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鳳吾把路凡當(dāng)女兒養(yǎng)，女兒為了個男人選擇死亡，是個父親都忍不了，難免在復(fù)述的時候帶著自己心中郁氣，還是問當(dāng)事人比較靠譜。

    言玉南許久沒聽見路凡這個名字了，百年過去，他以為他已經(jīng)放下了，猛然聽見這個名字，許久未疼的心臟竟然還是會猛地跳起來。

    脹得發(fā)疼。

    “沒有，我只是去修煉了，至于路凡……我不愛她，她都轉(zhuǎn)世了，我就不必出現(xiàn)再耽誤她找好人家了?！毖杂衲蠅合滦闹刑弁矗b作無事的樣子說。

    鳳漣了然頷首：“也是，我后來見過你們的命運瓶子，本就幾乎碎裂，維系不維系也就這一陣了，放手也好?！?/br>
    “是啊，放手也好……”言玉南喃喃自語。

    繼而又聽鳳漣說：“對了，這次舊八大仙門遺留的仙尊都過來了，和你一起，都是舊識，你們也很久沒見了吧？”

    曾經(jīng)的舊八大仙門：蘇、言、云、姬、申屠、萬俟、鐘離、即墨。

    每個仙門都留下了繼承人，有的多，有的少而已，比如說言玉南的言家，就只剩他自己，因為曾經(jīng)言家人天賦最高，只有言玉南年紀(jì)最小才活了下來。

    而路凡那個傀儡，鐘離家則是就留下了兩兄弟，都是因為修為不夠而活下來的。

    蘇家、云家倒是留了很多人，所以才有現(xiàn)在相爭的兩個蘇家和那個總是自以為是的云家。

    言玉南想著新八大仙門的人，搖搖頭：“算了，其實我熟識的人都死在了諸神黃昏里，現(xiàn)在的這些人，都是我不熟的，沒必要去見?！?/br>
    活了這么多年，曾經(jīng)一塊玩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見不見也沒區(qū)別，他們都知道自己遲早都會再經(jīng)歷一次諸神黃昏，不如將過去都埋在腦海里，就此忘記。

    鳳漣無聲嘆氣，將言玉南送到地方后給他一張地圖：“這是鳳族的地圖，你如果有想見的人就自己去找吧，我也勸不了你什么，有些人見一面少一面，你再考慮考慮吧。”

    接過地圖，言玉南久久沒說話，目送鳳漣離開，看著手中的地圖沉思。

    紀(jì)燈偏頭看他：“主子，鳳漣說舊八大仙門的人都在，你不去見見嗎？聽說你們以前都是小時候都認識的人。”

    許久，言玉南搖搖頭：“不，我認識的人，只剩下閻君了，她那個脾氣，估計見了我也是翻白眼，還是不去了?！?/br>
    “主子……”

    不等紀(jì)燈說什么，言玉南轉(zhuǎn)身進了屋，手一揮關(guān)上門，就是不想理人的意思。

    紀(jì)燈在門外輕聲嘆氣，其實從知道路凡死去之后，他能感覺到言玉南的難受，那種難受不是嘴上說的，而是老樹被抽掉了心，整棵樹從內(nèi)里就枯萎了。

    再無生機。

    鳳漣婚禮請了很多人，六界的都有，天界也有跟鳳族交好的神，所以有空的都來了。

    觥籌交錯間難免提到那個命大又殘暴的殺神——言玉南。

    “那惡鬼怎么又出來了？聽說他當(dāng)年識海都被廢了，還能活，真是太詭異了?！?/br>
    “可不是！他是真的命大，修為也恢復(fù)得離譜，那么多吃人吸血的魔族修為都他漲得快！”

    “他怎么會過來啊？別是想在這里大開殺戒吧？”

    “誰知道呢？他真要殺也不成，聽說，這次來的人里，有他心上人！”

    ……

    一說心上人，周圍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畢竟言玉南一生的敗筆，就是為了一個女人瘋魔，還因為那個女人被打得修為盡失仿佛落水狗。

    不管他多瘋，只要現(xiàn)場有蘇白音在，言玉南就鬧不起來。

    畢竟就算言玉南發(fā)瘋，蘇白音一個人擋不住，還有一直跟著蘇白音的易塵遠呢，他們才不怕。

    那些話自然是讓偽裝路過的紀(jì)燈聽見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曾經(jīng)言玉南真的是為了蘇白音什么事都做盡了，甚至搭上了整個魔界，可是蘇白音依舊不領(lǐng)情，他是恨蘇白音和易塵遠的。

    那么久的朋友，竟然都可以反目成仇，那還有什么是真的？

    都不如路凡，雖然路凡總是坑言玉南，但從來沒想過弄死言玉南，跟那些正道人士可不一樣。

    紀(jì)燈思忖半晌，離開了這地方，回去找到言玉南，在門外說：“主子，聽說蘇白音他們也來了，看來百年前的事并沒有將他們?nèi)绾?，那這婚禮……”

    曾經(jīng)他們了無音訊，言玉南還想讓他去查的，結(jié)果臨時出了路凡死亡的事，言玉南便沒了糾纏這些人和事的心思，從此隱居山林。

    現(xiàn)在又見著……紀(jì)燈是不希望自家主子對那女人還有什么心思的，不見最好。

    言玉南在屋內(nèi)睜開眼，現(xiàn)在聽到蘇白音的名字，他已經(jīng)沒什么反應(yīng)了：“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們只是來祝賀的，等婚禮結(jié)束我們就走，那些事我們不用管。”

    聞言，紀(jì)燈心中一喜：“主子英明！”

    屋內(nèi)言玉南聽見他高興的聲音，頓時哭笑不得，紀(jì)燈也就在他眼前還有些情緒，在其他人面前仿佛死人。

    言玉南無奈搖頭，繼續(xù)打坐修煉。

    現(xiàn)如今，他也就修煉一事可以做了。

    又過了兩日，該到鳳漣去接親的時候了，新娘是妖界青丘的小狐貍，跟胡夭夭是遠房親戚，他們認識也是因為那小狐貍給胡夭夭送東西出了意外，被鳳漣所救。

    小狐貍對鳳漣一見鐘情，當(dāng)即死纏爛打，總算抱得美人歸。

    言玉南那天出來跟著鳳漣一塊去接親，沒想到竟然易塵遠也在，兩人相見的一瞬間還愣了愣。

    易塵遠與言玉南混在接親隊伍里，他悄聲同言玉南說：“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當(dāng)年我們出事，我本以為會是你來救白音的?！?/br>
    “我不會一直愛著一個不會給我回應(yīng)的人，你也不用這般來試探我。”言玉南淡淡道。

    是個男人都討厭有別人在自己愛人身邊晃來晃去，不論對方是男是女。

    易塵遠聽完言玉南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是試探你？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明明沒有多愛白音，卻要一直追著她，太奇怪了，所以這次你沒來就好像……原先中的毒突然就解了一樣?！?/br>
    這個比喻十分恰當(dāng)，引得言玉南詫異地看了易塵遠一眼：“你并不覺得我愛蘇白音？”

    “嗯，不管你怎么說怎么做，我都不覺得你愛她，所以我一直看你在她身邊晃都沒說什么?！币讐m遠笑著頷首。

    言玉南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在原著弱化存在的情況下竟然將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他猶豫了一會兒，問：“易塵遠，那你覺得我愛誰？”

    易塵遠一愣，隨后沒好氣地回他一句：“我如何能知道？你一個大男人，難道我還盯著你看嗎？這種事當(dāng)然得自己體會啊，難道你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br>
    直白的回答讓易塵遠都愣住了，看著言玉南坦蕩的眼神，他突然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來跟言玉南打招呼。

    見易塵遠不說話，言玉南執(zhí)著地問：“你還沒說呢，什么才是喜歡一個人？”

    易塵遠想了一會兒，說：“讓她高興吧，不管你是不是未她好，讓她高興，做她希望的事情，才是喜歡?！?/br>
    聽到這個答案，言玉南想，他肯定不喜歡路凡。

    路凡希望他陪她結(jié)束劇情并且爭取下下輩子的姻緣，他做不到，所以，他一定不愛她。

    可惜了路凡的苦心安排。

    言玉南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手鏈看了一會兒，抬頭同易塵遠道謝：“謝謝，我明白了?！?/br>
    易塵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明白了啥？

    然而這時候已經(jīng)到青丘了，易塵遠沒能再問出自己的疑問。

    接到新娘后他們要回鳳族，路上一派喜慶，連言玉南都高興了些，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

    新娘接到，第二日就是拜堂了，今晚是酒席，新郎新娘還沒能見面，得明天拜堂之后。

    喝酒席的時候鳳漣將言玉南安排到了離家人比較進的一桌，到底是一塊在兩極陰陽樓當(dāng)過鄰居的人，關(guān)系還算近。

    鳳漣敬了一圈酒之后找到言玉南，這時候言玉南已經(jīng)離開酒席，去花園賞花了。

    “言玉南，你不高興嗎？”鳳漣走過去問。

    在蠻荒之地的時候，言玉南也整天面無表情，可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渾身毫無生氣，那時候他偶爾還會跟路凡拌嘴，惹得路凡生氣就會露出一絲縱容且寵溺的笑容。

    現(xiàn)在，這些在他的臉上都見不到了。

    言玉南回頭看他：“沒有，我很高興，恭喜迎娶美嬌娘?！?/br>
    鳳漣上前一步，走到言玉南身邊：“我們當(dāng)了那么久的鄰居，我知道你高興是什么樣子的，不高興就別勉強了，臉上都沒點笑意?！?/br>
    知道自己繃著臉不合適，言玉南想好歹讓自己看起來高興點，于是撐起笑容：“沒有，我是真心為你高興的?！?/br>
    “言玉南，如果真的想路凡，就去找她吧，她交給你珠子，不是讓你躲起來的?！兵P漣看他許久，嘆息著說。

    “我不想她，我只是……修煉久了，將世事看淡了些，真的?！毖杂衲虾V定道，不知道是在騙鳳漣還是在騙自己。

    鳳漣心中無奈嘆氣，他都勸了好幾次了，言玉南就是不松口，他也沒轍了：“算了，我只能說，鳳吾明天會過來為我主持婚禮，我長輩都葬泥里了，就剩他，你如果……那就去見見他吧?！?/br>
    說完，鳳漣拍拍言玉南的肩膀，轉(zhuǎn)身回到席間。

    花園里有一棵巨大的鳳凰木，言玉南走到樹下，看著樹上幾乎壓垮枝椏的鳳凰花，發(fā)呆。

    他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

    又不是想一想就能突然愛上路凡，人都不在了，愛不愛的，有什么用？

    “哎……”

    長長一聲嘆息，散進風(fēng)里，只有花兒聽見了。

    翌日，所有的賓客到齊，眾人都笑呵呵地看著鳳漣與自己的新娘牽著紅綢花球走過長廊，一步步走到大殿上，執(zhí)手去拜天地。

    這一路，是他們的誓言。

    許諾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不變。

    證婚人在大殿上念著婚書，唱著婚詞，周圍艷紅的一片刺痛言玉南的眼。

    他與路凡……也有一場昭告六界的婚禮的……

    甚至，婚書都是路凡親自畫的樣式，他親手寫的婚詞，后來的請?zhí)β?lián)，都是他兩畫寫的。

    給婚書畫紋樣的時候，路凡對他說：“這婚書呢，或許我一輩子就只能畫這一次，你一定要收好了，如果有一天……你就帶著婚書去找轉(zhuǎn)世的我，我不會不認的，畢竟你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會有人拒絕長得這般好看的小哥哥呢？”

    那時候他說什么來著？

    他好像耍賴一樣蹭路凡懷里，生氣道：“你還說你不是只愛我的臉！你個大騙子！”

    路凡被他蹭得癢癢，笑得直不起腰，手卻很穩(wěn)，一邊畫紋樣一邊揪他耳朵：“不不不，我愛的是你這個人，絕對不是你的臉！”

    舉著酒杯的手猛然一抖，差點讓酒杯摔下來，還好紀(jì)燈接住了。

    “主子……”紀(jì)燈擔(dān)憂道。

    言玉南放下發(fā)抖的手，搖搖頭，不再去看那對喜慶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