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老五,這間酒樓我們不開了,我們給你磕頭認錯,你把快意樓還給我們,那是我們長房的基業(yè),你不能拿走,”人都走了,令狐任也清醒了過來,如果真的輸?shù)袅丝煲鈽?,他回去肯定會被父親令狐程寧趕出家門的。 要回快意樓?簡直就是笑話,令狐儼舍得她常相逢還不樂意呢,“大哥你說什么呢?這字據(jù)上可是白紙黑字兒紅指印兒,還有錢知府的名兒呢?你眼里沒人是你的事兒,我可不敢不拿李巡撫跟錢知府的見證不當回事兒,還有,我跟你賭的是我的嫁妝,這贏回來的自然也是我的嫁妝,我的嫁妝相公管不著吧?” “是啊大哥,咱們令狐家沒有打妻子嫁妝主意的先例,我真是丟不起這人,要么,叫常氏將這快意樓作個價,你們拿銀子贖回去也成,就像你剛才說的,長房基業(yè)不好丟的?!绷詈鼉盎仡^笑道,“你回去跟大伯商量商量?!?/br> “你干什么?我同意叫他們拿銀子贖了?為什么叫他們拿銀子贖?東大街那地方多好啊,快意樓地方又大,我留著收拾收拾將來自己開店呢,這事兒你不能當家!”一出常氏水席樓的門,常相逢就不樂意了,拿肘子一捅令狐儼道,“這可真的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 這丫頭護財就跟貓護盤子里的食兒一樣,誰要是敢動她的東西,她隨時都準備給人一爪子,“合著今天全是你的功勞,跟我沒關(guān)系不是?” “你想分啊?就一間酒樓你都要分?嘖嘖,你有點兒首富的樣子沒?” “好啦,今天這事兒你確實功勞比較大,分你一半兒啦,”常相逢被令狐儼看的心里發(fā)毛,臉一紅將頭轉(zhuǎn)到一遍,“先說好,地契歸你,酒樓的使用權(quán)歸我,我要是開了新酒樓,我不用交租金,什么時候我不干了,酒樓歸你?!?/br> “噗,還有這樣的分法兒呢?我真是長見識了,”令狐儼被常相逢這分配方式逗的輕笑出聲,“我做了一輩子生意了,才知道自己還有許多要學的地方,像這你一半兒,我一半兒的分法,真是頭一回聽說?!?/br> 說的是,自己要是在東大街開個五十年,令狐儼所謂的地契就要白放著五十年,常相逢覺得自己雖然有些貪心,可還算是講道理的貪心,“那你想怎么分你就怎么分吧,但是絕對不能叫你大伯他們贖回去,咱們哪里再找這么合適的地方去?” “你放心,他們就算是有心也無力了,你以為龍知縣是吃素的?我狀子都遞到衙門里了,現(xiàn)在證人,證詞全有了,令狐任說跟他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了?等他從衙門里出來,令狐長房也不剩什么呢,只怕連另兩家快意樓也不一定在了,”令狐儼舒服的靠在車壁上,打開折扇為二人扇風,“以后啊,長房那些人,再也不能給咱們找麻煩了?!?/br> 令狐長房惡心令狐儼了這么久,原本想著留他們過個富足日子,偏生他們不知足,將主意打到了常相逢頭上,那就別怪令狐儼手狠了。 令狐儼跟常相逢直接去了荷花巷,等到的時候不但常巧姑夫妻,連海岱川跟妻子錢氏也在那里,他們看到令狐儼的馬車到了,連忙都迎了出來,“怎么樣?順利吧?” “你啊,看妹夫的臉色還看不出來?指定沒事,”錢氏笑瞇瞇的嗔了丈夫一眼,向令狐儼道,“你哥哥也一直擔著心呢,只是他是哪牌名上的,輪不著去那常氏水席樓,想助拳都沒得去,不過有妹夫在,也不用你哥哥這種笨種?!?/br> “嫂子過歉了,堂兄能得大伯父青眼獨自管了洛陽的差事,哪里會是個笨的?只是今天的事到底是常家跟令狐家的丑事,”說到這兒令狐儼看向竇恒,沖他跟常巧姑一揖道,“這次的事,連累jiejie跟姐夫了?!?/br> “你這是做啥呢,明明怨我們,都怪我,”常巧姑嚇得連連擺手,在這個錦袍玉帶的前主人妹夫面前,根本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好,“都怨我,我不該心太軟亂招惹人-” “姐你說什么呢?這事兒根本不怨你,咱們開門做生意,生意好了自然招人嫉恨,被人惦記上了也是常有的事兒,再說你不是至始至終沒有答應(yīng)給人方子么?”常相逢笑著拉了常巧姑坐下,又在她耳邊小聲道,“令狐儼是你妹夫,你不必緊張成這個樣子?!?/br> 常巧姑這么緊張搞得令狐儼也挺尷尬的,向竇恒笑道,“相逢說的是,這次的事兒不怨你們,倒是這次虧得有你們,才叫我們沒有中了令狐任的算計,這不,”令狐儼一指常相逢道,“相逢這次還贏了令狐任一間酒樓呢,不知道姐夫有沒有開間酒樓的想法?” “沒沒沒我們做不來,真的不成,”令狐儼話音未落竇恒已經(jīng)連連擺手了,“我跟你jiejie已經(jīng)商量好了,趁著這次就回家種地算了,城里我們也不待了?!比绻粼诔抢镆o常相逢招麻煩,他們還是回去的好。 真的不叫常巧姑在荷花巷?常相逢可沒有想過,“姐夫你胡說什么呢?你們手里才幾畝地?能活人?再說了,荷花巷的生意做的好好的,你們先干著,等相公將快意樓接過來了,你們過去管著也好,我也能省些心,”竇恒他們也有個正經(jīng)不錯的進項。 竇恒人雖然窮可是卻沒有向人伸手的習慣,正色道,“相逢這事兒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我跟你姐有手有腳的,想掙自己的飯食還不容易?剛才我們回來看到你叫人將這飯館又粉了一遍,我謝謝你啦,你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可是你們說的,我跟你姐還是回去的好。” “你也看到荷花巷我重新粉了,這個啊只當是給你們賠禮了,你們要是就這么走了,外頭的街坊不知道實情會咋想我???你們不是叫我被人罵嗎?至于新酒樓的事,姐夫你也別害怕,早著呢,這樣吧,你們就先在荷花巷重新開張好了,至于想回老家種地,也得等你們攢下些銀子多買些地才行啊?要不這樣,我?guī)湍銈冊诔菛|買上三百畝地,你們回去種!” 這就更不行了,自己只是姐夫,哪里能受姨妹的東西,何況還是三百畝地? 一旁的錢氏見兩下僵持,連忙一推海岱川呢他從旁勸和,最終竇恒終于答應(yīng)下來在荷花巷繼續(xù)自己的飯館生意。 “還有這個,這是那個叫令狐儀的給我的三百兩銀子,大東家你看用不用交官?”說定館的事兒,竇恒又從懷里掏出三張銀票遞到令狐儼面前,“這是不義之財-” “不義之財才不拿白不拿呢,姐夫你不收好了,難道還要還給令狐儀啊,瞧這陣子他把你們折騰的,我跟你說,若不是你們一早安排好了退路,今天我跟令狐任打賭的時候,令狐儀能放過我姐?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這是精神補償費,你們自己拿好了,”常相逢一把拿過銀票轉(zhuǎn)手塞到常巧姑懷里。 常相逢跟常巧姑簡直就不像是一個娘生的,令狐儼搖搖頭道,“這銀子你們還真得收下,令狐任現(xiàn)在攤了官司,肯定不敢說出拿銀子騙你們合伙做漿面條的事兒,而你們好好的良民,沒必要因為他們進一回街門,所以這銀子就成了無主的了,你們收著最好,”見竇恒兀自猶疑,令狐儼又道,“要不你把銀子交給我吧,我叫人幫你們在半個店兒附近看看,有沒有好地,給你們買下來,也算是給子孫留的家業(yè),畢竟這飯館誰知道哪天生意就不好了?” 自己也是因為這個,才一直沒有歇了回家買地的心思,可是若說買地,令狐家的消息跟能力自然比他強的多,竇恒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就依大東家的,那令狐儀沒安好心,他的銀子我們拿了就拿了!” 將常巧姑一家安排好,又跟錢氏拉著說了半天話,常相逢才跟著令狐儼一向出了荷花巷,“你要去哪里?我準備到水席樓去看看,那邊估計都惦記著呢!”想想也挺悲哀,她跟令狐儼在外頭配合倒是挺默契的,可是兩人一單獨相處,常相逢就覺得渾身跟長了刺一樣難受,只想趕快跟令狐儼分開了事。 “我也一同去吧,左右也沒有什么事,”他已經(jīng)跟常相逢分開的夠久了,令狐儼不想放過跟常相逢和好的機會,忙道,“我也餓了,你叫你的徒弟們做幾道菜來嘗嘗,我看看出師了沒有?” 跟著自己回水席樓?常相逢心里不太情愿,可是又不好直接說出來,木然道,“好吧,一起過去算了,不過十九的時候谷水那邊開張,我得在那邊多呆幾天等生意穩(wěn)定了才能過這邊兒來?!?/br> “嗯,我知道,” “所以我以后晚上也要回來的晚一些,怎么也要看著那邊差不多了再回來,”常相逢道,既然兩個人打算相敬如冰的過著,還是少見一些的少,而且她對令狐儼這些日子的做法也是很不滿的,憑什么他拔腿就走,叫自己落個怨婦的面目叫府里人笑話?既然不回大家都不回好了。 令狐儼看著靜靜跟他說這些的常相逢,她絕不是在跟自己簡單的報備以后的去向,這話里應(yīng)該還有別的意思在,“我知道了,谷水那邊有點兒遠,要么每天我去接你-” “不必了,你成天也是忙的腳不沾地,我坐著令狐家的馬車,身邊又帶了那么多下人,安全的很,”這個時候裝什么好人?還溫柔體貼了?常相逢不以為然道,“這事兒我回去也跟祖母說一聲,以后會回來的晚一些,你們都多擔待吧?!?/br> 回來的晚一些?令狐儼眉頭一動,抓住了癥結(jié)所在,還是因為這些日子他的作為,她這么在乎他么?為什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叫他知道呢?當初她對明奕可不是這樣的- “到了,我先下去了,”常相逢沒有給令狐儼太多心理活動的時間,一挑簾子也不等燕兒過來接,直接從車里跳出來,小的們,我回來了! 因為酒樓里都知道長房跟三房的關(guān)系,也都聽說了外頭那些傳言,因此整整一天水席樓上下都郁郁的沒有幾個人愿意說話,而常相逢的身影就像是油鍋里那滴水珠,登時叫整個水席樓生動了起來,“奶奶回來了,” “東家回來了!” “師傅回來了!” 常相逢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這么受歡迎,她訝然的看著向她涌來的人群,原來水席樓里這么多人?。俊斑@是怎么了?都不歇著?”這個點兒是中午生意早完了,正是大家睡午覺的時間。 “師傅,師傅那邊怎么樣了?你給我們講講?”古明珠仗著自己是個丫頭,一頭扎到常相逢懷里,“聽說咱們大獲全勝!” 之前頭天常相逢偷了常家水席菜譜的消息傳的甚囂塵上,大家也都懸著心呢,楚掌柜更是早早就派了人在常氏水席樓旁盯著,此時水席樓上下已經(jīng)知道了官府抓人,判令狐任偷常相逢菜譜的結(jié)局,可是經(jīng)過卻沒有人看見,全憑大家yy。 “都知道大獲全勝了還講什么?快起開,熱不熱啊!”常相逢將古明珠從自己身上推開,彈了下她的腦門兒道,“有喝的沒?果子露啥的來一杯,要冰的,還有,勝元給我跟大東家炒倆兒菜!” “是,”齊勝元看常相逢身后并沒有董時照的身影,擔心的道,“師傅,大師兄沒回來?” 知道想著自己的兄弟,自己還沒看錯人,常相逢笑道,“沒事兒,時照在衙門呢,林志做了那樣的事,得有原告才行,你們放心,他是咱們水席樓的功臣,丟了誰也不會丟了他。” “我這就去炒菜,老喬,咱們上灶,”常相逢的話叫齊勝元穩(wěn)了心,開心的拉著喬云朋往后院走,“難得大東家也來了,叫大東家嘗嘗咱們跟師傅手藝學的如何?” “行了,這不,今天胡管事跟我們一起去了,想知道詳細經(jīng)過,請他喝好茶,”常相逢沖眼巴巴聽下文的徒弟們擺擺手,“我快累死了,一句話也不想說?!?/br> 作者有話要說:偶這等小真空實在是被盜不起啊,看著來回差距甚大的訂閱,真心滿眼淚??! ☆、第148章 一百四十九求情 一百四十九、 等常相逢跟令狐儼用過了飯,水席樓上下對在常氏水席樓發(fā)生的一切都了然于胸了,常相逢才叫楚掌柜將眾人都集中在后院兒里,她緩緩將自己這幾十號手下都掃了一遍,“林志已經(jīng)交到衙門里去了,他們一家不用想也是完了,可是還有一個人,我卻不能就這么放過了他,”說罷她向外招招手,便有令狐儼的小廝將孫良跟云掌柜提了過來,直接扔到了院中。 孫良自從被抓便知道自己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他并沒有從水席樓諸人那兒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因此心里還抱著一線希望,“東家,我冤枉啊,冤枉啊!” “行了,你冤不冤枉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收了令狐儀前前后后二十兩銀子,為的就是幫他打探水席的做法,可你根本摸不到齊勝元他們身邊,而且令狐儀安排你的目的并不真指望你能拿到水席的方子,所以你才沒有給水席樓造成多大的危害?!背O喾昕粗煌=o自己磕頭的孫良,他只是自己樓里雇的師傅,并不是令狐家的人,雖然令狐儼也說了她可以隨意處置孫良,可常相逢還是下不了狠手。 “是是是 東家您說的都對,我什么都沒打聽出來,什么也沒有告訴過令狐儀,要不是我娘病的快死了,我也不能接他的銀子啊,求東家看在我也是為了我年紀輕輕就守寡的老娘份上,饒過我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孫良一邊說一邊嘣嘣往地上磕頭。 “你真的什么都沒有告訴過令狐儀?不能吧?如果什么都說不出來,令狐儀會再三再四的給你銀子?還有你那老娘,病早好了吧?”自己心軟可不代表就好哄騙,常相逢冷哼一聲,“行了,你也不用再在這兒說瞎話了,我也懶得聽,來人,按咱們酒樓的規(guī)矩,打斷了他的手,將人給我攆出去!” 廚師要的就是手上功夫,就算是孫良的手以后養(yǎng)好了,也不可能像沒傷過一樣,而他因為偷酒樓里的方子被趕出去,在洛陽城里是休想在呆下去了,常相逢沒有要孫良的命,可是孫良之后的命運大家也都看得到,一時間水席樓內(nèi)鴉雀無聲。 常相逢知道從今天起再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是個女人好說話了,甚至會認為她這個女人心太狠,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一次鎮(zhèn)住了下頭這些人,將規(guī)矩樹起來,以后水席樓越開越多,只會越來越亂,“你們雖然是拿刀的,可是傷人的事從來沒有干過,”常相逢看向胡萬道,“麻煩胡管事將人處置了。” 胡萬跟慣了令狐儼,自然明白常相逢今天的用意,笑嘻嘻的應(yīng)了,也不叫人帶孫良出去,直接叫過兩個小廝將他押了,親自動手,兩棒子下去,孫良的兩只手就像面條一樣耷拉了下來,“行了,扔出去吧!” 沒想到平時看著笑嘻嘻的胡萬一出手這么狠,常相逢也被嚇了一跳,可她卻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露出一絲怯意來,她攥緊手里的帕子強撐著笑臉看胡萬領(lǐng)著人退了下去,才緩聲道,“孫良的事也有我失察的地方,如果我早些知道他家里的情況,能先給他支一部分月銀,說不定他也走不到今天?!?/br> “東家,這事兒不怨東家,得怨我,”楚立怎么能叫常相逢當眾認錯,連忙站出來道,“以后我一定經(jīng)心些?!?/br> “是啊,是我的錯師傅,我們這些人是您一手提拔上來的,您不在的時候,自然要cao心著后廚的事兒,是我們大意了,”今天常相逢也給齊勝元上了一課,此刻他已經(jīng)汗?jié)窦贡?,如果他以后管理的后廚出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他要怎么辦? 常相逢并不是過來做自我檢查來了,她有自己新的想法,“我想了想,從這月開始,每月賬上都留二兩銀子出來,算是大家的公積金,如果誰家有了過不去的坎兒,只管來跟楚掌柜申請,只要查清情況屬實,就可以讓曲先生從這公積金里支出一部分來做貼補,你們覺得怎么樣?” 二兩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如果每月樓里出二兩,一年下來就相當可觀了,以后誰家有個病啊災兒啊的,到樓里申請貼補,這下院里人的眼睛都亮了,他們的月銀在洛陽城里不算少,可是也都是升斗百姓,現(xiàn)在東家愿意出一份保障給他們,也等于是給他們多留了一條活路出來,一時間大家紛紛向常相逢道謝。 一旁縮在角落看著這一切的云掌柜已經(jīng)在胡萬打斷了孫良雙手的時候嚇暈了過去,常相逢叫人將他潑醒了,“你早就不是水席樓的人了,按我的想法是要將你交到官府可是很不幸,你是令狐家的家奴,”常相逢冷笑一聲,“這人啊,懷恨在心還真是可怕的很,當初你不服我,給我下絆子,被我趕了出去,沒想到你還有志氣的很,一定要把場子給找回來,”說到這兒常相逢沖已經(jīng)出來的令狐儼道,“這是你的奴才,你這個主人給個說法吧?!?/br> 云掌柜看到令狐儼出來,頭磕的恨不得能將自己砸到地底下去,沒一會兒院子里的青磚地上就一片血跡,“求大東家放過小的一家,小的鬼迷了心竅存了歪心,辜負了大東家多年的栽培跟提攜-” 云掌柜心里很清楚,雖然他藏的很深,常相逢所謂的證據(jù)也不過是孫良的口供,若是真將他送到衙門里去,興許還可以脫身,可他倒霉的是一家子身契都在令狐儼手里,便是沒有證據(jù),主子想要了他們一家的命,也是一句話的事兒,誰還會出來給云家老小申冤不成?現(xiàn)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主子做了這場戲,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令狐儼的一時心軟能放過他家里十幾口子。 令狐儼也沒有跟云掌柜格外廢話,叫胡萬出來歷數(shù)了云掌柜的功過,然后直接公布了對他的處置,令狐儼沒有要他的命,可是死罪能免活罪是別想逃了,一家老小直接扔到了焦村兒的煤窯,這樣的罪奴,不累死在窯上,是休想再見天日的。 當初為防著常相逢粗心不會防人,令狐儼給水席樓配人的時候多用的是令狐家的家奴,現(xiàn)在一個孫良一個云掌柜當從處置下來,等于是給水席樓里的一眾人都緊了緊弦,尤其是這里頭還有許多是為谷水新水席樓準備的伙計跟廚師。 “其實這樣也挺好,剛開始就蹦出來這么幾個反而教材,又抄又罰的下來,以后再在水席樓討生活,都要掂量掂量了,”等人都散了,常相逢向令狐儼道。 常相逢說這種,只怕也是在說給她自己聽,令狐儼走過去將一杯涼茶送到她手中,“沒事兒,他們是罪有應(yīng)得,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我覺得也是,不過我能做到這些,還是因為你肯幫忙的緣故,我知道的,我其實就是站在巨人肩頭的小矮子罷了,沒有你,哪里會有我的今天?”常相逢不是那種一味自欺欺人的人,她能走到哪一步,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心里很清楚,對令狐儼的感激也都存在心里,而這份感激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了質(zhì),叫她變得格外的敏感,就像現(xiàn)在,她會一邊跟令狐儼置氣,一邊又渴望跟他時時相處,享受他就站在她身后的安心時光。 真是個傻瓜,“沒有我你照樣也會有今天,不過就是晚幾年罷了,而且我也得了一位賢內(nèi)助啊,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在外人眼里,這水席樓還是我令狐儼的,我是行了大運了,不但娶了個福女,還得了一間生意興隆的水席樓,”令狐儼不喜歡常相逢看輕自己,他更愿意看到那個意氣風發(fā)覺得天下間的事就沒有她常相逢干不成的驕傲姑娘,“對了,你真是一會兒一個主意,這貼補底下人的法子又是什么時候想出來的?” 不想常相逢再這么自怨自艾,令狐儼不動聲色的轉(zhuǎn)了話題。 自己沒給工人弄三金已經(jīng)是省事很多了,“臨時想到的,如果孫良需要給他娘治病,興許也不會毀了自己的一生?!甭牭搅詈鼉罢f這個,常相逢也不瞞他,“要不你也在自己的鋪子里試試,算是給下頭人的福利?!?/br> “董時照也有個長年病弱的妻子,可是林志拿五百兩銀子出來,他不也沒有動心么?關(guān)鍵還是看人品,”令狐儼不以為然道,他的鋪子不論是掌柜還是伙計月銀都是頭一份兒的,再弄這么個規(guī)矩出來,以后未必不會叫人鉆空子。 “看人品是一方面,可是盡量不給他們犯罪的借口不也是一方面么?而且二兩銀子對水席樓來說,不過一頓中等席面的銀子,可是你看大家多高興?這叫提高企業(yè)的凝聚力,叫大家更加愛崗敬業(yè),以樓為家!”令狐儼怎么做生意她管不著,可是常相逢向來信奉有財一起發(fā),何況二兩銀子就能幫到人的事,她為什么不做? “就你詞兒多,行了,你的酒樓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這一天累死了,咱們回去吧,祖母在家里等著呢,”外頭的事了了,令狐儼現(xiàn)在最想回去跟常相逢把話說開了,跟常相逢生了這么多天氣,令狐儼發(fā)現(xiàn)除了叫常相逢離他更遠以外一點兒用處也沒有,而今天一天跟常相逢待在一處,令狐儼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因此他決定再厚臉皮一回,將常相逢給哄回來,就算是繼續(xù)過那種假夫妻的日子,他也愿意,起碼能日日看到她的笑臉,跟她逗上幾句,而不是每天在逃墨齋里想著今天她怎么樣了? “那董時照那邊呢?什么時候回來?你都安排好了?”齊勝元帶人分去谷水,這水席樓可不能再離了董時照,“今天的事兒我估摸著用不了幾天就能傳遍洛陽,等于又給咱們擦亮了招牌,以后這人會越來越多?!惫馑蝗藘嚎墒敲Σ贿^來。 “行啦,我叫人盯著呢,你也別急,咱們既然做了,還不干干凈凈的一次將事情解決了,難道還要再給令狐任翻身的機會?”令狐儼站起身,“走吧,先回家再說。” 令狐儼的打算在他到了府里已經(jīng)被眼前跪著的林家人給推翻了,“你們這是做什么?幫林志求情?杜宇杜寬,你們可都是姓杜的-” “是,爺說的沒錯,我們兄弟是姓杜的也是令狐府上的奴才,可是萬沒有想到卻出了那么樣的舅舅,奴才們該死,也有失察之罪,還請公子責罰,”杜宇杜寬跟葛巾是兄妹,都是王氏的陪嫁林mama的子女,今天林志被抓林家被抄,他們收到消息就慌了,成沒想到舅舅看上去天衣無縫的計劃這么的不堪一擊,還將自己一家都折到了衙門里。 令狐儼看著跪在地上的杜氏兄弟,并沒有叫他們起身,人人都知道他們是他的得力助手,令狐儼心里卻很清楚,他們從他這里也沒有少撈好處,也正是有這樣的“臂膀”在,林志才敢生出那樣的心思,“你們確實有‘失察’之過,林志家里家財無數(shù),單抄出來的銀子就足有百兩,你們兩個表弟在福滿樓當差,可在外頭卻欠著上千兩的賭債,這些你們也是見慣了世面的,居然什么都沒看出來?” 自己那個舅舅人機靈,時不時的還叫他們給帶些貨,因此日子過的富足,只是這樣的事情杜宇兄弟如何敢說出來?因此只能訥訥的跪在地上聽訓,令狐儼抬眼看了看胡萬,“行了,林志犯下殺頭的大罪,雖然你們并不是嫡親的兄弟,沒有株連一說,可是到底他跟你們是常來常往的,這樣吧,你們先將手里管的事情交出來,回府里伺候吧,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差使的事?!?/br> 胡萬等令狐儼進了內(nèi)院,才過去笑瞇瞇的將杜宇跟杜寬二人扶了起來,“兩位哥哥還跪著做什么?爺都走了?!?/br> “老弟,我舅舅的事真跟我們沒關(guān)系啊,這怎么說的?”杜宇已經(jīng)被令狐儼的處置驚呆了,他以為罵上一頓,也就算了,可是沒想到,就這么一句話,自己兄弟就丟了差使! 杜寬脾氣急,已經(jīng)掩不住心里的不滿,“爺這是做什么?我們兄弟這么些年勤勤懇懇為府里,一個人恨不得生出四只手來,哪里做的不好了?林志不過是我們一個外路舅舅,又不是府里的奴才,他犯了事,與我們兄弟何干?不行,我找我娘去!” 見杜寬要走,胡萬一把將其拉住,“二哥你現(xiàn)在找林mama,林mama能沒收到信兒么?說不定她老人家現(xiàn)在正等著跟公子請罪呢,依我說啊,兩位哥哥就先消停消停吧,爺如今正在氣頭上呢,你們都是爺正得用的人,這不是前人揚沙迷后人眼的事?你們就算是不去求,用不了多久也照樣回外頭鋪子里,何必現(xiàn)在非得給主子添不痛快呢?再說了,葛巾meimei不還在逃墨齋么?有她在,你們擔心什么?” 杜寬還真給胡萬勸住了,想到自己的妹子葛巾,杜寬的底氣又足了,恨恨的罵了一句林志才道,“不瞞萬兄弟你說,我們杜家對爺可是忠心耿耿,那個林志,當年我娘也是看他可憐,才收留了他,又求了太太將他薦到外頭學廚,誰會想到那會是個白眼狼?我爹今天在家里氣的都起不了身,非要親自過來給爺磕頭呢!” “老杜叔身子不好,哪里敢勞動他,”胡萬心里撇嘴,這一家架子也太大了,杜名舉不過是個奴才,舅子犯了大案,竟敢還稱病不進府里請罪,真真是活膩味了。 令狐儼一進內(nèi)院,就被王氏的人請到了寧心院,他無奈的看了一眼常相逢,“在太太那邊你別說話,有我呢!” 沒想到回到家里還有九九八十一難,常相逢無語向天,她真的很想到福壽堂跟百氏匯報下戰(zhàn)況,然后回到汀蘭小筑里歇歇氣,“好吧,這回是林mama該跪了吧?一會兒你回逃墨齋,只怕葛巾還得跪一跪呢!” “葛巾為人最通情達理了,定然不會那樣,”令狐儼偷覤一眼常相逢,見自己話一出口,她的臉就拉了下來,心里歡喜了幾分,“走吧,你只用安生看著就好?!?/br> 常相逢果然沒猜錯,她跟令狐儼一進寧心堂,林mama就跪了下來,哭天抹淚兒的痛訴自己娘家兄弟的不是,林mama也夠拼的,直接將林志的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才算是抽噎著停了口。 令狐儼靜靜的聽林mama哭訴完,向躬身向王氏一禮,“見過母親,不知道母親召兒子過來有什么吩咐?” “???這不是-”王氏被令狐儼問的一愣,她叫令狐儼過來自然是為林mama跟林志求情的,可是現(xiàn)在林mama不等令狐儼跟常相逢給她見禮,也不等他們坐好,沖過來就哭,反而顯得沒有規(guī)矩,“是林mama的事,唉,我竟不知道那個林志居然敢干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以前看他也挺老實個人-”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母親常年生活在內(nèi)宅,那林志您才見過幾次?哪里會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令狐儼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還好他不是咱們令狐府上的奴才,不然一門全賣到山里煤窯里也不足惜!” 林mama是個機靈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看出來令狐儼根本不打算放過她堂兄,她偷眼看了看陪坐在一旁的常相逢,林志是水席樓的人,偷的也是常相逢的東西,如果她肯高抬貴手,只怕令狐儼也沒有話說,而自己做為常相逢婆婆的貼身mama,常相逢無論如何也得給幾分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