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在刺耳的噪聲中,秦武超對準瞿式耜的耳朵大吼道:“鍛造工坊除了鍛壓各種零件外,一個月可以生產(chǎn)板甲一百二十副!像這樣的鍛造工坊,在邦泰還有五處,也就是說,邦泰一個月可以生產(chǎn)板甲七百多副!至于鋼弩,只要有了彈性鋼,一個月生產(chǎn)千余套,完全不成問題!至于槍頭,那簡直太容易了,一天上千支完全沒問題!” 瞿式耜在心里默了默,轉頭對林純鴻吼道:“這么說來,邦泰一年時間內(nèi)有能力增加萬余精銳甲士?” 林純鴻愣了愣,點頭稱是。 瞿式耜微笑著點了點頭,也不說話。林純鴻悚然一驚,心里七上八下,暗思道:這個老狐貍居然看出邦泰一年根本無法生產(chǎn)上萬副板甲! 問題的癥結出現(xiàn)在鋼鐵的供應上,鋼鐵不足的根源又在于鐵礦石不足。實際上,平日的鍛造工坊根本就開工不足,所謂的零件生產(chǎn),實際已經(jīng)停頓數(shù)月,鍛造工坊一則缺乏原材料,另外,生產(chǎn)的零件也缺乏用處。本來,四輪馬車能夠帶動鍛造業(yè)的飛速發(fā)展,可惜鋼鐵連鍛造武器和板甲猶嫌不足,哪能用于生產(chǎn)馬車? 林純鴻絕不容瞿式耜小覷,當下對準瞿式耜的耳朵大吼道:“武昌府大冶就在長江邊,滿船的銀子運過去,豈能買不到鐵?” 瞿式耜含笑敷衍道:“林副將說得對,大冶真是個好地方啊,不僅有鐵,還產(chǎn)銅,真是塊寶地……” 三人相視一笑,至于笑容之下各自懷著什么鬼胎,誰也不知道。 從鍛造工坊離開后,林純鴻和秦武超又帶著瞿式耜來到了火炮工坊?;鹋诠し坏囊磺锌雌饋聿粦C不火,缺乏激情,然而,試炮卻震撼人心。即使瞿式耜不通軍旅,也充分認識到霹靂炮在戰(zhàn)爭中的地位。 伴隨著一陣陣炸雷聲,一顆顆鐵球從炮口中飛躍而出,發(fā)出尖銳的破空聲。炮口處不停地冒出火焰,整個發(fā)射場立即被籠罩在煙霧中,幾乎對面不見人影,只聽見隆隆的炮聲不停地傳過來。 地動山搖的演練僅僅持續(xù)了一刻鐘,一門霹靂炮將六七十顆重達十幾斤的鐵球拋到兩里之外。 瞿式耜從最初的震撼中恢復后,心里不停地默算著:一刻鐘,一門火炮消耗鐵材七百斤,霹靂營配備霹靂炮二十門,如果全數(shù)用來攻城,一刻鐘內(nèi)消耗鐵材就是一萬四千多斤!這還不算鑄造火炮消耗的鋼材,林純鴻這個小子根本就沒有能力支撐火炮作戰(zhàn)! 瞿式耜不愧為天下名士,其頭腦敏捷異常,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整個邦泰的短板:缺鐵!在鍛造工坊時,瞿式耜還不太確定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現(xiàn)在親眼目睹火炮發(fā)射后,他對自己的判斷更有信心,自認為抓住了邦泰的痛點,這個痛點可比嚴介和、沈文麟有價值多了。 瞿式耜對自己的老師錢謙益佩服不已,雖然錢謙益從未來過荊州,也對林純鴻的事情不甚了了,卻從戰(zhàn)略高度給了他啟發(fā)。他在經(jīng)歷了接二連三的震撼之后,心情終于慢慢平靜下來,暗思道,既然在軍械方面找到了邦泰的短板,那么錢糧呢? 發(fā)射場上的硝煙味刺鼻,瞿式耜非常不習慣,不停地用手扇著眼前的濃煙,腦子里飛速運轉,思索著從何著手了解邦泰的錢糧狀況。 林純鴻見瞿式耜的動作滑稽可笑,忍不住笑道:“起田公,以前說到沙場,便是金戈鐵馬之類的詞,以后,當是硝煙密布、炮聲隆隆嘍……這火炮,真不愧為戰(zhàn)爭之神,只可惜這尊神不吃糧草,就如怪獸一般,需要吞食大量的火藥和鐵材?!?/br> 瞿式耜靈機一動,立即笑道:“林副將看重火炮、板甲之類的死物,瞿某人卻更看重人,所以,錢糧還是根本。據(jù)傳聞,林副將在百里洲存糧百萬石,此言可當真?” “市井傳聞,總是夸大其辭!百里洲存糧百萬石沒有,四十萬石還是有的……” 四十萬石?瞿式耜大吃一驚,四十萬石可不是小數(shù)目,幾乎可供萬余大軍吃十年!吃驚之余,瞿式耜又有點失望,他本以為林純鴻會拼命遮掩存糧量,還設想了試探的各種方案,沒想到一拳打過去,猶如打在棉花上一般,沒有絲毫的快感。 瞿式耜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接問道:“據(jù)聞,林副將給麾下的兵丁每人每月發(fā)五兩銀子的軍餉,萬余大軍一年需要軍餉六十多萬兩,不知林副將銀錢足用否?” 林純鴻搖頭道:“以前是五兩,現(xiàn)在每月哪有五兩?軍官和士兵平均下來,現(xiàn)在每月三兩多!不過即便如此,一年耗銀也超過四十萬兩?!?/br> 瞿式耜大奇:“縮減軍餉,兵丁居然不亂,林副將如何做到的?” “這有何難?明確軍中等級,按等級發(fā)放軍餉,提高退役后的待遇,兵丁怎么可能會亂?” 瞿式耜無意討論治軍,馬上回到剛才的話題:“不知林副將一年從哪里弄四十萬兩銀子發(fā)給兵???” 林純鴻故作神秘,悄悄地說道:“明日起田公跟隨林某人看兩個地方,就明白邦泰如何籌集軍餉了……” 瞿式耜好奇不已,心里如貓抓一般,癢得難受,恨不得立即跟隨林純鴻看個明白。 第二日,林純鴻與瞿式耜乘坐四輪馬車,沿著長江大堤一直往西走,來到了百里洲的最西邊,隔著老遠,瞿式耜就看到了林立的風車,瞿式耜數(shù)了數(shù),幾乎有二十余座。 這風車高達十余丈,有三片扇葉,可以隨著風向的變化自動進行調節(jié)。扇葉碩大無比,長達五丈,在風力的鼓動下,慢慢地旋轉著。 “磨面?僅僅靠磨面就能掙夠軍餉?”瞿式耜見過風車,不過那些風車遠遠比百里洲的小,一般用來磨面。 林純鴻回道:“這里是中書府財政司鑄幣工坊,專門鑄造銀幣和銅幣。” 說完,林純鴻從袖中掏出幾個銀幣和銅幣,遞到瞿式耜的手中。 瞿式耜把玩一番,疑惑道:“自古以來,熔鑄銀錠就是一筆虧本的買賣,火耗當有二成以上,大虧特虧!” 林純鴻笑道:“貪官污吏上下其手,把火耗提高到二成,實際能有三分就了不起啦!” “就是三分火耗,也是虧本??!再說,鑄造銅幣更是無益,自嘉靖年間大規(guī)模鑄造銅幣后,就從未鑄造過,根本原因就在于虧本!” “起田公別急,進入鑄幣工坊后就明白啦?!?/br> …… 帶著疑惑,瞿式耜跨入了鑄幣工坊。一如造船工坊、鍛造工坊,這里充斥著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和摩擦聲,讓人牙齒發(fā)酸。只見風車的轉動被鐵軸傳至地面后,經(jīng)過一系列齒輪改變轉動速度和方向后,成為巨大的沖擊力,不停地沖擊著鐵砧上的模具。 雖然齒輪已經(jīng)在各工坊普遍應用,但秦武超尚未找到齒輪加工的最佳形狀,這里的齒輪不僅噪聲巨大,而且力量損耗嚴重,用不了多久,齒輪就過度發(fā)熱,還需要停下來冷卻一段時間。并且,這樣的齒輪壽命也較短,往往用不了兩個月,就需要更換。 林純鴻也曾考慮過提醒秦武超,齒輪的齒表面需加工成雙曲面,但考慮到秦武超連雙曲面為何物都不知道,就放棄了這個近乎瘋狂的躍進。也許,讓行知書堂的學子慢慢摸索出規(guī)律,要比一時的技術飛躍更為有利。 瞿式耜順手拿過一個剛沖壓而成的銀幣,鑒賞片刻,大驚道:“這是劣幣!成色趕銀錠差遠了……無良jian商,盤剝生民,行此等禍國殃民之事,人人得而誅之!” 瞿式耜的罵聲尖刻、惡毒,未知林純鴻作何反應,且聽下章分解。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歡而散 林純鴻聽了“人人得而誅之”后,縱然他對瞿式耜的痛罵有心理準備,當下也忍不住勃然變色,冷冷道:“任何人拿著銀幣,在邦泰都可以當一兩銀子使用,何來盤剝之說?” “起田公天下名士,當注意言辭,傳到外面,徒惹人恥笑!” 林純鴻的精告并未讓瞿式耜退讓分毫,他大怒道:“狡辯!行此無恥之事,還自鳴得意,林副將堪為奇葩!” 林純鴻哼了一聲,諷道:“起田公手里也有票據(jù)吧?一張廢紙而已,起田公為何在錢莊兌換了百兩銀子?照起田公的說法,所有的徽商都是蠢驢,用成堆的貨物換取一張廢紙!” 瞿式耜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當初拿著票據(jù)時,他對此物還非常欣賞,覺得方便無比。現(xiàn)在一想,票據(jù)比劣幣的性質可嚴重多了,劣幣雖不足值,好歹里面有銀,而票據(jù)算什么?一張紙而已! 瞿式耜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林純鴻見瞿式耜目瞪口呆的樣子,自失地笑了笑,道:“只要有信用,并且允許老百姓用銀幣交稅,就是用鐵鑄造,又有什么分別?當年太祖爺發(fā)行寶鈔,之所以失敗,原因就在于濫發(fā),而且還不允許老百姓用來交稅,寶鈔才成了廢紙。” 瞿式耜哪能明白這樣精深的道理,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猶如漿糊一般,抓不住任何頭緒。 林純鴻也拿起一塊銀幣,道:“這塊銀幣,銀九銅一,鑄造一塊銀幣,獲利七分,這里一月鑄造銀幣五十萬塊,利潤超過三萬兩銀子,僅此一項,荊州軍的軍餉便足夠了!” 瞿式耜終于從苦思中解脫出來,問題隨之而來,“此銀幣一看就知道不足值,百姓如何會接受?” “鑄幣工坊剛開始鑄造銀幣時,成色比官銀高多了,百姓趨之如騖。后來添入銅后,首先用于發(fā)放邦泰內(nèi)部工人的工錢,工人們也是疑疑惑惑的,后來發(fā)現(xiàn)添銅的銀幣使用時沒有任何困難,心里就慢慢接受了這些銀幣。時日一長,荊州附近的百姓都習慣于用銀幣,這可比銀兩方便多了!” “利之所在,趨之若鶩,不知林副將如何防止偽造?” 林純鴻哈哈大笑道:“仿就仿唄,關我何事?我又不會虧一分一文。” 林純鴻說得輕松,實際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就目前而言,應用風力沖壓出來的銀幣花紋細膩、深刻,周邊的齒紋細密,遠非用人力畜力沖壓出來的銀幣能比,用rou眼能輕易地識別。 瞿式耜看著銀幣一塊接著一塊地從機器上滑落,發(fā)出叮當叮當?shù)捻懧?,心里苦澀無比。他認為,小民愚昧,用不了多久,大明上下,就會被這種劣幣充斥。而且,這種劣幣不足值,萬不會有人重新熔鑄,市面上的銀幣將會越來越多。 瞿式耜一刻也不愿呆下去,連聲催促林純鴻離開,二人來到了銅幣工坊。 銅幣的沖壓與銀幣差不多,只是機器更多,生產(chǎn)的銅幣更多而已。林純鴻從袖中掏出一塊銅幣,又從機器下的木箱中撿起一塊銅幣,遞給瞿式耜,道:“起田公看看,這兩枚銅幣有何區(qū)別?” 瞿式耜接過一看,只見兩枚銅幣花紋完全沒有區(qū)別,上面均刻著“嘉靖通寶”四字,但顏色差別就大了,一枚呈淡青色,一枚呈淡黃色。 林純鴻道:“淡青色的乃嘉靖年間鑄造,里面加入了錫,乃青銅。淡黃色的就是現(xiàn)在沖壓出來的,里面加入了鋅,乃黃銅,黃銅比青銅更硬,更耐磨。” 瞿式耜將兩枚銅幣還給林純鴻,也不廢話,直接問道:“林副將就不要賣關子了,直接說吧,如何將鑄造銅幣弄成了賺錢的買賣?” 林純鴻道:“鑄造銅幣本身就是賺錢的買賣,官府中貪官橫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虧本在所難免。不過工坊里用風力驅動沖頭,節(jié)省了大量人力,速度也比較快,賺取的利潤更多?!?/br> “賺錢?市面上的銅器可比同等重量的銅錢值錢多了,如何能賺錢?” “邦泰在清江沿岸有銅礦山,不用到市面收集銅器。銅器雖然利潤更高,但周轉速度哪趕得上鑄造銅錢?銅錢制成后,立即就可以換來真金白銀,有自己的礦山時,實際比銅器更掙錢?!?/br> 這涉及到資金的周轉速度問題,瞿式耜哪里能想得明白,當下,他也不費神思考,問道:“鑄造銅幣,一月獲利多少?” 林純鴻伸出兩個指頭,笑道:“二萬多兩……獲利還在其次,最根本的是方便了百姓交易,自從銅幣投放荊州后,貨物交易量驟然上升,當是銅幣的作用?!?/br> 瞿式耜只聽到了獲利數(shù)額,對后面的話毫不在意,他突然想到:既然林純鴻可以憑借鑄造銀幣和銅幣獲利,那么侯恂的戶部為何不可?憑借戶部強大的實力,每月獲利十萬兩銀子也不在話下,如果侯恂能做成此事,對東林黨的好處顯而易見,也為朝廷解決了燃眉之急,此為上策!至于邦泰,局限于一地,哪能趕得上大明的舉國之力?瞿式耜相信,不出幾年,林純鴻尚顯弱小的鑄幣業(yè)將在朝廷雄厚實力面前苦苦掙扎,最終煙消云散。 想到此,瞿式耜徹底轉變了態(tài)度,不停地詢問風力沖壓機的細節(jié),還問銀幣和銅幣熔鑄過程中的一些問題,只可惜瞿式耜對熔鑄和機械一竅不通,提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或者壓根就問不到點子上。 對瞿式耜的想法,林純鴻心知肚明,當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極力夸大銀幣銅幣鑄造的利潤。他的用意非常明顯,就是推動大明朝廷鑄造銀幣和銅幣,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大明上下混亂的貨幣制度,推動大明朝廷逐步走向近代化。 此事如果能順利推行,林純鴻當然樂見其成,但林純鴻懷疑大明朝廷的效率,懷疑大明官府的執(zhí)行能力,他估計,鑄幣這樣的好事情,很可能被朝廷弄成壞事。 不過,即便朝廷弄壞了此事,對林純鴻也沒有絲毫壞處,反而有助于邦泰鑄幣大業(yè)的發(fā)展。 此后的幾天,瞿式耜明顯心不在焉,草草隨著林純鴻觀看了常平倉、武備學堂、行知書堂后,最終來到了荊門府東南的東寶山。東寶山乃漢水與漳河的分水嶺,地形較高,乃開鑿漢漳運河的難點。士子李琛帶著一幫人經(jīng)過半年的勘察,選擇了繞道東寶山南邊舒家咀的方案。舒家咀地勢稍顯低洼,施工難度稍低。 雖然運河的開鑿還未大規(guī)模展開,但舒家咀已經(jīng)集中了三千多人進行先期開鑿。只見長達二里的河道已經(jīng)基本成型,寬達十丈,深達三丈,三千人猶如螞蟻一般,聚集在河道底,將土石裝載在車輛上,然后用兩頭牛將土石通過長長的斜道拉到河道之上。 三千人頂著烈日辛勤勞作,稍稍激起了瞿式耜的一點興趣,當即嘆道:“林副將的銀子多得沒處花,繞道武昌至漢江,又費不了什么事,何必勞命傷財?” 林純鴻笑道:“左右一些糧食而已,現(xiàn)在北方赤地千里,災民嗷嗷待哺,有的甚至流落至荊門,與其賑災,還不如拿著錢糧招募人手做點事情,于災民于朝廷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現(xiàn)在僅僅只有三千人,待秋糧收割之后,當募集五萬人共同開鑿,明年開春,起田公當能從枝江坐船直抵襄陽府,所花時間不過三日?!?/br> 瞿式耜默然,他心里明白,林純鴻開鑿漢漳運河,主要用意還在于經(jīng)略襄陽府。 林純鴻接著道:“開鑿漢漳運河只是整治水道的一部分,不知起田公留意否,沮漳河也在整治水道,完工之后,當可通行千料船,輸送能力大大提高。” 瞿式耜苦笑不已,心里隱隱對林純鴻佩服不已。像開鑿運河、整治水道本該是地方官所為之事,結果林純鴻越俎代庖,而且還將事情做得盡善盡美。 瞿式耜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話:治世之能臣、亂世之jian雄! 這林純鴻不會成為曹cao一樣的人物吧?東漢末年,黃巾為亂,與現(xiàn)在何其相似!更何況,大明還面臨著建奴的入侵,比東漢朝廷更為兇險。 瞿式耜臉色大變,忍不住瞅了林純鴻幾眼。然后又微微地搖了搖頭,自己安慰自己道,林純鴻雖然跋扈,但趕曹cao還是差遠了,況且現(xiàn)在陳奇瑜厲兵秣馬,賊寇滅亡在即,林純鴻逍遙的日子也過不了幾天了。 林純鴻見瞿式耜的臉色變幻不定,緩緩道:“說出來讓起田公見笑了,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見京師被賊寇攻破,神州之內(nèi),一片混亂,建奴趁虛而入,占我華夏花花江山,還毀我華夏衣冠,將億萬生民役使如牲口。夢醒之后,我就一直想著做點事情,竭力避免出現(xiàn)這種悲?。 ?/br> 瞿式耜不可思議地瞅著林純鴻,忍不住哈哈大笑:“陳總督調集重兵,齊聚漢中,賊寇轉瞬即滅,有什么好擔心的?還攻破京師,更是笑話!至于建奴,只要謹守大同寧錦防線,豈能禍害我大明?” 林純鴻搖頭道:“起田公太樂觀了。賊寇蜂起,根源在于生民無所依,只要大明北方還有災荒,而朝廷又不思賑濟,陳都督即使暫時成功,賊寇還將持續(xù)出現(xiàn)。起田公想想看,如果大明各地,均治理如枝江,會有亂民么?” 瞿式耜心里暗道,這小子還真大言不慚,將枝江直接作為了典范!江南哪個地方不比枝江富庶?但是,瞿式耜又不得不承認,枝江的活力遠非江南能比,假以時日,枝江絕對比江南更加富庶。 瞿式耜坦陳道:“北方混亂如斯,的確在于地方官府不作為?!?/br> “豈止地方官府不作為?朝廷就是罪魁禍首!財計艱難,除了一再加稅,朝廷諸公何曾出過一條行之有效的措施?荒唐!” “權jian在位,忠貞之士遠離廟堂,何足為怪!”瞿式耜憤憤不平,大罵溫體仁。 林純鴻點頭道:“東林諸公,忠心為朝廷,能人輩出,可惜一直為jian人排擠,林某也看得生氣。但事情還得做,林某在荊州、荊門和夷陵有一些違規(guī)之事,但好歹為朝廷摸索了一條行之有效的道路,不知起田公有何看法?” 瞿式耜心里暗罵不已,你林純鴻哪里是有一些違規(guī)之事?私造軍械、私鑄錢幣、擅自開府、逼迫地方官、指使屬下劫掠……罪行太多了,任何一條足夠你誅滅十族! 瞿式耜哪敢說出看法,當即打哈哈道:“瞿某有一些心得,好啊……好啊……” 林純鴻暗笑不已,兩人不再交談,相攜著返回枝江。 …… 回到枝江后,林純鴻與瞿式耜躲在涼爽的密室內(nèi),互相試探、威脅、利誘。 林純鴻提出,東林黨需協(xié)同復社,力促江南地區(qū)解除對邦泰商品的限制,創(chuàng)造公平競爭的商業(yè)環(huán)境;立即釋放沈文麟及嚴介和,并保證以后不干涉邦泰人員在京師和江南地區(qū)的活動。 然而,無論林純鴻如何試探瞿式耜的底線,瞿式耜就是不表明東林黨對邦泰的態(tài)度,也不表態(tài)放回嚴介和和沈文麟等人。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波折后,林純鴻方才聽到了瞿式耜一句實話:“邦泰之事,涉及社稷安危,瞿某人微言輕,即使現(xiàn)在表態(tài),也不代表東林的態(tài)度……” 林純鴻無法,只好威脅瞿式耜:“要是繼續(xù)勾連徽商阻止邦泰的棉布銷售,蜈蚣船將變本加厲,繼續(xù)加大搶掠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