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草這才看見周米后邊還跟著三個小的“沒事，吵什么呢？”

    “大哥叫我?guī)麄內齻€出去玩，說有話要跟二哥說”周米說著“我剛把他們帶出來，就聽見二哥說“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家里其他人要不要過了，明年的糧食還不知道在那，”然后大哥說“我知道，總會有辦法的，你別管這些”二哥說“我不管，家里這個樣子，你讓我不管你們，自己該干嘛干嘛，我坐在屋子里，風吹不到，雨淋不到，你們辛辛苦苦的養(yǎng)家，還要養(yǎng)活我，我就這么......”周草停下來又說“別的我就沒聽到了，三姐，大哥二哥都哭了”

    “嗯”周草應了“我看靠河邊的地埂上的那些酸棗熟了，你們不是早就喊著要摘了嗎，去吧”

    “哦”周米聽了“我?guī)е麄內?，看著他們別亂跑，中午就回來做飯”

    周草應一聲，聽著周米帶著三個弟妹的腳步聲離去。

    周草把手蓋在臉上，他知道周安沒辦法接受，一直以來不管有多苦多難，大家都是一起面對，如果換成自己是周安，自己也不會接受，可不會接受是一回事，強制接受也是一回事，周草已經把家里的銀子拿出來了四兩，如果周安接受更好，不接受周草直接去交了學費，到時候周安只能去。

    旁邊穿來腳步聲，是周安。倆人都靜悄悄的站著，誰也沒哼聲.

    “你也知道了”周安問。

    “嗯”周草應了。

    “是你的主意”周安聲音聽不出喜怒。

    “大哥早就有這個心思”周草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那你知不知道家里如今的情況”周安停了一會兒開始說“當初家里賣地就七兩多的銀子，光春上我病的時候就花將近二兩，然后家里零零碎碎的花銷也是二兩多銀子，雖說之后家里賣了棗子，賣了雞蛋可也只是才掙了三兩五百錢，家里如今只有五兩七百錢，你知道嗎？”

    周草不說話，周安接著說“五兩七百錢，上學最低就要交三兩銀子的學費，這還不算剛開始買的書籍，筆墨紙硯這又是一筆大開銷，當初我去學堂置辦的是一兩八百前，你算算，我去了，咱家還剩多少錢，”

    周草漲漲嘴，周安直接打斷“別跟我說每月有雞蛋賣，過幾個月天就涼了，你們睡的那屋還沒有棉被，你要不要置辦，家里要不要留點錢補貼家用，或者應急”

    “三妹，等咱家過兩年好點了再說，好嗎？”周安最后說“我也想去，但是我不能去，你知道嗎？”。

    “二哥”周草站起來看著周安“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日子是人過的，只要咱們想辦法總能過的去，家里你現(xiàn)在不用擔心，我們幾個不用說，就是三個小的，也是整天活蹦亂跳的，只要有一口飯就餓不到他們，咱們現(xiàn)在來說說你”

    周草看著周安繼續(xù)說“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明白，別說那些你沒事的話”看著周安要說話，周草直接打斷。

    “我讓你去識字，是考慮過的，冬天本就沒什么事干，家里的雞有我跟大哥做足夠了，弟妹們也有周米帶，給你半年的時間識字到了明年，以后不管是當個帳房先生，藥店里的伙計這些不出大力氣的活就能顧到你自己。只是供你半年時間，這個錢咱家還是能拿出來，”

    看看周安沉默不語輕輕的說“二哥，咱家就是不給你去念書，明年也不會有地的，誰家會一畝一畝的賣田啊，要買田還得攢銀子，等你不念書了不也可以補貼家用嗎？”再說“大哥明年就十五了，有個在外做工的兄弟也好聽啊，總比家里沒地，弟兄們都窩在家里好聽吧”

    周安嘆口氣，倒是不再說話了。

    周平跟周安帶著弟妹們今天去買周安上學需要的東西，學費已經交好了，過幾天周安就去上學了。

    門外聽見五嫂子的聲音“門開著呢，快進來”周草正在摘豆角，占著手，幸好五嫂子也不是小氣的人，就直接過來幫忙。

    “我聽說你二哥要去隔壁村念書了，是真的嗎”五嫂子邊幫忙邊問周草。

    “嗯”周草聽見問話“剛去學里跟先生說了，你怎么就聽說？”

    “嗨，還不是我大嫂子他們鬧的嗎，還說你家弟妹一大堆，都要去念書了，他家那個寶貝疙瘩怎么能不去”停停又問“真要去??？”

    “這還能有假的”周草聽她不確定的口氣好笑。

    “我這不是不相信嗎”看看周草“按說這事你們家的事，別人沒說話的地，可咱倆說的上話，我有比你大，還是得勸你一句。你家如今這個情況怎么就想起讓你二哥讀書了呢，這讀書是一年兩年能成的嗎，一年要話費多少你算了嗎，咱村日子富裕的家不少，可是要說出去念書的人家有幾家，不過四五個娃，你們家你大哥馬上十五了，該娶親了，馬上你們姐妹也到了年齡了，家里還是存點的好”想想有覺的自己說的多了“不過，我也就是瞎說，你好歹聽聽”

    周草接過她手里的豆角放到籃子了“什么瞎說，你為我想，我知道，難道我還是那好賴不分的人”

    五嫂子聽見周草這么說放了心，笑笑。

    “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家里周米不過這心，其余的都是男孩子，也不忘這方面想，也就你我能跟你說說”周草也是看到人想絮叨絮叨。

    “你也說我大哥十五了，可你看我家的情況，家無余糧，往后了說，我大哥這兩年不找，可憑我家的情況，憑咱村的情況，難道我家這兩年就能買到地了，還不如有多少，花多少慢慢攢；”

    嘆口氣“往前了說，有家不嫌我家窮，嫁給我大哥，可你看我二哥的身體，是個干農活的樣子嗎。是，我相信我大哥會義無反顧的養(yǎng)著，可是你看我二哥是個能看著別人忙自己閑著的人嗎？而且嫂子就是再好，時間長了，能心里沒個什么嗎，必竟下邊還有這么多長嘴。我自己的哥哥我心疼，倒不如趁著現(xiàn)在手里的錢我還能說上話，先去送他認識些字，到時候出去干個帳房先生什么的也不會太勞累他，不管將來好歹總能顧上他自己。我還有弟妹們都是能干活的，只要有口吃的，總能活下去”

    五嫂子沉默了很久“你說的也是，這么倒是最好的法子，”停停又說“我家大哥以前在家的時候多忠厚老實的一個人，還有我那嫂子十里八村誰不夸啊，可等成了親，生了孩子怎么著，都變的我都要不認識了，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嫁的這么遠”

    倆人都沉默了半晌“我現(xiàn)在啊，是又想大哥說門親事，免得過兩年好的都被挑走了，又害怕娶進來個過不了的，畢竟現(xiàn)在誰家像我們家一樣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唉”周草長嘆

    “你也太悲觀了”五嫂子笑話周草“難道你大哥就不能娶個知書達理的”

    “我倒希望”周草也跟這五嫂子閑噴“來個事事以我大哥為首，我大哥指東不敢往西的，那我們日子就好過嘍”

    “你個捉挾鬼”五嫂子笑噴了。

    “我這不是萬事從最壞的地方打算，如果將來沒這么壞不就占便宜了”周草理直氣壯的說。

    “你倒是心寬”五嫂子跟周草打鬧一陣，感慨的說

    “不然又能怎樣”周草現(xiàn)在是虱子多了不癢，“我們家從我來就這樣，已經一年年的好起來，知足吧”

    ☆、第30章

    晚上周平他們回來的很晚，周草想著肯定是去買周安的東西了，周安現(xiàn)在不管買什么都要貨比三家，爭取買到最便宜的。

    果然，回來的時候周安手里還拿著個包裹。周草招呼大家進來“買好了，給我瞧瞧，買的都是什么”

    “三姐，買了好多”幾個小的嘰嘰咋咋的說起來。

    周安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小疊紙，一根毛筆，一個石頭硯臺，邊上黑乎乎的一條，周草想這個大概是墨條，下面還有兩本書。周草感興趣的問“買的什么書”

    周安就拿書來給周草看，話說周草家現(xiàn)在人人都識字，就是個人多少不同而已，周草看著薄的一本是《千字文》，旁邊厚點的一本是《論語》。

    周草隨手翻開，舊的，周草湊著燈光仔細看看，真是舊的，紙邊都起毛了。里面還有人寫上的字“都是舊的??？”

    “嗯”周安喝口茶“舊書是書鋪里回收的，我看過了，沒有看不清的字，不耽誤用，就買了，一本新書跟著兩本的價錢是一樣的，剛好遇上了就買回來了”

    “嗯”周草跟著點頭“那倒是好運氣，只是你要先學那本？”

    “千字文”周安說“前兩天去交束修見著先生的時候就見先生給今年剛收的學生教的是千字文，老學生教的是論語”

    “那你要兩本一起學嗎？”周草皺著眉頭“這樣會不會太雜了，兩樣都學不了”

    “不會，本來千字文我都學的差不多了，今天本來就是要去買論語的，只是看到剛好有這么兩本舊書，就都買了，我先跟著學兩天千字文，熟悉了就開始聽先生講論語，千字經就放在家里你們看”

    這樣也好，周草點點頭。

    周安去學的日子，天還早，周草就起來了，準備給周安把飯做好，他中午不回來，晚上才回來。

    出門一看周平已經起來了，正在添鍋，“我給他做，你回去睡吧”

    “不睡了，等他走了我在回去睡”周草打著哈欠說.天真的很早，也就五點的樣子，等周安走了就回去補個覺去。

    倆人正說這周安過來了，穿上了周米給做的外衣，猛一看還真不錯。

    私塾地方遠也沒敢耽誤，周安匆匆的吃完飯，把周草遞過來的餅子收好，就要出門。周平不放心“我去送送你二哥，你回去吧”

    “大哥，不用送，咱村還有別人呢”周安趕緊回絕，村子里去讀書的人不多，因為路遠，大家都相互約著一起走，同一個村子的，互相照應。

    “送你到路口”周平知道周安跟本村的人約在路口。

    周安無奈只好隨他。

    周草又睡了個回籠家起來，發(fā)現(xiàn)沒有自己的活干了，周平最近沒有別的事，接手了周草的曬蚯蚓喂雞。周草堅決不承認周平做的比周草好，雖說周平的活出來的東西要比周草的多一些。

    周草晃晃的出門，現(xiàn)在的太陽還是很大，周草就慢悠悠的出來到了河邊上，河水還是一如既往的流淌著，周草順著河流的方向望向大山，不怪周安當初摘核桃的時候老想著瞞著周如他們，就是周草這個大人心里也是有個上山的愿望。

    看著大山，金黃色的葉子已經出來了，周草可以想像大山里有多少可以收獲的東西，可惜啊。

    人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到了這兒到是想不通了，大山根本不敢進，水只有這么一小條，水也就是檻檻的到周草的小腿，里面至少周草從沒見過有人弄到過魚，倒是有螃蟹，可幾厘米大的小螃蟹能吃嗎。至少這兒的人都知道可以吃，周草也就從沒說過。

    周草呆在河邊想啊想，希望能有個可以增加收入的法子，可怎么想，都想不到合適的，都是沒條件。郁悶了好久，一看天，回家吃飯去。

    對于沒有給自己希望的河邊周草是真不想呆了，轉身就想走，不經意間眼見掃到一片小小的果子，有點范紫，別是什么能吃到吧，周草趕緊奔過去，到了近前卻失望極了，什么啊，是茜草的果子，根本不能吃，轉身就走。

    周草恨恨的捶自己一下，算算日子，趕忙回身奔到河邊，仔細的看看，這些茜草長大了很多，找了兩三棵，連根帶莖的把拔出，順手就在河里洗干凈，匆匆忙忙往家走。

    一回到家就喊周米“咱們上次買的布我讓你留的那塊在那？給我拿出來”

    “你要那個干嘛？別的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非要我留下這么一塊”周米邊問邊找

    本來買的就不多，家里再用用，如今到手的也就是一尺多了，周草也不在乎，趕緊先收起來。

    轉身把手里的茜草準備切碎泡在水里，可臨了又犯了難，上次弄到茜草回來那都是鮮嫩的很，連根都沒長多大，也就直接把草連根帶葉的用了。

    可現(xiàn)在的根，你看看褐紅色粗壯的根莖，要是切碎了跟茜草一起泡，也不知道怎么樣，

    想了半天，干脆茜草葉子泡一盆，根連葉莖泡一盆，倒時候把布一撕兩半，染出來再說，反正這次也是記一下染布的順序和東西的用量的。干完又仔細的回想了上次染衣服的步驟好像缺點什么。

    對了，石頭，趕緊跑到墻邊上次的周草撿的石頭還在那，趕緊撿起來洗干凈，周草找塊大石頭把它砸開，把布和砸碎的石頭也另外泡一盆，三個盆子都放到角落里。

    等明天把茜草開始煮，今天晚上找點黃豆泡泡，明天弄碎給布泡上，然后就把兩樣放在鍋里煮。就是這樣，周草仔細回憶了上次染布的過程，嗯，就是這樣，好像沒什么忘記的。

    于是周草吃飯的時候想，吃完飯的時候還是想，家里也沒什么活，大家也就隨她想，到底想沒想周草自己知道。

    難得一個不用干活的天，當然要增加一下自己的福利了，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發(fā)呆了。不過別說還真給她想到一個以前沒有注意的事，雖說染布的東西沒說，可周草曾經聽到過誰說古代就是用明礬染布的，也就是隨耳朵那么一聽。

    自己仔細分析了半天，估計也就是跟自己弄的石頭當堿性，弄豆子當?shù)鞍踪|一樣，也是配料，張嘴就大叫“大哥，大哥”

    “哎”周平答應著從后院傳來，周草伸個懶腰往后院走去，不得不說說周平是家里最勤快的，家里有活，他干，家里沒活，他也要找點活干，反正周平在家，基本上大家都屬于“我來干，你出去玩吧”的狀態(tài)

    看到周平正在給池子里的蚯蚓松土，周草跟過去“大哥”

    “嗯，怎么了”

    “你知道去那弄白礬嗎？”

    “白礬？”周平奇怪“你要那東西干嘛？”

    “真要?。俊敝懿葸€以為沒有這東西呢，還想著要是沒有就算了的忽然聽到周平答話“在那能弄到？”

    “縣城就有賣的”周安奇怪的看著周草“不過那東西都是炸油條的時候用的，咱家有不炸油條，要那東西干嘛？”

    “大哥”周草討好的說“明天去買點吧”

    “你要很多嗎？”周安問

    “不，應該一點就夠了”周草估計著說。

    “那好，冬子家中秋的時候炸油條回去看她姥姥，應該剩的有，我去給你要點，”

    “他家沒用了嗎？”周草不肯定的問，人家會給嗎？

    “炸油條又廢油，又費白面的，要不是她娘跟他舅媽憋著一口氣，他家今年也不會弄，他家買的肯定用不了了，我去試試看”

    “大哥，我還要點黃豆，要不你拿雞蛋去跟他家換點，在要點白礬吧”周草給他出注意說。

    “你要干嘛啊”周平奇怪的說“要這些個東西干嘛？”

    “大哥，快去快去，晚上我跟你們一塊說，要不，我得說一遍又一遍，快去嗎”周草鬧騰著。

    “好好，我去我去”周安笑著放下手里的東西出門。

    周草看著周安走了，準備繼續(xù)給蚯蚓松土的時候發(fā)現(xiàn)蚯蚓池子的土早就松好了，準備去清理雞窩，發(fā)現(xiàn)周安已經干過了，無奈，只好去看看周米有什么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