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邊的鄒縣派出所長吳金銘點頭：“關(guān)系是不錯，王家明天開店，徐老也在那賣麻花?！?/br>
    好機會啊，一定要在徐老面前好好表現(xiàn)。領(lǐng)導秘書忙起來，大年十五，市里僅有的幾家禮品店通宵達旦。

    當然這一切王曼全不知情，她正吃著杜奇投喂的花生米。

    “我會剝西瓜子，我給你們剝?！?/br>
    西瓜子好吃但死難剝，王曼表示她有獨特的剝殼技巧。系統(tǒng)商城里啥都有，雖然她買不起太貴的，但一個小小地專用剝殼器，是元寶給她的補償。

    “你妝花了跟我有關(guān)系？明明是我可憐你。”

    “好，你善良你大度，你可憐我。那求你再可憐可憐我，送我一個自動化農(nóng)場好不好？”

    “做夢?！?/br>
    元寶將透明到rou眼絕對看不出來的剝殼器裝在王曼手上，雙手一掐右手夾出瓜子仁。咔吧咔吧，一顆又一顆，速度快得杜奇都停下剝花生，專門拿起一顆學著她模樣。

    “曼曼，你怎么弄的？”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想吃我給你剝?！?/br>
    “行，那咱們換著吃?！?/br>
    手不閑地剝了一小碟，她先推到虞家那邊：“虞爺爺、鄧奶奶，你們嘗嘗。”

    此刻她棉服里還套著演出時的那件紅旗袍，大紅牡丹將她臉烘托地格外喜慶。彎彎笑起地眉眼、上揚地嘴唇湊在小臉上，讓她像極了一小只討喜的招財貓。而專注地眼神，讓被她看著的人覺得小姑娘滿心都是她，手上托著地剝殼瓜子更印證這想法。

    鄧老太太剛才只是暫時對王繼周放心，但她還有很多方面要考察：比如這人文化修養(yǎng)能不能跟上虹虹；曼曼是不是真有別人嘴里說那么好；總之她是什么都擔心，剛準備開啟第二波考察。

    見曼曼這樣貼心，她有點理解為什么這么多年，大院里也有不少孩子，楠楠對誰都冷冷地，卻只喜歡她。第二波考察的心思逐漸消失：“你好不容易剝出來，留著自己吃就行?！?/br>
    “我剝很快的，爺爺奶奶你們先吃?！?/br>
    虞楠挪到他們面前，王曼看著二老吃一個，然后繼續(xù)彎彎眼笑著：“是不是不咯牙？”

    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喜慶，僅僅是這一會，二老腦子里已經(jīng)全是她那副貓兒笑瞇瞇地模樣，真想把那小腦袋抱在懷里揉一揉。

    沒等鄧老太太付諸實踐，那邊杜老跳了腳：“沒人管我們倆啊?！?/br>
    王曼遞過去剛剝出來的一點：“杜爺爺、徐爺爺，女士優(yōu)先，當然要先給鄧奶奶。”

    “那老虞怎么也跟著吃。”

    正當王曼卡殼時，大女神鄧老太太調(diào)皮地眨下眼，陪著她花白的頭發(fā)有一絲老頑童氏的幽默：“這就叫妻榮夫貴。”

    虞老捏起一粒瓜子瓤，跟著得意地看向?qū)γ妫骸鞍⒅サ谝唬业诙?，老徐第三?！?/br>
    “我呢？”

    剝殼神器的速度不是蓋的，王曼終于加急剝好一盤，推過去雙手合十總結(jié)道：“不管第幾都是一樣吃，爺爺奶奶你們都是第一?！?/br>
    在四位老人的歡聲笑語中，王曼所在大合唱如愿得到本年度最佳團隊節(jié)目獎。作為領(lǐng)唱，她和章磊跟隨指導老師一同上臺領(lǐng)獎。

    唱歌時腦子放空自由發(fā)揮就好，但如今不用再唱歌，站在舞臺上看著下面烏泱泱地人群。剛想犯怵，她就見第一排最中間杜奇在雙手握拳前伸，瞪大眼睛擺出口型：“曼曼，加油?！?/br>
    好像也沒什么可怕的，她都已經(jīng)唱完了，如今得獎?wù)f明她表現(xiàn)好。再次看向臺下時，王曼自覺將所有人的臉腦補成杜奇那副鼓勵的模樣。

    頓時她感覺所有人都很喜歡她，那她也沒必要再害怕。她已經(jīng)不是過去那個唯唯諾諾地包子，她可以做到很好。她不用懼怕任何人，未來會更美好。

    接過獎杯，她對著臺下舉過頭頂，紅旗袍地小臉上散發(fā)出自信地笑靨。杜奇坐在前排中央，按下快門，準確記錄這一瞬間。

    演出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十點，王曼昨晚因為親子鑒定那事沒休息好，今天一天又神經(jīng)高度緊張，在回去時已經(jīng)睜不開眼。

    上車沒多久，她就趴在父親肩膀上睡著了，并不知道她閉眼時的長睫毛又萌翻了一堆老人。

    “這孩子乍一看很平常，越看越好看?！?/br>
    鄧老太太如此稱贊，上車仔細端詳著王曼。她五官算不得頂好，哪哪都小小的，但一睜開眼揚著笑瞇瞇地小臉，甜甜地喊爺爺奶奶，就是讓人心疼到骨子里。

    “曼曼隨了我，五官大?！蓖趵^周憨笑，這些年村里人見了都說他們爺倆長得像。

    虞虹打趣：“曼曼會長，隨了你大眼高鼻子，沒隨你那張方臉?！?/br>
    “楠楠其實更會長。”

    雙方家長開啟夸孩子模式，王曼渾然未覺。到家時她迷迷糊糊有所感，醒來見父親抱著她，她也就安心睡去。

    一覺到天明，今天是煎餅果子店開張的日子。父親跑貸款跑營業(yè)執(zhí)照，杜奇設(shè)計她總設(shè)計，準備了那么久今天終于要開張。

    “元寶，看看我這樣好不好看？”

    “還跟你原先一樣，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不好看。”

    王曼意識進入空間，捏住那只藍蝴蝶：“夸我一句你會死啊，出來給我當發(fā)卡?！?/br>
    “夸你我不會死，但空間法則，昧著良心說假話我會死?！?/br>
    太氣人了！王曼恨地牙癢癢，將蝴蝶發(fā)卡從左邊掰到右邊，又拍拍緞子般的劉海，跑到院子里問虞楠：

    “楠姐，我特意為開張打扮的，你看好不好看？”

    虞楠點點頭：“今天跑步了沒？”

    跑步？……昨天她睡過頭，今天還沒想起這檔子事，跑步好像已經(jīng)是老黃歷。

    “今天能不去么？”我剛打扮好，我想美美地參加開業(yè)，而不是一身臭汗。

    “養(yǎng)成一個習慣需要21天，鞏固一個習慣需要在63天，而徹底讓習慣自動化得254天。毀掉它，只需要三天?！?/br>
    楠姐我錯了qaq，王曼決定知錯就改：“我回屋換運動服?！?/br>
    “給你三分鐘?！?/br>
    兩人朝著大門口跑去，理所當然地遇到了杜奇，還有他身旁的杜老。大冬天杜老一件洗泛黃的棉布對襟大褂，領(lǐng)口甚至有些磨破。加上運動鞋和練功用的肥褲子，嚇了王曼一跳。

    “杜爺爺，您晨練得注意保暖，穿這么薄會凍著?！?/br>
    杜奇笑道：“沒事，我爺爺最喜歡冬泳?！?/br>
    三人組又加上一位老人，王曼可以放慢速度，老人跑到前面：“你們幾個快點，不用等我，我跑得動。”

    事實證明他不是逞能，按照他的速度跑下來，平時輕松的王曼都有些氣喘。

    “杜爺爺……呼……您真厲害。”

    杜老套上放招待所門衛(wèi)的棉服，對三個孩子很是欣賞。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肯鍛煉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他們仨都不錯。

    “收拾收拾，你們家不是九點開業(yè)?！?/br>
    大多數(shù)工廠初七上班，為了多賺點，王繼周自那天起就開始擺攤，雖然今天開業(yè)，他依舊風雨無阻地出攤。

    尤其是昨晚受到沈家刺激，他深感自己無能?；胤亢笏P算下，他文化低沒學歷當官是不可能。做不到以勢壓人，他可以拼一把財大氣粗。

    所以今天賣煎餅果子，他又添了股勁頭，行動間格外麻利。本來八點才做完的煎餅果子，現(xiàn)在足足提前二十分鐘?；丶沂帐跋伦约?，十點鐘他準時到店里，檢查各項設(shè)備，十點五十他將等門寬的踏腳墊分別放在門內(nèi)門外。

    這東西他從沒見過，是閨女搞來的。外面那塊是紅色，刻著出入平安財源廣進，里面則是符合店里裝修風格的綠竹。他試過，一腳泥一覺睡，走上面再進店里，基本不會掉土。簡單地東西，大大減輕店里衛(wèi)生負擔。

    王曼也換好衣服，一同趕過來的還有虞楠和杜奇，徐老也擺好他的麻花攤。臨近十一點，泉水村二叔二嬸，還有王繼周起的街坊鄰居紛紛趕來。出乎人意料，杜老和虞家二老也都過來，虞虹工作忙倒是沒來。

    十一點十一分，在鞭炮聲中，大紅花綢緞剪開，店鋪正式開張。附近工廠下班工人正好趕上第一波，走到門前女工先注意到踏腳墊。

    “這東西好，我看市里有人賣，咱們也買一個放在門前面，下雨下雪天多干凈?！?/br>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敞開玻璃門，一進店門就被這架勢震撼了。整家自天花板到燈罩，再到隔斷還有桌椅板凳，無一處不透著精致的古香古色。看起來明明很簡單，但組合在一塊就是好看。

    “這么高檔，比去北京看□時吃飯那家餐廳還好看?！?/br>
    眾人紛紛有些不敢坐，吃個五毛錢煎餅果子坐這么好地，他們覺得于心有愧。有幾個上班急的，甚至直接到窗口要個麻花，直接利索地往外走。

    王曼哭笑不得，行走人流中，她熱情地招呼大家坐下。

    “本來開店就是服務(wù)大家，快請坐?！表槑€不忘打廣告：“這家具是我二叔打得，木頭就是咱們縣出產(chǎn)的紅杉。我二叔說，這木頭放全國也是好的，好多外地人打家具都指名要這個。他人就在那邊，叔叔阿姨們?nèi)绻氪蛐录揖呖梢哉宜炙囂貏e好，價錢也公道?！?/br>
    王繼全跟著出了名，他本來是來幫忙的，這會啥事都干不了，專門應(yīng)付來詢問家具之人就讓他忙不過來。不少人當場指著餐廳桌子，表示自家小餐廳也要擺這么一套。

    “這尺寸不適合家用，我給您改改。”

    家具樣式是曼曼想出來的，大哥店里獨一份，王繼全本心里不想給別人用，所以他換種方式委婉拒絕。

    多數(shù)人點頭，他們就要個好看。但這其中也夾雜著不和諧因素，比如沈亨。他受沈元指派，混進新開張的店。等煎餅果子上來，他掏出包里油泥和頭發(fā)，抹在里面，拍案而起大吼道。

    “這是什么，油泥還是大便。東西這么臟，比豬食還不如，你們想讓人怎么吃。”

    滿室寂靜，就連等待捎外賣的也停止點餐，圍過去看臟兮兮的煎餅果子。就在此時，外面停下一輛大卡車。上面卸下一張裱好的大字和一對大花瓶。昨晚出現(xiàn)在電影院的市委書記秘書走下車。

    “姜書記聽說了王記餅鋪裝修風格，覺得這是一項弘揚中華文化的善舉。而且煎餅果子便宜又省時，這是便民舉措，所以他特意提字送過來?！?/br>
    秘書看著店內(nèi)一角的四尊大佛，默默流汗。就這間小店，怎么會引得老領(lǐng)導紛紛來。書記，今天您親自來，在領(lǐng)導面前刷下好感多好。

    后面花瓶則是昨天犯錯最大的公安局長送來，理由同上。這是便民措施，咱們必須得支持。

    密密麻麻地禮物擺在那，沈亨萎了。王記餅鋪有這么多領(lǐng)導在后面撐腰，大哥害他！

    ☆、第80章 57

    披著大紅綢帶的賀禮被一件件搬下車,堆在鋪子前面,烘托出一片開業(yè)的紅紅火火。

    雖然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更何況這鵝毛還是出自領(lǐng)導之手,完全可以直接*毛令箭，和諧鄒縣本地的不安定因素綽綽有余。

    不安定因素之一的沈亨簡直恨不得他今天沒來，所有人都出去看熱鬧,他瞅著那抹上油泥和頭發(fā)的煎餅果子，完全傻在那。

    尤其當他看到從最角上,隱蔽性最好的那一桌走出來的三位老人時,直感覺三道天雷從他頭頂劈下來。杜老、虞老、鄧老，您三尊大佛既然在，為什么不出去剪彩。

    “你們不出來，就給了我一種錯覺，今天這里只有王家父女和徐老那仨老弱病殘，分分鐘可以踩在腳底下捏死?！?/br>
    沈亨欲哭無淚，偏偏杜老還走過來：“小伙子，你煎餅果子怎么臟了？”

    “沒，一點沒臟。”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當著杜老面，沈亨拿起面前的煎餅果子，面帶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大口咬下去。

    偏偏來時為了效果逼真，他在油泥里摻了點土。一股又膩又臟又牙磣的感覺充斥在口腔，他還得裝作吃得很香很滿足，把黃連汁般的苦楚往自己心里咽。

    一個煎餅果子吃下去，沈亨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三年饑荒，村里人都吃不飽，在地里挖點草根就直接往嘴里咽。后來大哥入贅李翠家，他也跟著當上國家干部，曾經(jīng)饑渴交加的感覺徹底遠離，卻在今天被翻出來。

    抬起頭，原地早已沒了三位老人的身影。沈亨強忍住嘔吐，突然想起來時大哥的囑咐，他們找好的人會在十一點前來接應(yīng)他。

    如今距離十一點只剩五分鐘，天吶，大哥這不是來自尋死路。

    順著門口地人潮擠出去，他就見幾個農(nóng)村婦女打著包頭巾，挽著籃子走來。這是大哥安排的人？應(yīng)該不是。

    沈亨繼續(xù)尋找著，而提籃子的父女卻沖入人群，放下籃子說道：“這店不能開，真不能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