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繼楊塵之后，那五人的下一個對象變成了同班的另一個男同學，常昭。

    除了常昭，其實還有別班的某些同學，也遭到了他們的欺.侮。

    但是常昭，是楊塵認為的最好的合作對象。

    溫初雪發(fā)現(xiàn)，常昭是除開元旦一事有關(guān)于她的畫面之外唯一一個有臉的人。

    畫面上，楊塵甚至沒有把自己的臉部表情畫上去。

    某天常昭又一次被欺負，一夜過去，照常上學的時候雖然遮掩得很好，很他的精神狀態(tài)卻十分不佳。

    那天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楊塵沒有回家吃，反而跟著他去了。

    楊塵接近他，說用現(xiàn)金和他換一頓飯，常昭疲憊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撓了撓后腦勺，“不用了，都是同班同學，一頓飯而已又花不了多少錢?！?/br>
    楊塵把錢硬塞在他的口袋里，兩人推拉間，常昭卻突然皺著眉頭抽氣。

    這顯然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楊塵向他道歉，他仍然笑著說沒關(guān)系。

    兩個人單獨在一桌吃飯，沒吃幾口，楊塵就直接展開了話題。

    “你昨天……被他們打了吧？”

    冷不丁的一句話，常昭當場握緊了筷子，臉色大變。

    “你……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是受害人?！?/br>
    常昭滿臉不可思議，連飯都不吃了，一眨不眨地看著楊塵，“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們合作?！睏顗m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說出了口。

    “你想合作什么？”常昭的表情陰沉。

    “讓他們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br>
    常昭諷刺地笑，“你覺得他們可能受到什么懲罰？這種事情說出去……他們完全可以狡辯。再說……你是想告訴老師？那到時候……我們的事從此以后就會全校皆知，什么尊嚴都沒了，每天還會有各種人指指點點……還怎么正常學習？”

    “……可如果不這樣做，你認為我們不同樣是沒了自尊？你身上還疼吧？還想再經(jīng)歷多少次？”

    常昭愣住了。

    良久，他才說道：“可是……萬一不成功……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我爸媽該有多憤怒多傷心，我家條件不好，我又是爸媽老來才生的我……”

    “不會有不成功，我會和他們對抗到底。這件事憑你自愿，你不同意我不會再打擾你。”

    常昭陷入了掙扎，慢吞吞地把餐盤里的飯菜吃完。

    吃完后，他問楊塵，“你為什么可以這么有勇氣？為什么……我這么懦弱？”

    “勇氣……如果你想有，就會有。你知道的，這件事如果不給自己一個交代，不管未來過得如何，都會成為無法磨滅的陰影。我不只是在他們對抗，也是在和未來那個可能會誤入歧途的自己對抗?！?/br>
    說完，楊塵端起干凈的餐盤就準備離開。

    這時候常昭卻突然緊繃著全身叫住他，“楊塵！我被你說服了……我跟你合作，你告訴我，我該怎么配合你？”

    楊塵重新坐回去，“昨天他們才在你身上發(fā)泄過了，根據(jù)經(jīng)驗，他們大概在三到五天內(nèi)再次對你采取手段，尤其明天周五，周一是他們最為煩躁的一天。所以周一的晚自習下課以后，我會故意在他們回家的路上等著激怒他們。到時候你偷偷尾隨，拍下照片即可?！?/br>
    常昭卻猛地沉默，上下看了看楊塵，挺了挺胸膛，“不，我去?！?/br>
    楊塵搖頭，“不需要。”

    “不，我去，我更抗揍！”常昭拍著胸脯。

    楊塵沉默一會兒，點頭，繼續(xù)道：“好，這次你去，下次，我去?！?/br>
    常昭不明白，“哪里來的下次？”

    “除了我們班，還有別人?！?/br>
    ……

    看到這里時，溫初雪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疼得爆炸，心臟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原來他是打算以這樣自傷萬千的方式來得到證據(jù)……

    自那次談話以后，楊塵經(jīng)常性地和常昭面對面悄悄詳談。

    常昭是個愛笑的男生，在楊塵的畫里就可以看得出，他們在一起說話時，常昭總是面露笑容。

    而這之后，事情進行得也十分順利。

    在周一晚自習后，常昭刻意在那五人面前晃了晃，成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當常昭在被他們毆.打的時候，楊塵就躲在他們身后的幽巷子里把那一幕幕全部拍了下來。

    畫上的常昭一直忍著不吭聲，反而是那五個人一邊下著狠手一邊罵罵咧咧說著難聽的話。

    等到一切歸于平靜，五人離開之后，楊塵才蹲在常昭面前，拿著隨身攜帶的藥給他擦。

    這次之后，楊塵和常昭的角色互換。

    在拍下常昭被欺負的照片以后，第三天楊塵應(yīng)約和高年級的四個人見面。

    四個人還在討論上次被溫初雪打的那一頓，但是由于溫初雪不是關(guān)松的學生，他們根本沒辦法去報復(fù)。

    只能用最惡劣的言語詛咒。

    聽到這些話，楊塵握著拳頭，憤怒不已。

    緊接著，他們又打算繼續(xù)上一次教楊塵沒有教成功的事。

    然而楊塵卻開口拒絕了。

    好像理所當然似的，他的拒絕惹怒了高年級的四個人。

    而后，在楊塵極力隱忍著承受身上的拳頭時，常昭在暗處偷偷的把這些畫面拍了下來，盡管他拿著手機的手在發(fā)抖。

    事情再一次告落后，常昭一邊幫楊塵涂藥，一邊忍不住幾乎要哭的表情。

    溫初雪記得上次常昭自己挨打時都沒有哭，反而微笑著安慰楊塵說他沒事。

    常昭是真的心疼楊塵。

    而她……又何止是心疼……

    楊塵渾身無力的靠坐在墻邊，擦完了藥，他第一時間是去檢查那些照片，確認無誤后，他才松了口氣。

    第二天，兩個人趁著午休時間找到了即將要回宿舍休息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個中年男人，平時看起來很是嚴厲，是楊塵和常昭目前最值得信任的人。

    但下了課堂，看到他們倆，他的語氣都比較溫和，“有什么事兒嗎？”

    常昭看了一眼身邊的楊塵，楊塵點點頭。

    隨即常昭轉(zhuǎn)身去把辦公室的前后門都反鎖上，把所有的窗戶也都上鎖然后把窗簾拉嚴實了。

    整個辦公室只剩下他們?nèi)恕?/br>
    班主任登時來了氣，“干嘛呢？！封閉辦公室打算和我干一架？”

    “不是。”楊塵說了一句，然后開始把衣袖往上扯，露出一片又一片的青紫色。

    班主任頓時氣憤，“怎么回事？”

    “還有我?！背Ｕ岩沧呱锨鞍炎约簝蛇叺囊滦渫焐先?。

    看見那些傷口，班主任的身體僵硬起來，從事教師這么多年，這發(fā)生了什么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

    尤其常昭和楊塵把周身大部分的傷口都展示完之后，班主任的肢體動作變得更加沉重。

    他一手撐在辦公桌邊，咬牙切齒地問：“誰干的？！”

    常昭一一報出了名字，楊塵則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翻到相冊頁面，遞給了班主任。

    班主任一張一張的看下去，手都抖了。

    看完以后當場發(fā)了火，“無法無天！”

    常昭繼續(xù)添油加火，表情悲痛又委屈，“老師……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班主任沉默地坐在辦公椅上，緩和了一會兒，向他們保證，“這件事情交給我，手機我暫時保管，涉及人數(shù)較多，我會去和校長商量該怎么懲治?！?/br>
    楊塵和常昭都表示明白，只是常昭多問了一句，“老師，可不可以不告訴我爸媽，他們年紀大了……”

    班主任的動作再一次僵硬，從他微微前傾的身體看，他也有些不忍和心疼，但他還是說：“這恐怕不行，你們兩個的家長還得來學校一趟。但是你們放心，學校不會把你們倆的名字公布出去?！?/br>
    常昭無法，只得同意。

    但楊塵始終留了一手，他把所有的照片都備了份，就算班主任靠不住他也仍舊保有證據(jù)。

    這天過去后，第二日楊塵的父母和常昭的父母都來了，好在也是在午休期間，并不會有其他同學看見。

    兩對父母在得知此事時都快瘋了。

    分別抓著楊塵和常昭上上下下地檢查。

    尤其常昭的父母年紀大了，看到常昭滿身的傷，都忍不住和常昭抱在一起哭。

    楊塵的母親也是忍不了，靠在楊父身上啼哭。

    兩對父母都很氣憤，要求必須嚴懲那些欺負他們二人的學生。

    班主任和校長保證會嚴肅處理這件事，并承諾會給楊塵和常昭一個交代，對那些個胡作非為的學生進行嚴厲的處罰。

    果不其然，在周一的早晨，校長對那些人進行了嚴肅的批評，并下達處罰結(jié)果。

    過程里并沒有提及他們欺負同學的的位置以及受害學生的名字，只說他們聚眾欺負同學，情節(jié)嚴重。

    兩隊之中為首的兩人被當場開除，其他人則被記重過，將錄入他們的學籍檔案。

    雖然處罰下達，但楊塵和常昭卻并沒有感到有多開心。

    因為這件事情轟動了整個學校，議論紛紛的聲音沒完沒了。

    他們所經(jīng)歷的事情永遠不可抹滅，都會梗在心頭成為永久的傷口。

    但慶幸的是那些人受到了處罰，心上的傷口只會是傷口，不會在日后發(fā)炎腐爛。

    那之后，剩下沒被開除的幾人居然在籌劃要給為首的兩個老大報仇，發(fā)誓要找出舉報的人。

    這又是一場災(zāi)難。

    甚至許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舉出名字猜測，自然少不了楊塵和常昭。

    那兩隊人甚至還破天荒的合作了，誓要合力找出告密者。于是他們再次找上了楊塵和常昭，這次雖然沒有動手，他們倆更是什么都沒說也沒承認，但在質(zhì)問他們兩人是不是告密者的同時又被一頓威脅和警告。

    而且他們還特意制作了一個名單，名單上記錄著所有被他們欺負過的人。

    如此私下里一傳一、百傳百……

    雖然這件事情最后還是被發(fā)現(xiàn)，又對那群人做了處罰，但是全學校的人都已經(jīng)知曉那份名單。

    只要是課間、休息時或者老師不在的時候，楊塵的耳邊充斥了議論的聲音，有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有同情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更有當笑話講的。

    然而那群人還美名其曰：反正不知道是誰告的密，那我們就把所有有可能的人公諸于眾，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在那些度日如年的日子里，楊塵和常昭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壓力。

    楊塵的成績直線下滑，常昭更是少了往日的笑容，變得越發(fā)郁悶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