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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信帶給耀哉,切記小心?!?/br> 由貴已經(jīng)比當年老了,身上的羽毛也稍微有一些稀疏。它沒有大聲地叫喚,只是默默地起飛,前往位于奈良的鬼殺隊本部。 在天亮之前,產(chǎn)屋敷耀哉收到了這封來信。在妻子天音一同的情況下,他們了這封簡短而內(nèi)容恐怖的書信。 「耀哉,展信佳:…… 縱我身死,也必將惡鬼殺滅。 日輪,留筆」產(chǎn)屋敷耀哉看了看天色,他的兒女們?nèi)匀惶幵诎菜?。天音夫人拿到信,將它燃盡于炭火之中。 世界上除了他們,沒有人會知道這封信上究竟寫了什么東西。 過了一段時間,冬天過去了,春天隨即來到。寒意被春風一股腦地掃開了,漫山遍野的小野花鋪成白色、黃色的花地毯。柳枝抽長了,曾經(jīng)的小土包已經(jīng)被再度填平成平地,上面還長了一片柔弱的蒲公英。 “出去走走吧?”紅花夜提議道。 春天的陽光很溫暖,人也很溫柔。 日輪打量著這對年紀相差七歲的夫婦。 “你長得好快啊,我記得你當時還只有這么一點。”日輪對著紅花夜比劃了一下身高。“不過還沒有芒鈴高啊?!?/br> 芒鈴是個高挑的女子。 紅花夜惱羞成怒,“我才十四歲!還會長高的!反倒是哥哥,你要比我矮了哦。” 沉眠了兩年的身體完全靠營養(yǎng)液來維持生命,一不小心就可能因為缺少某些必要因素而瞬間失去生命。那些營養(yǎng)液只維持了他最基本的身體需求,已經(jīng)沒有更多的來促使他長高長大了。 日輪不是很在意這個。 他記得,日歌似乎連一米六都沒到。 不過那是非常正常的身材。至少在他看來。 芒鈴問:“要我去取一些茶嗎?” 日輪拒絕了,“不用了。我想出去一個人走走,你們兩個多聊聊吧,嗯?” “你一個人出去怎么可以!萬一暈倒了可沒有人會幫你的呀?!奔t花夜覺得這個不可以,連忙搖頭道。 日輪趁其不備戳了戳對方的額頭,“我自己有分寸。” 在推開了兩個擔憂得過頭了的人之后,日輪一個人走在這他曾經(jīng)再熟悉不過的山野之上。他幾乎快要忘記這片土地長成什么模樣,快要忘記這里的路該怎么走了。 他今天想要走一走這里的路。 日輪隨意挑了一條山路,山路很崎嶇,所以他只好扶著周圍的山壁和樹木。 他走了一路,走到了一片芒草深處。 他一看到芒草,就想起掛在天上的紅月亮,就想起遠方猩紅的九重塔,就想起死去了的緣一和活著的黑死牟。 這些發(fā)生在“日歌”死后的事情,本不應(yīng)該被他所知。但是他知道了,他從緣一的記憶力得知了。 日輪只覺得一切是天意弄人。 青色的茂密的芒草搖搖晃晃的,四周都是風的聲音。 因為眼睛不太好了他只能用耳朵去聽,所以聽見了很多稀碎的聲音。 “八季哉?” 被喊到名字的某只并不年幼的鬼動了動,芒草堆一下子發(fā)出了巨大的悉悉索索的響聲。 五歲模樣的鬼在邊緣磨蹭了一陣,然后邁開小小的腿走過去。 他試探性地拉住了日輪的衣服。 “芒草好扎人?!卑思驹者@么說。 “是挺扎人的。”日輪彎下身,“偷偷出來的?” “沒有人會管我,jiejie她根本不希望我出現(xiàn)在她眼前?!?/br> “是不是沒有人喜歡我?”八季哉磨了磨牙齒,聽上去意外地委屈。 “你和舞杳可是親姐弟啊,她怎么會不喜歡你?”日輪干脆蹲了下來,握住了對方小小的皺縮起來的手。 八季哉很干脆地說:“她就是不喜歡我,她巴不得我死掉?!?/br> 日輪安靜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這對姐弟這百年來是如何相處的,他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沒有相處過。 “可是我喜歡你啊。” “我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也許其他的會有假,但是這句絕對是真話?!?/br> 八季哉狐疑地看著他,“我不明白……我粗俗又難看,還永遠長不大……為什么你會喜歡我?!?/br> 他是一個尚未得到過愛的孩子,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剛好弄丟了自己的命。所以他迷茫,所以他疑惑,所以他……渴望。 “因為你是我的孩子。” …… “最愛你了?!?/br> 八季哉踮起腳,猶猶豫豫地抱住了對方。 這是他努力爭取的第一個懷抱。 日輪緩緩地撫摸著對方的背,撫摸著這個脊骨突出、身材矮小的孩子。 “答應(yīng)我,做一個好人?!?/br> 別成為鬼舞辻無慘那樣的男人。 可是他又心酸地想到,這孩子可能永遠也無法變成男人了。 “我有努力的……”八季哉小聲地說,“我一直忍著沒有吃人……就算是jiejie強迫我,我也沒有吃過。我有努力在做一個好人了,是不是?” 日輪呼了一口氣。春日里的山花爛漫開放,碧綠的芒草隨風輕輕擺動。這些年輕的生命們隨著天賜的愛揮舞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直至春天離去,他們的季節(jié)將再下一個輪回之后歸來之時——“是啊。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有成長為一個很好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