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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296節(jié)

第296節(jié)

    顏肅之重新理了次序,讓盧慎先寫草稿,各方反饋完了,唐儀那里再拐大長公主首倡勸進。然后大家跟進。

    這個次序被眾人一致認可。

    顏肅之鼓了鼓勁兒,正準備宣布散會,然后讓女婿留一下。益州的消息來了!

    顏肅之拆開一看,笑道:“這下我可放心了?!?/br>
    唐儀接口接得很順溜:“親事成了?”

    顏肅之將手里那一束紙遞給了他:“不但親事成了,益州也是咱們的啦。”又對霍亥說霍白真是個好孩子!

    霍亥真是與有榮焉。

    這下會散不成了,還得接著開,討論一下善后的事兒,寧愿晚一點登基,也要早一點把實惠拿到手。唐儀自己看完了文件,先遞給他女婿,自己問顏肅之:“你待如何安置張老兒?”

    人家張刺史其實跟他倆差不多大的年紀,到了他的嘴里,就成老兒了。顏肅之對葉琛等人一語帶過:“他們幾個領(lǐng)兵入城了,張益州情愿退位歸舊京?!?/br>
    葉琛與李彥等飛快看完了文件,葉琛便建議:“不可真命其閑置,可以二郎鎮(zhèn)益州,征西為佐?!狈凑伱C之如果稱帝了,顏家一家子都是皇室了,這些人任刺史之職,沒人會去計較他年齡資歷政績什么的。倒是能不能壓得住陣,需要好好說道說道。

    顏肅之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則張益州當如何?”

    李彥道:“可調(diào)入京中許以九卿之職。明公,定都在哪里?可要遷居?”

    得,弄了半天,都要當皇帝了,連京城都還沒定呢。

    顏肅之一怔,旋即想到閨女要興建新都,舉袖掩面道:“我見到舊京便心酸。”

    盧慎從來是跟著領(lǐng)導(dǎo)走的,也以舊京離阮梅太近,不大安全,硬是想了許多理由幫顏肅之洗地:“如今天下疲弊,且舊京宮室俱焚,各衙署再遷,未免勞民傷財,不如暫且不動?!?/br>
    這倒是正理。

    顏肅之道:“便許其太府之職,如何?”

    李彥當時就笑了。太府,原本是個十分重要的職位。但是自打顏神佑橫插一杠子搞了個官制的改革,既有戶部,太府之職便被分薄了許多。顏肅之又意屬女兒繼續(xù)搞下去,舊職的權(quán)柄只會更少。顏肅之真是相當?shù)夭簧蛋。?/br>
    顏肅之也覺得自己這個安排挺好,又問張刺史有幾個兒子,還準備再給些官職。

    等都議定了,便去書信給張刺史,以安其心。六郎見沒他什么事了,麻溜地跑去找他姐。顏肅之一說到“太府”,他再一想太府的職責(zé),心中就若有所悟。隱約覺得顏神佑建言改官制這事兒,真是大有深意!值得好好學(xué)習(xí),嗯,好好學(xué)習(xí)。順便去玩一下外甥!白白胖胖的可好玩了。

    六郎溜了。

    顏肅之散會之后就留下了山璞,山璞心道,這是因為霍白去了益州,要讓我去鎮(zhèn)守荊州么?也行啊,雖然舍不得老婆,不過岳父家正在打天下,當人女婿的給扛個煤氣搬個家,那也是應(yīng)該的。

    不想顏肅之卻說:“你去跟丫頭說,大長公主上表后,你們就緊跟著上。記著了,哪怕是聯(lián)名,也一定要搶先啊?!彼才砰|女一個“首倡”的功勞。

    山璞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如果自己的父親還活著,也會這么為自己著想的吧?

    ☆、250·小變態(tài)出關(guān)

    顏肅之這輩子頭一回另起爐灶當皇帝,他的部下們也是頭一回攛掇著老板當皇帝。大家都是新手菜鳥,做起來手忙腳亂,六郎看看這一群魚唇的凡人,默默地去找他姐了。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嘰嘰喳喳,六郎的腦袋瞬間就大了一圈兒,群雌粥粥四個大字繞著腦袋轉(zhuǎn)了八圈才散。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自從他姐生了孩子,這里就熱鬧得了不得。他姐身邊的侍女一向很有規(guī)矩的,這一點他很確定。但是現(xiàn)在……這屋里除了睡覺的時候,就沒斷過人聲,一點也不肅靜!

    難道外甥還有這么個功效?六郎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也是一樣,還沒踏進房門,就聽到里面又嘰喳上了。

    “你看你看,小郎君睜開眼了?!卑⒅?,你的沉靜呢?

    “哎呀,小郎君轉(zhuǎn)頭了?!卑⑶伲愕乃刮哪??

    “他看過來了,還會眨眼睛。”表姐,你自己也養(yǎng)過兒子,別這么一驚一乍的好嗎?

    “長命百歲,長命百歲。他怎么打噴嚏啦?”阿娘,怎么你也……

    六郎有點小崩潰。

    屋子里的女人們都挺興奮的,顏神佑頭回當媽,看著自己兒子怎么看怎么可愛。寶寶也確實生得特別可愛,幼崽總是更可愛一些,即使還不會說話不會跑,光看他眨眼睛哼唧都覺得很有趣。姜氏等自不用說,看到寶寶就像看到了滾滾幼崽一樣。

    而顏神佑身邊各人親事也算有眉目了,連帶的侍女們都喜氣洋洋的,話也都多了起來。阿琴居然與林煥,也就是銀環(huán)兄,看對了眼。搞得阿方有點惆悵,當媽的跟當閨女審美不在一個次元是個很常見的事情,古今皆然。

    不過阿琴自己樂意,又取得了顏神佑的支持。顏神佑向阿方暗示,會為她們處理其他的問題,比如良賤不婚什么的,阿方想林煥現(xiàn)在也領(lǐng)兵,已經(jīng)是個校尉了,前程比玄衣那些千戶也不差。阿方擰了兩天,也就接受了現(xiàn)實。甚至在想,女兒是不是也有可能做誥命了?臉上就帶出點笑影來了。

    人的情緒是會感染的,姜宗原本是很擔(dān)心夫家的,一看到寶寶,也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她倒經(jīng)常借著討論州府工作的名頭過來看孩子。秋收已經(jīng)開始了,要溝通的事情也不少,正方便她天天過來。

    八郎初做舅舅,表現(xiàn)得可比六郎帶勁兒多了。也不管小東西聽不聽得懂,他背著個手,學(xué)他哥訓(xùn)他時的樣子,挺一挺小肚子,圍著個搖籃碎碎念。姜氏見狀,雙手理著帕子遮住半張臉,整個人笑得不行。

    六郎進門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跟姜氏匯報了,姜氏見都不是什么外人,也就沒興回避這一套。

    顏神佑正看著八郎轉(zhuǎn)圈兒,冷不防看到六郎也挺著小肚子、背著手走了進來,正好八郎轉(zhuǎn)到背對著門,這一大一小,真是親哥倆。

    八郎還不知道他哥已經(jīng)站在他背后了,正在學(xué)著六郎的口氣訓(xùn)外甥:“不要東張相望,要坐如鐘、立如松,說你呢,你腿怎么彎了?”

    六郎一個沒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腦殼:“不要搖頭晃腦的?!?/br>
    “哈哈哈哈……”屋里的女人們笑作一團。阿琴趴在了阿竹的肩上,阿竹伏在阿琴的背上,阿梅咬著阿蘭的袖子,姜宗伸手捂住了嘴巴。

    八郎一直被笑,已經(jīng)免疫了,仰著一張臉,故意裝傻:(⊙o⊙)?

    六郎卻不好意思了起來。惹得諸女又是一陣暗笑。

    六郎先見過母親,再跟jiejie們打過招呼。姜氏問他:“你這會兒怎么有功夫到后面來了?”

    六郎一板一眼地答道:“他們在前面商議了阿爹要登基的事兒,商議完了讓我來向阿姐請教官制的事情。阿姐,阿爹說官制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顏神佑:……這么爆炸性的新聞你就用這么個不咸不淡的口氣說出來,你還正常嗎?#我弟弟突然不正常了#

    姜氏聽著聽著忽然呆住了。不但是她,聽的人都呆住了。姜宗回神挺快,趕緊跟姜氏道喜,一屋子的人都跟著湊趣兒。甭管怎么著,顏肅之當了皇帝,姜氏做皇后是沒得跑的了。

    顏神佑問六郎:“且慢!阿爹究竟是怎么說的?我怎么一點風(fēng)聲也沒有聽到?大將軍那里如何說?太尉那里可曾告知?大長公主又是個什么意思?”

    姜氏這才回過神來,也說:“不要喧嘩?!?/br>
    六郎見場面安靜了,覺得這世界真是太美好了。深吸了幾口安靜的空氣,六郎也不敢多耽擱,將早上議事的事情簡要說了一下:“丁尚書建言,請阿爹早日登基已安眾心。便又議了吉日等事,大將軍等處已經(jīng)移文了。暫不遷都,古尚書正在擇赴筑壇?!?/br>
    姜氏正色道:“既然如此,就等大長公主與大將軍等處有了回音再說。再不要傳揚得沸反盈天的,不好。不是說要攝政三年的么?”

    顏神佑道:“北面二逆皆已僭立,阿爹再不正大位,自上而下都覺得輕飄飄的沒個根。對陣的時候,附逆的口必稱上,咱們這里就只能稱攝政,氣勢就弱了。只是此事須得向大長公主好生解釋,”說完看了一眼六郎,“我看你很該過去見她一趟,記得要恭敬有禮?!?/br>
    六郎想了想,對顏神佑道:“那我去向阿爹請命。官制繁復(fù),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定下來的,倒不急在今日。阿姐還有什么話要我傳么?”

    顏神佑道:“益州如何?”

    六郎道:“二郎與霍姐夫已經(jīng)占據(jù)州府了,我去拿原文來給阿姊?!?/br>
    顏神佑道:“你且住一住——婚事可還作數(shù)的?”

    六郎一點頭。顏神佑道:“那我便放心了。你再往阿婆那里去一趟,若是阿爹已經(jīng)過去了,你就跟著聽。若是阿爹還沒過去,你便把今天的事兒向阿婆稟上一稟。就說阿爹還在前面忙著,派你先稟阿婆的。阿婆要問起你有沒有過來跟阿娘和我說,你就說,事出突然,有些事兒阿爹使你過來問我,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六郎道:“我理會得?!?/br>
    顏神佑這才放他走了。

    六郎一走,屋子里又沸騰了,雖然姜氏讓大家都不要開心得太早,以免顯得輕狂。但是這樣的大好事是壓也壓不住的,人人臉上都浮出笑影兒來。姜宗見狀,也是歡喜,她更留意到顏神佑說到了“太尉”,米家當初是經(jīng)顏家堡而轉(zhuǎn)往雍州去的,現(xiàn)在恰與楚豐在一處。如果楚豐那里沒有異議,則雍州也當并入了顏家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她們一家團聚就近在眼前了。

    果然,顏神佑也沒忘了姜宗,對她道:“此事若成,正該征姐夫回來?!?/br>
    姜宗喜道:“我也等著這一天呢?!?/br>
    姜氏道:“這也是應(yīng)該的,雍州畢竟地處偏僻……”其實雍州比昂州、廣州開發(fā)得要早得多了,但是在姜氏心里,哪里都比不上自家地盤。

    阿方心道,夫人初嫁時,受了多少委屈,現(xiàn)在真是熬出頭來了!萬沒想到當時那個沒正形的姑爺現(xiàn)在居然要做皇帝了!想一回,又覺得自己這么想真是罪過!左右瞧瞧,見沒人注意她,便輕輕拍了拍胸口。又琢磨著這一回拿下益州了,林煥是不是能回來了?

    身為一個有見識的大家族里出來的奴婢,阿方以為隨著主人家的水漲船高,林煥馬上就要跟著升格了。須得早早將他與阿琴的事情定下來,以防日后生變。

    阿圓卻在一旁發(fā)愁。阿方家的閨女跟著顏神佑,婚事也有著落了,女婿眼看要飛黃騰達,阿琴也能做官娘子了??伤膬鹤釉趺崔k?她兒子王大郎,因比六郎大著幾歲,被分派跟了六郎。原是個優(yōu)差,跟著小郎君一同長大,好做個管家心腹的。

    如今情勢突變,一旦六郎將來要做了太子,身邊伺候的親近人豈不應(yīng)該是宦官?全活人兒就得靠邊站了啊!圣明的皇帝那里,也是有奴婢出身的好做官的,那都是跟著主人家一路拼殺,比如玄衣那些人,就做官有望。王大郎卻不曾做過這樣的事,也沒立下過那樣的功勞。做不做官倒沒什么,阿圓倒明白事理,可不做官,又沒了往日的差使,那豈不要沒臉?

    阿圓頗愁。想撞木鐘走門道,看顏神佑正在坐月子,又怕讓她煩心,坐不好月子傷身體——真是愁腸百結(jié)。

    正愁間,忽然就聽到了兩聲“??!啊!”特別宏亮有力!眾人忙住了口,一齊回頭,原來是寶寶在大叫。戴娘子忙上前將他抱起,一摸:“也沒尿,方才也喂過了。這是怎么了?”

    一被抱起,寶寶就不叫了,打了個小哈欠,腦袋在戴娘子懷里蹭了蹭,又哼唧了兩聲。眾女默,忽然一齊笑了出來。姜氏笑道:“這小東西倒是機靈,見沒人理他了,必得讓人看他一看?!?/br>
    顏神佑心說,小東西,你倒會搶戲。也笑得厲害,對戴娘子道:“把他給我吧?!卑褜殞毐г趹牙?,伸出一根食指去戳他的小胖爪。寶寶抱著她的手指,又打了個小哈欠,對著手指蹭了蹭臉,閉上眼睛準備睡個午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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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神佑這里逗孩子玩兒,六郎那里去見祖母。遠遠就見著顏肅之跟前侍奉的玄衣立在院門外,并不曾入內(nèi),就知道他爹已經(jīng)在里面了。一路走來,他已經(jīng)消化了顏神佑剛才的囑咐,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了。

    進了門,見過祖母和父親,見他們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六郎也微微笑了一下,對顏肅之道:“已經(jīng)與阿姐說了,阿娘也在阿姐那里看寶寶?!彼馍∶徒袑殞?。

    楚氏道:“聯(lián)名的時候?qū)⑺拿痔砩暇褪橇?,何必這個時間又打擾她?這個時候休養(yǎng)不好,要吃一輩子的苦。左右她也快能出房門兒了,到時候一并說了,豈不更好?”

    顏肅之陪笑道:“您還不知道她么?從小就愛cao心?!?/br>
    楚氏沒好氣地道:“怪誰?”

    顏肅之就差舉雙手投降了:“怪我!怪我!”

    六郎:……情況真的很不對!他爹和他奶奶都不像平常那個樣子了!他果然是處在一群不正常的人中間,怪不得活得那么辛苦!

    接下來的話題就比較正規(guī)了,大概是在六郎來之前母子倆就已經(jīng)談過不少內(nèi)容了?,F(xiàn)在說的不過是什么定都、年號之類的事情,顏肅之自己是很喜歡顏神佑的建議的——另建新都。

    楚氏聽了沒說什么,而是問六郎:“六郎怎么看呢?”

    六郎想了一想,道:“我聽李先生說過一點,舊京舊族太多?!?/br>
    顏肅之似乎來了一點興趣,故意問他:“舊族不好么?”

    六郎道:“有一利便有一弊,眼下看來,弊還多于利?!?/br>
    顏肅之有心考較他,楚氏也不插手,只管旁觀,聽這父子倆一問一答。舊族難制,幾乎是兩百年每個王朝都很郁悶的事情。不是說皇帝被架空了,皇室還是頗有一點威嚴了。但是呢,這種威嚴又不夠維系一個大一統(tǒng)的王朝。半空不空的,才最是讓人憋屈。

    收權(quán)是必須的,問題是怎么收。

    楚氏作為一個舊族出身的人,眼看著世家從“士族”變成了“舊族”,說不惆悵是騙人的。但是作為一個頭腦冷靜、目光長遠的人,她也看出這種轉(zhuǎn)變可以說是必須的。再繼續(xù)這么下去,天下就永無寧日了。釜底抽薪到底好過阮梅那樣真殺實砍,楚氏一臉平靜地聽著兒孫問答,心里在估量著這件事情利弊得失,最后認為,這倒是一步不錯的棋。

    那邊父子倆也說完了。

    開始說年號的事情。

    六郎過來之前,顏肅之已經(jīng)跟楚氏說過了長公主等人的態(tài)度、對雍州的處理意見、對益州的處理意見等等等等。顏肅之自己的事業(yè)做大了,底氣更足,并沒有仔細匯報。但是事關(guān)雍州,楚氏也一向是個明白婦人,顏肅之還是將大事都告訴了她。

    聽顏肅之問六郎:“國號年號,你阿姊有說過什么沒有?”

    六郎答道:“阿姊并沒有說這些,只說唐伯父那里,要我去一趟?!?/br>
    楚氏道:“她說得對,我們都疏忽了,”看一眼六郎,對顏肅之道,“你也該擇一使者,準備大郎和六郎的婚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