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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的軌跡、島的形狀,其上的植被和動物的種類。 不論多繁復、多幽微的細節(jié),只要在替身【幽靈信標】的射程之內,便能被作為本體的雨宮翠盡數(shù)察覺。 “信標”一詞的釋義,便是與某種實體相結合,以提供重要信息的指標的泛稱。 但單純的察覺外界、收集信息,并不是這個替身唯一的能力。 雨宮翠回想起當初躺在手心上的藍紫色羽紋戒指,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不過,另一種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就是了。 龐雜的信息涌入腦海,幾乎是轉瞬之間便明晰了整個島上的情況。最值得注意的一點就是,原本以為逃竄至此的兩只老鼠已經轉移,小島上空無一人,顯得荒涼極了。 沙灘上有凌亂的腳印和散落的彈殼,干涸的血跡被白沙吸附,幾乎已經看不清。 腳印是三個人的,被擊中的應該也是那個格格不入的第三人。但是沒有尸體。那兩個下三濫不至于細致到把尸體帶走,所以是試圖殺人滅口,結果失敗了嗎? 他掏出手機,干脆利落地撥通了通訊錄中的某個電話。 “警局的卡薩帕先生是嗎?嗯,是我?!?/br> “談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請您幫忙查一下南部醫(yī)院最近兩天因槍傷入院的患者名單……二十分鐘,足夠了嗎?” 警局那邊的倒霉蛋是如何暗地里罵罵咧咧表面上畢恭畢敬地搜集了資料傳送過來,雨宮翠懶得管。 他只負責按照那份并不長的名單一一排查,覺得壓榨別人的感覺真是非常之好。 然而前面幾人在逐個走訪調查之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在島上受傷的人。要么體型特征不符,要么根本沒有去過附近。 不肯承認自己因為過于散漫而追丟了最后的線索,夜色降臨之時,雨宮翠懷揣一絲希望,走進了某家小型醫(yī)院的住院部。 名單上的最后一個男人,就在這里休養(yǎng)。 按照郵件上給出的病房號來到房門外,手剛剛搭在門把手上還未用力,門內就傳來了幾乎刺破耳膜的驚聲慘叫。 濃郁的血腥味順著門縫飄出來,雨宮翠眉頭一挑,不再猶豫,肩膀上的替身先一步撲入,他隨即猛地發(fā)力踹開反鎖的木門,雙手插在衣兜里,大步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男人戴著呼吸器靜靜躺著,顯然是由于傷勢過重而昏迷不醒,對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毫無所覺。 地板上躺著一具新鮮的尸體,被割斷的喉嚨向外冒著紅色的血沫,手指還猶自抽搐著。 正是逃竄至今的兩名毒品販子之一。 而另一個家伙雖然幸存,卻也嚇得不輕。體型病態(tài)瘦削的青年緊緊貼在窗臺邊,手中的槍歇斯底里地向前指著,臉上的神情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更多。 槍口的正前方,是一個手持染滿鮮血的匕首、沉凝地緊抿著嘴唇的孩子。 男孩背對著這邊,黑發(fā)修剪整齊的下邊緣在脖頸處微微晃動著,襯得肌膚格外蒼白。因為聽到了門被踹開的巨響而訝然回頭,澄澈的天藍色眼眸中滿是警惕,但偏偏沒有這個年紀的孩童該有的畏懼之意。 雨宮翠環(huán)視屋內,瞬間做出了判斷。 這兩個滓渣在島上滅口沒有成功,摸到醫(yī)院來想斬草除根,卻被面前這個孩子成功反殺了一個。 他看了留著meimei頭的小少年一眼,內心感慨真是后浪推前浪,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沖著病床微微挑了挑下巴。 “那個人和你是什么關系?” 孩子緊緊握著匕首,回話的聲音像是平日里沖同學介紹家人一樣平靜。 “……是我的父親?!?/br> 所以是察覺了危險,想要守護家人嗎。 而縮在窗臺邊上的小混混在看清雨宮翠面目的一瞬間就已經崩潰,原本還能勉強握住的槍瞬間跌落在地,在瓷磚上打著轉滑到了一邊。 他在小孩子驚訝的目光里順著墻癱倒在地,整個人無法克制地發(fā)著抖,兩排牙齒傳來響亮的敲擊聲。 “求……求您了,求您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迫近的死亡氣息讓大腦的運轉變得飛快,男人涕淚橫流,掙扎著懇求安閑地站在原地的死神。 “我、我知道很多同行的據(jù)點,那些癮君子的個人信息,還有那不勒斯的毒品渠道,只要您想要我都能搞來!這一行有多暴利您是知道的,我可以——我可以當您的下屬,為您搞來錢,很多很多的錢?。?!” 兩年間的偽裝讓演技深入骨髓,有外人在場時就會化身資料上那個毫無同理心的連環(huán)殺手,被上司波爾波嫌棄至今的同時,也建立起了【Passione】在那不勒斯的赫赫兇名。 雨宮翠披上假面,懶洋洋地無聲輕笑了一下。 “下屬?你這種垃圾嗎?” “我……求求、求求您……” 像是在欣賞對方愈發(fā)驚恐的眼神一樣,面上的表情愈發(fā)愉快了。 “不想死是嗎。嗯,也不是不可以啊,正好我今天有點累了,實在懶得動手?!?/br> 隨即在捕捉到男人眼底驟然燃起的驚喜意味之后,惡意地補上了下一句。 “但是,害得我跑了四五家醫(yī)院找人,好歹要付出點代價吧。不如這樣——” 他沖著半敞著的窗戶揚了揚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