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柔嬪本就病重,費盡心思,都是為了五皇子。如今知曉五皇子被自己連累,從此無法站立,那不得氣死? 這種殺人誅心的手段,估計也就宮里的女人能干出來。 至于是誰,秦雪彤心里大約明白。 “如此也好。”秦雪彤說,“有些人心高氣傲,活著反而是種折磨?!?/br> 龍旭陽摸摸她的臉,“別想了?!?/br> 秦雪彤笑道:“我想她做什么?” 龍旭陽目光溫柔,“我希望你能無憂無慮地過日子,不要像柔嬪一樣費盡心思,既享受不了尊榮,也接受不了失敗?!?/br> 秦雪彤一愣,隨即點點頭,“說得對?!?/br> 該享受就得好好享受,其實,她也懶得管事兒的。 幾日后,柔嬪在白馬寺薨逝。 皇帝終于動了容,雖然柔嬪罪無可赦,到底是自己曾經(jīng)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并未公開她做過的錯事,以嬪的名義葬在皇陵,連葬禮都未舉辦。 柔嬪死得悄無聲息。 五皇子一蹶不振,辭去所有職務(wù),閉門謝客。 一系列暗潮洶涌后,金陵歸于風(fēng)平浪靜。 季節(jié)也悄悄入了夏。 天氣炎熱,樹葉由新綠變成濃綠。 炙熱的太陽灼烤著大地,金陵的閑人們大多躲在家里納涼,不再亂跑亂嚼舌根。 在一片風(fēng)平浪靜中,秦府鬧翻了天。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青松堂內(nèi),秦政岳雙眼圓瞪,臉色漲得通紅,鼻孔因為氣憤而一張一合。 林夫人站在他身旁,同樣滿臉震驚,“茜兒,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秦茜跪在地上,咬著唇道:“是的。” 秦政岳發(fā)飆的時候極其可怕,秦茜有點害怕,但依舊堅定地仰著頭,毫不退縮,“我和梁朝生兩情相悅,早已私定終身,請父親母親成全!” “住口!”秦政岳用力揮手,桌上的茶盅茶碗摔落,砰砰作響,瓷片碎了一地。 他重重喘著氣,指著秦茜的鼻子道:“你跟我聽著,從今天起哪里也不能去,過幾日和周國公家的唐遲定親。” 秦茜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秦政岳,“爹,你居然真要把我嫁給唐遲?他當(dāng)初在玉鼎閣內(nèi),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和婢女……爹你都忘了嗎?” 林夫人顧不得震驚于秦茜的話,趕緊勸秦政岳,“侯爺,梁朝生配不上我們女兒,那周國公世子也絕非良配??!而且,他干了那樣的事,我們卻還要把女兒嫁給他,以后誰還瞧得起我們?” “夫人吶!”秦政岳一臉悲憤地轉(zhuǎn)過頭,“你還不知道我們秦府現(xiàn)在落到什么地步了嗎?咱們和五皇子一條船上的人,如今五皇子倒臺,你以為我們秦府還能過好日子?” “夫人,你是婦道人家,不懂朝堂上的事兒!如今能幫我的,只有周國公!不然過不了多久,我就得辭官歸家了!” 林夫人吃了一驚,“怎會如此?” 秦政岳重重嘆了口氣,“一切都是蘇小蝶那賤人的錯,當(dāng)初她換了咱們的女兒,我們不知情,把秦雪靈那小賤人當(dāng)親女兒寵,結(jié)果她做了什么?朝堂里都是些嫉賢妒能的,早就眼紅我的職位,抓著此事大做文章,非要免我的官,如今五皇子倒臺,我在朝廷里更是寸步難行?!?/br> 林夫人說不出話。 秦政岳又道:“朝堂之事你不知道,家里那堆人的面孔,難道你還不知曉?二房三房,還有族里的人一直鬧著要分家分財產(chǎn),要不是老夫人坐鎮(zhèn),說不得就真成了?!?/br> “老夫人年齡大了,最近身體也不好,說不得哪天就駕鶴西去,到時候我們秦家不得分崩離析?所以,我得早做準(zhǔn)備,投靠周國公。至于臉面,顧不得那么多了!” 秦政岳沮喪地一揮袖子,十分悵然。 林夫人被他說動,欲言又止地望向秦茜。 秦茜倔強道:“爹,你想保全你的官位,就要犧牲女兒的終身大事?沒有官位又如何?分了家又如何?憑借咱們的老底兒,只要不奢侈,一樣可以過富足日子。女兒當(dāng)初沒回秦家的時候,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不一樣過日子?” “住口!”秦政岳勃然大怒,指著她鼻子罵道,“小小年紀(jì)學(xué)人私定終身,果然是沒個教養(yǎng)的!” 秦茜的眼眶一下子變紅,“不錯,我就是沒人教養(yǎng),若不是朝生哥哥幫我,我不知道過得有多苦!總之,這輩子我就要和朝生哥哥在一起,至于周國公世子,你要嫁自個兒嫁去!” 林夫人驚叫,“茜兒,快別說了!” 秦政岳被她氣得頭發(fā)倒豎,不由分說沖上去扇了秦茜一巴掌,啪的一聲,清晰響亮。 秦茜白皙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深深五個指印。 她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的臉,顫抖地質(zhì)問道:“你打我?” 林夫人嚴(yán)肅道:“茜兒,快道歉?!?/br> 目光十分心疼,她知道秦茜徹底激怒了秦政岳,若不道歉,估計要吃更多苦頭。 “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秦茜的眼淚滾滾而落,捂著臉問林夫人,“娘,為何不幫我?” 林夫人勸道:“茜兒,你與人私定終身,是你的不對,爹生氣是應(yīng)該的。” 秦政岳怒氣沉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秦雪彤混在一起,是不是也學(xué)著她私奔,不知廉恥?” “不許侮辱jiejie!” 一而再再而三的責(zé)罵,讓秦茜忍無可忍,霍然從地上站起身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們一個個口口聲聲喊我女兒,其實拿我當(dāng)貨物,想把我賣了換你們的榮華富貴!” “我已經(jīng)被賣過一次,不想再被賣第二次!”秦茜流著淚大聲道,“我的養(yǎng)父母,從來沒打過我,侮辱我,回到秦家,你們卻心心念念拿我做聯(lián)姻工具,還打我!” 林夫人睜大眼睛,“茜兒,不是這樣的?!?/br> “不是這樣?”秦茜問,“你們明明知道唐遲是什么人,卻還要我嫁給他,就因為周國公可以幫侯爺當(dāng)官,這還不是賣女求榮?” “住口!”秦政岳再度被刺中心事,急怒攻心,又伸手扇秦茜耳光。 “不要!”林夫人嚇得慌忙抱住秦政岳的手臂,“侯爺,女兒在說氣話,冷靜點兒!” 秦茜冷冷道:“讓他打!反正我不嫁!” 秦政岳在林夫人的不斷阻攔下終于放下手,恨恨道:“把她關(guān)起來,不準(zhǔn)出清風(fēng)小筑一步!” 秦茜后退道:“爹,你真要這么做?” 秦政岳怒目圓瞪,“我是你爹,為什么不能?” 秦茜凝視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你逼我的?!?/br> 林夫人心頭不安,“茜兒,你想做什么?” 秦茜道:“爹,娘,如果你們敢把我嫁給周國公世子,我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嚷嚷自己早已失身于人,給唐遲戴了綠帽子,到時候看看周國公是幫你,還是會怪罪于你?” 秦政岳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腦門,整個腦子都快炸掉,他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已經(jīng)失身了?” 秦茜被問得一滯,她和梁朝生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從未僭越,連手都沒拉過。 但秦政岳問起…… 咬咬牙,秦茜梗著腦袋,“是?!?/br> “賤人!” 秦政岳張牙舞爪地?fù)渖蟻砩人?,林夫人因為太過震驚而忘了阻止。 秦茜反應(yīng)不及,兩邊臉被接連扇了兩下,很快腫得老高,人也被扇倒在地,暈頭轉(zhuǎn)向。 “別打了!別打了!”林夫人大喊。 秦茜的耳朵嗡嗡嗡的,剛剛有一下扇到她的耳朵上,導(dǎo)致她聽不大清楚。 腦子徹底懵的,因為她從來沒有挨過如此嚴(yán)重的暴打。 秦政岳像是發(fā)狂的野獸,用腳踹她。 秦茜覺得五臟六腑幾乎要移位,她想:我是不是要被打死了? 為什么啊? 他是我爹啊,為什么要這樣打我? 她蜷縮成一團,拼命保護自己。 秦政岳已經(jīng)徹底瘋了,用力踹她。 如今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把秦茜嫁給周國公世子聯(lián)姻,挽回他的前途,秦茜的失身徹底斷送了他的夢想。 接連幾個月累積起來的壓力,讓他崩得如同一根弦,如今徹底斷裂,整個人的情緒蜂擁而出,拳打腳踢,全發(fā)泄在這個沒有一丁點兒感情的女兒身上。 “賤人!賤人!”他怒吼。 “郡主駕到!”外面的人喊。 “郡主,您不能進來,郡主……” 秦茜腦子被打得嗡嗡嗡的,模糊地聽到“郡主”二字,知道是秦雪彤來了,本能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出門。 “jiejie救我!”她哭喊道。 秦雪彤前兩天已經(jīng)從龍旭陽處確認(rèn),景山王沒有謀反,梁朝生也帶著西平的人快到金陵,于是就把此事告知秦茜,讓她早做準(zhǔn)備。 秦茜得到消息又驚又喜,準(zhǔn)備找個機會和家里人好好說說。 她本來并沒想過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攤牌,但她得知,秦政岳居然想把她嫁給唐遲,頓時被激怒。 唐遲,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到處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家里養(yǎng)了一堆小妾外室,還到處和妓.女鬼混的紈绔! 她是瘋了才會嫁給那種人! 秦政岳明明知道唐遲是什么人,卻還要把她嫁給他! 秦茜明白,秦家除了林夫人,沒有一個人拿她當(dāng)侯門的親女兒,如今還要把她當(dāng)貨物一樣賣出去。 秦茜悲憤莫名,派婢女向秦雪彤傳信,說是今日攤牌,這才有了青松堂一出。 秦雪彤得了信便匆匆趕過來,她知道以秦政岳的性格,秦茜攤牌絕對會受罰,所以一路上幾乎是飛奔過來的。 沖進秦府,一路被人阻攔,好不容易到青松堂附近,就見秦茜鬢發(fā)凌亂、臉皮紅腫地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哭。 秦雪彤見她狼狽的樣子,大吃一驚,“秦政岳打你了?” 她以為秦政岳最多罵人,把人關(guān)起來,沒想到居然打人!還打得如此厲害! 秦茜撲進她懷里,“jiejie,他們都不是好人,我后悔了!當(dāng)初我不該找什么親生父母,回秦府的!要是沒回來,我和朝生哥哥兩個人多好!” 她一邊哭一邊說,上氣不接下氣,話語里滿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