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笑著打個呵欠，將鋤頭放回茅草屋，出空間敷個面膜。瞇一小會起來，她按照原計劃去跑步。與往日不同，同樣是三圈，今天她出汗格外多。

    “出汗也是一種排毒，你多跑幾天，汗就沒那么多了?！?/br>
    原來元寶已經(jīng)開始著手改造，王曼照著鏡子，總感覺這會的自己比剛起床時亮眼了許多。拍拍臉蛋，她擦擦身上，剛準(zhǔn)備吃早飯，轉(zhuǎn)身看到門口父親準(zhǔn)備好的衣裳。

    “爸，你怎么知道合唱團(tuán)穿這個？”

    “出攤時看到的，顏色可能有點(diǎn)不對，到時候老師讓換，咱們再去買新的。”

    顏色哪不對？白襯衣款式顏色一模一樣，就連鞋子都是紅包頭而不是藍(lán)包頭，爸你可夠細(xì)致，真是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王曼想了想，走過去抱著父親胳膊，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

    “我就穿這個去，老師看我這么積極，肯定會讓我站靠前的位置露臉?！?/br>
    “恩，早點(diǎn)去，趕早不趕晚，別耽誤人家時間?！?/br>
    說這話王曼實(shí)際上很有把握，向來合唱團(tuán)都是矮個在前高個在后。以她的身高，鐵定第一排無誤。不過一句話只是換個說法就能讓他高興，王曼樂意去扭曲意思。

    果然接下來事情很順利，王曼雖然算不上多漂亮，可一個縣也沒那么多漂亮小姑娘。她五官端正，且五音俱全，完全符合合唱團(tuán)標(biāo)準(zhǔn)。

    章磊和尹鵬陪她過去，排練老師驚喜地接納了她，并且讓她頂替了原先小姑娘的位置。那小姑娘正好在第一排靠近中間，果然很醒目。

    “你以前學(xué)過《蝸牛和黃鸝鳥》么？”

    王曼點(diǎn)頭，這首歌小學(xué)唱了初中唱，普及程度完爆后世的神曲《最炫民族風(fēng)》。

    “我學(xué)過，不知道唱得準(zhǔn)不準(zhǔn)。”

    老師皺眉點(diǎn)點(diǎn)頭：“你先唱一遍試試?！?/br>
    拿著歌詞王曼唱起來：“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fā)芽，蝸牛背著那重重地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到“爬”字她開始走掉，原本四散休息的小姑娘一陣哄笑。

    “她竟然真不會唱?！?/br>
    “好像她是尹鵬領(lǐng)來的，我jiejie在實(shí)驗(yàn)中學(xué)，她告訴過我，她給別人作業(yè)抄，然后要挾別人跟她玩。尹鵬籃球打得好，沒空寫作業(yè)，沒辦法才陪她玩。”

    “是王曼啊，我聽說過她家很窮，她親自跟大家說過，她小學(xué)的教室夏天還漏雨，好恐怖。不過也好可憐，我們是不是該教教她?！?/br>
    有人開始哄笑著竊竊私語，王曼向邊上看去，說她要挾尹鵬陪玩的小姑娘，正是剛才介紹中領(lǐng)唱，名叫沈木子。

    她隱約記得李晶晶有個表妹就叫沈木子，是她二爺爺家堂姑生的。不同于李晶晶爺爺位高權(quán)重，在她口中二爺爺一家就是打秋風(fēng)的極品親戚，連帶著她對這個表妹各種看不上眼。

    她之所以對沈木子印象深刻，是因?yàn)閮扇送l(xiāng)。每次大考小考時說到這事，李晶晶都會把這事說出來，證明他們緣分不淺、天生就該是朋友，是朋友就該兩肋插刀考試傳小紙條幫她不掛科。

    前世自始至終，她沒見過沈木子表妹本人。不過鄒縣姓沈的人家少，給孩子起名“木子”，明顯跟“李”有關(guān)，這人應(yīng)該*不離十。

    “老師，我太久沒唱有些忘詞，把錄音拷一份回去多聽聽吧?！?/br>
    混在排練室另一邊跟男生掰手腕的尹鵬走過來：“曼曼，我跟章磊教你啊?！?/br>
    沈木子走過來：“尹鵬，你們倆唱的男生部，怎么教她。”

    與面對她時那個嘻嘻哈哈的尹鵬完全不同，此時的尹鵬面無表情眉頭緊鎖，一臉冰山相。

    “是你剛在說王曼給我抄作業(yè)，要挾我陪她玩？”

    沈木子點(diǎn)頭，聲音中有些遲疑：“我們都知道尹鵬你肯定不會受要挾，只是權(quán)宜之計。你那么聰明，不是學(xué)不好，只是不想學(xué)?！?/br>
    王曼混在兩波人中，看看左邊再瞅瞅右邊，原來她這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她簡直不理解，為什么尹鵬這么個大逗比，會被那么多小女生歡迎。

    不過當(dāng)她扭頭看向尹鵬嚴(yán)肅的臉色時，突然福至心靈。櫻木花道長得不比流川楓丑多少，人氣卻被后者比成渣。雖然芯子里是個逗比，但尹鵬這家伙天生會偽裝，在別人面前他硬能裝出高冷范。

    帶點(diǎn)憂郁和冷酷，顏值滿點(diǎn)的帥哥，一般人都會喜歡。錯的不是這些人，是深入了解尹鵬本質(zhì)的她。

    走到沈木子面前，她正色道：“我從沒威脅過尹鵬，我也不缺人陪我玩?！?/br>
    “切?！?/br>
    尹鵬站過來：“沈木子，你搞清楚好不好，哪回我作業(yè)不是自己寫的，別在老師和同學(xué)們面前說我壞話?！?/br>
    冷掉渣的一句話，直接讓沈木子紅了眼眶。低頭咬唇，再咬唇，她發(fā)出一聲慘叫，再張口時，王曼就見她一顆門牙上沾著點(diǎn)血，另一個門牙處是黑洞，目測已光榮下崗。

    “窩著牙?！?/br>
    沈木子哇一聲哭出來，哭聲都漏風(fēng)，排練老師忙把她牽到一邊，給她端杯溫水漱口。好不容易把她安慰好，新問題出來了。

    沈木子是領(lǐng)唱，形象和嗓音缺一不可。原先她自然是極好，但現(xiàn)在她張嘴就一個黑洞，發(fā)聲還漏風(fēng)，再讓她領(lǐng)唱無疑是砸場子。

    怎么辦？只能換人！

    可是要換誰，領(lǐng)唱不能長太高，不然站前面擋住后面人，整個隊(duì)伍極端不協(xié)調(diào)。聲音也不能差，這可不是能渾水摸魚的事。排練老師想來想去，最終將目光定在王曼身上。

    這小姑娘個頭不高人也精神，雖然偶爾跑調(diào)，但她聲線甚至比沈木子還要美。最重要的是，她跟男生領(lǐng)唱章磊是同桌，關(guān)系好默契足，稍加排練效果就會不錯。

    “我？”

    王曼指著自己鼻子，看向旁邊眼圈通紅的沈木子憤恨仇視的眼神。原本的猶豫全都化為堅定，不就一首歌么，前世她唱ktv，雖然不是麥霸，但也從不跑掉。

    尹鵬酷酷地打包票：“女聲部我也會，看不懂簡譜我教你?！?/br>
    王曼點(diǎn)頭：“謝謝老師，我回家一定好好練?！?/br>
    ☆、第70章 47

    尹鵬在背書考試上不行,文娛體育卻完全相反。在王曼答應(yīng)貢獻(xiàn)魂斗羅通關(guān)技巧后，他每天抱個手風(fēng)琴來大院報到。

    王曼疑惑：“怎么從沒聽你說過自己會這個？”

    “這東西是拉來給女孩子聽的，當(dāng)著你和磊子面,不用來這套虛的?！?/br>
    后半句讓人聽著熨帖,前半句怎么這么欠揍：“你是在懷疑我性別？”

    “沒有,你不是一般女孩。”

    “說清楚?！?/br>
    尹鵬尷尬地?fù)蠐项^，上下打量她全身：“曼曼,哪有女孩跟你這樣，學(xué)習(xí)厲害，打架更厲害,玩游戲簡直變態(tài),你比漢子還漢子,你就是個女漢子?！?/br>
    王曼扶額，女漢子這是贊美，贊美……，循環(huán)幾遍深呼吸一口氣，她示意尹鵬開始演奏。

    坐在她家的高凳子上，尹鵬隨意撥弄下他的小中分，套上手風(fēng)琴開始拉，《蝸牛與黃鸝鳥》歡快地旋律在客廳內(nèi)回蕩，章磊一句句教她唱。

    不過是一首兒歌，也沒要求他們練到專業(yè)歌唱家的程度，沒到年三十王曼已經(jīng)徹底學(xué)會。脫離伴奏，她也絕對卡不錯任何一個音。

    排練老師對此很滿意，雖然沒直說，但她覺得王曼表現(xiàn)比沈木子要好。眼見明天年三十，她正布置十五前的排練事項(xiàng)。

    “十五就要去市里演出，初八開始我們每天排練兩小時，從下午三點(diǎn)到五點(diǎn)，到時候還在這個教室?！?/br>
    “暫時就這些，還有誰有事？”

    例行地問一句，她剛想說解散，卻看見后面有人舉手，踮起腳看去，正是主唱的王曼。

    “你有什么問題？”

    王曼摸摸自己的襯衣：“老師，這是我自己的衣服，我沒有合唱團(tuán)的衣服?！?/br>
    人群自動分開，排練老師看著王曼棉服里面套著的白襯衣長褲子。彩排定在年后，最近天冷她一直讓孩子們穿著自己厚衣服排練，所以她都忘記還沒給王曼發(fā)衣服。

    “沈木子，你把裙子給王曼。”

    沈木子這幾天無時無刻不打扮地像個小公主，家里過年跟北京那邊走親戚，她也聽晶晶表姐說了這個討厭的王曼。

    新仇舊恨，她簡直要討厭死了王曼。領(lǐng)唱的裙子多漂亮，她才不要讓給王曼。

    “老師，我今早就把裙子拿來了?！?/br>
    “那正好，你現(xiàn)在交給她?！?/br>
    沈木子指指排練室最中間的爐子，鄒縣冬季天冷，實(shí)驗(yàn)小學(xué)還沒能安上暖氣，一到冬天教室里就靠炭火爐群暖。為了防止學(xué)生被燙到，炭火爐一般被安在偏僻的角落。而他們所在的教室，老師們?yōu)榱朔奖?，在煙囪上用鐵絲纏了個架子，雨雪天烘干手套毛巾都很方便。

    如今鐵絲架上正掛著一只紙袋，不同于小體積的手套和毛巾，雪紡紗裙鼓鼓囊囊裝一大包，貼在煙囪上，仔細(xì)聞有種化纖塑料燒焦的刺鼻味。

    指導(dǎo)老師上前取下袋子，靠里一側(cè)已經(jīng)被燙成了球，漂亮的粉白色公主裙徹底廢了。

    “沈木子，你怎么把裙子放煙囪上？”

    沈木子低頭，搓著衣角，整個人委屈地縮成一團(tuán)：“臨來時我摔了一跤，把裙子給弄濕了。我跟王曼說過有東西給她，是她叫我放一邊的?！?/br>
    有這事？王曼滿腹狐疑地回憶，似乎今下午集合打掃衛(wèi)生時，沈木子飛快地拿個包經(jīng)過她身邊，小聲含混不清地說句話。

    沒等她想明白，邊上幾個平時跟沈木子玩得好的小姑娘已經(jīng)紛紛作證：“我們見過，木子跟王曼說過，王曼當(dāng)時沒理人?！?/br>
    眾口一詞，要真是個十二歲小姑娘，王曼肯定就急得哭出來了?？伤皇牵@時候著急沒用，把事說清楚了就是。只不過這手段怎么那么熟，特別像前世李晶晶的做派。

    “老師，下午塊兩點(diǎn)那會沈木子跟我說過話。不過她沒有叫住我，而是跟我擦肩而過，用很小地聲音很快地說一句，我根本沒聽清楚她說什么，只以為她在自言自語。而且既然她把衣服拿來，應(yīng)該先交給老師。”

    沈木子囁嚅道：“我弄濕了，我想把衣服晾干再交回去。再說咱倆不熟，我也不太好意思找你說話?！?/br>
    空間中的元寶笑得打顛：“曼曼，看到純天然白蓮花了么？你道行比她差遠(yuǎn)了?！?/br>
    王曼忽略她的嘲笑，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皺眉的指導(dǎo)老師。合唱團(tuán)其他人衣服很簡單，白襯衣藍(lán)黑色校服褲，女生穿校服裙子，再配雙平時最常見的紅包頭球鞋就行。唯獨(dú)男女領(lǐng)唱兩人不同，章磊是筆挺的中山裝，而她則是粉白色公主裙。

    兩身衣服是領(lǐng)隊(duì)老師專門從北京捎回來的，是整個合唱團(tuán)的畫龍點(diǎn)睛之筆。對她而言，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衣服怎么壞的，而是大過年街上店鋪都關(guān)門，她要怎么去找一件足夠上檔次的衣服，去應(yīng)對元宵節(jié)的文藝匯演。

    “老師，這事怪我。是我沒聽清沈木子說話，我自己去找一件裙子?！?/br>
    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更是給人足夠的思維空間。指導(dǎo)老師松一口氣，王曼這小姑娘為人處事自有章法，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齡，信服她的判斷。

    瞅瞅手里燒焦的裙子，她一陣心疼。這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她熬了多少年，原先那個老教師退休，才輪到她來排大合唱。準(zhǔn)備又準(zhǔn)備，就因?yàn)樯蚰咀右粫r嫉妒毀了。當(dāng)著這么多孩子面她沒法說太多，但這事不算完。孩子不懂事，難道家長還不懂事？

    “好，王曼找不到也跟老師說一聲，老師去給你找。”

    “我找到后，先讓老師看看行不行?！?/br>
    邊說著客氣話，王曼邊朝元寶炫耀：“看到?jīng)]，佩不佩服我？趕緊給我找件漂亮裙子?！?/br>
    沈木子低頭站在一邊，以前她還怕弄壞裙子后，老師告訴爸媽，她會挨罰。但昨天晶晶表姐給她吃了定心丸：只要她打敗討人嫌的王曼，就會得到獎勵。想他們家，爸媽聽爺爺?shù)?，爺爺聽北京那邊大爺爺話，大爺爺那么喜歡表姐。以后有表姐撐腰，弟弟再也不敢搶她東西，在家她也可以橫著走。

    她就不信王曼能找到更好看的裙子，到時候她拿出一條農(nóng)村孩子穿那種丑不拉幾的花裙子，那肯定很好玩。

    “今天就暫時練習(xí)到這，大家解散?！?/br>
    收拾下書包，王曼剛走到校門口拐角，就見尹鵬朝她招手，而他另一只手也沒閑著，長胳膊大手拎小雞崽子般抓著沈木子帽子，歪著嘴一臉社會小流氓樣。

    “尹鵬，你這是干嘛？”王曼湊上去，剛才她已經(jīng)報了仇，她還不至于抓著一個孩子不放：“小心尹叔叔知道了打你?！?/br>
    “我讓她給你道歉。她說那什么鬼話，摔一跤也是弄臟衣服，壓根不可能只弄濕。曼曼你傻啊，沒看出來她在故意整你?！?/br>
    “我當(dāng)然知道，但別人穿過的裙子我還不想穿?！?/br>
    “你不想穿是一回事，她整不整你是另一回事。沈木子，給她道歉，不然你別想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