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事情是自家大嫂跟汪氏一起辦的,便是再多的不滿她也不能不懂事的來拆臺,總得幫著圓過去才行,不然丟的還不是他們老曲家的臉。 “是啊,這還要多謝七姥姥跟春紅姨呢,要是沒有她們,我現在可能喝粥都困難了?!眴虇叹椭喪洗畹奶葑樱]有再多追問一句,這也讓一直心中有鬼的汪氏大松了一口氣,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匆匆離開了。 四下無人,曲力縱身一躍翻進了喬喬家的院內,在看到擺放在墻角的兩個木桶后,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伸手將桶拎在手里,就在他準備先擲出院外時,卻在空桶的角落處發(fā)現了一個白色的小布包,打開來看,竟是兩塊雙面焦黃油汪汪的發(fā)面貼餅。 雖然餅子有點冷,但卻毫不影響它散發(fā)出的誘人香氣,沒有遲疑的曲力張口咬了上去,內里竟然還藏有乾坤,醬香味十足的幾片醬黃瓜夾在其中。似是不舍將剩下的一起吃完,他在細細的將那一口吃進肚中,便將剩余的又都包好,揣在懷中。 ******************* 等喬喬再次推開院門的時候,迎面看到的就是四個裝滿水的水桶,如出cao的士兵一樣,整齊排列。 將這四桶水倒進缸里,只是院子與廚房之間的短短距離,也讓喬喬累的氣喘噓噓。她再次嘲笑自己將一個人的生活想像的太過簡單,還有古代人那不亞于前世的八卦情結。這才短短兩天的時間,村子里已經有許多人家知道她的存在了,想到今天她從春紅姨家回來的路上,遇到的那些指指點點還有幾道并不友善的目光,她期望中那平和寧靜的日子,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有困難是一定的,可日子要過下去也是必須的,第二天帶好銀兩,喬喬與簡氏坐上了去鎮(zhèn)上的牛車。駕車的是春紅姨的小兒子曲五,一個異常沉默的年輕男孩。 路上,一直跟喬喬介紹東山村風土人情的簡氏突然開口問道:“喬喬,今年你家的地是個什么打算?。窟@眼看著還有半個多月就要春耕了。” 正在心里消化簡氏剛剛那一長串介紹的喬喬一下子愣住了,從不懂農事的她哪知道春耕的時間,簡氏這話可讓她驚的夠嗆,怎么就剩下這么點時間了? 簡氏見喬喬一臉的茫然,就知道這事喬喬肯定是沒想過,她往喬喬身邊近了近,說:“喬喬,其實我問你這話也是有原因的,那個,我娘家表姐也嫁在咱們東山村,家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過,原本他們就想再賃些地回來種,但你也看到了,這東山村的地基本上已經開墾的差不多了,所以一直也沒有頭緒。從前你的地是由我們兩家人幫著種的,我也沒想這些個想法,可現在你把地收回來了,我這里心思就活了,你看看能不能把地佃給我jiejie家種?。俊?/br> 喬喬恍然大悟,怪不得簡氏對她這么熱情呢,原來根由都在這里。只是簡氏現在走的是陽謀,明明白白的把她的心思敞開給喬喬看,反倒讓喬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既然簡氏謀算的如此光明正大,她干脆也不藏著掖著,大家一起攤開了說算了。 “青娥meimei,你說的事我暫時先記下了,等我回去問過七姥姥再做打算可好?你也知道我心里根本就不知道這春耕的事,所以也沒跟七姥姥和春紅姨商量過到底要怎么辦,若是她們還有心要幫我一把,我這邊答應了你,不是白晃了你一下嗎?!眴虇淌痔谷坏挠喪洗蛄康哪抗?,微微一笑。 簡氏盯著喬喬看了一會,突然大笑了起來,“喬喬你真是個妙人,我一直以為你們這城里出來的嬌小姐心里都有十道彎八個拐呢,害我剛剛還在心里一直準備著好好分析你要說的話的意思,就怕被繞進去了。” 她笑的十分夸張,甚至一度伏進了喬喬的懷中,喬喬也不知道她現在這開心的樣子是真是假,她也懶得去分析。有七姥姥跟春紅姨做后臺,她還真不擔心她們這幾個媳婦輩的人,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些事情她還是看得開的。 牛車晃晃悠悠的在近巳時的時候到了仙臨鎮(zhèn),做為一個有渡口又是往丹陽城去的唯一一個中轉站,仙臨鎮(zhèn)無疑比別的小鎮(zhèn)要繁華幾分,喬喬她們到了商業(yè)區(qū)的時候,已經能聽到小販們的各種吆喝聲了。喬喬雖然因身份的限制很少能在街面上自由走動,可每次她出門時候,總會情不自禁的感慨這個時代城市規(guī)劃,將商業(yè)區(qū)與居民區(qū)嚴格的劃分開來。 簡氏先帶著喬喬去了布莊,她本意是先把料子選好后,便安心的陪著喬喬在鎮(zhèn)子上采買,畢竟喬喬要買的東西太多雜??蓻]想到兩人進了布莊后,竟然在里面遇到了她未嫁時的同鄉(xiāng)姐妹,多時不見的兩人立時有了說不完的話,這讓站在一邊的喬喬慢慢的沒了耐心。 幾次欲打斷簡氏與那人的聊天,可是看她們那么高興的樣子,喬喬也不想做那殺風景的人,最后她輕輕的拉了一下簡氏的胳膊,“青娥,你在這里聊著,我去那邊的繡坊看看,一會回來找你?!?/br> 簡氏這時才從激動的情緒里走出來,她忙搖頭說:“那怎么行,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br> “沒關系,我看外面有很多婦人都是自己在買東西,沒道理我出去就會遇上事情啊,何況不還有曲五兄弟在呢嘛?!眴虇讨愿姨岢鲎约撼鋈ス涞脑蛞彩且驗檫@個,她這一路走來,看到不少獨自在街上的婦人,進這個鋪子出那個店,這也讓她更加確定在這里民風遠比她想像中要開放的多。 簡氏又覺得讓喬喬自己出去不太好,可一時又舍不與這好不容易才相遇的姐妹這么快分開,權衡半天,才略帶愧疚的同意了喬喬的提議。 第9章 男女心思各不同 一路上在曲五的幫助下,喬喬沒有多走冤枉路很快便買齊了單子上所列的大部份物品,車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他們也到了專門出售木柴的夾道前。巷子比較窄,曲五試了幾次牛車沒辦法進去,喬喬只好讓曲五在原地看車,她只身一人走了進去。 巷子里賣柴的都是一些穿著寒酸的男人,其實還有幾個面容蒼老身材佝僂的老人蹲在柴擔的旁邊,滿面愁容。已經是初春季節(jié),除了大戶人家一般的小門小戶為了省錢,很少有出來買柴的。所以這個時候他們的買賣尤其慘淡,故而當這一條街上又出現了一個買主的時候,原本全都萎靡靠在墻上的漢子們全都來了精神。 出于對弱者的同情以安全的考慮,喬喬在走過了三四個柴擔后,站在了一個年長的老者前面,“老伯,你這柴怎么賣?!?/br> 老漢一見有生意上門,激動的站起身急促的說:“夫人,這柴三文十斤,我這一擔有一百三十多斤。夫人,您要是買,按一百斤算就成?!?/br> 喬喬點點頭,還要再說話,旁邊一個中年漢子突然開口說:“這位夫人,我這柴也三文十斤,三百斤我做二百五十斤賣給你,你要不要。您看看我這柴,我這可都是好木頭,比趙老頭那些個破樹枝子可強上不少?!?/br> 被人搶了生意,沒人會高興,何況是這么難才等到的機會,老頭怎么可能甘心? “我說你這年輕人,怎么這么不守規(guī)矩呢?老頭子我在薪火巷也有十來年了,可從沒遇到你這么辦事的人?!崩蠞h急了,一把拉向了那個搶生意的男人。 那個搶生意的男人也不示弱,仗著年輕體力好,對老漢伸過來的手完全的視而不見,“我說你這老頭,我怎么搶你生意了,你這買賣才剛談又沒交錢交貨的,我怎么就不能給這位夫人介紹點好的了?你看你那堆破爛木頭,跟我這有得比嗎,真是人老jian馬老滑,心可真黑,呸?!?/br> “你,你血口噴人!”老漢上了年紀,應對力上要差了不少,被那人幾句擠兌后,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男人的柴如他所說確實很好,一看便是從整個樹干劈切下來的,不能自己砍柴的喬喬也沒想過只買老漢這一百來斤,在那男人主動推薦的時候,就起了一并買下的心思。哪想到這兩個人沒不等她說話,竟然自己吵了起來,一點都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老伯,老伯,你不要氣了,你們的柴我都要了,咱們算算錢吧?!?/br> 聽喬喬說她要把兩家的柴都買下來,這兩人才停止了爭吵,興高采烈的在一邊報起數來。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余賣柴人的注意,在看到喬喬一下子買了這么多柴后,那幾個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全都聚了過來,一個個的都想讓喬喬買他們的柴。 不論喬喬怎么說,他們都不肯散去,大有不買就不讓喬喬離開的架勢,這強買強賣的姿態(tài)一下子驚到了喬喬。此時她唯一的指望曲五,卻悠閑的坐在牛車上哼著小調,完全沒有注意到巷子里面的動靜。 “你們在干什么,還不都散開?!比巳汉髠鱽硪粋€有力的男聲,隨即幾個還在拼命往著擠的男人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推到了一邊。被老漢護在身后的喬喬見來人竟是曲力,一時又驚又喜,“曲大哥!” 曲力也不想到,他今天來鎮(zhèn)上看望趙老伯,到他家里沒找到人才想到這巷子來,等他到了這發(fā)現平進趙老伯擺攤的位置圍了一群人,他還以為趙伯出了什么事,三步并兩步的上來解圍。哪成想人群散了后,竟然發(fā)現事件的當事人竟然是喬喬,愣住了。 那個醬黃瓜餅子的香氣還沒有從口腔中消失,他竟然又以這樣的形式與她再次遇見,“曲大哥”這稱呼在軍中時被很多好兄弟都叫過,這再平常不過的稱呼為什么從她的口中出來時,竟然會有酥酥麻麻的感覺? “曲力,你來了啊,快來幫幫我們?!壁w老漢也是眼前一亮,看到救星是曲力,忙大聲叫了起來。 曲力不用多說話,只憑那獨眼的形象加上魁梧的身材,一下子就將剩下那幾個不想放棄的男人嚇到了一邊,一個個老老實實的退到了一邊。 “趙叔,董姑娘,跟我走吧。”喬喬想從曲力的臉上看出來點什么,可偏偏他卻依舊是什么表情也沒有,那人只是到了趙老漢的跟前,抗起他的柴擔在前面開路。 “那個,夫人,我的柴你不要了???” 三人沒走幾步,那個剛剛與趙老漢有過爭執(zhí)的男人大聲喊了一句,喬喬想到家里確實缺柴,還是多買一些比較好。她這里剛點頭答應,曲力卻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我們不要?!?/br> “嘿!”那人一聽說到手的買賣黃了,哪能愿意,可因為曲力的形象確實太有震懾力,他也不敢往前沖,只在后面跟著嘟囔道:“我說,這位夫人,你這事辦的可不大講究啊,咱們剛剛可是都談好了,只差交錢了,這男人臨門一腳說不要就不要,可沒有這么辦事的。” 喬喬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心里也確實想買柴,可是曲力堅持說不讓買,喬喬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曲力看到了喬喬眼中的為難,心嘆女人總是心軟,為了不讓喬喬多想,一向少言少的他破天荒的多說了幾句。 “你那柴到底有什么問題,你應該心里有數,我不說透是看你討生活也不易,莫要再跟著,不然休怪我不給你留路?!?/br> 那男人果然一刻都不耽誤的停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喬喬看著他又是心虛又是窘迫的樣子,雖不知道他這柴到到底有什么不好,可卻一點同情都沒有。到了巷口,還坐在車上悠閑自在的曲五在看到曲力跟喬喬一起出來后,整個人馬上就傻了,好半天才嚅嚅的叫了一聲:“曲四哥?!?/br> 曲力微微點頭,將柴裝上了車后,對喬喬說:“趙叔的柴雖然賣相不好,但卻是干透的,好燒不起煙,剛剛那人的柴是潑過水后曬半干的,為了壓份量多收錢。” 他有意的向喬喬解釋起他剛剛的行為,實在是看著喬喬一路因迷惑而始終好奇盯著他的目光太過炙熱,所以才又半是無奈半是有有趣的給她解釋起來。 “怎么了,出啥事了嗎?”曲五在一邊也終于聽出了事情的不對,緊張的看著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