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將裝有蟻虎再生骨膏的罐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賀慧淑給秦躍的后背涂滿了黑呼呼散發(fā)著淡淡藥香的藥膏，手上沾了藥香，怕被明氏聞出來多想，凈了手后，道：“奶奶在府里等著，我得回去?！?/br>
    秦躍抓著賀慧淑的手不放。

    李晶晶識趣的提著小籃子帶著奴婢們離開將門關(guān)好，里面竟是傳來賀慧淑嬌羞的驚呼，愣是裝作沒聽見。

    秦敏業(yè)沐浴換衣用完飯要去瞧看秦躍，被李晶晶攔住，一本正經(jīng)的道：“業(yè)哥哥，姨父正跟姨說悄悄話呢?！?/br>
    秦敏業(yè)問道：“meimei，我娘可曾給我爹涂了藥膏？”

    李晶晶道：“涂了啊?！背孛魳I(yè)擺擺手，“我衣服好臭，去沐浴了?！?/br>
    好一會兒，賀慧淑才紅著臉從臥室里出來，月色下瞧見秦敏業(yè)坐在不遠處桂樹旁邊的石凳，正好有話要跟他囑咐，便坐在他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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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 去病考上書院 晶晶拒學(xué)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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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yè)郎，我這就回國公府，別院這里交給你。你爹剛涂了藥膏，已經(jīng)睡下。我安排兩個下人守著他，有什么動靜你就叫你meimei。你莫覺得你meimei年齡小，不信任她。”

    秦敏業(yè)星目含淚，動容道：“娘，今個王大醫(yī)師都說爹爹沒命了，若不是meimei，爹爹豈能活下來，更別說治骨碎。meimei之前用藥治好了洪博士的五步蛇毒，如今又是用藥活了爹的命。我對meimei的藥是十成的信任。”

    賀慧淑點頭，低聲道：“你這樣想就對了。你meimei天資聰慧，非尋常同齡的小娘能比。”

    秦敏業(yè)微微點頭。

    賀慧淑心里很是欣慰，慎重道：“今個你爹在船上的話，你是聽到了，我也是這般想的。你待meimei除了真誠，還要與待別人不同，這樣才會讓她覺得你好?！?/br>
    秦敏業(yè)低頭，雙手不知放于何處。

    賀慧淑自是瞧出自家兒子害羞了，輕聲道：“李家不是普通人家，只是晚比我們家得到富貴。用不了多久，李家就會一步登天，你meimei身份不會低過你。”

    秦敏業(yè)驚愕抬頭，賀慧淑已經(jīng)起身走向大廳，應(yīng)是去跟曲氏、李家人打招呼離開。

    深夜別院客房檀木雕花華貴大床上，李老實翻來覆去睡不著，賀氏睜眼要起夜解手，見李老實正瞅著她，柔聲道：“怎地不睡？”

    李老實緩緩道：“我在想姐夫說的話。咱們家高攀不上姐夫家?！?/br>
    賀氏去解了手回來，輕聲道：“兒女都還小。再者就算說親事，也輪不到咱們做主，有爹爹呢?！?/br>
    李老實心里不踏實，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賀氏淺笑，道：“姐夫不是長子，不用繼承國公府，不會處處被人盯著。jiejie家里事事說了算。業(yè)伢子小小年紀文武雙全，前途無量。”

    李老實急道：“你愿意把晶妹子許配給業(yè)伢子？”

    賀氏道：“剛才我說了，兒女的親事需由爹爹做主。爹爹若不同意，我想跟jiejie親上加親也不行。”

    李老實想想也是，感慨道：“業(yè)伢子的確極好，晶妹子也好，就是我們李家遠不如秦家?！?/br>
    秦國府的別院已是處處富貴奢華，比李家強百倍，潭州府國公府、長安國公府已不是他能夠想象的，更別說以后當(dāng)親家。

    他是老實人，不會有任何的奢想。

    賀氏伸手摟著李老實脖頸，細聲道：“你莫多想。晶妹子救人命，積下許多的陰德，肯定會有個好姻緣?！?/br>
    次日早晨，湖南道都督便派了嫡長子帶著貴重材料前來探病，其中有一枝百年的人參。

    秦躍根本沒有要命的跡象，躺在床上能說能笑能吃，只是不能下地，都督府嫡長子心里巨石落下了。

    當(dāng)晚都督就將秦躍除群虎殺妖人（野人）的事細細描寫上了一個折子，用五百里加急送往長安。

    又過了兩日，秦躍氣色比剛回別院時好多了，每天近一個時辰的劇痛非常人能忍的折磨能夠承受，咬緊牙關(guān)做到一聲不吭，這讓李云霄更加崇拜他，也讓賀慧淑十分的心疼。

    賀氏見秦躍恢復(fù)的很好，就讓李老實、李云青先回了曲家村。她要陪著給秦躍治療的李晶晶，又怕傳出流言，特意請著曲氏留下來。

    李老實、李云青在太清觀只請了十天假，必須得回去了。

    之前曲氏跟曲快手說的是在潭州呆十天，如今要呆一個多月，怕曲快手擔(dān)心，讓李老實、李云青去打聲招呼。

    潭州書院的名士授課結(jié)束后恢復(fù)上課。秦敏業(yè)頭一天下了學(xué)堂回到別院，就給李去病帶來好消息。

    “小叔叔，你的策論三位博士都看過了，都是點評寫得保守，但是勝在沉穩(wěn)，提議若在書院學(xué)習(xí)一年，廣閱群書，后年參加縣試九成考中秀才?！?/br>
    李去病謙虛的道：“三位博士給了我這么高的評價。我受之有愧。”

    李晶晶趁機拍娘親的馬屁，得意洋洋道：“小叔叔，你不看看瞧你讀書的是誰，那是我娘。我娘多厲害啊?！?/br>
    賀氏給小叔子和兒女講課全憑記憶力，從不拿書，深奧的句子講得淺顯易懂。

    曲家村的秀才先生才學(xué)遠不如她，便是書院里的博士也不見得有她教的好。

    李家人是通過李云霄跟書院同齡的小童比學(xué)問，才知道賀氏學(xué)識很高。

    李云霄興奮的大聲道：“小叔叔，你進潭州書院讀書，我跟你一起啊?！?/br>
    曲氏笑容滿面，忍不住主動問道：“去病，你想在書院讀書？”

    李去病激動道：“娘，我已想好了，要在書院讀書?！?/br>
    李云霄立刻跑到賀氏跟前，拉著她的雙手來回搖，叫道：“娘，我要跟小叔叔一起在書院讀書?！?/br>
    “霄伢子才五歲，年齡太小，不能離開家里?！鼻狭⒖谭窳?。

    “我都跟他們說好了，在書院呆著不回去了。不能失信啊！”李云霄氣呼呼一屁股坐倒在地，就要滿大廳打滾。

    李晶晶上前用腳踢李云霄屁股，叫道：“不許耍賴皮，給我起來。你不起來，我就讓娘不放你出去玩球。”

    李云霄張嘴哇哇大哭。李去病過來把他抱了起來。

    賀氏叫李云霄站在跟前，肅聲道：“你小叔叔到學(xué)堂讀書是經(jīng)你爺爺同意過的。你想要到學(xué)堂讀書，等你爺爺仲秋節(jié)回家，你去求他?！?/br>
    李云霄急道：“仲秋節(jié)還早著呢。我等不了?！?/br>
    曲氏望著賀氏，道：“霄伢子未滿七歲。我不會讓他離開家。”

    李云霄聽了哭聲更響，從李去病懷里掙脫，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打滾。

    李晶晶高聲道：“望月，去把雞毛撣子拿來，我要替娘行家法?！?/br>
    李云霄叫道：“你是meimei，不喊我哥哥就算了，你還要打我??？”

    李晶晶叉腰叫道：“你在地上耍無賴，我就要打你。”

    秦敏業(yè)忍俊不禁。

    潭州國公府被賀慧淑管得極好，府規(guī)甚嚴，廳內(nèi)外站著的下人，均忍住不敢笑出聲。

    賀氏朝曲氏使個眼色，曲氏這才曉得她剛才那么說只是緩兵之計，便道：“霄伢子，你爺爺回來若同意，我也同意?！?/br>
    李云霄叫道：“可是爺爺仲秋節(jié)才回來。你們下個月就帶要我走了?！?/br>
    李晶晶瞪眼道：“奶奶已讓步了，你還不滿意，得寸進尺?？炱饋恚　?/br>
    李云霄見望月提著一尺半的雞毛撣子走進來，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朝李晶晶做鬼臉，跑了出去。

    眾人笑過之后，秦敏業(yè)非常誠懇的道：“小叔叔，以你才學(xué)，完全可以通過考試光明正大考入書院。兩日后書院舉行秋季招考，考中的學(xué)子，七月初正式進入書院。”

    李晶晶問道：“業(yè)哥哥，你可是一次就考進了書院？”

    秦敏業(yè)點頭淺笑。

    李去病望向賀氏，見她點頭，方道：“好。我參加招考?！?/br>
    秦敏業(yè)道：“小叔叔，我已帶回這幾年春秋季招考入學(xué)的題，你要不要瞧瞧？”

    “敏業(yè)，你想的真周到。謝謝你。”李去病喜出往外，立刻跟秦敏業(yè)去了書房。

    曲氏忍不住心里激動，跟賀氏笑道：“后個潭州書院秋季招考，去病命好，正好趕上了?！?/br>
    潭州書院每年春秋兩季招考，每次報名的學(xué)子數(shù)千人，名額只有一百人。

    曲家村老族長的長孫、二孫就是通過在縣里書院學(xué)習(xí)幾年，而后考了兩次才考進潭州書院。

    曲快手的兒子、孫子連續(xù)考了幾年好幾次都未考進，仍是在縣里的書院讀書。

    去年縣試老族長長孫、二孫在縣試排名前三，而曲快手的兒孫排在最后幾名。

    賀氏道：“娘，弟弟天資聰慧，讀書又十分努力用功，這回肯定能考中潭州書院?！?/br>
    曲氏感激道：“你教的好。業(yè)伢子又對去病上心。我替去病謝謝你們。”

    賀氏親昵的握著曲氏的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曲氏點頭，笑道：“這倒是。我在別院住了這些天，真沒覺得這是別人家住著拘束。”

    賀氏道：“jiejie說你原來在村里，時常去鄰居家串門跟姐妹聊天，怕你在這里覺得悶，特意請了幾個說書、唱戲的，明個起每天下午過來說唱一個時辰。”

    曲氏最好聽花鼓戲，非常高興。

    當(dāng)日李去病就去書院門口報了名，過兩天考完試，開始焦急的等待。

    秦敏業(yè)下了學(xué)堂特意去打聽，回到別院告訴李家人，李去病通過考試了。

    “去病真是好的，我們李家出了個正經(jīng)的讀書人。”曲氏歡喜的落淚。她沒有鄧氏、林氏那般心高，可是也盼著兒孫讀書有個好前程。

    賀氏見李去病喜不自禁，待過了一天書院張貼出名單，這才把他叫到跟前，說些勉勵的話，語重心長的讓他戒驕戒躁。

    李去病面色微變，低頭道：“我這些天是浮躁了些。嫂嫂教導(dǎo)的極是?！?/br>
    李去病比李云青小一歲，兒時跟著李云青一起聽賀氏講書、說道理，簡直是把她當(dāng)成母親。

    賀氏見李去病聽進去了，心里欣慰，緩緩道：“你年齡小，未經(jīng)過什么事，突然間得到三位博士的肯定，又考上了潭州書院，得意是正常的，日后沉穩(wěn)些便是。”

    次日李去病就恢復(fù)了晨練，跟著秦敏業(yè)一起練功。一會兒李晶晶提著小籃子來了，轉(zhuǎn)了一圈跟他們打聲就走了。李云霄跑來時湊熱鬧練功時，他們已練了兩刻鐘。

    轉(zhuǎn)眼進入七月，夜里一場大雨淋透了潭州府。清晨陽光燦爛，空氣清新，一掃往日的燥熱。

    潭州書院岳麓山山腳下竹林，繡滿野花的草地散發(fā)著泥土的清香，一條青石小路橫穿竹林，蜿蜒伸向山頂。

    悅耳琴聲、鳥鳴、潺潺溪水聲自前處傳來，李晶晶置身竹林，手持小鋤頭挖了一株野菊放入腳邊的小籃子，抬頭仰望碧空，幽遠無際，心曠神怡。

    潭州書院所在的岳麓山受到官府保護，不能砍伐樹木殺害動物。這里的藥草、藥獸品種是曲家村的十幾倍。

    李晶晶來了這些天，已挖了三十余種新藥草送進回春藥府。

    狄玉杰身著青衫，雙手背負從山上青石路快步走至，笑道：“李藥師，真巧又遇到你?！?/br>
    他身后跟著一個生得粗壯青年奴仆抱著一把琴，朝李晶晶鞠躬行禮。

    李晶晶起身，揮揮小鋤頭，道：“狄?guī)熼L，你今個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