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可你們兩個女人路上也不方便,這樣吧,你們定好了日子,我叫胡萬送你們過去,左右那邊也有令狐家的生意,只當叫他過去轉轉,”令狐儼直接拍板道。 “那謝謝你,不過我說要將水席菜譜給你也是真的,這洛陽水席其實也算是豐儉由人的好東西,若是叫我來做,自然是走大眾路線,用的都是豬rou牛rou這些,但若交給福滿樓,其中的山珍海味還是可以成菜的,而且這陣子我也看了,你們福滿樓靠的是京城御廚的招牌,盈樽樓則是魯菜跟一些水產(chǎn),另一家比較出名的快意樓,招牌則是淮揚菜,像你們這種洛陽城里最頂級的酒樓都這樣,其他的酒樓就更是可想而知了?!?/br> “你想說什么?”令狐儼目光一凝,留心常相逢后面的話,他可是再不也會小看常相逢了。 “我只是想問,如果有異鄉(xiāng)的貴客來的時候,大東家拿什么樣的宴席來以盡地主之誼呢?御廚做的宮廷菜?”常相逢秀眉微揚,“如果能有咱們洛陽人自己的菜色,豈不更好?” “是啊,洛陽人自己的菜色,”令狐儼微微頷首,“可惜-” 令狐儼對吃并不熱衷,以前每有貴客到的時候,福滿樓的御廚出手,也叫他挺有面子,可是現(xiàn)在常相逢一說,他覺得有幾分道理,到了洛陽,卻拿京城的吃食招待,尤其是客人再是從京城來的,確實有些下面子,只是中原之地也有名菜,可是“扒廠肚”,“汴京烤鴨”,“蔥扒羊rou”這些終是不能成席,“你的意思是,你的水席=” “有何不可?我這水席全席二十四道菜,八冷盤四大件,每大件自帶兩個中菜,名曰‘帶子上朝’,還有四個壓桌菜,有犖有素有甜有咸還有主食,最后是一道‘送客湯?!?/br> 看令狐儼專心聽自己的話,常相逢一時將內(nèi)心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尤其是提起自己跟著父親從小看到大的洛陽水席,話就更收不住了,恨不得將二十四道菜名都報上一遍。 “你以前是個廚子?”令狐儼看著提起“水席”眉飛色舞的常相逢,突然問道。 “啊?不是,”常相逢正說的高興,一時沒回過神脫口答道,旋即遇到令狐儼審視的目光,不由心里一顫,“你什么意思?什么以前?” 令狐儼很瘦,身材頎長,陽光投在他五官深刻的臉上給他斜飛的鳳眸鍍了一層瀲滟之色,叫常相逢一時看不清他真實的情緒,心里不由忐忑起來,暗罵自己太大意了,沒想到人家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噢,我看常姑娘說起‘水席’來頭頭是道,似乎這里頭講究頗多,因此才會有此一問,尋常人家的女兒從小習學廚藝也很正常,可雖像常姑娘這樣的,倒真不多見,”令狐儼自然不會放過常相逢驚恐的表情,悠然笑道。 “我自小就對廚藝有興趣,雖然在家里多做粗活,也沒有什么好吃的,可是跟著母親在客棧里收臟衣服時,常聽食客們論起,聽的多了,就記住了,”常相逢頭皮發(fā)麻,她知道,在精明的令狐儼面前,這些理由站不住腳。 “原來是這樣,看來常姑娘是有心人啊,洗個臟衣裳都能學到一套菜譜,”令狐儼垂眸一笑,回到自己位子上,“不過你的想法確實不錯,接著說?!?/br> 被令狐儼這么盯著,常相逢有話也說不出了,強笑道“完了,沒啥可說的了?!?/br> “按你的意思,我叫我的大師傅跟你學,然后作為洛陽的地方菜用在福滿樓里?”令狐儼看著臉色暗淡下去的常相逢,有些后悔自己貿(mào)然問她了,他更喜歡看到她神采飛揚的模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令狐儼心下悚然,自己“喜歡”看到她剛才的模樣?為什么?怎么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心念至此,令狐儼強笑將頭轉向一邊,“你對自己的‘水席’就那么有信心?” 見令狐儼不再追究什么“以前”的事情,常相逢心里略安,想了想道,“其實不論是開封,洛陽還是鄭州,南陽,各有代表菜式,但究其共同之處,都是四方選料,精工細作,極擅用湯,口味中和,也是因為咱們居天下之中的原因吧,咱們這里的菜式于甜咸酸辣之間求其中,求其平,求其淡,溶東西南北為一體,為一統(tǒng),講究‘中和’兩字,”而這些,在水席之中都能體現(xiàn)?!?/br> 令狐儼于烹飪一道沒有多少研究,常相逢侃侃而談一大通,聽懂了,但真心沒怎么聽進去,他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但你這水席的方子我不要?!?/br> “不要?”令狐儼這么高風亮節(jié)助人為樂不求回報?常相逢有些不敢置信,“我是誠心謝你的,其實我心里也很清楚,這一年我在洛陽能夠順利也是因為有明奕跟你的照拂,可我現(xiàn)在實在沒有能力感謝你,我又不喜歡欠人情,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這個了?!?/br> “如果我開一家專做水席的酒樓呢?你來當大廚,”令狐儼打斷常相逢滔滔不絕的感謝之語,“嗯,就叫龍宮酒樓?!?/br> “你不用擔心,我不要你的方子也不要你的菜譜,這個酒樓給你一半股子,你一樣是東家,你按你的意思把水席做起來,也讓我看看它能不能成為洛陽甚至整個河南的招牌。” 這個?自己確實有這個目標,可是這時間也提的太靠前了吧?她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準備,“你叫我想想,”令狐儼投資她的水席生意,天上掉了個大餡餅。 令狐儼不懂常相逢還要想什么,這樣的機會不是別人能遇到的,“你把賣面條的小吃店變成飯館,為的不就是賣炒菜?然后呢?你沒有想過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如果常相逢說是,令狐儼是絕對不會信的,不然她也不會只身一人跑到荷花巷了。 “可是,”令狐儼的提議常相逢還是有些不好接受,要說自己技術入股,占上一半也沒有什么,可跟令狐儼合作?自己顯然玩不過他啊,何況還欠著人家人情呢。 “怎么?你害怕我?這可真是稀罕事兒,”令狐儼將常相逢閃爍的神情看到眼里,不由失笑,“常姑娘當年可是敢拿到刀到吉大勇脖子上的人啊,竟然害怕我?” “我害怕的是有恩于我的人,害怕受人恩惠無以為報,”常相逢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被人惡劣對待她不害怕,怕的就是別人的好,“你說的事兒,我回去想想,畢竟真開酒樓,也不是樁容易的事?!?/br> 怕受人恩惠無以為報?令狐儼心中一動,“你跟明奕-”她是因為感激明奕的恩情? 明奕是常相逢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的第一縷陽光,意義自然是不同的,可是這些她不可能跟令狐儼細講,笑著將自己給明奕寫的信拿出來,“這個還請大東家代為轉交?!?/br> 令狐儼看著那個厚厚的信封不由揚眉,有這么多話要說?“你這個是用什么寫的?”他被信封上的字給吸引了,鐵劃銀鉤,卻不是平常的筆能寫出來的。 常相逢沒有學過毛筆字,現(xiàn)在苦練也是來不及了,因此干脆自己找了鵝毛做了只鵝毛筆蘸了墨汁來用,也算是將硬筆書法帶到了永安,“呃,我也就跟著我姐跟我娘認識了些字,都是拿小木棍兒在地上寫的,毛筆軟軟的我實在不會用,可是現(xiàn)在用得的到,就想了這么個辦法,大東家莫要見笑?!?/br> 信封上的字雖然跟平常見的不一樣,可是一點兒都不丑,令狐儼將信放到案下的抽屜里,“常姑娘倒是個奇人,怨不得能進龍宮一游呢,”他現(xiàn)在都有些相信這世上真有龍宮了。 有了前面的問話,常相逢再也不敢信口開河了,低頭道,“不過是窮人想的窮辦法,不值一提的?!?/br> “是啊,人窮呢,見識自然有限,你說什么,那些人就會信什么,可是有一天你真的站在明奕身邊了呢?做為他的正室,你必定要出去交際,那你的這些與眾不同之處會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給你和他帶來麻煩?明奕以后可是要出仕的,”令狐儼覺得自己應該提醒常相逢一下了,為了她更是為了明奕。 常相逢被令狐儼直接給問愣了,常相逢從來想的都是跟心走做自己,到了永安也是照樣,雖然在許多理念上跟常巧姑她們時有沖突,但因為是親人,大家對她多有包容,也沒有什么水土不服的情況,頂天了就是多了頂“悍婦”的帽子,可是如果像令狐儼說的那樣,自己嫁給明奕了呢?現(xiàn)在的自己真的適應官夫人的生活嗎?別的不說,就這些天她去的那些有錢人家里的那些作派,她都鬧不明白啊。 見常相逢被自己問的啞口無言,令狐儼并不高興,看來常相逢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從這一點上他也肯定了,不論常相逢到底是什么人,絕對不是明家需要的大家閨秀,甚至她也根本沒有想要成為大家閨秀,即使是面子上裝裝。 再想想明奕若是中了進士授了官,跟常相逢這一段只怕最終也只是鏡花水月,令狐儼又覺得自己cao心過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的有心搏一搏,就不要光是停留在心里嘴上,你們的差別太大,如果有心人想抓把柄,簡直就是信手拈來?!?/br> 這些自己真的沒有想過,常相逢想的只是痛快的活著,痛快的愛著,而令狐儼的話卻告訴了她另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常相逢前世也不是什么經(jīng)濟條件優(yōu)越的家庭出來的,農(nóng)村姑娘淳樸善良吃苦耐勞樂觀向上她有,可是什么高貴優(yōu)雅這些詞對于她來說只存在于小說和影視劇里,而明奕的妻子,恰恰離不開這些。 常相逢現(xiàn)在自己的腦子亂亂的,也無心再跟令狐儼辯什么,一福道,“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要回去了,明天還要開門做生意呢?!?/br> “嗯,你去吧,這信,我一定會幫你送到,”令狐儼擺擺手,叫過胡萬送常相逢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周一快樂,好好工作! 這本書不知道會多少萬字啊,大概六七十?目前已經(jīng)一小半兒了,雖然成績不太理想,因為是種田的原因?(兀兀死不承認是寫的不好?。。╇m然這個應該是主要原因。不過我會愉快的一直寫下去,因為這本是我花了大心血的,而且自覺寫的挺愉快。我自h就行(捂臉)。 ☆、第84章 八十五將養(yǎng) 常相逢回到荷花巷的時候,海氏跟徐氏已經(jīng)將飯菜做好了,看到常相逢回來,海氏急忙迎了過去,“你這是去哪兒啦?這么久?你年紀也不小了,再不能這樣滿街亂走動了?!?/br> 若是以前,常相逢聽到這樣的話,早就直接頂回去了,可是今天,她卻覺得自己有些張不開嘴,訥訥道,“這不是前幾天給姓段的辦喪事,外頭人給咱們幫了忙,我該去道個謝,最不好受了人家的情,連個面都不露?!?/br> “唉,這樣的話,應該叫你姐夫去啊,再不然我跟你去也是一樣的,我是喪主,原該去給人磕個頭的,”海氏聽女兒這么說,也沒有懷疑,“快來吃飯吧,你不是說明天要開張嗎?有什么要準備的,我?guī)湍阋黄鸶砂?,你也輕省些。” “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將身子養(yǎng)好了,其他的不要你做,”常相逢看著海氏瘦成窄窄一條兒的臉,以前她是海家小姐的時候也是這么閑不住么?“這些事都是我干慣的,再說還有大娘跟鎖住呢,明天我再請個大夫過來給你瞧瞧,開些補藥你喝喝?!焙螞r對常相逢來說,海氏安靜的呆著不惹什么事,才是對她對大的回報了。 女兒多久沒跟自己說過這么貼心的話了?海氏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又落下來,可是想到常相逢最煩自己哭,忙低頭裝作給她挾菜將淚意掩下,“我的身子我知道,看著瘦,有勁兒著呢,這些年不都這么過來了么?來,快吃飯吧?!?/br> 雖然沒有表露,但是令狐儼的話常相逢還是聽到耳里了,一頓飯的光景,她一直在偷偷打量海氏了,雖然辛苦的歲月已經(jīng)將海氏挫磨沒有了青春美貌,可是常相逢卻發(fā)現(xiàn),平靜之后的海氏,身上有一種不同于自己周圍人的恬靜和從容,就像現(xiàn)在大家一起吃飯,海氏的坐姿跟徐氏大體看著一樣,可是都是挺直身子坐著,海氏身上就比徐氏多了份叫做“氣質”的東西,叫人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相逢,你咋不吃?”徐氏被常相逢這么反復打量的有些奇怪,忍不住放下筷子,“今天的菜不合口?”今天的飯是海氏做的,自己吃著沒啥,若是常相逢不喜歡,以后還是不要叫她動手了。 常相逢被徐氏問的臉一紅,忙低了頭扒飯,“沒事,很好吃,我走神兒了。” “娘,你真的要給段天生穿三年的孝???”晚上看海氏將那身斬衰認真折好,常相逢忍不住問,這三年麻衣穿下來,人還不發(fā)霉了? “這是應當?shù)?,我不能叫人說嘴,”海氏淡淡一笑回頭道,“我知道你這里是開門做生意的,我這么披麻戴孝的在住在這里也晦氣,要不就像你說的,我先找個庵堂住下來,能過了一年,我再到你姥娘那邊去?” 海氏知道常相逢是約計不會為段天生戴孝的,可是女兒的名聲更要緊,遲疑了一下勸道,“我知道我說這個你不愛聽,如果這兒的人不知道你這兩天辦喪事就算了,可是大家都知道了,你要是再不穿孝衣,于你的名聲也不好聽,那人畢竟是你的繼父?!?/br> 自己幾天前已經(jīng)給段天生披麻戴孝當過孝子賢孫了,現(xiàn)在再穿也不值啥,左右是裝樣子,可是叫她穿成這個樣子出去做生意,還有客人敢上門?“這也太夸張了吧?我要是這么往店里一坐,人家還以為是了靈堂呢!娘,段天生這一死,我可把這半年掙的銀子全賠光了,要是沒了生意,咱們?nèi)灭I死。”光給王氏,常相逢都扔出去了十兩,現(xiàn)在想想,好心疼的說。 “你已經(jīng)被他賣了,按理說不用為他服斬衰的,你姐也一樣,能出來幫他辦喪事,已經(jīng)算是全了父女之義了,”海氏很清楚兩個女兒對段天生除了恨之外再無其它,而她,倘不是名分所宥,只怕也想遠遠逃離,“衣裳穿素些就是了,如果有人說嘴,直接告訴他們你不算是他的女兒?!?/br> 這樣也好,常相逢訝異海氏怎么忽然“通情達理”起來,“那你呢?真這么穿三年?將來到鞏縣你也這么穿?其實吧,這些年你也算是對得起段天生了,如果你不管他,這回他也就是個破席一卷扔到亂墳崗的下場,為這樣的人戴三年守,不值得。” 女兒這么勸,海氏淺淺一笑,“其實服不服孝對我來說有什么區(qū)別呢?日子都是一樣的。” “既是一樣的,何必穿這些東西?現(xiàn)在是冬天還好些,天熱了還不生關痱子???我跟你說,在洛陽你先就這么穿著,一邊在我這兒養(yǎng)好身子,等鞏縣那邊有消息回來,我送你去的時候,再不要這么穿了,你穿成這樣,外祖母看著心里能不難受?以后你就好好陪著她,萬一哪日外祖母去了,我就接你回來,咱們一起過日子就行了,”常相逢再不愿意看海氏成天生活在淚水里了,努力想辦法來開解她。 “人家還說過守‘心孝’呢,你守節(jié)不在這些形式上,”見海氏不語,常相逢又想了個理由,“天子是天下之主,萬民表率,誰守夠過三年?還有那些大臣們,不也有‘奪情’一說?你就當是為了孝道,也‘奪情’了吧?!?/br> “你知道的還不少,”海氏失笑道,“這些話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誰知道呢,我做飯館生意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亂七八糟的話誰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常相逢隨便找了個借口。 大女兒好歹已經(jīng)嫁了人了,小夫妻和睦就差再添個孩子了,小女兒就麻煩了,一個拋頭露面的女兒家,哪里能尋到好人家?海氏心里嘆息,忍不住眼淚又落了下來,“是我對不住你啊,害了你一輩子-” 又來了,這水籠頭一開那可是關不住了,常相逢連忙拉了被子躺下,“我這些天快累死了,我睡了啊,你別再哭啊,吵死了?!?/br> 海氏的事情也算是暫時有個了結,她不愿在人前招人眼,常相逢也遂她的意,自己依然帶了徐氏跟鎖住在前頭做生意,海氏一般都留在屋里也不出門,她是個閑不住的,看常相逢身邊沒啥可干的活,就給鎖住徐氏還有李孝琪一人一身的做棉衣。 “唉,我不是說你的眼睛不好了,不要再做這些了?這屋里光線又不好,”中午的生意收了攤兒,常相逢過來叫海氏吃飯,一進屋就看到海氏盈盤腿坐在床上正在縫衣裳,抱怨道。 見女兒進來,海氏將做到一半兒的棉襖折好將針插到面上,笑道,“這算是什么活計?粗針大線的,不值啥的,我看鎖住一年比一年高了,這就算是不做新的,以前的也能接接才能穿?!?/br> 尋常人家可沒有一年四季多少套衣裳這種說法,“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是很正常的事,像鎖住這種長得快,又干些體力活費衣裳的男孩子,肩肘膝蓋上補丁摞的跟銅錢厚也是很常見的。 “這身接接給他穿著,閑了再給鎖住跟孝琪各做一身新的吧,還有,鎖住的棉褲啊,你給裁的瘦一些,真看不慣這種大襠褲,腰還那么寬,那不灌風不?”這種上寬下細的大棉褲常相逢每每看到就覺得可笑的很,腰身肥的得折幾折還用褲腰帶扎上,也不知道圖啥呢。 “不都是這么做的么?做的寬些,也好多穿些年,”聽女兒笑這種鄉(xiāng)里人穿的棉褲,海氏不由想起來自己初到常家營的時候看到鄉(xiāng)下人的這種褲子也是笑了半天,不由心下黯然,當初自己在海家何曾見過這樣的衣裳?更別說接觸這些粗布了。 “都是我的錯,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如果不是我太過糊涂做了不才之事,你跟你jiejie如今應該是嬌養(yǎng)在深宅大院的千金小姐,哪里會受這些苦楚?” 這個么?如果海氏沒有做出這種事,這世上只怕也沒有常巧姑跟常巧丫吧?常相逢當然不會跟她講這些道理,“這么些年都過去了,如今你也算是熬出來了,我跟jiejie呢,雖然不是嬌養(yǎng)的大小姐,現(xiàn)在的日子過的也不算差,你啊,以后只管往寬里想吧?!?/br> “你看我,這毛病就是改不了,”從段天生死了之后,女兒對自己的態(tài)度轉變了很多,海氏心里只有高興的,自然也不愿意招常相逢不舒服,拉了她的手道,“走吧,咱們吃飯去,這離過年也不遠了,年貨要開始準備了?!?/br> “嗯,今年咱們好好過個年,我給我姐捎個信兒,咱們今年到半個店兒過去,這樣人多也熱鬧些,等過了破五咱們再回來,”常相逢扶著海氏出了屋門。 段天生怎么說也算是常家姐夫的繼父,現(xiàn)在人死了,常家姐妹心里高興,可也不好露在面兒上,因此這個年也只能簡單的過一下了意思意思了,常巧姑聽說meimei準備帶了母親過來跟她們夫妻一起,自然是十分歡喜,早早就開始叫竇恒置辦年貨,她呢,抽了空就擱鍋炸油貨,力爭叫母親跟meimei都過上個舒服的年下。 “常姑娘,這是我們京城鋪子里送年貨時明公子叫捎回來了,您收好了,”胡萬將那只小小的紅木匣子捧到常相逢面前,又從懷里掏了幾封信奉與常相逢,“還有您的信?!?/br> 原本胡萬也只覺得常相逢不過有幾分姿色,口齒又伶俐,才入了明奕的眼,將來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一頂粉轎抬進侯府罷了,可這一年冷眼看下來,竟然是個腹有丘壑的,一個姑娘家竟然能支撐起一飯館,還養(yǎng)活了一大家子的人,連自己的大東家都對她另眼相看,這胡萬對常相逢的態(tài)度也漸漸恭謹起來。 明奕給自己捎信來了,常相逢心里一喜,這京城跟洛陽離的太遠,一沒電話二沒手機的,就靠令狐家的商道,他們的通信頻率兩個月一個來回就不錯了,好在明奕比她臉皮厚一些,每隔十天就會給自己寫上一封信,不過到常相逢手里的時候,往往都是攢了堆兒了。 “謝謝胡小哥,”常相逢從廚房里端出一盤剛炸好牛rou丸子出來,“你嘗嘗這個,現(xiàn)炸的?!?/br> “嗯,”胡萬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捏了一個,“好吃,常姑娘這手藝還真是沒得說,就個丸子都比旁人的好吃!” “那我給你拿些回去,要過年了,你拿回家也省的大娘炸了,”說罷常相逢直接進廚不一會兒提了個籃子出來,“這小一些的是rou丸子,大的是素的,還有悶子,卷煎,還有豆腐,這些你拿回去,嘗嘗我的手藝?!?/br> “這個?也太多了,你們自己做也得好一陣子呢,”這些東西不值什么錢,可是做起來也是很費功夫的,胡萬有些不好意思接,“常姑娘還是留著自己過年吧,太多了?!?/br> “你忘了我是干啥的?這些算啥?我廚房里還有好多呢,這陣子胡小哥你也沒少幫我的忙,要是連這些小心意都不接,我真是不敢再去找你了,”常相逢哪里容胡萬推辭,直接將籃子塞以胡萬手里,“你們的商隊什么時候進京?” “這眼看要過年了,得過了十五才走呢,到時候你有什么東西只管送來就是了,”胡萬知道常相逢問這話的意思,答道。 常相逢被胡萬的“心領神會”弄的臉一紅,頭一低道,“知道了,謝謝你??!” “我們大東家還有事要問姑娘呢,他問那天他跟您提的事兒你想好了沒有?還有,你要是不忙,臘月初八的時候,大東家想請您到我們府上做一套那個‘水席’,”胡萬想不通什么席叫這個名字,“我們府上每年都要請親戚過來一起喝臘八粥,姑娘要是有什么特別的準備,提前知會我一聲,我叫采買提前備好了?!?/br> ☆、第85章 八十六試水 跟令狐儼合伙開水席樓,對于常相逢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直接拒絕她還真是狠不下心來,只嘗過十道菜的令狐儼在臘八節(jié)請她到府上做整套的水席,看來對她的水席也是有一定的信心的,不論自己最終的決定是什么,常相逢都不想辜負了他的這份信任,準備全力以赴將真正的洛陽水席展現(xiàn)在永安的洛陽人面前。 “好,那你先等會兒,我去寫個單子,你拿回去叫你們廚上的師傅提前一天準備好了,”常相逢叫胡萬重新坐下,自己則回屋寫食材單子。 既然是令狐家要宴客,那什么鹿筋,外腰,雀舌,鶴脯,魚翅海參的這些應該都能弄的到了,常相逢決定借這個機會真正嘗試一次高檔水席了,“這些想來也不難弄,這樣吧,你們提前三天吧,先買到了給我拿過來,我想先試做一次,免得到時候有什么閃失再丟了大東家的臉面?!?/br> “大東家,這是常姑娘叫準備的東西,”胡萬將手中的單子奉到令狐儼面前,“小的已經(jīng)看過了,東西都不難得,只是常姑娘叫先送到她那里一份,說要試菜?!?/br> 令狐儼看著手里的單子,這些東西于他們來說,確實不算什么難得的東西,可是一般人家別說見過吃過,只怕連聽過都沒有,可是看看常相逢這單子,令狐儼微微一笑,“下去準備吧,按常姑娘說的,提前三天給她送過去。” 到了臘月初五,常相逢如約拿到了令狐家送來的食材,以后的兩天,她都把精力放在這些東西的炮制上了,尤其是這些貴重食材的制作,她也曾到洛陽的老字號里嘗過,做法卻只是跟父親討論過,親自cao刀還是第一次。 “娘,你覺得這魚翅怎么樣?”常相逢緊張的看著海氏,中低檔水席里的“四掃尾”是“虎皮扣rou”、“小酥rou”、“燴假海參”和“酸辣蛋湯”,可是這次常相逢決定用“魚翅插花”、“金猴探?!薄ⅰ伴_魷爭春”跟“碧波傘丸”這四道,當然,這四道菜不僅僅是食材更名貴,對廚師的廚藝要求也更高。 就算是以前在海家,魚翅這種東西海氏也是很少能嘗到的,因此也說不出個好歹來,但女兒做的這道魚翅味道鮮美卻是可以肯定的,可是女兒忽然做這些是要干什么?這叫海氏有些擔心,“巧丫啊,你這是要干啥?這東西可是貴的很,你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