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陶九妹道:“開門見紅,挺好的?!?/br> 阿婉想了想道:“也對,就是一堆臭rou放在這里看著惡心,等下找個地方填了算完?!?/br> 顏神佑這時才覺得有些疲倦,看大家都喝過了或水或酒,命令列隊,清點人馬。工地上有好些個受了傷的,也有重傷、也有輕傷,還戰(zhàn)死了幾十個——都是阿婉來的人,他們有兵刃,沖在前面——把阿婉心疼得要命。 顏神佑這邊,開始并沒有人受什么傷,只是到了最后沖鋒之后,才有受傷的。也都包扎好了。顏神佑舒了一口氣,上回死了不少人,她的壓力很大,這回如果只是受傷,她覺得還能承受得起——越發(fā)堅定要搞科技強軍。 阿婉問道:“現(xiàn)在沒什么大事了吧?” 顏神佑道:“應該吧。人都砍完了呢。去提過來審一審?!?/br> 軍師雖然死了基友,但是本人運氣頗好,混戰(zhàn)到現(xiàn)在,他一根頭發(fā)都沒傷著。就是樣子有些狼狽,人還沒從“我所有小弟都被放血了”的震憾中清醒過來。呆頭呆腦地看著兩個黃毛丫頭,整個人都不好! 然后揍被阿婉這邊一個左胳膊掛了彩的人拎個水桶潑了一頭夾冰的冷水! 徹底醒了。 在封千戶問他:“你們來了多少人?”的時候,軍師很有骨氣地一哼。 顏神佑道:“卸了他們的下巴和關節(jié)?!?/br> 封千戶親自動手,十分給力地卸了軍師的胳膊。顏神佑將他的手使馬鞭挑起,問道:“讀過書?” 下巴都被卸了,還能回答個毛線? 旁邊的海賊哆嗦著代答:“是。不不不,不是我,是他,他讀過,他是我們的軍師?!?/br> “噗——”顏神佑噴了,“他是哪家朝廷的軍師?”軍師祭酒,這是個職位好嗎?你一匪,叫官的名稱,你跑錯片場了吧? 軍師有骨氣,不代表別人也有骨氣。小小姑娘發(fā)起狠來,特別有一種對比出來的強烈恐怖感——女鬼總是比男鬼嚇人的。 膽小的這個不用再問,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包括派了多少人來,留了多少人在船上,來了多少人。 此時,村寨那邊人頭也砍完點好了,已經(jīng)派了人來報數(shù)了。顏神佑加了一加,點頭道:“那就是還有差不多二百來人走丟了!阿封!傳信出去!全郡搜捕!抓到一個賞錢五貫!我給足陌的錢!” 然后對阿婉道:“這些戰(zhàn)損的,你挑人補齊,他們的撫恤,我出!今天在場的工人,新城完工之后,愿入伍的可以來報名,選不上的、不愿入伍的,授田的時候每人多授五畝?!?/br> 自家部曲的懲獎,已經(jīng)有了成例,就不須多說了。 當下,讓俘虜們原地待命,阿婉先歸縣城報信。顏神佑與玄衣軍在簡單用過了早餐之后,再撲向海邊。 船上的海賊幾乎是玄衣軍的兩倍,不知道打起來了沒有? ☆、131·變態(tài)真可怕 顏神佑這邊正端著個開水燙過的碗,剛喝了一口粥。就見阿婉身后帶著幾個壯丁,壯丁手里揪著幾個海賊,阿婉一指身后:“阿壽姐,這些個要怎么辦?” 顏神佑直接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阿婉點頭,表示理解,一指軍師:“這一個呢?” “他是海賊么?” “是?!?/br> 顏神佑無語地看著阿婉。 阿婉:呃……那就也砍掉好了。 軍師下巴都被卸了,還能說啥?倒是其余的海賊,比如方才賣軍師賣得特別痛快的,已經(jīng)開始嚎叫了:“小娘子,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孩兒!我死了,他們也不得活了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顏神佑:呵呵。 還是封千戶知道她,抽刀上前,先將這一個嚎叫的給剁了。 另一位開始跟著一起嚎的,現(xiàn)在見這樣兒,也不嚎了,開始罵:“小賤人!放冷箭算什么本事?有種真刀真槍干一場!” 顏神佑:呵呵。 戴千戶也抽刀上前,同樣給它剁了。 軍師的眼睛里透出的恨與糾結,顏神佑看到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聽他有什么悲慘的過往。顏神佑很忙,正經(jīng)良民的疾苦還聽不過來呢,聽海賊的訴求,你逗我? 這三個一砍,還剩下兩、三個活口連求饒、叫罵都省了,直接癱了。顏神佑也只微一哂,懶得理,一擺手,都讓砍了。你有高堂妻兒,被你害死的人難道就沒有嗎?跟眼里只有自己、一不如意就要傷害他人、以傷害他人來取悅自己的畜牲,她無話可說。 多看一眼都嫌臟。 擺擺手:“快些用飯,完了往海邊去!愣著干什么?跟賊講公平道義?你們都傻了嗎?你給賊公平,誰給被害死的百姓公平?!你們不是那么傻吧?賊說的都信?回去都給老子好好反省!我的兵,命金貴!你們的命,是我的,不是用來跟海賊講公平的!吃飯!” 和面蒸餅來不及了,也就吃了幾口篝火晚會上的食品,火上一熱,就這么胡亂塞進胃里。阿婉也沒走,帶著她的人,也跟著吃了一點——砍了這么一場,也都累餓了。 卻說顏神佑吃完了早飯,正準備率人往海邊撲去,才翻身上馬,就聽到后面阿婉大叫了幾聲土話。由于山璞在一力推行學習雅言和山下文化,雖然民俗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但是語言什么的,已經(jīng)在慢慢改了,是以顏神佑對于土話,也只是跟阿婉在一起的時候隨便學了幾句日常用語。 這一句話她也只聽懂了幾個詞,比如“縣衙”(這個詞是音譯的)、“你”、“我”、“海邊”、“阿壽”(這個詞也是音譯),支離破碎的,聽不大明白。但是看肢體語言,那就很明白了,阿婉蹦蹦跳跳地過來抱住了她的胳膊。這是要跟著走? 果然,阿婉撒嬌道:“阿壽姐,我叫他們去報信兒,我跟你一塊兒走,行不?我長這么大還沒看過海呢。” “……你是想去海邊打仗吧?” “嘿嘿,去嘛去嘛~”還晃起人家胳膊來了。 親,撒嬌前先把臉上的血擦干凈??!顏神佑忍不住也摸了摸息的臉。 顏神佑被她拽著胳膊搖,阿婉個頭現(xiàn)在也不算很高,顏神佑又在馬上被她拽著胳膊往下拉,差點被她晃下馬來?!澳愀易吡?,派去傳話,州府的人不信怎么辦?”昨天那是權宜之計,謝天謝地姑娘你沒事啊,現(xiàn)在大家安全了,小朋友就不要再玩危險的游戲了。 阿婉輕快地道:“那阿壽姐你也派個人一起去,不就行了?”她數(shù)學不錯,根據(jù)供詞一算,也就算出來現(xiàn)在沒啥大股殘匪,也沒什么危險了,不趁著這個時候到海邊去一趟,回去她又得組織生產(chǎn)建設了,哪里有功夫再去海邊玩耍呢? “哎呀,不要淘氣。” “好了啦,外面也沒幾個殘匪了,挺安全的。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單獨去見夫人挨訓吧?” 這句話說服了顏神佑:“上馬!阿九,你與他們回去!”又伸手指了兩個看起來體力略差一點的玄衣,讓他們一起回歸義報訊。命戰(zhàn)俘們該干嘛干嘛,休假期間,日子還得過呀。 一行人這才兵分兩路,一路撲向海邊,一路奔回城里報信去。 ———————————————————————————————— 顏神佑這邊,到了海邊一看,海上斜著兩艘大船,飄著無數(shù)碎木,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海邊帶隊的是另一千戶,姓穆,看起來也長得端莊肅穆的。見顏神佑過來了,上前一施禮:“小娘子?!?/br> 阿婉四下一張望:“這就打完了?” 顏神佑將穆千戶身后之玄衣看了一回,問道:“可有傷亡?” 穆千戶恨恨地道:“傷了十幾年,他們船上也有些軍械。砸沉了兩艘,其余的……都讓他們跑了?!碧拥?,他們這一幫人,根本沒來得及廝殺,這一夜盡跟著跑路了! 顏神佑下馬往前看,摸了摸下巴,道:“砸得夠碎的啊,也不知道補不補得起來。哎,海賊呢?” 說到這個,穆千戶就更郁悶了,一指旁邊:“能打下來的都在那里了?!?/br> 原來,這海賊來得很多,船也多,穆千戶統(tǒng)共只有五百人,拖著沉重的器械趕到的時候,船上已經(jīng)燃起了燈籠火把,照得目標是十分明顯的。穆千戶一看就傻眼了:這么多,怎么打? 五百人,趕著車,也就拖來了五架拋石機、二十幾具踏弩,后面十幾輛的車上還在拖著石頭(海邊沒有大石頭)、弩機配用的長箭。這伙海賊的船還挺大的,別想著隨便拋一塊石頭就能把船打沉,你會打,人家會跑,你的射程還有限。 穆千戶郁悶地讓大家集火:“揀最大的兩個打!瞅準了,他們船頭尖尖,怕是包了鐵皮,不要打船頭!”又讓將拋石機裝上浸了火油的柴草,往船上拋去。 一套亂打,就著船上的燈火,隱約就看見略小一點的船帶著一身的光,跑掉了。船越大,轉身越不容易,兩艘最大的船沒有跑掉。穆千戶舒了一口氣,大船吃水深,離岸比較遠,但凡再跑一跑,他就沒有辦法了。 初時,海賊船上還有人放下小艇來要上岸,然而船一動,帶起的旋渦將小艇帶得團團轉,險些卷到海里,便無人敢動了。干脆跑路,還美其名曰:“先到海上避一避,等大當家的信號,咱們再過來接他們?!?/br> 大當家的座船是最大的,正是穆千戶的目標,完全跑不掉。船上的人在轉向后退的過程中不小心還撞上了隔壁軍師的船,真是幫了穆千戶好大一個忙。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穆千戶正好對準了這兩艘船來打。大當家與軍師都在岸上,這去艦隊無人指揮,烏合之眾們能跑則跑。兩艘大船上的人跑也跑不了,除非跳海游走。黑暗中,也有人反擊,船上也有些武器,這群海賊的船上,也備了些手弩——這便是玄衣傷員的由來了。 兩邊熬到天亮,穆千戶大叫晦氣,又組織人打掃戰(zhàn)場,比如征調附近村子里的小漁船,舉著盾,湊近了登船。船上也沒多少人了,遇到了的都清理了。 阿婉大失所望:“這就跑了?” 顏神佑道:“看得出往哪里跑了嗎?” 穆千戶道:“當是往南?!?/br> 顏神佑道:“那便不用擔心了,阿爹在南邊,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傷員上車,其余人與我先到村寨那里看上一看,等下回營修整?!?/br> 村子里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少不得又有幾家辦起了喪事。比起上一回,這樣的損失已經(jīng)算好了。顏神佑看罷,見沒甚大事,才率人離去。村里曉得她事多,意思意思挽留一下,又有婦女們擔著大桶的吃食過來慰勞。顏神佑開了張條子,留了飯錢,讓穆千戶等人先吃飯。吃完了再跟上來。 穆千戶:老子這一天一夜果然是一直在追著大部隊跑路啊。 ———————————————————————————————— 歸義城里,凡是成年人,幾乎都是一夜未睡。六朗與他兩個堂兄都想熬夜來著,結果沒扛住,都睡著了。 顏淵之快要急瘋了,看著睡得呼嚕震天的丁號,恨不得把他打成個句號。好在陶九妹帶來了好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郁氏便勸姜氏去睡,姜氏扶著頭道:“都等到這會兒,我再等她一等罷。吩咐廚房給她們做些熱飯食罷,回來好歹吃口熱的。” 外面,丁號抻了個懶腰,對顏淵之道:“府君,既然已經(jīng)大勝了,現(xiàn)在當出告示安定民心了呀!還有,有殘匪四散的,也要讓百姓小心呀?!?/br> 顏淵之冷著臉,跑去辦理了。 丁號嘿嘿兩聲,踱著四方步,去找李老先生蹭飯去了。 顏神佑和阿婉回到歸義的時候,天已過午。昨天走的時候是急行軍,走得快,現(xiàn)在回來的時候又累還拖著許多車人頭,日頭偏西才到。 正常情況下,看到一個人頭,都要嚇得哇哇大叫,現(xiàn)在看了這一堆人頭,居然沒人害怕,都在圍觀,指指點點的:“哎喲,這回比上回的多哎!” “是哩,可咱兵馬也比上一回多呀!” “對對對,小娘子都多了幾個。” 不知是誰起的頭,圍觀群眾又開始齊聲叫起好來!又有顏淵之揪著外甥和姜云組織起群眾搞慰問子弟兵的活動。好一堆大爺大媽們領著孫子孫女兒,捧著個碗,里面裝著或是酒水,還有小朋友手里拿著被自己舔過的糖,伸長了胳膊,恨不得給塞進人嘴里。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玄衣們不自覺地露出一點笑,在馬上坐得筆直,山民們步行,也覺得新鮮。戴千戶快要瘋了,快別攔著了,早飯吃的就是粥??!海邊也喝了好多粥,不能再喝酒水了,我要上茅廁??!——笑容都扭曲了。擰臉一看,旁邊的封千戶也是同樣的表情,有了難友,戴千戶覺得好過多了。 一行到了衙門口,顏淵之已攜六郎出迎了。顏淵之個兒高,一看后面車上的東西,急忙將大袖一垂,兜頭將六郎的腦袋罩在袖子里了,對顏神佑道:“拿去游街,別嚇到了六郎?!?/br> 六郎一蹲,從他的袖子里跑了出來,仰面道:“阿姐?!?/br> 顏神佑將他抱起:“有沒有淘氣?” 六郎抱著她的脖子,笑道:“沒有學阿姐淘氣?!?/br> 阿婉捂住嘴巴偷笑。 顏神佑:…… 顏神佑與諸人打過了招呼,對兩位千戶道:“拿人頭去巡個街,安定一下人心,你們分班,城住駐著。你們倆略歇一歇,半個時辰后過來?!背峭膺€有老營盤,都是走慣了的。千戶們如蒙大赦,急匆匆?guī)顺龀钦規(guī)チ恕?/br> 進了衙內,先內諸屬官,展示一下自己挺好的。然后去拜見姜氏,姜氏見了顏神佑,也沒力氣說別的了,只說:“回來便好。熱水熱飯都齊備了,你們兩個梳洗了用飯,有什么事兒,等會兒再說?!?/br> 顏神佑也是真的累了,拉著阿婉,自去休整不提。姜氏舒了一口氣,邀郁氏一起去自己的臥房休息。 洗了個熱水澡,覺得滿身的血腥氣盡了,人也精神了些,顏神佑又拿冷水擦了一把臉。這才到前面跟大家開會,一群大哥大叔們也熬得挺慘,都是一副死狗樣了。雖然沒上戰(zhàn)場,這一夜的擔心也沒比別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