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靈光一閃：難道是，他跟她初次交流的日子？

    溫如是一顆小心臟卟通卟通直跳，會是嗎，會是嗎？

    她捂臉做羞澀狀，偏頭翹起根蘭花指將密碼鎖撥到位，側(cè)耳聽去……什么反應都沒有。

    好吧，他也不像這么有情調(diào)的人，或許應該多試幾個？

    溫如是耐著性子，繼續(xù)搜刮腦子里能想到的各種排列。

    她第一次顯現(xiàn)在鏡子中的日期，江離第一次拉起她的手傻愣愣地笑，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時候親吻他的額頭，江離第一次在她面前哭，還有，她第一次心甘情愿承諾永遠陪著他、守護他，再不分離……

    但是，都、是、錯、的！沒有一個能夠打開這個密碼鎖。

    “嘿呀！江小離，你這該死的家伙，到底是啥意思？！”

    溫如是終于惱羞成怒，翻身而起瞪著盒子直磨牙，仿佛這顯得古樸低奢的東西就是那個惹人討厭的臭男人。

    然后，溫如是做了一個非常不淑女的動作——撩起本就短得堪堪遮住大腿的t恤，一腳丫子將盒子踹飛。那很有質(zhì)感的褐皮盒子“啪嘰”一下撞到墻上，反彈回地，咚咚咚地滾到客廳中央，歪倒在茶幾旁。

    溫如是跳下沙發(fā)，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高貴冷艷地揚起下巴，目不斜視大步走過。

    “姐晾衣服去，不跟你這種死物一般計較！”

    洗好的衣服甩干后還很濕潤，溫如是取下衣柜里的衣架，泄憤地將江離的外套卷成一團，扔到柜底角落里，再把自己的襯衣、牛仔褲、bra和小內(nèi)內(nèi)統(tǒng)統(tǒng)都掛到臥室外的小陽臺上，讓它們驕傲地迎風招展。

    就算不能給他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也要從心理上藐視他、膈應他！

    再回到客廳，溫如是的心情果然就好很多了。

    那冷冷凄凄地挨著桌腳倒在矮幾邊的盒子也不像剛才般可憎。她大人有大量地又把它撿回來，繼續(xù)玩猜字游戲。

    電視里的節(jié)目播放了一檔又一檔，時鐘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下午四點半。驀然，一聲細微的輕響，折磨了她良久的鎖扣終于打開了！

    本應該很有成就感的溫如是，這時卻高興不起來。如果江離是想有朝一日勾起她的負疚感，那么，他成功了。

    溫如是恨恨地開啟蓋子。隔了十多年都記恨著當年拋下他的事，甚至還把那一天設為密碼——這么小心眼的男人，也真算是個人材！

    她救了他的命怎么不說？危難時刻的相扶相持，還有那么多溫馨甜蜜的往事……他怎么就好的不記，偏偏一門心思記住了她的壞！

    溫如是忿忿然托起盒底，翻手將里面的東西嘩啦啦就全倒在了沙發(fā)上。

    一個鑰匙扣偏偏倒倒?jié)L到了腿邊，上面掛著個小孩巴掌大小的圓鏡子。

    她頓了下，一時望著它怔了。她還記得，鏡子的背面是半側(cè)彩色的蝴蝶圖案，那是當初，江離放學的時候特意跑去工藝品店買的。

    溫如是慢慢將它撿起來。握在手中涼涼的，有些粗糙，翻過一面，翩然欲飛的蝶翼不若那時精致，過了這么些年，已經(jīng)有些褪色。

    小江離軟糯的話仿似尤在耳邊。他說，他要隨時將鏡子帶在身邊，就像帶著她一樣，永遠都不分開。

    溫如是微微笑了笑，眼神因為回憶而變得柔軟，只是笑容，像旁邊茶幾上喝了一半的啤酒，甘甜中帶著些許的苦澀。

    江離的確是有理由恨她的。答應過他的很多事，她都沒有做到，就連當初看似迫不得已的消失，都在她的計算之中。

    明知短時間內(nèi)回不來，仍然騙他說只是離開一會兒。一方面是怕他執(zhí)拗起來堅持不肯跟別人走，而另外一個沒說出口的原因，卻是源自她的私心。

    從活人的潛意識里構(gòu)筑一個可供執(zhí)行者進入的世界，這個世界雖說是采用的虛擬技術(shù)，但實際卻是真實的，因此將會產(chǎn)生的后果也跟現(xiàn)實息息相關(guān)。

    溫如是從來沒想過，如果她這次失敗怎么辦。特別是在跟江離一起，在這個世界里共同生活了好幾年之后，她無法再冷靜地看待他可能就此一睡不醒這個事實。

    在虛擬世界內(nèi)得到永生，聽起來好像不錯。但溫如是知道，江離如果有知，他絕不愿意變成那樣。比起所謂的靈魂永繼來說，堂堂正正地正面擊敗江峰，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她希望能幫助江離，完成這個心愿。

    正因為其中有太多的不可測因素，就連計劃好的溫如是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及時回來。而假如她錯過的事件太多……

    溫如是不愿意讓江離忘掉她。所以，她撒謊了。

    小江離的確很聽話，只是這樣小心謹慎的念念不忘，在溫如是看到盒子里盛放著的一件件有關(guān)于她的物什之后，都化作了綿綿密密的酸楚心疼。

    攤開的小零碎里夾著一張泛黃的卡片。溫如是將它抽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張生日賀卡。

    “遲來的生日禮物，送給我親愛的寶貝外孫——江離小朋友，希望你會喜歡！外公祝你生日快樂！今后的每一天都開開心心，健康成長！”

    溫如是心中一動，在滿沙發(fā)的小東西里翻出一個最像裝生日禮物的小盒子。

    打開一看，里面空無一物。溫如是有些遺憾，好在一開始就沒抱多大的希望，倒也算不上太失落。其他東西沒什么特別，除了蘇碧清給他買的小玉牌，據(jù)說是專門請高僧開過光的，另外還有蘇老爺子用過的一副眼鏡。

    溫如是還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一顆扣子。黑色的簡單款式，普普通通的，她也不明白，江離為什么會特地將它收納進這個盒子里？

    仔細看了下，沒有印象，遂隨手放到一邊。

    就過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將東西收拾規(guī)矩，放回原位，居然已經(jīng)快到五點半了。溫如是連忙去燒水準備提前做晚飯，菜單仍是無可選擇的方便面加荷包蛋……

    把不銹鋼飯盆摻上水放灶上，打燃火，她又去陽臺摸了下下午晾的衣物。襯衫和小內(nèi)內(nèi)干了，牛仔褲跟bra仍舊有些潮。

    溫如是這下發(fā)愁了。最后，為了不惹江離生氣，還是決定六點鐘以前離開房子。

    她抱著衣褲進屋，脫了江離的棉t恤暫時先把襯衫和內(nèi)褲穿上，然后找了個吹風機對著牛仔褲和bra一陣狂吹。

    磨刀不誤砍柴功。這邊濕氣蒸騰上來，那邊的面也好了，能在這種時候吃上一頓熱飯，溫如是還是很滿足！

    一手執(zhí)筷，一手拿吹風機，她痛快地啊嗚一口咬下半邊蛋，糖心狀的蛋黃緩緩流到面條上，她簡直覺得自己就是個能文能武的神勇女金剛，完美到爆！

    溫如是美滋滋地吸溜了一筷子面條，剛一抬頭，就見大門開啟。江離立在門口，修長的手還維持著推門的動作……

    完了。溫如是嘴里還叼著半根面條，傻愣愣地回望著他。

    江離從一開始的詫異到恢復平靜，似乎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她卻隱約感覺到，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露出來的那般鎮(zhèn)定。他的眸光深邃得黯沉，深黑的眼眸中隱隱有暗潮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