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你不會被人騙了吧?”平凡大驚,“現(xiàn)在的古董大部分都是騙人的?!?/br> 鐘遙說:“我還不至于看走眼?!?/br> 平凡這才想起鐘遙是拍賣師,他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鑒別物品真?zhèn)危_保商品的價值,再將其拍賣出去,獲取高額的提成。 鐘遙和姨丈呂勉相見恨晚,一見如故。呂勉這些年迷上了古董,買了好多的“古董”,氣得大姨還得收拾一個空房間來裝,在不知真假的情況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改天我?guī)鸵陶煽纯础!辩娺b為人也很爽快,當即答應幫呂勉鑒別真?zhèn)危叭f一要是有真品,那就值了?!?/br> 姚芯卻不以為然,“就算有一件真品,也抵不上其他的全是假貨。” 呂勉氣惱,“要都是真品呢?” “果然和藝術(shù)沾上就沒什么好下場。”姚芯深以為然,家訓猶在耳邊。 這回呂勉不說話了,默默地和鐘遙碰杯,無奈鐘遙開車,不能陪飲。 飯后,鐘遙和呂勉下棋,平凡和姚芯留在飯廳收拾,呂真這幾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家也不回。 姚芯微微嘆氣,“呂真收到offer了,大概過了年就走。這孩子一點都不讓人省心,跟著那么個男人好些年,不知進退,也不能再讓她胡鬧下去。去了國外,眼界開了,就不會再執(zhí)著于眼前?!?/br> “這么快?我還指著她當伴娘呢!”平凡并不是不贊成呂真跟裴習遠在一起,但是這么多年裴習遠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始終摸不著頭腦。 “你也這么快?”姚芯皺眉,“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你們好歹讓我喘口氣,這么多事情堆到一塊,要忙死個人啊。不行,我得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回來過年?!?/br> 平凡突然停了手,“大姨,暫時別跟她說。” “胡說什么,哪有女兒結(jié)婚母親不到場的道理。再說,鐘遙可是你媽給你介紹的,他是你后爹的得意門生。” 平凡驚訝萬分,“我后爸的學生?他怎么會回國的?” “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吧?!?/br> 平凡的后爹是頗負盛名的經(jīng)濟學家,任教于沃頓商學院,教出來的學生無一不是在華爾街呼云喚雨,除了一些國內(nèi)的富二代們,大抵都會留在國外發(fā)展。而據(jù)平凡了解,鐘遙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的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充其量只能算是高知,也沒有什么其他的社會背景。按照他的家庭條件,留在國外更適合他的發(fā)展。如果他真的是后爹的得意門生的話,就更應該留在國外。 呂勉一晚上都在贏,一個臭棋簍子竟然一棋不悔,兵不血刃地贏了五盤象棋,他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嚷嚷著要他開珍藏的威士忌慶祝一下,卻被大姨無情地鎮(zhèn)壓了。 他只好和鐘遙約定下次再戰(zhàn),并言明下回一定不能開車,不醉不歸。 能讓姨丈如此盡興,平凡果然要對鐘遙刮目相看,“你故意讓著他的吧?” 鐘遙也不否認,“討老人家開心嘛,沒什么不好的。” 平凡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竟然能輸?shù)眠@么不著痕跡,我姨丈能炫耀好多天他的驕人戰(zhàn)績呢。” “也沒什么,輸棋還不容易嗎?” “不容易!”平凡照實說,“想贏很容易,可故意輸卻是另一回事,沒有超高的智商是絕對辦不到的。” “我打小就跟我爺爺下棋,這點小伎倆難不倒我?!?/br> “你也故意輸給你爺爺?” “開始的時候,是真的輸。后來呢,是一直在贏。到了最后,才學會了故意輸。” 平凡不由地贊嘆,“不愧是我后爹看上的人。” “什么時候,跟我去見見爺爺?”鐘遙不經(jīng)意地開口,似乎是無心。 平凡愣了半晌,拂去心中那份不安,“你決定?!?/br> 俞浩揚搬走了。燈火依然,夜卻靜得出奇,家里再沒有他趿著拖鞋走得啪嗒啪嗒的聲音,感覺房間有些空曠。站在客廳中間打開電視,一低頭,卻找不到他伏在抱枕上啃零食的聲響。 電視就這一直開著,連同她習慣的燈火,直至天亮。 從那天開始,平凡多了一個不良習慣,不開電視睡不著覺,因為家里沒有了那個鬧騰的男人。 呂真是個真正的女漢子,連拔個牙都不見她嚷嚷,用她的話來說,大不了把血吞下去,反正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伤齾s哭著來找平凡,蹲在她家門口,眼睛腫成核桃似的,小臉慘白。 “裴習遠和別人好了。” 平凡想想也是,這是唯一能讓呂真哭成淚人的解釋。 想當初,呂真在校慶時初見裴習遠驚為天人,發(fā)誓一定要泡到他??墒撬哪赀^去了,她依然只是他的小跟班,入不了他的法眼。 她能夠忍受裴習遠喜歡平凡,因為連她也喜歡這個jiejie??墒桥崃曔h和別人好了,卻是她不能容忍的。 “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平凡開門把她讓進去,拿了熱毛巾給她擦臉,“你有點出息行不行?裴習遠是什么人啊,他的婚姻豈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你跟了他這么久,還是看不明白嗎?就算是門戶相當,也不一定能在一起。他們家要的不是你這樣的人?!?/br> “婚姻不是因為深愛才在一起嗎?不能和自己愛的人結(jié)婚,還能稱之為婚姻嗎?”呂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生活已經(jīng)很難了,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連睡覺都不能自如,還能叫廝守終生嗎?” 平凡被她頂?shù)脽o話可說,陪她坐在沙發(fā)上,什么話也不說,等到呂真哭累了,歪在她身上睡著,她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她很早就明白,像裴習遠、甘宇成這樣的人,看著風光無限,其實背地里連普遍人想要的相濡以沫都無法得到,一樁樁看似美滿的聯(lián)姻,埋葬的卻是他們永遠無法得到的愛情。她以為,呂真從她身上已經(jīng)看透了這一點,可還是沒能釋然。 拿了被子給呂真蓋上,平凡給裴習遠打了個電話。電話那端的他看樣子正在應酬,喝了不少的酒,舌頭都是卷著的。 “謝謝你,師兄?!蹦茏寘握婧翢o牽掛地離開,這是她和裴習遠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與其讓她留著念想,不如讓她徹底地死心。 “用不著謝我,再說這種事說謝謝太缺德了?!彼哪X子依舊清明,“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方式雖然不太合適,但卻是最有效的?!?/br> 平凡和他想的一樣,“這樣對真真最好。” “那你呢?”裴習遠突然問,“我從小有個死黨,現(xiàn)在是甘露四季的副總裁,名字叫俞殊禮。今天剛好有個死黨從國外回來,據(jù)說中學跟你一個學校,還是個風云人物,叫袁徹的,你認識吧?正好俞殊禮也來了,一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平凡隔著電話笑了,“師兄,關(guān)系真復雜呀。袁徹我認識呀,還好他早我?guī)啄辏蝗贿@年級第一和第二都沒有我的份了,當年他可是回回第一,第二那人叫白晉西,從來沒得過第三,就是沒能贏過袁徹。聽說他們一起出了國,你幫我打聽打聽,白晉西最后贏了袁徹沒。當年我可在她身上輸了不少的錢?!?/br> “據(jù)我所說,小西從來就沒贏過。”裴習遠不免惆悵,“他們的名字會一直留在學校的成績榜上,始終都在相鄰的位置。” 平凡這才明白,有些事并不像眼睛看到的那樣簡單。 “我跟你呀,這個俞殊禮有個弟弟,從小就不合群,喜歡把自己關(guān)起來亂涂亂畫,不給他畫板,他就在墻上畫,發(fā)誓這輩子一定要成為享譽世界的畫家。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平凡笑了笑,說:“俞浩揚?!?/br> “原來你知道?” “師兄,你還想說什么?” 裴習遠在話筒里打了個酒嗝,“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要結(jié)婚是為了讓這死孩子死心?” “師兄,我只想要安定的生活。他有他的夢想,他有他的抱負,而我的夢想?yún)s是找一個普遍的男人,過平淡的生活。”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俞浩揚失蹤了,俞家的人找不到他,沒有出境的記錄,可就是找不到,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br> 一個星期后,平凡見了鐘遙的家人,在和鐘爺爺?shù)膶闹?,她丟盔棄甲,原因無他,她是色盲,永遠分不清棋子的顏色??社娺b的家人還是接受了她,他們很和善,沒有預想中的挑剔冷眼。 送她回去的路上,鐘遙對她說:“你還有機會想清楚。” “我是該想清楚,要不要這么快結(jié)婚?!逼椒差D了頓,“過了年好像還是很冷,穿婚紗會凍僵的吧?” 鐘遙失笑,“你可以在婚紗里面穿秋褲。” “鐘遙,我很認真的?!?/br> “好吧?!辩娺b斂了笑,正色道:“我可以給你買很多的暖寶寶貼?!?/br> “會很丑的!”平凡抗議。 “一輩子就一次,我會讓你做一個漂亮的新娘,就是婚紗的背后都是暖寶寶貼,我也不會讓別人發(fā)現(xiàn)?!?/br> 平凡怔怔地看著他,“你真的不介意?” “為什么要介意呢?我的西裝下面說不定也要穿兩套保暖內(nèi)衣呢!” 平凡釋然了,淡淡地勾起唇,“鐘遙,你真的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男人?!?/br> “但愿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好幾天沒更,你們想我了沒? 應該是沒想,都沒看到人影,唉,明媚的憂?!?/br>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又是新一輪的寒潮來襲,大雪紛飛,寒風怒吼。平凡仍是每天到拐角,她答應過于瑤瑤的事情,她一定會依約完成,不管現(xiàn)在俞浩揚還在不在。 “你說浩子去哪了?”于瑤瑤偶爾會想起俞浩揚,心中愧疚。 平凡無辜地看著她,“你難道沒有把他藏在工作室里?” “怎么可能!他要是在工作室,我就謝天謝地了?!庇诂幀巼@了口氣,鉆進吧臺忙碌。 平凡今天彈的是《悲愴》,彈得特別用心,每一個旋律從她的指間飛出,透著一股巨大的悲傷,就像是黑暗籠罩的夜空,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今天的客人依舊不多,只有幾對情侶坐在角落里膩歪,可拐角的氣氛實在是太過逼人,連最后的客人也不得不提前離開。溫暖的咖啡館內(nèi),馥郁的芬芳滿溢。 于瑤瑤似乎也被傳染,從吧臺走出來,站在鋼琴邊,“別彈了,客人都被你嚇跑了。” 平凡扭頭一看,琴聲戛然而止,“原來我彈的琴這么好了?!?/br> 于瑤瑤絕倒,“快,收拾收拾,回去了。” 平凡穿上外套,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剛要套上手套,拐角的風鈴悅耳地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有客人?她向門外望去,卻看到于瑤瑤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怔怔地看著剛走進來的男人。 那個男人和俞浩揚和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道飛揚跋扈的眉,濃墨重彩。他裹著一件及膝的灰色羊絨大衣,同色系的圍巾,輪廓分明的五官英氣逼人,薄唇緊抿,不怒而威,和俞浩揚的俊秀痞氣截然相反。 “浩子在哪?”他的臉冷得嚇人,比肆虐的寒流還要冷上幾分。 于瑤瑤心中已是百轉(zhuǎn)千回,卻不敢表露半分,“他不在這,走了。” 他像是一個陌生人,語氣生硬:“去哪了?” “他有手有腳,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于瑤瑤轉(zhuǎn)身,背身以對,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之前在你這,你為什么要趕走他?”男人咄咄逼人。 于瑤瑤閉上眼睛,把淚水逼了回去,“他欠我房租呢……” “他欠你房租你就趕他?于瑤瑤,你缺錢就跟我說,干嘛為難浩子。” “俞殊禮,我這又不是收容所,沒錢交租我還得養(yǎng)著他不成?你們家喜歡放養(yǎng)浩子,還緊巴巴地跟著,你們就該讓他住甘露四季去,什么都不缺,還能看著他!” 俞殊禮的目光都快能鑿出冰來,“于瑤瑤,你不可理喻?!?/br> “誰跟你講道理你找誰去,我這不歡迎你?!?/br> 俞殊禮顯然被氣得不清,漆黑的瞳仁死死地瞪著她,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