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心嗎？

    就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路凡遲遲回答不出來。

    “我……不知道什么選擇會開心一些，戴上珠子我不開心，不戴卻感受不到開心……”路凡摩挲著匣子邊緣，依舊下不了決定。

    “那你折中一下嘛?！逼G鬼理所當然地說。

    路凡茫然抬頭：“折中？”

    艷鬼下巴抬起指向兩極陰陽樓東邊的小樓：“你有六界最擅長陣法的房客，讓他幫你改一下輕而易舉，你希望自己什么樣，就改成什么樣?！?/br>
    東邊小樓里住著言玉南，路凡偏頭看了一下，蓋上匣子：“言玉南，我怎么忘了他？謝了兄弟，來年開春我送你西瓜吃！”

    雖說鳳吾提示說她的未來可能跟言玉南有交集，不過路凡還是想利用完言玉南再說，然后天亮去問鳳吾他算的是誰的命運。

    言玉南不修煉的時候都在自己的房間看書，他又從藥不死的書架上拿了幾本新的，他最近想開始學醫(yī)術，反正也閑著。

    剛看到第一卷 末尾，門又哐哐哐被敲得震天響。

    紀燈聽見聲音便穿墻到言玉南的房間去：“主子，路老板又來了?！?/br>
    言玉南想起路凡還是很氣，哼了一聲：“哼——不見！”

    “可是她會一直敲門的，真的不見嗎？”紀燈詫異言玉南竟然還在為早上路凡騙了那些零嘴的事生氣，平時少見言玉南氣這么久的。

    “說不見就不見——”言玉南放下書怒道，還沒說完，就被從窗口探出來的人打斷。

    路凡趴在窗上，一邊問話一邊爬進去：“你說不見誰？”

    言玉南目瞪口呆：“大哥！這是男人的房間！”

    從窗戶上跳下來，路凡拉了椅子在言玉南對面坐下，搖頭：“不對，這是我的房子，我有支配權。”

    “你這是強詞奪理！你都租給我了！”言玉南努力忍住不要拍桌而起，路凡此人吃軟不吃硬，要是拍桌，她肯定拍得更響。

    “所以房東來找你的時候你怎么能避而不見呢？”路凡攤手反問。

    言玉南：“……”今天也沒吵贏老板娘呢。

    畢竟有求于人，路凡見好就收：“嗨呀我就是有點事找你哦，我把早上吃剩的零嘴還你，你再幫我一次唄？”

    鑒于被路凡坑太多次了，言玉南十分謹慎：“第一，你到底吃剩多少？第二，你要我?guī)湍闶裁?？?/br>
    路凡摸摸下巴：“還剩一半兒！你買得太多了，我沒吃完，至于幫忙的事嘛……我想讓你改改這枚珠子的陣法啦……”

    說完，路凡將匣子推到言玉南面前。

    言玉南想了想，東西剩一半還行，好歹要回來一些，他拿去收買鳳吾都比被路凡全騙走好，至于改珠子的陣法更是容易，不費什么功夫的。

    “行啊，你先把零嘴還我，我要清點一下?！毖杂衲现钢赃叺男资疽饴贩部梢园蚜阕旆派厦?。

    其實早上路凡只吃了那一個燒餅和小米糕，剩下的時間她現(xiàn)在感覺記憶很模糊，但可以確定她是沒有吃過的，給言玉南一半，剩下一半她可以留著送給鳳吾，反正她的納戒是可以保存食物和活物的。

    并不虧。

    從納戒里拿出四分之一零嘴，路凡道：“這是定金，你改完了我再把剩下的還你?！?/br>
    言玉南清點了一下，都是完整還帶著熱氣的，確實都沒動過，頷首：“行，你希望我怎么改？”

    路凡當即給言玉南說：“就是啊，艷鬼說這個珠子里的陣法是把我所有的情緒都一下子展示出來，但是正常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希望你把珠子里的陣法改得稍微正常人一些?！?/br>
    雖然路凡說得亂七八糟，可能是因為她記憶不太清晰，不過言玉南聽懂了：“你是希望在上面加一個控制情緒的陣法吧？”

    “對，我也不知道一個正常人的情緒應該怎么宣泄，又該藏在心里多少，你如果懂的話，你就隨便試試?！甭贩颤c頭道。

    言玉南了然，伸手去拿珠子的時候卻被路凡制止：“怎么了？”

    路凡頓了頓，說：“你先告訴我怎么清理掉里面的內(nèi)容，里面記錄了一部分記憶和情感，你得清理掉才能碰?！?/br>
    “……”言玉南無奈地看著她，只好用法力隔絕珠子和自己的手，查看里面有沒有清理的陣法，“哎呀，這是不可逆的陣法啊，里面的記憶是沒法清楚的，除非把珠子弄碎。”

    “啥？”路凡蒙了，之前言玉南也沒說會這樣啊，怎么突然就不能消除了？

    言玉南將珠子放回匣子里：“市面上這種珠子也有的，為了防止記憶和感情被篡改，要不這樣，我多花點時間，另外幫你刻一枚怎么樣？”

    第43章 愛人

    “要加錢嗎？”路凡一臉嚴肅地問，大有要是加錢就不用了的意思。

    言玉南哭笑不得：“不用，就著改還麻煩些，這枚你拿回去吧，但是重新做的珠子你得自己去買。”

    “沒問題！”路凡對此就沒有意見了。

    處理好珠子的事路凡就將事情拋在腦后，去白靈河邊找艷鬼喝酒，帶上從言玉南那騙來的零嘴。

    其中路凡最愛吃街頭那家梅餅，酸酸甜甜的，路凡吃一口梅餅喝一口小酒，滋潤得不知今夕何夕，一直喝到水鬼學會了做小兔子燈籠要回去睡覺。

    他們對于路凡崩潰的事見多了，就是路凡自己不記得，其實她經(jīng)常會有這種時候，就是人好像突然就崩潰了，積壓的情緒噴涌而出。

    第一次的時候大家還驚慌失措想幫路凡處理，后來就知道她單純只是因為自己情緒一直消失但是又跟他們在一起會逐漸積壓，當幻顏花的詛咒都無法消除的時候就需要爆發(fā)出來再連帶記憶一塊抹除。

    是以艷鬼經(jīng)驗十足地先摘掉了路凡的珠子，沒有珠子她就是這個地方最無情的靚仔。

    一夜無話，路凡睡醒后看了一下納戒，發(fā)現(xiàn)前一晚喝酒吃掉了大半零食，沒辦法，她只好先去買一些鳳吾愛吃的。

    兩人其實很像，都喜歡復雜的游戲和吃零嘴，果然人相聚在一起都是因為臭味相投。

    路凡帶著一堆零嘴爬上樹屋，人未到聲先至：“鳳哥哥——”

    抑揚頓挫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只見正廳里坐著兩個人，鳳吾一派淡然地放下茶杯，溫聲問“來了”，而坐在鳳吾對面的鳳漣一臉見鬼的表情。

    “額……”路凡撓撓臉，走進去，“鳳漣也在?。磕且黄鸪园??！?/br>
    鳳漣這才回過神，緩緩將茶杯放下，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兩人，最后選擇告辭，溜得比兔子還快。

    路凡嘖嘖嘆息：“年輕人啊……”

    “你啊，”鳳吾輕戳路凡的額頭，“又嚇走一個，難得他來看我?！?/br>
    “哎呀，沒事啦，反正他在我那住著呢，有的是機會來看你，來來來，看我給你買的東西?！甭贩矊ⅧP漣泡在腦后，一一拿出東西給鳳吾看。

    鳳吾沒有立馬吃路凡給的東西，而是掐指一算，算出路凡想問什么，頓時輕笑：“凡凡你真的是……無利不起早?！?/br>
    知道瞞不過鳳吾，路凡完全不心虛：“我平時也買很多東西來孝敬你啊——所以你能說嗎？”

    “沒什么不能說的，”鳳吾知道路凡只是對于這些事比較緊張，所以沒瞞著，“但是可能不準?！?/br>
    路凡不明白，愣了一下：“啥？”

    鳳吾讓護衛(wèi)給路凡倒了杯溫水，沒給她上回說苦的茶：“蠻荒之地在六界之外就是在天道之外的意思，這里的一切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但你不是陸拾貳?！?/br>
    最后一句話從鳳吾嘴里說出來，在路凡聽來仿若晴天霹靂，原本噙在嘴邊的笑容瞬間消失。

    對此鳳吾只是擺擺手：“不用這么緊張，大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修為到了一定地步超脫六界之后對世界的變化會有一些感覺?！?/br>
    路凡這回真的傻了：“什么意思？”

    “唔……怎么說呢，陸拾貳大概在遇見玉靈一年之后，玉靈救了她一次，六界突然時間倒流，回到了陸拾貳遇見玉靈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六界異動去查看的，發(fā)現(xiàn)……六界平均每天都要時間倒流一次……”鳳吾無奈而憐憫地看著路凡。

    鳳吾慢慢跟她說起那些事。

    根據(jù)鳳吾說的時候，陸拾貳消失在劇情推倒重寫的時候，因為劇情重寫了，所以時間會倒流回去，鳳吾因為本身就處于不在六界之內(nèi)的蠻荒之地，加上修為的原因，并不在這個世界的因果之內(nèi)，所以他能保留記憶，只是無法阻止時間倒退。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時間倒流的點——陸拾貳。

    有些事是他推算出來的，因為他找到路凡和言玉南的時候路凡已經(jīng)到這個世界很久了。

    路凡有時候會突兀地做一些六界女子不會做的事和說這邊的人不會說的話，她只要出格一點點，時間就倒退回前一天重新來過。

    而重來的這一天，路凡就會像傀儡一樣說話做事；言玉南一直對路凡不上心也有她實在普通又拖人后腿有關。

    鳳吾像看話本一樣看著路凡，他看著路凡一步步愛上言玉南，然后再次做出了出格的事——路凡每一天都在跟言玉南示愛。

    希望他有所回應。

    那一天里，言玉南是詫異而猶豫的，他從跟路凡拉開距離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到對路凡視若無睹，一次次的時間倒流加上路凡傀儡一樣的行為，讓言玉南逐漸對路凡這個人排斥。

    鳳吾看了很久才明白言玉南是沒有時間倒流之前的記憶的，路凡就奇怪一點，她有記憶，所以更是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路凡的掙扎有了效果，隨著時間推移，路凡從吃下幻顏花到逐漸打動言玉南的心，鳳吾跟看話本終于要看到大結(jié)局一樣替他們開心，可是很快，兩人都交換了信物之際——時間又倒流了。

    這一次，路凡失去了前面一半的記憶，鳳吾一開始是以為因為時間倒流太多了所以路凡沒記得，很久之后給路凡診治才發(fā)現(xiàn)是幻顏花詛咒的問題，不然路凡會一直記得的。

    然而這一次路凡跟言玉南的交集更短了，路凡也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做出的事情完全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而且瘋狂在院子里種幻顏花，多到言玉南覺得這些花讓人心生恐懼。

    大多數(shù)時間里路凡是在那個小小的院子里折騰，折騰玉靈仙境的人也折騰自己，看什么都不順心，有時候看到言玉南去找蘇白音更是鬧得天翻地覆。

    可本來，不管是陸拾貳還是路凡，都是克制且隱忍的人，不會做那么出格的事。

    由于言玉南對路凡的不上心，路凡每天每天吃著幻顏花，然后把自己的記憶全部吃沒了。

    在路凡所有記憶和情感消失的時候，路凡的一個幡然悔悟，選擇離開。

    言玉南的隨從是想殺了陸拾貳，大概是怕言玉南追究，沒有選擇直接動手，而是將她丟到蠻荒之地自生自滅。

    他以為，以路凡那樣的性格和能力，一定會死在蠻荒之地的。

    但是只要不像傀儡一樣，不管是原來的陸拾貳還是路凡，本來就不會因為環(huán)境的磋磨而活不下去，她們都是努力且拼命的人。

    鳳吾注意了路凡很久，所以想去看看這個奇怪的女孩，他發(fā)現(xiàn)路凡這個人陰損又天真，可有意思了。

    見路凡可憐，他能幫一把還是愿意幫的，更深的牽扯是因為路凡忘記了他——至此，他才開始正視路凡身上那些變化。

    聽鳳吾說完這些年，路凡久久不能回神，可以說，鳳吾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他選擇不說是考慮到路凡現(xiàn)在的情況。

    一個沒有感情且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的人，到底適不適合知道這些，鳳吾無法判斷，所以總想再等等。

    直到他看到言玉南出現(xiàn)，原本屬于路凡撲朔迷離的未來終于拉開迷霧，讓他看到了冰山一角。

    鳳吾喝了口茶：“其實因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也不能保證對你算的一切到底準不準，只是凡凡，艷鬼說得對，陸拾貳是個溫柔的人，就算知道你借用她的身體活下去，也只會希望你過得開心?！?/br>
    路凡沉默許久，啞著聲音問：“你怕我想不開才跟我說這些嗎？”

    “是，我希望你活下去，你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我算到你未來的時候確實有些緊張了，或許……我不該讓鳳漣回來，可你不能總抱著對陸拾貳的愧疚活下去，因為后來的痛苦，都是你替她遭受了不是嗎？”鳳吾輕聲跟路凡說著話。

    對于陸拾貳的愧疚，是路凡借用了對方的身體，她覺得現(xiàn)在活的日子都是偷來的，可是鳳吾從另外一個角度對她說，陸拾貳只在第一版劇情里活著，之后變化的劇情，都是她替陸拾貳走的。

    突然間，路凡松了一口氣——她喜歡的陸拾貳沒有經(jīng)受那些，真是太好了。

    原本積郁在心中的一切，都隨著鳳吾的話而消散，她這一次，可以活得輕松一些了。

    路凡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可以放心了……不過你怎么分辨出來我跟陸拾貳不是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