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舒言身子明顯僵硬了一瞬，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這一次沒再動作粗暴地推開兔子精的放肆觸碰。

    她足尖一點邁向高空，立于劍上遙遙俯瞰向下，很快就在一點廢墟里發(fā)現(xiàn)了躍動的身影。而在趕過去時，只見一名身材不甚寬闊的少年已經(jīng)把鶴溯打橫抱起，他抬起頭來看了眼空中的二人，欲要抬腳的動作一頓。

    隨后竟是直接就走。

    “哎——無法無天強搶民女了還！”見那人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毫無所謂地直接抱走鶴溯，銀雪激動地就要跳下去，卻被身后的易舒言面無表情一把扯住。

    “那是個女人?！?/br>
    “什么？”

    “那是個女人。”

    易舒言又逐字逐句地再重復(fù)了一遍，見銀雪皺著眉不可思議地看向兩人漸行漸遠(yuǎn)的方向，頗有些無奈地抬手一敲兔子精的腦殼。不知是不是在月宮呆的久了，這兔子精一則沒有仙人的飄然，二來也沒有俗世間的聰慧，也就唯有一張臉長得還算讓人順心了。

    “鶴溯剛才是半睡半醒著的，兩人的修為應(yīng)該差不多，如果不是她愿意，那個人也沒法把她給帶走。”

    怕銀雪還不清楚，易舒言再次解釋了句。她向來不喜歡廢話多，只是跟兔子精在一起的時候才迫不得已要經(jīng)常開口，都怪這家伙蠢得發(fā)慌，害得她口干舌燥的。

    易舒言頗為嫌棄地看了銀雪一眼，卻見對方像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地站了會仿佛才回過味來，揮起拳頭就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下。

    平心而論，這一下打得不是很重，饒是脾氣不好的易舒言也沒有什么發(fā)怒的征兆，須臾后就看到兔子精背過身去，緊抿著唇不再與她說話了。

    ……

    次日午時，二人回到城鎮(zhèn)，聽人談?wù)撈鸹抢锏氖虑?，知曉那些人只是被打暈而無性命之憂后放下心來。銀雪在小攤子上食蔥花面一碗、餛飩一碗，買糖葫蘆三支，喝糖水一碗，桂花糕、棗泥糕、云片糕各自三只，從頭到尾對易舒言一語不發(fā)。

    傍晚，下榻小鎮(zhèn)上的客棧，打聽到只有一間房，兩人同住，銀雪默默洗浴，仍舊一語不發(fā)。

    易舒言有些煩躁，趁著兔子精沐浴的時候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客棧很舒適，所有的東西用的都是干干凈凈的，比起她先前的居住環(huán)境要好了不知多少，甚至位置都是佇立在繁華的街道一隅，既能看到夜景，又不甚吵鬧。那花樓的忽然遭難也沒有能阻擋住節(jié)日的喧囂，憧憧燈光匯成涓涓流影落在飛檐的樓角，四處散溢著歡聲笑語的嬉鬧。

    或許是離家太久，又或許是在長生宗里也沒人與她談?wù)撈鹜饨绲氖虑?，埋頭修煉的時間過得悠悠久久，就很容易忘卻了不少俗世間的事情。當(dāng)看到有幾個小姑娘拎著花燈在鬧市中穿梭時，易舒言這才想起來，原來已經(jīng)到了上元節(jié)。

    上一次過上元節(jié)的時候她看到李梅香與師尊報備，師尊允了多數(shù)人下山去玩，她卻在山間的小屋里獨自看劍譜。其實也不是不念想凡間的煙火，只是那些人多數(shù)并不歡迎自己，哪怕強自要跟去，恐怕也是被撇開的命。

    甚至她當(dāng)時還聽李梅香悄悄笑罵：“那個泥腿子怕是都不知道上元節(jié)是什么東西，沉水道君還讓我們帶她去看看呢，被我給駁回了。我說易舒言自小肯定沒見過世面，出去了就散了心，還是好好地修煉去吧！”

    一層薄薄的水霧忽而浮上眼前，卻又很快地消散無形。上元節(jié)合家團聚，她無家可思，亦是無人可念，學(xué)著文人墨客傷感個什么勁。

    銀雪舒舒坦坦地泡了個澡，換了身衣裳赤足走了出來。

    仙人向來身上不需要備有包裹，衣裳也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幻。一直穿著白衣總有點膩味，今天的衣裳就被銀雪變作了鮮艷的紅。霜雪般的白發(fā)與鮮艷色澤交相輝映，微風(fēng)吹起風(fēng)情萬種。

    易舒言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的時候，撞入眼簾的是不加掩蓋的修長的一雙腿。

    與思想相對保守的古人不同，銀雪先前所在的現(xiàn)代不少女人洗完澡后都會習(xí)慣地只穿個小吊帶。為了與當(dāng)下的環(huán)境契合，銀雪稍稍收斂了些，將裙袂變幻出些花樣遮住身上的大部分光景，短裙卻僅僅只到大腿，還隨著窗子漏進來的風(fēng)翩飛舞動。

    她輕松一展臂，上方的白皙露出更多，再朝下就更是難以言喻。易舒言是土生土長的當(dāng)代人，何時見過這種架勢，腦海內(nèi)如驚雷轟頂般炸開半晌后猛地躍起，刷地扯下厚重簾子堵住窗戶。

    饒是如此還不夠，易舒言在無意間瞥到一眼那雙修長玉腿時鬧了個大紅臉，目光立即往下移動，隨后竟是看到了一雙還沾著水的腳丫光溜溜踩在地面上。

    銀雪的腳不大不小正正好，足弓圓潤白皙，上方竟是毫無遮蔽。向來兇巴巴的女魔頭竟是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視線無處安放時，卻見兔子精還在不緊不慢地朝前逼近，霎時眉頭皺緊。

    她想呵斥銀雪但開不了口，想把人推開卻又無從下手，只得被銀雪逼得緩緩向后退卻。直至想起了什么，掌心倏然變出一條三指寬的黑色布匹捆在腦后，易舒言臉上的灼熱才稍稍下降些許。

    “室內(nèi)還有人在，竟是穿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

    易舒言這一聲并不算很兇，竟是微微帶了點女子特有的柔軟嗔怪，把原本只是想捉弄她的銀雪倒是嚇了一跳。原本還以為易舒言是想玩什么花樣來整蠱自己，銀雪本能向后一退，卻看到了對方臉上沒來得及完全褪去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