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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淺情蕩漾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穆楊還皺著眉站在原地,直到察覺到身旁人的緊張和不安,這才低頭看了她一眼,終于退后一步:“好,就這一次。”

    舒淺和張嫂同時吁了口氣,穆琛的神色卻隱隱的異動。當年楚弦嫁過來的時候穆楊還在讀高中,誰都沒想到他竟然一個人悶聲不響去學校辦了退學手續(xù),當天就收拾行李搬回了昭市老家和爺爺住在一起。他連蜜月都不要了,親自追去昭市找兒子,穆楊卻將他生生擋在門外,再也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個孩子,臉上卻全無同齡人的稚氣,看著他的眼神也倔強而又陌生,他甚至都不敢對上那雙冷意浸染的眼眸。

    穆楊只跟他說了兩句話。第一句,他說:“別讓我再見到那個人,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任何做出理智以外的事情?!?/br>
    而第二句,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這輩子你無權(quán)再干涉我的人生,從此我們各不相干?!?/br>
    那樣堅決果斷的背影,那樣超乎常人的決絕口吻,甚至時隔多年,依然像一把刀刃刻在他的心口。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被原諒,他不怪穆楊,也奈何不了他,只得放逐兒子獨自成長。只是一度私心堅信著兒子撐不下去了便會找回來,卻沒想到穆楊一走就是十年,徒留下書桌上越來越多關(guān)于他的資料,卻再也無法悔過重來,再也回不到起點。

    所以此刻,看著離家多年的人終于重新站在了門口,甚至隱忍著心中芥蒂愿意踏入屋內(nèi),他心中滋味復雜萬千,最后都歸于一個難言的目光,望向了相依而立的兩人。

    “我會回去一次,但不是為了你,不是為了穆柳,也不是為了那個所謂的家。只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這是那晚他在公寓門口找到穆楊時他說的話。

    穆琛有些意外,卻聽他平靜地繼續(xù):“我和你不同。對我愛的人,我會讓她了解我的全部。”

    還不到十二點,廚房里正忙碌著,張嫂一進屋就興奮地上樓去叫穆柳了。舒淺跟在穆楊身后,大概是職業(yè)本性驅(qū)使著,雖然略微局促,還是忍不住打量起四周的裝潢來。只是簡單地悄悄掃視一圈她就默淚了——

    就算她攢一輩子的工資,只怕都不夠裝修這一間客廳吧……

    手一直被身前的男人緊緊牽著,她有些害羞,正想戳戳穆楊胳膊抗議一句,倒是他先開口了:“我們先去見爺爺?!?/br>
    “好……”舒淺見他一副卯足勁護著她的模樣,溜到喉嚨口的話又收了回去,只在瞥見沙發(fā)上抿唇品茶的穆琛時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不過某人直接無視了屋里另一個氣場的存在,將她攥得緊緊的,徑直穿過客廳走向了后屋的書房。

    穆琛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喝茶。呵,兒子總算肯回來,他已經(jīng)夠欣慰了,就任他繼續(xù)擺擺臉色吧。

    倒是這小姑娘,看著機靈人也親近,給他的第一印象的確不錯。再說了,他怎么可能沒看見那枚亮晶晶的訂婚戒,也沒什么好cao心的了,坐等孫子吧……

    那端,穆楊已經(jīng)抬手敲了敲書房大門,聽見房間里的一聲“進來”這才旋開把手推門進去。老人抬頭望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筆直起身子,淡淡道:“來了啊。”

    沒想到穆楊眼中浮現(xiàn)笑意,徑直就說:“爺爺,你別冷著張臉嚇唬她,上次不是還一臉興奮叫我?guī)藖硪娔忝???/br>
    咳咳!穆老抽了抽嘴角:臭小子,要不要這么當面拆他臺!真是有了媳婦就不要爺爺了!

    心頭默默臭罵一頓,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也不理自家孫子了,直接就沖舒淺招招手:“小姑娘,走近點讓爺爺看看?!?/br>
    舒淺還真沒想到穆楊和爺爺說話這么隨意,心底也松了口氣,笑著上前幾步道:“穆爺爺您好,我是舒淺?!?/br>
    “嗯,我未婚妻?!蹦橙嗽谒砗箅S口接過話。

    舒淺:“……”

    穆老:“……”真是夠了,還當真怕他欺負舒淺不成?

    穆楊接到爺爺一劑涼涼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任他們兩人徑自無語,自個倒是一臉閑適地在一旁的小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這么多年房子變化是挺大,唯獨這間屬于穆老的書房穆琛不敢亂動,所以依舊維持著古風古韻的原樣。如今,也算是他在這個家里唯一親切點的地方了。

    “你去醫(yī)院看過我吧?”穆老也不刻意深沉了,換上一副興致盎然的表情。舒淺一怔,沒想到當時那么多禮品里面他竟然還記得她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的,聽穆楊說您在住院,正巧當時他幫了我一個大忙,想感激一下,就冒昧打擾了?!?/br>
    穆老點點頭,眼中有幾分贊賞。眼前的女孩雖然年輕,態(tài)度卻頗為成熟,不卑不亢尊卑有禮,還真有幾分名媛閨秀的氣質(zhì)。他略一沉吟,開口就問:“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舒淺瞪了瞪眼,有點不敢相信地悄悄望了穆楊一眼。我去!這就算“考察”完她了?明明都還沒問她什么就直接談結(jié)婚大事?電視劇里名門望族娶媳婦可不是這么演的啊……

    穆楊還閑閑靠在沙發(fā)上,似乎一點也沒被驚訝到,順口就替她答了:“爭取明年初?!?/br>
    “好,記得別再像一個人的時候凡事都草草對付了,對人家小姑娘要負責?!蹦吕享谎?,神色如常。

    “那是當然?!蹦聴钫f完,起身又走過來牽住她,沖老人道,“我們先出去了?!?/br>
    “去吧去吧?!蹦吕蠐]揮手,已經(jīng)俯身坐回椅子中,執(zhí)起筆沾了沾墨,繼續(xù)寫起字來。

    舒淺走出書房,這才敢納悶出聲:“爺爺怎么都不問我別的?家庭啊工作啊之類的,難道就不怕門不當戶不對?”

    “什么門戶論,你陪誰都綽綽有余?!彼荒樀唬D了頓又道,“何況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他們想管也管不著?!?/br>
    舒淺抿了抿唇。這家伙,怎么總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一些讓她感動又幸福的話來?她剛想開口就聽見房子另一端的樓梯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眼望去,一個穿著白色棉布裙子的小女孩正飛快地跑下來,張嫂在后面邊追邊低低叫道:“小柳!樓梯上別跑,注意安全!”

    穆楊只淡淡望了一眼就平靜地移開了視線。而小女孩已經(jīng)跑到了樓梯口,正對上兩人所站的方向,似乎被穆楊冷漠的樣子給唬住,瞬間止住了腳步,表情也變得有些怯怯,舒淺卻還是留意到了她最初的那抹興奮和激動。

    “穆楊,對她笑笑嘛?!彼滩蛔〕读顺渡砼阅腥说囊滦?,他卻還是別開著頭,淡淡道,“我為什么要對著一個陌生的小孩子笑?”

    切,還別扭呢。舒淺不管他了,笑瞇瞇走上前去打招呼:“小柳是嗎?我叫舒淺,你叫我淺淺jiejie就好啦?!?/br>
    女孩長得很可愛,大概十來歲的樣子,眨著眼看她半晌才猶豫著叫出聲:“淺淺jiejie……”

    說完眼神又瞟向穆楊,怯生生地小聲問:“那個人就是我哥哥嗎?”

    “是啊,jiejie帶你過去找他玩好不好?!笔鏈\依舊笑瞇瞇,還不忘順著她的視線也回頭望了穆楊一眼,只是這眼神里威脅的意味分明:敢拒絕你就完蛋了!

    穆楊無奈地揉了揉眉頭,慢吞吞走向她倆,低頭望著小女孩,聲音平淡不帶情緒:“我是穆楊。”

    他比穆柳高了許多,即使她站在樓梯上,依然要費力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小女孩卻始終固執(zhí)地看著他,似乎連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幾個人一時都沒說話,連喘著氣追過來的張嫂也定定站在不遠處沉默著。似乎過了許久,穆楊才終于幾近無聲地嘆了口氣,半彎下腰與她平視,聲音也稍稍斂去了剛才冰冷的味道:“秋天不要在瓷磚上赤著腳,會著涼?!?/br>
    說完他抬頭看了張嫂一眼。張嫂立刻會意,連忙走過來遞上手中的棉拖鞋,正要替穆柳穿上,穆楊已經(jīng)攔住了她的手:“張媽,讓她自己穿鞋。”

    張嫂一愣,舒淺卻忍不住抿著唇笑了,替他把生硬的口氣圓了過來:“小柳你都這么大了,應該很能干了對不對?自己把鞋穿上好不好?”

    穆楊瞥她一眼,沒出聲,神色卻柔和了不少。女孩也眨了眨眼,輕輕“嗯”了一聲,聽話地接過鞋子把小腳丫鉆了進去,又望著舒淺問:“淺淺jiejie,哥哥是不是很聽你的話?”

    舒淺被她萌得有些忍俊不禁,點點頭道:“是呀?!?/br>
    沒想到穆柳卻滿臉期待地開口:“那你可不可以帶哥哥上去見見mama?”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幾個人都是一怔,而穆柳顯然沒有察覺到大家的情緒,繼續(xù)說著:“爸爸不讓她下樓,可是她很想見哥哥,她說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哥——”

    話還沒說完,穆楊已經(jīng)冷冷打斷她,聲音已然恢復了之前的沒有溫度,沉著臉色道:“上去告訴她,這輩子我都是不可能見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低調(diào)的作者表示要高冷不能賣萌,所以不說話,噓……

    ☆、第44章 chapter44

    即使別墅里開著溫熱的暖氣,舒淺還是明顯感覺到穆楊的氣息驟然冷卻下來。她握緊他的手,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半天才低喃出他的名字,似是安撫又似是嘆息。

    穆楊沉默著,眸光清淺閃動,似乎剛才的話說出口后也有些于心不忍,畢竟面對的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他別開頭不想再談這回事,可穆柳已經(jīng)被他渾身忽然散發(fā)出的冷意嚇得不知所措了,眼中興奮的光芒瞬間熄滅,只怔愣在原地呆呆看著他。

    張嫂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楚弦,心口一緊,連忙找了個借口抱起穆柳往樓上走去:“小柳先上去換身衣服,待會吃飯弄臟了白裙子就不好看了?!?/br>
    待她們走遠,舒淺才輕聲道:“別怪她,孩子不懂事?!?/br>
    “嗯。”穆楊悶聲應道,松開她穿過樓梯旁的玻璃門走進花園去了。舒淺望著他的背影,猶豫片刻,終究還是一轉(zhuǎn)身上了樓。

    二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除了通往天臺的小扶梯還有五六個房間,大多數(shù)房門都是虛掩的,只有盡頭里一間雕花木門緊閉著。她看了看那扇門,卻并沒有過去,而是反身去了走廊的另一端。穆柳的房間就在這里,張嫂正陪她換著衣服,見舒淺上來有些驚訝,走向她輕聲問:“舒小姐有什么事嗎?”

    “沒事,”她笑笑,“就來看看小柳怎么樣了?!?/br>
    張嫂深深嘆了口氣,許是心底憋了太多年,終于忍不住輕喃道:“作孽啊,好好的一家人,當年看著看著就成了這樣,唉……”

    舒淺沒出聲,靜靜倚在門邊看著屋里的小女孩。只是穆柳悶悶地動作了幾下就坐在床上不動了,滿臉委屈地對上舒淺的視線,忽然就嗚咽出聲:“淺淺jiejie……”

    她一愣,趕忙走過去坐在床邊,抱著她輕輕拍著哄著。穆柳卻是越哭越厲害,半晌才哽咽著問:“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

    十多歲的孩子哪怕依舊懵懂,終究還是懂一些察言觀色了。舒淺在心里無奈地嘆著氣,嘴上也只能安撫道:“怎么會呢,他剛才只是心情不好,別放在心上?!?/br>
    穆柳大概是真的傷心了,抱著她一個勁地哭,淚漬都浸透了她一大片衣服。張嫂看著有些不好意思,走過來想接她到自己懷里,舒淺卻搖搖頭示意沒事,繼續(xù)輕言細語哄著孩子。沒想到待哭聲止住,穆柳竟然也趴在她懷里睡著了。

    “她昨晚聽說哥哥要回來,興奮得幾乎一晚上沒睡,現(xiàn)在應該是困了?!睆埳┯行└锌靶×宰痈鷹顑阂粯佑行├?,不怎么黏人,真沒想到才見了一面就這么喜歡你?!?/br>
    舒淺笑笑,小心地抱著她平躺在床上,又替她蓋上被子,這才跟著張嫂走出房間。走廊是弧形的,一側(cè)的玻璃窗外沒有房間,正巧可以看見樓下的花園。她低頭望去,穆楊還只身站在池塘邊,外面冷風那么凜冽,他卻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淺灰色開衫,仿佛渾然不知秋意的蕭瑟,就那樣清冷又執(zhí)著地站在風里一動也不動。

    她心底一疼,收回視線正想下樓,卻忽然瞥見對面一扇玻璃窗內(nèi)隱約站著一個女人的身影。而她也仿佛同時感受到了舒淺的視線,驀地收了凝視著樓下穆楊的目光,放下了窗簾。

    舒淺松了口氣,只是還沒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一聲輕響,盡頭處的木門已經(jīng)打開,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去,正對上女人幽深隱忍的視線。

    她穿著及地的流蘇長裙,保養(yǎng)精致的棕色卷發(fā)垂落腰際,面容也一如想象中的美麗動人,仿佛完全看不見歲月的痕跡。只是那雙眼睛卻泛著異樣的紅痕,臉頰也蒼白得不見血色,纖細的指節(jié)緊緊握著門把,用極度壓抑而又痛苦的語氣低聲請求:“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張嫂神情一滯,倏地轉(zhuǎn)頭望向舒淺。舒淺也先是一怔,旋即淡淡笑開,坦率而又直白地答道:“如果是關(guān)于穆楊的,恕我無能為力,我不會勉強他做任何事情?!?/br>
    楚弦身形一顫,眼中的光亮似乎低了幾分,聲音輕微到幾近哀求:“可以進來說嗎?”

    “不用了?!眳s沒想到男人冷硬的聲音忽然從側(cè)面響起。穆琛已經(jīng)走上了樓梯,沉著臉望向楚弦:“你知道這樣做,只會讓他更恨你?!?/br>
    楚弦怔怔地站在門口,眼眶中忽然滑落淚珠,沉默不語地轉(zhuǎn)身重新關(guān)上了門。舒淺不明所以地看向張嫂,她卻只是無聲地搖搖頭,眼神安撫了她片刻便轉(zhuǎn)身下樓去了。而穆琛也忽然邁開腳步走向一旁的書房,徑自拉開門走了進去。

    要命!怎么突然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舒淺生怕被穆琛揪住質(zhì)問一番身家背景或者是剛才的事情,貓著步輕手輕腳打算跟著張嫂下樓,只不過才踏出小半步,就聽見那個渾厚而又低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舒小姐,愿意進來聊聊嗎?”

    完蛋了完蛋了,舒淺心跳一陣不穩(wěn)。電視劇里走到這一步,不都是長輩們趁著男主角不在苦口婆心威逼利誘讓女主默默離開?要是穆琛直接丟給她一張幾百萬的支票她要怎么辦?拿著都手軟啊!

    大概是看她臉上表情太過僵硬,穆琛輕咳一聲放緩了語氣,平靜解釋道:“別擔心,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關(guān)于當年的事情。穆楊說他想讓你了解他的全部,所以我想這段對話,他應該也是不會反對的?!?/br>
    這下舒淺是真的愣住了。了解他的全部?所以這才是穆楊帶她回來的目的?

    她沉靜片刻,剛才因為緊張而握起的拳無聲又柔軟地放松下來,沒再說別的,只是點點頭跟了進去。

    這件書房的裝潢明顯比樓下穆老的現(xiàn)代了很多,穆琛指了指書桌對面的會客沙發(fā)示意她坐下,竟然還親自到窗前的小茶幾上替她斟了杯茶遞過來。舒淺道過謝,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后便靜靜等著穆琛先開口。

    他背對著舒淺站在玻璃窗邊,窗外是蕭肅的秋意,連同著他的背影都染上幾分落寞的色彩。良久,才低啞著嗓音輕聲道:“如瑤,她是穆楊的母親,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br>
    穆琛還記得關(guān)于那晚的一切。夏夜的蟬鳴,溫柔的月色,徜徉不止的樂律,以及怦然心動的美好。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如瑤?!霸聺M西樓”是清市盛名的休閑會所,大抵是從小被穆老熏陶,比起那些燈光奢靡的現(xiàn)代會館,他更偏愛那里雅致特別的格調(diào)。那晚照例談完了生意上的事,對方先行告辭,他卻并不想馬上離去。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憊感終于涌上心頭,他煩悶地閉上眼揉了揉太陽xue,也就是在這時候,忽然聽見一串行云流水般清亮動人的鋼琴聲。

    九點整。他低頭看了看表,沒早一分也沒晚一秒。而那琴聲潺潺熨燙著他的情緒,竟比這桌上醇香的濃茶更多幾分韻味。他不禁抬眼望向不遠處的那架鋼琴,燈光下,女人烏黑柔順的長發(fā)從肩側(cè)垂落,一身純白色簡單到了極致的長裙,沒有妝容,沒有綴飾,卻獨獨是整個大廳里最奪人眼眶的一抹光亮。穆琛靜靜望著她隨琴聲而顫動的身軀,望著她專注而又柔和的神情,直到一曲完畢,她終于抬起了頭,兩人視線驀地在空中交會。

    他以為她會躲開,她卻迎著他的目光,眉眼彎彎,清清淺淺地笑了。

    只是一瞬,她已經(jīng)收回視線翻開琴譜開始演奏下一曲,穆琛卻再也移不開眼睛。從此每晚的九點整,他一定守在同一個位置等待著同一個人。有時實在太忙,甚至帶著電腦和資料就這么坐在會所里處理起了公司的事情,一日不忘,一天不落,終于在半個月后順理成章地和她走到了一起。

    那段時間,是他一生中最輕松也最幸福的時光。她是那樣單純那樣善良,猶如最純摯的陽光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穆琛早已見慣了商場上的口是心非爾虞我詐,累了疲憊了也麻木了,卻終于尋到了屬于他的那片凈土,能讓他脫下那些紛繁的偽裝做回最本真的自己。

    那時的他,有多疼她,又有多愛她,只是愛到極致竟成了自私,固執(zhí)地想將她永遠鎖在那片純凈無暇的世界里,永遠保留著她最初的模樣。

    他是想保護她呀,那些紛擾復雜的塵世,怎么是她這樣仙子般清脫世俗的人可以承載的呢?他為她造了一幢童話世界般的玻璃房子,種滿了鮮花掛滿了油畫,甚至鋪滿了絨白的地毯讓她可以自由自在踮著腳尖在屋里旋轉(zhuǎn)舞蹈。可是有一天,他悉心呵護的金絲雀,卻想要逃離了。

    那時穆楊才出生幾個月。如瑤變得抑郁又悲觀,一日一日流著淚卻不肯說話,他勸了哄了親了抱了卻還是止不住她的淚,最終還是耗盡了所有的耐性摔門離去。直到三天后,別墅里負責照顧如瑤起居的傭人驚慌失措地跑來告訴他,如瑤割腕自殺了。

    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恐懼,歇斯底里地沖去醫(yī)院找她,揪著醫(yī)生護士的衣領(lǐng)蒼白著臉讓他們救人。好在她到底手法太稚嫩,鬼門關(guān)前流轉(zhuǎn)一遭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醫(yī)生卻告訴他,如瑤一直患有產(chǎn)后抑郁癥,只是他從未察覺罷了。

    他有多懊悔就有多狼狽,可是不知道是她已經(jīng)徹底絕望,還是那一場生死浩劫摧毀了她最后的防線,藥物和心理的治療都失去了作用,而她精神上的分歧越走越遠,終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很多時候,她一如從前一般溫柔地笑著,親吻著他,親吻著穆楊,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不染凡塵的女子??稍谒:恢囊估铮谒庾R不清的夢中,她卻會變成另一個樣子,冰冷、陌生、甚至抱著頭縮在墻角里尖叫。

    但她還是他的如瑤啊,當她笑著的時候,他多想握著她的手,帶她走回到多年前相遇的那一刻。他太害怕失去,只得瞞下她生病的事實,將她愈捆愈牢,甚至奪去她最后的自由,只求能將她完全保護在他的羽翼下。可他忘了天空才是金絲雀真正的家,清醒時的她也開始變得狂躁易怒,摔碎了他送給她的水晶音樂盒,發(fā)瘋似的想要沖出門去,卻被他一次又一次攔了下來。終于,她累了,他也徹底疲憊了,原本只想稍稍放縱一回,卻不料假戲成真,竟讓楚弦懷上了他的孩子。

    可是那個時候的如瑤,也已經(jīng)懷孕近十個月了。誰也沒想到楚弦會沖動地跑去找她,告訴她精神分裂的真相,騙她說自己和穆琛的甜蜜。當穆琛趕回家想要阻攔時,一切已經(jīng)太晚,徹底崩潰的如瑤在爭執(zhí)間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胎像異動導致早產(chǎn),卻最終母女都雙雙命隕在了手術(shù)臺上。

    而穆楊,從記事起就默默跟在如瑤身邊,陪著她住在那幢空靈的別墅里。也在最后的那一天,和他一樣,親眼看著如瑤跌落在當年他為她建造的童話宮殿里,親眼看著她的血染紅了白如雪的地毯,開出大片大片血色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