉(zhuǎn)身差點和白紹儀撞上,白紹儀接到學校的通知,給他安排個宿舍,白紹儀也不想一直住在親戚家。金家雖然上下對他很客氣,但是寄人籬下也不能長久。因此他接了通知忙著來看房子,誰知正巧看見個學生仿佛迷路的樣子。那天在落花胡同,白紹儀只是的隱約看見清秋的背影。沒想到在學校里面意外遇見了和清秋很想象的姑娘,他直覺的認為這個姑娘就是冷清秋了。清秋一轉(zhuǎn)臉,白紹儀頓時呆在了原地,這個姑娘就是清秋,而且她一下子就在白紹儀的心里扎根,再也不能抹去了。 清秋嚇得后退一步,她鞠個躬問道:“先生我是來參加考試的學生,迷路了。請教你出去的路?!?/br> 白紹儀定了定神,下意識的挺直身體:“你想去湖邊走走是不是?這里是教授們的宿舍,等著以后你有什么要請教先生的,只管來這里找他們?nèi)?。湖邊從那邊走,你看那座塔邊上就是了。我是新來的教師,沒準以后還能有師生緣分呢。同學你報考的是那個院系?”白紹儀按捺著內(nèi)心的激動,親自帶著清秋走出去。 清秋對著白紹儀的殷勤很有感激,她覺得叫一位先生送她太托大了,很謙虛的對著白紹儀道:“謝謝先生,我知道了。不敢勞煩先生,我先走了。” 白紹儀本想著借著和清秋同路的時機和她桃套近乎的,誰知清秋根謹守分寸不給白紹儀親近的機會。正在他失落的找理由的,胡先生夾著一本東西從遠處走進來。見著白紹儀和清秋,他臉上露出來興奮之色:“正好,我有點事正想和冷同學商量呢。紹儀老弟你怎么也在這里了?” 大家見面寒暄之后,白紹儀說:“我分到了宿舍了,今天過來看看房子。這位同學迷路了正巧遇見。她和胡先生認識?” “你們看我找到了什么,故宮博物院里面清理東西,我找到這個。可惜我對著琴譜是門外漢,想去找傅老請教,結(jié)果他去杭州了。我正想著冷同學是在報紙上發(fā)表過一篇古琴譜的文章的。你應該能能看看這些東西有沒有價值。我們?nèi)ノ业臅S。紹儀老弟你是學法學的,肯定是對著古代音律一竅不通。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胡先生請清秋去他的院子,看他從故宮后門扔出來的垃圾里面檢出來的好東西。 “胡先生你也西洋留學的博士,現(xiàn)在能潛心研究中華文化,我為什么就不能兼容并受?你淘來的好東西我也要瞻仰瞻仰。如今這位博物院長是誰,連你都認為是不可多得東西,怎么就隨便的扔了?”白紹儀看著胡平身上米黃色的長衫已經(jīng)曾臟了,臉上也沾著汗水和灰塵,能叫個博士翻垃圾的東西怎么會隨便的丟棄呢? “別說了。眼前新上任的郭院長紅俠,學問不錯只是沒脊梁骨,一貫的喜歡出風頭,應和潮流,欺軟怕硬,人家說推翻一切。他恨不得把故宮推平了建民主廣場。這些東西又不是金銀珠玉,丟掉算什么?”胡先生諷刺幾聲,大家到了小院子跟前。 在院子里面的葡萄架底下,大家把胡先生撿回來的琴譜展開,清秋一頁一頁翻看過去,最后她抬起頭對上胡先生和白紹儀期待的目光:“這個東西是明朝教坊司的琴譜,都是些當時時興的琴曲。并非是什么名家著作。可是對于研究當時宮廷音樂和明朝皇帝的喜好也是個極有力的旁證。琴譜上面的指法講的很清楚,后面幾張是明朝古琴的基本式樣,若是仿造起來就可按著上面的做再也不能差一點?!?/br> “三人行必有我?guī)?,當初決定錄取你進來太正確了,對了眼前有個差事你愿意犧牲暑假的悠閑來幫忙么。你放心是有薪資的,要出版全版詩經(jīng)楚辭,稿子什么幾位泰斗都寫出來了,只是校對上缺少個明白人。你愿意去么?”胡先生想起來一件事,認為清秋極合適這分校對的工作。 “先生們不嫌棄我學識粗陋,我愿意效力。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校對呢?”清秋巴不得出來,還躲開金燕西的糾纏。她自然是答應下來了。 “就在學校后面的印刷廠,每天六個小時上班,一個月三十元錢薪資。”胡先生立刻要給主持編印的人打電話。 白紹儀默不作聲站在一邊悄悄觀察著清秋,她雖然只是個中學生,可是在國學造詣上強過自己不知多少倍,她才情猶如天上的皓月,怎么會看上我這樣的粗笨之人。也罷了,我雖然配不上她,不過能幫著她遮風擋雨也算是盡心了。 “喂,白老弟你在想什么這樣入神?別是你看上了那個學生了吧,師生戀是不允許的!”胡平拍著紹儀的肩膀,在他耳邊大聲的開玩笑?!翱词裁矗思以缇妥吡?,癡癡呆呆的站在那里不說話,你可把人家嚇著了。” ☆、第十一章 清秋滿心歡喜的回家,她沒想到自己書齋在中苦讀數(shù)年,也算是有了成果了。以前讀書也只是一種生活習慣,賈母雖然喜歡女孩兒們,但是她還是很固執(zhí)的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需要考狀元似地,叫家里的姑娘們認真學什么。倒是林如海,對著女兒當成兒子一般的教養(yǎng)。黛玉從小跟著林如海賈敏請來的江南明師上學,后來去了京中的外祖家,只是跟著大嫂子李紈讀書認字。好在她底子放在那里,每天閑著無事,黛玉以研究學問為樂趣。日積月累也慢慢成了學究。 她本以為只是打發(fā)時間的學問忽然成了謀生的利器,要知道,一個車夫一個月兩塊錢就能養(yǎng)家活口。一個月三十元的薪資已經(jīng)是很高的收入了。清秋想著上大學是十拿九穩(wěn)了,這個暑假做校對還能賺上幾十元錢,加上積攢下來的稿費,開學的時候她也不用家里花費太多錢了。加上最近幾天金燕西也不來sao擾,清秋頓時覺得天高氣爽,看什么都順眼,忍不住嘴角都帶著笑意。 可惜清秋的好心情剛回家就被家里的客人給趕得煙消云散。金燕西正搖著扇子,宋潤卿在指指點點,看著一篇報紙上的文章。見著清秋回來了,宋潤卿笑著說:“大姑娘回來了,考的怎么樣?按著你的認真勁一定是能高中的了。今天晚上叫韓媽加菜,慶賀一下。七爺不嫌棄也留下來吃飯如何,只是舍下實在是寒酸的很,擔心七爺吃不慣。哈哈哈……” 金燕子在塞外玩幾天曬黑了不少,他在承德和紹儀秀珠游覽美景,心里卻在清秋的身上。本來按著金燕西的性子是要什么一定要立刻弄到手的。他自從成年進入交際場,身邊總是女孩子哄他,哪有金燕西費盡心思追別人的。加上他是家里最小的兒子,上面哥哥jiejie,父母姨娘都哄著他。金燕西更養(yǎng)成了一切唯我獨尊的脾氣,清秋卻敢三番幾次的不理會他。金燕西被激氣斗志,只想把清秋追到手,好出心中的郁悶之氣。 他估量著自己冷落清秋幾天,她總該察覺出來自己的好處,雖然清秋拒絕了上好的衣料和珍珠,但是平常他名義上給宋潤卿的好菜,點心,電影票和戲票什么,冷家不能推辭的也收下不少。忽然沒了,冷家也覺得怪冷清的。她也能體會自己的苦心了。因此從承德回來,金燕西也沒送秀珠回家,立刻找個借口趕來落花胡同。 誰知一頭興沖沖的跑來,卻被告知清秋今天去考試了,金燕西立刻xiele勁,好在宋潤卿今天在家休息,他拉著金燕西說起來文章詩詞,金燕西想著清秋考試后肯定回家,也就耐著性子聽著宋潤卿的酸話。他臉上做出來謙遜好學的姿態(tài)耐著性子和宋潤卿胡扯,心里卻想我哪里這樣好性了?若不是為了清秋,怎么會多看一眼這個猴子般滑稽的人一眼。 正在他不耐煩,耐心告罄的當口,清秋卻裊裊娜娜的回來了,望著仿佛天仙下降的清秋,剛才被宋潤卿磨出來的一肚子氣頓時沒了。聽著宋潤卿要留他吃飯,金燕西那里看得上冷家的飯菜,于是大方的說:“干脆我請冷小姐和全家一起下館子,我在外面這幾天也想好好地吃一頓。咱們?nèi)欃e樓怎么樣?或者是全聚德,或者去六國飯店也很好呢。哪里的西洋菜特別的地道,是專門請來的法蘭西廚子和俄羅斯的廚子做的?!?/br> 和金燕西滿心歡喜相反,清秋的好心情不知飛到那里去了,她聽著金燕西的話,眉頭忍不住微微蹙起來,半垂著頭:“我正有事和舅舅說呢,今天考完試我的同學邀請我去她們家過夜的。今天晚上我也不在家吃飯了,和家里說一聲就要出去的?!鼻迩飰焊鶝]理會金燕西,對著宋潤卿說了要出去,轉(zhuǎn)身進屋了。 冷太太在屋里早就聽見金燕西和女兒的話了,她忍不住擔心的嘆口氣,這個話一定是女兒被逼急了才說的。她的幾個同學都是要考大學的,哪有考完試不在家里和家人說考試的情形,反而是叫同學在家過夜的。看著這位金公子很有點不到手不罷休的架勢,若是把他惹急了,人家可是總理的公子。到那個時候怎么是個了局? 見著女兒進來冷太太上前握著清秋的手,還沒說話眼淚先下來了:“我的兒,都是mama沒本事。你那個舅舅,我本想著他能幫著撐門立戶,誰知更沒用。他是被人家的權(quán)勢富貴迷住眼了。這個晚上你要上那里去呢?” 清秋看著窗外的逐漸變暗的天色低著頭不說話了,正在冷太太母女傷心為難的時候,那邊金榮出來對著金燕西說:“七爺,太太來電話了,叫你立刻回去。” 金燕西本來不想走,可是金榮眼神暗示金太太真的生氣了,他也只能對著宋潤卿點點下巴,跟著金榮走了。屋子里面的冷家母女松口氣,宋潤卿進來無奈的說:“人家七爺是好心好意的請咱們吃飯,何必要編出來那樣的話誆人家。一頓好酒席就沒了?!?/br> 清秋忽然悲從心中來,含著眼淚轉(zhuǎn)身便走,冷太太看著女兒的背影,生氣的和弟弟翻臉了:“你既然知道秋兒的心思還要逼她,她是我的女兒。什么金家銀家的,我的女兒嫁給誰我說了算。你既然喜歡奉承七爺就自己去不要拉扯著我的女兒。她一個姑娘家,以后還要臉面見人呢!”說著冷太太氣呼呼去安慰女兒,把弟弟扔下不管了。 金燕西回了金家,卻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金銓和金太太都在,見著兒子進來,金太太板著臉:“你騙我說去秀珠回家,結(jié)果呢,你上哪里去了?今天不說實話,休想再出去。秀珠是個女孩子,你隨便的扔下她。傳出去你的臉面要不要了!” “她有汽車和司機送,也不過是從車站到白家的路程,還能把她丟了?我可沒去什么不正經(jīng)的地方。我去看詩社了,這一去詩社就荒廢了,他們都要等著我來籌劃?!闭f著金燕西猴在金太太身邊撒嬌著說:“我累了一天了,媽,叫我歇一歇。我的晚飯還沒吃,可是餓死了?!?/br> 誰知金銓卻氣哼哼的道:“秀珠這個孩子很好,我看著比她的親哥哥還強呢。至少我賦閑在家,她還是肯上門和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話。你的詩社我看也是掩耳盜鈴,你說實話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天不在家呆著,魂不守舍的。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么?” 金燕西看著瞞不住,遮掩著說:“也沒什么,是真的建詩社。期間詩社里面有個女孩子很有才學,我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做咱們家的媳婦是最合適的。” 金銓叼著雪茄皺緊眉頭:“什么女學生?你們到底是打著幌子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F(xiàn)在的女學生哪有安心讀書,一個個的要鬧革命,思想激進的不成樣子。這樣的人你趁早死心!”金銓對著學生有著天生恐懼,身為總理處理不少隱私,金銓已經(jīng)聽不得學生二字了。 金燕西還要和父親糾纏,被金太太制止了:“好了,你老子從西山回來也是為了學界情愿的事情,你還沒吃飯,正好就留下來一起吃飯。阿蘭擺飯了?!?/br> 金銓留在大太太這里吃飯,他們的一席話正被三姨娘翠姨的丫頭給聽見了,翠姨的丫頭小紅踮著腳回去,三姨太正擺弄著新買的首飾呢?!袄蠣斪釉谀抢锍燥??”小紅上前把聽到的話和翠姨學了一遍,翠姨有些詫異的說:“老七不是和白家的小姐是一對的么?他還跟著人家出去玩一圈。怎么反過來就不認賬了。可是白家小姐還是一門心思的在燕西身上呢。” 翠姨想想對著小紅說:“你去和三少奶奶說一聲,她晚上有空過來一趟,我有話和她說。” 第二天,清秋紅著眼睛去上班。先去了胡先生家,正巧看見胡先生和白紹儀站在院子里面說話。見著清秋進來,等著她鞠躬站直身體,白紹儀嚇一跳:“冷同學你的眼睛怎么了?可是家里有要緊的事情?需要幫忙只管說?!?/br> 清秋下意識的低下頭:“多謝先生關(guān)心,路上一只小蟲子瞇眼了,揉的可能狠了。學生在先生面前失儀了,還請原諒?!?/br> 胡平笑著說:“我?guī)е闳コ霭嫔缫娨娭骶幋笕耍蛶讉€副主編。早上的小蟲子就是多。哈哈,白兄,你若是感興趣也可以跟著去。” “不打攪兩位的正事了,我告辭了。”白紹儀被胡平打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趕緊打個哈哈跑了。 胡先生帶著清秋去出版社,幾位主編和編輯都是德高望重的國學大師,他們聽見胡先生推薦清秋也很感興趣。疑惑一個女學生怎么會有如此深厚功底和學識,他們有點懷疑是胡先生夸張了。等著見面又都釋然了,清秋這樣的女子,真是一百年也難出一個才女,謝道韞再生也不過如此了的。幾位先生對著清秋鼓勵一番,便帶著她去校對室內(nèi),介紹給同事們。其實校對的工作本來有專人負責的,只是這次校對的是楚辭和詩經(jīng),很有校對一般的古文還能應付,遇見先秦古漢語就為難了。因此非得需要些懂行的人來才能看懂老先生們龍飛鳳舞問走走的書稿。 整個校對室是個很大的教室樣子的房子,就在二樓上,窗子外面是郁郁蔥蔥的幾株梧桐樹,和清秋做同事的一個是瘦高個中年男子,臉色黃黃的,身上穿一身藍色短褲褂,雖然身上帶著呂宋煙絲的氣味,但是氣度沉靜卻不壞。主編介:“這位是高先生,出版社校對室的主任。你有什么不明白可以請教高主任?!绷硪粋€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是高主任的徒弟,圓圓的一張臉,眼睛也是滾圓的。兩個同事都看起來很好相處,見著清秋被主編領(lǐng)著過來,都很客氣。 大家認識之后就開始工作了,主編把書稿交給清秋,叫她和清樣校對一遍,接下來高主任和他的徒弟小孫拿去排字室核對。工作還算簡單,只是有些地方文字晦澀生僻。做清樣的工人往往會弄錯了字,清秋就要一一的找出來,寫清楚。若不是文字功底深厚,一般人是無法勝任的。別人有些吃力的工作在清秋的手上倒也還算輕松,她一上手就做的很仔細。 校對這個東西需要耐心和細致,清秋心比比干多一竅,做這個事情正合適,高主任開始還擔心她會疏漏,可是幾張稿子下來,那些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的錯誤都被清秋拿著紅鉛筆畫出來,并公正的在邊上寫上正確的字詞。高先生對著清秋也么了輕視懷疑了,對她態(tài)度更還了。 工作很順利,清秋正埋頭校對,就聽見小孫姑娘說“冷小姐,已經(jīng)快午休了。我們吃飯去?!?/br> 清秋從稿子里面抬起頭,小孫笑瞇瞇的站在她跟前:“你以前沒做過這個,卻一下就做的很上手。我很佩服你?!?/br> 清秋才想起來正午休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家吃飯的,只是她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是怎么個規(guī)矩。小孫姑娘笑著說:“我們都在外面一個小館子吃飯,你可以一天一天的結(jié)賬,也可以和我們似地,和掌柜的商量好,包月吃飯?!鼻迩锼貋砗脻崳胫鴮W校外面的小館子多半是不怎么干凈的。但是她初來乍到也不能太不合群了。不過還沒見過那個小館子如何,不能輕易下結(jié)論。 “好,你等等,我就好了。”清秋說著把稿子整理好,跟著小孫出去了。誰知剛出門就見著個人急匆匆的跑來,等著跑近了了才看清楚是白紹儀,他看見清秋笑著說:“我來和主編說話,正巧遇見冷小姐了。這個給你。我有個做西洋眼科醫(yī)生的同學,他說這個眼藥水正適合有蟲子進眼的。冷小姐拿著試試看?!?/br> 清秋看著白紹儀額頭上的汗水,又看他珍而重之的從衣袋里面拿出來個小瓶子,無端的想起來金燕西。她拉著小孫的手客氣的說:“多謝白先生,我眼睛已經(jīng)好了。主編快要下班了,還請白先生快點進去省的錯過了。午飯時間,也不敢多打攪先生了?!闭f著清秋挽著小孫徑自走了。這些人怎么如此荒唐,隨便給不認識的女子獻殷勤?好生無禮! ☆、第十二章 清秋那里在外面的小館子吃過東西,千金小姐再也沒有隨便出去拋頭露面的道理。她上輩子無論在姑蘇還是在京城賈家,她都是嬌養(yǎng)深閨。那里見識過外面的市井風情,不僅是黛玉,大觀園的姑娘和奶奶們誰能隨便的出門,連著二門一年一年的都沒邁出去過。這輩子冷清秋是個小門小戶的姑娘,不過冷太太也不會輕易叫女兒隨便出門,家里雖然不富裕,可是也有個韓媽做些粗活。他們家既不會全家出去吃大館子的好菜,也不會去街邊上的飯攤上吃那些混雜著灰塵的食物。清秋每天上學放學,中午帶著午飯,一般同學們請出去吃東西,也不過是一點點心和干果花生。剛才遇見白紹儀的怪異感覺已經(jīng)被第一次出門吃飯的新鮮感和緊張給取代了。 出版社挨著學校的圍墻,小孫拉著她一路上唧唧呱呱的說話,很快的她們除了后門,眼前全是些小飯館,照相館什么的?!斑@些小店全是靠著學校做生意的。你這個樣子肯定是大家閨秀,整天不出門只會讀書的那種。你還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吃飯吧。”小孫感覺到清秋的緊張的,歪著頭打量著清秋。 “我看著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好像是天上的仙女似地,整個人不食人間煙火。想必你在家父母管得很嚴,我們都是大人了,我也是中學畢業(yè),可惜沒考上大學,即便是考上了,我家的情況也很艱難了。眼前這分工作很好,師傅也好,同事們也不錯。我這分工錢家里也能輕松些。你開學就是大學生了,今后還有更廣闊的前程呢?,F(xiàn)在再也不纏小腳的年代,女子出來工作交際都是正常的。那家店其實也不錯,你先試試看,若是不喜歡我們再找一家?!蹦銊e看這里店鋪不怎么有名氣,可是他們的生意都很好的。小孫拉著清秋的手拉著她進了一間小小的店里面。 “哪有那樣嬌氣,我只是第一次來不熟悉。不過我很少在外面吃飯倒是真的,其實我家里境況很一般,我父親不在了,只跟著母親和舅舅生活。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你何必要的作此感慨呢。不過你說的很對,我是該出來見見世面,省的縮手縮腳的叫人看著笑話?!鼻迩餂Q定要客服自己羞怯感,要努力適應這個社會的節(jié)奏和習俗。 進了小店,清秋有點詫異,雖然飯館很簡陋可是里面還很干凈,因為放假了,來吃飯的學生很少。送到了中午飯點也只有一兩個學生樣子的人在吃飯。看著小孫帶著個姑娘進來,掌柜的倒是殷勤的迎上來:“孫小姐,中午吃點什么。這位小姐好,歡迎來鄙小店。我這里飯食雖然沒有山珍海味可是保證干凈新鮮。小店今天中午有現(xiàn)成的蔥rou烙餅,拌黃瓜綠豆粥,你看如何?” 掌柜的迎著她們兩個坐下來,拿著搭在肩膀上的趕緊手巾抹桌子嘴里很爽快的報出來用午飯。小孫看著清秋:“你吃這個行么?”清秋家里也不是什么好飯菜,她對著一般飯菜也能接受了?!翱茨愕恼f的,可不挑揀吃什么,干凈新鮮就行了。”來到這個世界上,清秋才知道一般人家的午飯絕對沒賈家大觀園一個姑娘身邊的大丫頭的份例菜好。 可是清秋寧愿每天吃冷太太和韓媽做家常飯,坐在粗笨的長凳上,吃烙餅也比在大觀園整天吃燕窩,卻整天嗟嘆流淚的好。小孫笑瞇瞇拍一下清秋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酸了吧唧的人。掌柜的快點上菜吧。” 清秋從來沒過這樣的小飯鋪,她好奇的張望著,一個曲尺狀的柜臺后面的架子上擺著幾個酒罐子,柜臺上卻沒掛菜名水牌,整個飯館收拾的干干凈凈,地上的青磚地打掃的干凈,還撒了水。桌椅板凳都是笨重古舊的,可是擦拭的一塵不染,柜臺邊上掛著個半截布簾子,飯菜的香氣從里面飄出來。整個館子里面也就是三張桌子,她們的這張靠著臨街的窗戶,剩下的兩張桌子上幾個男學生,他們自從小孫和清秋進來竟然變得鴉雀無聲。全不見剛才高談闊論,揮手舞腳的豪放了,反而是低著頭吃東西,一個個的拿著眼角偷瞄著清秋這邊。 清秋逐漸對著別人的打量已經(jīng)能適應了,她裝著沒看見,只是和小孫說話?!澳憔驮谶@里訂午飯的,這家雖然小看著卻還干凈整齊。也不知道一個月要多少錢?!毙O拿著茶杯喝一口:“劃算的很,我以前是自己帶飯的,而是天氣熱,中午就壞了。這里飯菜干凈便宜,一個月兩塊錢。還能每天吃rou!”說起吃rou,小孫眼睛亮閃閃,露出十分神往的表情,頰邊兩個小酒窩,特別的可愛。 “你這個饞嘴的丫頭,還想著吃rou呢!”清秋對著小孫皺皺鼻子,掩嘴而笑。“你們原來在這里,我到底是晚了,主編已經(jīng)走了。不介意的話拼桌可好。”白紹儀從門口進來,一共只有三張桌子的飯館,那兩張桌子已經(jīng)有人了。清秋微微一皺眉頭,剛想拒絕可是腦子里面忽然浮現(xiàn)出來小孫的話。她似乎有點太格格不入了,人家未必是真的要怎么樣。再者不是講自由平等么,她何必要躲躲閃閃怕見人呢?以后上大學,找工作見的人更多,難不成她還要恪守著授受不親的教條不見人不成? 想到這里,清秋反而是放松下來,她看一眼小孫,見她沒反對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說:“好,只怕白先生嫌棄我們聒噪。”白紹儀頓時覺得兩腋生涼,頂著太陽奔波的辛苦頓時沒了。他給清秋送眼藥被人家拒絕,還叫白紹儀暗自傷心半晌。本以為是佳人看不上自己行為么孟浪,就當他不甘心要再試一下,誰知柳暗花明,他心里只有欣喜若狂的可以形容了。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卻傷心欲絕,秀珠坐在自家飯廳里面,對著眼前的午飯正在掉眼淚呢。白太太看著小姑子傷心抹淚,無聲的嘆口氣:“你也別聽風就是雨的,玉芬只是隨便一說。沒準是老七自己貪玩,被有心人捏造出來他喜歡那個小姐??墒沁@個冷姑娘,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老七親口承認的哪里會錯!我就說這段日子他怎么一直躲著我,原來是他變心了。那個冷姑娘,我怎么會知道,肯定是那里冒出來妄想攀附的人罷了。沒準還不如邱惜珍那個電影明星呢。金燕西,他怎么能這樣對我!”秀珠越想越氣,嚯的一下站起來:“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白太太趕緊招呼下人們:“攔著秀珠,你這樣跑去興師問罪豈不是把你表姐裝進去了。再者說了事情沒鬧清楚你這一鬧反而坐實了金燕西有外心,以后你們兩個和好可就難了。聽嫂子的話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先吃飯,等著一會我打電話把玉芬叫咱們家來。” “表嫂叫我什么事情?你們怎么還沒吃午飯呢?都快三點了,我本想找你們?nèi)ヌ靿珗@吃下午茶。怎么你們連午飯都沒吃呢?”正說著金家三少奶奶玉芬拎著皮包踩著新買的意大利高跟鞋進來了。 “表姐你在電話里說的都是真的么?燕西有了喜歡的人了?”秀珠泫然欲泣抓著玉芬的手。 三個人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下來,白家的下人端上來三杯冰鎮(zhèn)的可樂,白太太叫下人都出去了。整個客廳變得十分安靜,只剩下電風扇呼呼的轉(zhuǎn)動聲和杯子里面氣泡歡快的爆裂聲?!拔乙矝]親耳聽見的是我們家翠姨娘身邊的人聽見,她轉(zhuǎn)告我的。不過這些日子老七也不著家,據(jù)說是辦什么詩社的。我看八成是在詩社認識的人。繡珠meimei你別傷心,我去先跟著老七打聽下風聲。今天我特別的約了老七出去喝茶,好從他嘴里套點話?!庇穹乙驗楹桶准业年P(guān)系最近,加上白雄起仕途很得意,于公于私,玉芬很想秀珠成為她的妯娌,對著秀珠和金燕西的事情大力贊成。 “我要問問燕西,他怎么能這樣!”秀珠頓急了,她要跟著玉芬去質(zhì)問金燕西,他們一直形影不離,兩個人從小一處長大,感情上比青梅竹馬還要更進一步,耳鬢廝磨幾乎就是夫妻一般了。忽然聽見金燕西正要追求別的女子,對秀珠來說不啻于是晴天霹靂??粗阒榍榫w失控,白太太忙著按著秀珠,和玉芬一起安慰:“你這個樣子怎么叫人放心。還是玉芬先去問問老七的意思。你也知道他一向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沒準哪天就是胡說呢?!卑滋珜χ穹沂寡凵兴樦约旱脑挵矒嵝阒榈那榫w。 “是,表嫂的話在理。你也知道老七的嘴里沒正經(jīng)。對了,紹儀表哥搬出來了,嫂子知道么?”玉芬趕緊轉(zhuǎn)變話題,扯著白太太拉家常?!爸溃犝f是學校分了宿舍。我和伯言還想請他來家住,誰知他不肯!學校里面宿舍那里能舒服呢?我叫人過去服侍,他也不要。伯言再三的堅持才肯同意每天過去打掃房間,剩下不要做。連著做飯也不要,你說他一個人還要做飯不成?真的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想的?!卑滋行┎唤獾陌櫚櫭迹诩也皇娣?,學校的宿舍那么三間房子,還沒有人服侍的,冬天要自己生爐子,夏天只有一把扇子,哪里像是副總理的官邸,有自己的鍋爐房夏天有電扇,冬天有暖氣。 玉芬一笑:“還是嫂子心疼弟弟meimei們,在我們家表哥便是這個樣子,整天不是看書就是出去會朋友。他的房子輕易不要人進去,就連著母親叫丫頭過去服侍,也被退回去。還說不該買賣人口,蓄養(yǎng)奴婢,最后沒法老媽子去他那邊打掃衛(wèi)生傳話什么的?!?/br> “我聽說堂弟已經(jīng)著手收拾房子了,他們家在北京的房子有些年頭沒人住了,可該好好地修整一番,紹儀的年紀不小了,他的終身大事也該抓抓緊?!奔奕说奶珎冏钕矚g的事情就是做媒。 玉芬來了精神,端著可樂喝一口:“秀珠meimei你跟著紹儀表哥在承德玩一圈,路上可是問過他的意思。我想表哥在外洋多年了,沒準早就有了心上人。你可是知道一星半點的?” “我聽著堂哥的話里話外不像是有定下來的女朋友的情勢,不過路上說起來他在外國的事情,聽著他的意思好像有過女朋友的,只是后來各自分開了。我想堂哥肯定不會喜歡洋人的。他回來不論是叔叔意思還是他的意思,都是要的在國內(nèi)找朋友的。表姐,已經(jīng)不早了,你喜歡汽水我叫人給你送一箱子去!”秀珠抓著玉芬的胳膊催著她快去打聽金燕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