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提出一件事，皇貴妃被關(guān)到曦月宮，他的腿傷暴露后，五皇子一派漸漸人心離散。若現(xiàn)在還沒有行動，很多人會拋棄他轉(zhuǎn)投三皇子。

    五皇子問：“可當(dāng)日謝相被抓，皇后禁足，三皇子并沒有出面啊?！?/br>
    那時候好多人都說三皇子爛泥扶不上墻，窩囊廢，就連他也私下感慨過，明明母后被關(guān)，三皇子居然還若無其事到龍泉山莊為長安公主祝壽，也與自己笑著往來，實在少了尊嚴(yán)。

    幕僚搖搖頭，“殿下，三殿下雖然沒出面，但你沒看到他和安國公主走動么？安國公主一直在為皇后求情啊。他號稱躲謝家人，躲哪兒不好，躲安國公主府上？這下可好，全天下都知道他為了躲謝家人跑公主府上呆著，和謝家勢不兩立?！?/br>
    “而且三殿下當(dāng)日的情形和殿下您如今的情形，不太一樣，當(dāng)日陛下忌憚謝家，謝家勢大，若三殿下真求情，難免會被牽扯進謝家一黨，反而會壞事?！?/br>
    五皇子道：“不錯，他后來為蔣政出頭，激怒父皇，父皇很快就拿謝家開刀，將他趕去皇陵，所以，還是別出頭為好?！?/br>
    幕僚嘆了口氣道：“殿下，那蔣政的確沒犯事，如果真犯了事，用得著拖那么久？謝相的臂膀吏部侍郎王大人，你瞧瞧，從事發(fā)到下獄到砍頭，用了多長時間？一個月不到。那蔣政被關(guān)了多久？快一年了！”

    “一年的時間，要砍頭早砍了，分明人是清白的，陛下又猶豫著要不要放人，拖著呢。陛下讓三殿下去查蔣政，有心借刀殺人，但三殿下卻反其道而行之，幫蔣政正名，洗涮冤屈。”

    “陛下一時間生氣，可生氣過后，卻是欣賞三殿下的，認(rèn)為他剛正不阿，處事有原則，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三皇子叫回金陵。還有三殿下與秦小姐的婚約也是，陛下塞了個庶女給三殿下，三殿下認(rèn)了，若是換到任何男人身上，那都是人人嘲笑的窩囊廢。你瞧三殿下是如何處理的？”

    “他宣稱愛秦小姐，在皇陵腳下相對相守，弄成□□皇帝和隆慶皇后的模樣，誰敢說他窩囊廢？他還當(dāng)面抗旨拒婚，陛下雖然生氣，心里肯定是欣賞的?！?/br>
    “殿下，陛下性情捉摸不定，但他卻欣賞有骨氣能做事的人，你瞧他喜歡的官員，好多都是脾氣又臭又硬又能干事的，陛下不喜歡沒脾氣的人?！?/br>
    聽幕僚分析完，五皇子動了心思，叫來秦雪靈詢問事情經(jīng)過。秦雪靈一口咬定自己清白的，還說在娘家的時候和秦雪彤矛盾重重，才有了今日一出。

    如此，五皇子放了心，拖著傷腿到御前告狀，展露出維護妻子的好形象，反正就是：侮辱我可以，不可以侮辱我家人。

    言辭鏗鏘，就差指名道姓三皇子指使秦雪彤故意欺負(fù)他們。

    皇帝安慰兩句，揮手讓他回去，等候大理寺斷案。

    五皇子派的人見五皇子立起來，并沒有一蹶不振，也稍稍安了心。

    聽聞皇帝安慰五皇子，秦雪靈松了口氣，她現(xiàn)在生怕大理寺深入調(diào)查，萬一查出她的真實身份，那便完蛋，所以才會哭鬧著讓五皇子告狀，又發(fā)誓自己無辜，希望利用皇帝的壓力，迫使大理寺盡快了結(jié)此案。

    鬧了一出之后，金陵、朝廷、黨派的人，全都將心思聚集在大理寺。案件非涉及朝政而是家事人命，并未封鎖消息，于是連金陵的普通人也知道此案，飯館茶肆，議論紛紛。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之時，清平街的街頭，兩輛馬車匆匆駛往大理寺，馬車上寫著大大的秦字。

    路人見到，便知道是秦府的馬車。

    過了片刻，又有一輛馬車快速追上來。

    很快，三輛馬車抵達(dá)大理寺大門。

    冬日還未過去，天氣比起之前暖了許多，地上堆積的白雪化了，路面濕淋淋的。

    大理寺不遠(yuǎn)處就有幾家茶館酒樓，金陵人閑著沒事干就蹲在里面看官司。由于毒殺蘇姨娘一案涉及到兩位皇子妃，最近蹲在茶館酒樓里的人特別多，爭取拿到第一手消息。

    眾人見到從第一輛馬車下來的，是兩個身穿青碧色白毛夾襖的嬌俏丫鬟。兩丫鬟下馬車后，朝馬車?yán)镎f話，似乎里面還有人。

    片刻后，一名女子低頭從馬車?yán)镒叱?，烏黑秀發(fā)如云堆積成髻，簪著一只烏金流蘇釵，細(xì)碎的珠花點綴在發(fā)間，清新雅致。

    女子穿著一件白毛邊紫金蝙蝠披風(fēng)，身形裊娜，在丫鬟的攙扶下踩著木凳下馬車。

    站穩(wěn)身體后，女子稍稍側(cè)頭與身邊的丫鬟說話，露出一張雪□□致的小臉。

    秋水雙眸，皓雪肌膚，秀挺的鼻子，小巧的紅唇。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茶館酒樓里，不太熟悉的人道：“她是金陵第一美女秦雪靈吧？”

    有見多識廣的立即否認(rèn)，“不是！秦大小姐不長這樣。”

    “那分明是秦家馬車，應(yīng)該是秦家小姐，不知是哪位？”

    “秦家還有秦素心、秦素雅、秦素玉、秦雪彤四個姐妹，不知是哪一位？”

    “那是秦雪彤！秦家四小姐，未來的三皇子妃！”

    眾人吃了一驚，“原來是她？”

    卻不知秦雪彤生得這般美貌，竟比有“金陵第一美女”之稱的秦雪靈還要美麗，之前不是聽說，秦雪彤養(yǎng)在曲城，身體不好，容貌普通么？

    如今見著真人，和傳聞完全不一樣啊。

    有人煞有其事道：“哎，她一個小小的庶女能當(dāng)上三皇子妃，以前不理解，現(xiàn)在明白了?！?/br>
    “長得這么漂亮，三皇子一定很喜歡她，不然也不會抗旨娶她?！?/br>
    眾人猜測間，發(fā)現(xiàn)秦雪彤同丫鬟說了話后，丫鬟得令走到第二輛馬車邊，不知道說了什么，第二輛馬車上兩個mama揪著另外兩個老嫗下車。

    幾人一同往大理寺而去。

    “秦雪彤親自來大理寺，有好戲看了！”

    茶館酒樓里的閑人們，立即來了興趣。

    不一會兒，又有一輛秦家的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前，眾人看到秦家老夫人在丫鬟攙扶下下車，急匆匆走進大理寺。

    “連秦老夫人都來了！肯定案件有了進展！”

    眾人心急火燎地等著，有門路大的跑去問大理寺的親戚朋友，他朋友神神秘秘道：“這事兒啊，過會兒就有分曉?！?/br>
    酒樓茶館里的眼線們得了消息，趕緊傳訊息給自家主子。

    又過了片刻，大理寺大門處，穿著黑紅服的武官爺們簇?fù)碇罄硭律偾浯掖易叱觥?/br>
    “那是朱大人！他怎么出來了？”

    “看那架勢，像要去請人??！”

    “能出動朱大人請人的，怕不會是……”

    金陵里有規(guī)矩，大理寺拿人，若是普通人，大理寺的武官拿著令牌便可拿人，若是貴族官員，那必然要出動大人物。

    剛才秦老夫人、三皇子妃已經(jīng)進大理寺，大理寺卿肯定接待她們走不開，那出去請人的最大官兒，便是大理寺少卿。

    “定然要傳喚五皇子妃！”

    眾人立即下了結(jié)論，既然敢再度傳喚五皇子妃，三皇子妃和秦老夫人也來了，案子想來有了決定證據(jù)。

    眾人十分激動。

    果然，不久后，一輛華麗的馬車駛來，眾人看到秦雪靈下了馬車，緊接著又下來一個男人。

    “五皇子也來了！”眾人驚呼。

    “兩位皇子都是情種啊！”有人感慨，“三皇子為秦雪彤不惜抗旨，五皇子陪著秦雪靈上大理寺，誰說皇家沒真情呢？”

    眾人紛紛稱是。

    五皇子和秦雪靈前呼后擁，排場極大地進了大理寺門。

    他們進去沒多久，兩匹棗紅的駿馬駛來，馬背上的人身姿矯健，豐神俊朗，讓人眼前一亮。

    “三皇子！他也來了！”

    有眼力的人驚呼。

    萬眾矚目下，龍旭陽和宋玉下馬，一前一后匆匆走進大理寺。

    兩皇子并皇子妃都到場，今兒這官司，估計十分精彩。

    大理寺內(nèi)。

    “大理寺卿，父皇已經(jīng)下旨，此案必要仔仔細(xì)細(xì)、公正公平地審，若是敢徇私舞弊，必拿你項上人頭！”

    五皇子身體不好，眾人為他抬來軟凳，他端坐在軟凳上，面容嚴(yán)肅，銳利的視線掃過衙廳眾人。

    大理寺卿叫苦不迭，額頭冒汗，端坐在衙上的屁股下面像放著無數(shù)釘子。

    衙廳兩側(cè)下首，五皇子坐著，另一邊坐著刑部和御史臺派來的兩位官員，負(fù)責(zé)監(jiān)察此案審核。

    大理寺卿連連向兩位大人投以目光，他真的希望此案直接交給刑部審，別把他架在火山烤。

    然而兩位大人只是打著太極，說是負(fù)責(zé)監(jiān)察之職，不能越級審案。

    不能越級個屁！分明是怕惹禍上身！

    大理寺卿腹誹，大理寺的案子審?fù)旰?，大案要案都要交給刑部復(fù)審，御史臺也會派官員監(jiān)察，此次五皇子見過陛下后，陛下便下旨仔細(xì)查毒殺蘇姨娘一案，刑部和御史臺也派了人來。

    這兩位大人來頭都不小，就算把大理寺卿趕下臺自己審案，也無人敢議論，現(xiàn)在卻都紛紛打著太極。

    這些人能躲，他卻不能躲，只能硬著頭皮審。

    果然，還沒開審，五皇子就出言恐嚇。

    “下官自然會仔細(xì)審，有兩位大人幫助，定不很冤枉任何人。”大理寺卿陪著笑臉說。

    “的確該好好審一審，不能冤枉任何人，也不能放過殺人兇手。”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循聲而望，只見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走進衙廳，步履從容，姿態(tài)閑適。

    大理寺卿暗自扶額，得，三皇子也來了。

    三皇子進來后，看了秦雪彤一眼，朝她點點頭，安撫她，隨后便坐在五皇子身邊的椅子上。

    秦雪彤驚訝眨眼，她查蘇姨娘的案子，根本原因在于想和秦家切割、送蘇茜回家，屬于私事，所以特意避開龍旭陽，想盡快了結(jié)。

    沒想到，今日大審，龍旭陽居然趕過來明著支持她，也不怕皇帝多想。

    這份情誼，她收到了。

    秦雪彤沖龍旭陽微微一笑。

    龍旭陽了解她，見到她的笑容，心里明白她有把握，頓時安穩(wěn)下來。

    站在她身邊的秦雪靈就沒那么鎮(zhèn)定，見到蘇嬤嬤和安嬤嬤，十分詫異，疑惑不解，臉色也不大好看，頻頻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沖她點頭。

    秦雪靈悄悄放下心，有五皇子在，不會有事的。

    此時，衙廳內(nèi)，皇子、秦老夫人、兩位官員分坐兩側(cè)，大廳里涉案人員，秦雪靈、秦雪彤兩姐妹站著，宋嬤嬤、蘇嬤嬤、安嬤嬤三個老婦跪著，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

    宋嬤嬤已經(jīng)被公主府、大理寺審過兩輪，人已經(jīng)完全接受現(xiàn)實，木呆呆地跪著，蘇嬤嬤和安嬤嬤第一次進大理寺，戰(zhàn)戰(zhàn)兢兢，臉上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秦雪彤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柔聲道：“大人，人已經(jīng)到齊，請審吧?！?/br>
    第64章 三堂會審（二）

    大理寺卿按照流程先宣讀了一下狀紙，驚堂木一拍，問宋嬤嬤：“宋氏，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