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說著,孟青伸手。阿嫵不自覺地扭身,怒目相視。 “這是王爺給我的,不是我偷的!交給你,你又能做什么?我知道你想借機除掉我,想把我送去周國,我不會讓你如愿?!?/br> “嫵夫人,孟某不想動粗。若你不給,自然會有別人問你拿,到時就不是我說了算了,你瞧瞧軍營里死傷多少,有多少人把此罪怪在你頭上,若你明白,就拿出來吧?!?/br> “我呸!”阿嫵怒火上涌,氣得臉紅唇顫?!斑@些個孬種、懦夫!打不過別人就怪罪女人,怪不得周王能踩在榮國頭上,不是他太強,而是你們太弱!” 她大聲罵聲,幾乎整個平洲都能聽見,旁邊有人坐不住了,站起身氣勢洶洶朝她沖來,一個推搡,阿嫵往后跌去,差點摔倒在地。 “別!”孟青拉住那人,以眼示意他退下。接著,他又走到阿嫵身邊,好言相勸。 “這里人多,你身子又不方便。交出玉令然后回周國,皆大歡喜,也不用受苦?!?/br> “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回去,我走了,你也就痛快了?什么時候德高望重的孟先生也學(xué)會脅迫一個弱女子了?” 說著,阿嫵極為輕蔑地勾起唇角。孟青不為所動,也沒半絲愧色,挺身直言道: “我是為國為民,不是為你?!?/br> 他說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阿嫵是禍水,是會裝柔弱的妖,是萬萬留不得的災(zāi)星。以前潘逸護著、榮灝寵著,他無從下手,而現(xiàn)在兩人都離她而去,他不會放過這千截難縫的機會。 想著,孟青又上前一步,攤開手逼她叫出玉令。 眾目之下,阿嫵走投無路,唇咬得發(fā)白,終于她顫巍巍地從懷里拿出玉令,一把拍到他手里。 “多謝。”孟青莞爾,將其放入懷中,接著對身后侍將命道:“告訴軍使,嫵夫人會隨他去周國,望周王遵守承諾,撤去兵馬?!?/br> 話落,只聽到一聲長吁,眾人皆大松口氣。阿嫵就這樣被他們推了出去,她恨、她怨,一雙秋眸盈盈,忍不住落下兩滴淚珠兒。 “我要見榮灝?!?/br> 孟青淡然一笑,回道:“不行。王爺不能見客。” 阿嫵微愣,頓時橫眉豎目。 “這輪不到你定奪!”話音剛落,她轉(zhuǎn)身往榮灝住處跑去,雖挺著大肚,可人卻靈巧的像條魚,唰的一下,從侍衛(wèi)眼皮子底下溜走。 “抓住她!不能放她進去!” 孟青大喝,但還是晚了一步。榮灝住處離此不遠,阿嫵氣喘吁吁地沖入院內(nèi),猛地把門推開。 “榮灝!” 她連名帶姓地叫他,一頭撲倒在榻前,聲淚俱下。 “榮灝,你醒醒!我要去了,你再怎么樣也得看我一眼,不枉我陪你一場?!?/br> 她拉著榮灝的衣,埋首在他胸前,哭得傷心欲絕。孟青還沒進門,就已聽見撕心裂肺的哀泣。 “你們別都愣著,還不把她拉開!”孟青板下了臉,侍衛(wèi)見狀上前拽住阿嫵的胳膊。 阿嫵纏著榮灝的手臂不肯放,哭著鬧著,凄聲道:“你沒良心!我懷了你的骨rou,你卻不管不顧。若我要去,我定是帶他一起走,到了陰曹地府,就到閻王爺面前告你一狀。榮灝,你快醒醒!” 榮灝幾乎要被她拉下榻,侍衛(wèi)見之咬了牙,將她手指一根根掰開。松了右手,左手抓上;松了左手,右手拉緊,阿嫵捏著最后一根救命草,哭得梨花帶雨。 從沒見她這般傷心,好似情難斷恩難滅。孟青像是棒打鴛鴦,殘忍得無人性,不過他知道阿嫵,這定是她使得jian計,潘逸上過她的當(dāng)、榮灝上過她的當(dāng),而他偏不著她的道。 “你們把她拉走,別傷到王爺!不用管她懷里骨rou,沒了還能再生!” 孟青厲了臉色,就如惡鬼可怖,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厭惡一個女子。侍衛(wèi)聽令,下了重手。阿嫵跌到在地,腹中一抽,痛得她蜷起身。 動靜這般大,榮灝仍是死睡,阿嫵看著他,心有不甘,趁侍衛(wèi)走神,她一把搶過他腰間短劍,抵上咽喉跪在榻前。侍衛(wèi)大怔,不敢輕易妄動,孟青也不禁愣住,驚恐地看著她手中利刃。 “我是不會走的,既然選了你,我就跟著你一輩子,做鬼也要纏你?!?/br> 話落,阿嫵揮劍抹脖,銀光閃過,迸出一絲鮮紅。 毫無反應(yīng)的榮灝突然抖擻,他睜開雙眼,直直地彈起身,如夢囈般道:“怎么這般吵鬧?沒見本王正在下棋!” 話落,他轉(zhuǎn)過頭伸手摸去,觸到了一張淚容,再往下摸,溫?zé)崆規(guī)c黏稠的玩意沾上了他的指尖。榮灝不自覺地將指含入口中,腥咸的味道像是血。 “榮灝……” 阿嫵嚶嚶抽泣,短劍無力掉落,脖上殷紅濕了衣襟。榮灝愣愣地望著,聞到銅銹似地味道,他突然放聲大叫。 “阿嫵!阿嫵在哪兒?!” 他伸手亂摸,顯然看不見趴在榻邊的嫵娘。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會有三更~~~絕不食言。 ☆、第56章 我是三更老二之56章 榮灝終于醒了,被阿嫵從鬼門關(guān)哭鬧著拖了回來。眾人驚詫不已,孟青更是瞠目結(jié)舌,沒想自己又輸了一著。 阿嫵下手故意留了幾分力,只破了皮未傷筋脈,她委屈地埋首在榮灝懷里泣不成聲,而她看著孟青的眼神卻是妖媚至極。 她正在得意,此妖太厲害,他斗不過。孟青只好暫擱恩怨叫來御醫(yī),讓他替榮灝把脈、再幫嫵娘包扎。 榮灝恍惚,魂魄似乎留在九霄云外還沒回竅。御醫(yī)看了半晌直搖頭,之后怯怯說道:“這王爺脈象似無大礙,可是他的眼……眼好像盲了?!?/br> 話落,眾人又是一驚。榮灝盤腿坐著,兩眼睜開卻是分外無神。阿嫵伸手在他眼前輕晃,眼皮有動可他卻說:“看得模糊?!?/br> 也不知是老天爺故意捉弄,非取了他一門才甘心,本來是樁高興事,轉(zhuǎn)眼就笑不出來了。 榮灝波瀾不驚,大概被砸了腦袋,比起以前人有些傻愣。聽到阿嫵輕泣,他反而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不算大事,別的地方能用就行了。” 話落,他不正經(jīng)地挑起劍眉,眼珠子一溜轉(zhuǎn)向阿嫵,笑起來時目光煥散,不比往常。 見此,阿嫵不禁心酸,好端端的人連遭波折,她是如此、榮灝是如此、潘逸也是如此……或許她就是個不祥之人,擾得世間不太平。 在這個時候,阿嫵不愿將受辱之事告知。沒想榮灝突然問道:“剛才我正在和閻王爺下棋呢,好不容易能贏他一盤,就聽到你在哭,還要帶我的兒走,遇什么事了?” 阿嫵看向孟青,直勾勾的眼神如刀似劍。孟青不由低頭避開,拱手恭敬道:“回殿下,戰(zhàn)事緊急,周王軍使來見,說要與我們談和?!?/br> “哦?條件呢?” “條件是……”孟青抬頭看向阿嫵,不甘地抿了下嘴,繼續(xù)道:“周王要嫵夫人回去?!?/br> 話落,房中鴉雀無聲,過了良久,阿嫵緩緩說道:“是孟先生幫了我,他看在我身懷六甲,便想法子替我脫身。” 說這話時,她似帶著哭,孟青大怔,不由抬起頭看向她,一臉驚詫。 榮灝一聽頓時皺起眉頭,猛拍下榻沿,不悅喝道:“放肆!這怎么行?哪怕要回去,也得等她生完再走!” “啪嗒”一聲,不知什么東西掉落在地。阿嫵愣了,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榮灝又道:“去,快把我剛才說的話告知軍使,讓他回去和周王商量。他要做外祖父了,應(yīng)該高興才是!” 果然,榮灝還是那個榮灝,沒有半點長進,反而矮了半截??蓱z的倒是阿嫵,聽到這番話,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孟青無奈,接了令后匆匆退下。阿嫵斜眼瞟去,半瞇的媚眼似笑非笑,似恨非恨。孟青瞥見,背脊發(fā)涼,隨后低了頭,腳步更疾。 御醫(yī)還在房中替榮灝把脈驗身,榮灝被他折騰得累了,嚷嚷著要睡。阿嫵便把御醫(yī)請走扶他躺下,之后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 榮灝突然出聲,道:“怎么,你覺得我在裝不成?” 阿嫵一驚馬上縮回手去。 榮灝又道:“我說了,我能看見,只是模糊罷了,過些時日會好的。” 也不知是誰告訴他的,總之他想得簡單。說著,他又伸手摸上她,沿著她的手背一直摸上她的臉,隨后轉(zhuǎn)到她的頸處撫起纏好的白紗。 “到底怎么了?用得著動刀見血?” “我不想回去,死在那處,還不如死在這里。” 話落,榮灝蹙起眉,緊張地把手移至她腹上。她的肚子動了,似有什么東西在往外頂,正好觸及他的手心。 榮灝舒了眉眼,不由輕笑道:“還好,我的兒沒事?!?/br> 他像是不知道,見此阿嫵也不由松了口氣,然而不知為何,心中沉悶,似有只手掐得她喘不過氣。 阿嫵硬是甩到這絲不適,替他蓋好錦衾哄著他說:“你剛醒,還是多歇息?!?/br> 榮灝睜著眼,像是有心事,過了會兒他又自言自語,說:“我想不起來了,我記得有件要緊事,可我想不起來?!?/br> 阿嫵心肝一顫,不禁抖擻,她看向榮灝,想起了潘逸。 “什么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嗎?” “那天……有人在和我說話,他說……”榮灝皺起眉,神色略微痛苦。阿嫵的心被它吊到了嗓眼,不由勸道:“別去想了,多想傷神?!?/br> 榮灝聽她的話,安靜了片刻,突然他又想到什么,就說:“潘逸呢?他怎么沒來?” 心中大石好不容易落下,又被這句話提上。正當(dāng)阿嫵想著如何應(yīng)付,外面就有人說話。 “潘將軍來了,王爺可醒著?” 榮灝聽后一骨碌起身,似興奮道:“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鐵甲鈧鏘,門風(fēng)卷著一股銅銹味涌入。阿嫵不由回眸,正巧撞上那雙深如幽潭的墨瞳,他面無表情,挺胸昂首前來受死。阿嫵心里一陣揪痛,可她恬淡的神色卻與心不一。 “殿下?!?/br> 潘逸半跪在地,拱手相敬。榮灝摸索著想要起身,阿嫵見狀忙把他扶起坐穩(wěn)。 榮灝坐在榻上半低下頭,好似看著跪在那處的潘逸,一雙無神空洞的眸子幽暗深邃,幾乎能把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潘逸抬頭看他,濃眉微蹙,這番情形就如那日,讓他無力招架。 …… “殿下,我喜歡阿嫵,若是勝了此仗,求殿下把她給我?!?/br> 他跪在他腳下乞求。榮灝兩手負(fù)于身后,低頭冷眼。他抿緊唇,臉上每處僵硬如鐵,隱忍怒意。 轟轟巨響蓋過潘逸微弱鼻息,近在咫尺的險境他視而不見,他一心在等榮灝回答,期盼他點頭說好。 “潘逸,你跟了我多久?” “回殿下,十年?!?/br> “十年情誼和一個女子,孰輕孰重?” 潘逸答不上來,他低頭默聲,可心中又有一絲不甘,想著,他又重重磕首,堅決強硬地回他。 “我喜歡阿嫵,望殿下成全?!?/br> 他冥頑不靈,死咬著那條魚不肯放。榮灝冷目而視,眉間怒意越來越濃。 又是一陣死寂,面對榮灝陰冷之色,潘逸反而坦然,若說死,他已經(jīng)死過一次,也是因為這番險境才讓他徹底明白,人生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