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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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敘似乎并不意外于他的冷淡,他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愈發(fā)深邃:“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嗎?” 站在燈下,沈陸嘉可以清楚地看見父親烏發(fā)中混雜的銀絲,他老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可以輕易把他舉過頭頂?shù)陌职至恕?/br> “好。”說完便率先往樓下走去。沈敘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兩人去了醫(yī)院附近的茶室。店面實在太小,連包廂都沒有,只能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沈陸嘉要了一壺龍井,便不再做聲,只是低頭看著桌上的木紋。 “你爺爺去世的時候,我看到了新聞,結(jié)束了手里的紀錄片拍攝,趕回了藺川,但還是只來得及送他最后一程。然后我決定暫時在在藺川住下來。我每個月都會去陽明山上轉(zhuǎn)一轉(zhuǎn),今天早上救護車上山時我剛好看見你,這才知道你mama她出事了?!?/br> “我進母親病房時,在遠處看我的那個人也是你吧?!?/br> 沈敘有些尷尬地點頭,才要開口卻被兒子左手上的婚戒攫住眼光,因為吃驚,他脫口便問道:“你結(jié)婚了,小嘉?” 沈陸嘉將指上的戒指旋了一圈,“嗯,我結(jié)婚了,和顧傾城的女兒。”說完他微微揚起眼睛,盯著對面的父親。 沈敘在聽到“顧傾城”這個名字時,臉色果然劇變,他想端起茶杯來掩飾情緒,卻險些失手將茶杯摔落。 “小嘉,不要拿自己的幸福來報復(fù)我,不值得的?!鄙驍⒋蟾乓詾閮鹤尤皇菫榱藞髲?fù)自己,小心翼翼地說道。 沈陸嘉輕輕笑起來:“我騙了您,她并不是顧傾城的女兒,只是養(yǎng)女而已。不過,看來您對顧女士,至今仍然難以忘情?!鳖D了一下,他又說道:“我以前不能理解您,我不認為有任何東西值得讓你拋棄父母、拋棄妻兒,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讓我發(fā)現(xiàn)愛情真的不是能控制的,或許,能收放自如的就不是愛了。比您幸運的是,我愛她,她也愛我,而且我們都是自由之身。我不需要陷入您那樣痛苦的兩難抉擇。我理解您為了真愛,為了夢想做出的選擇,我可以體諒,但是很難原諒,爸爸?!?/br> 沈敘眼睛里放射出既欣喜又酸楚的光芒來,他輕輕在兒子手背上拍了拍:“小嘉,我不求你的原諒,你剛才還能喊我一聲‘爸爸’,我就心滿意足了。關(guān)于過去的事,我雖覺得抱歉,但并不后悔。至于我所拋棄的責(zé)任,我會重新?lián)饋??!闭f罷他便起了身,又道:“我現(xiàn)在就去見你的母親?!?/br> 沈陸嘉匆匆放下錢,追上走在前面的沈敘:“請您不要再刺激她了,母親便是有千萬般不是,她也是我的母親。您還是走吧?!?/br> 沈敘聽到這話,反而笑起來,華燈初上,燈光下的他笑起來時似乎又可以看見年輕時俊朗,他伸手想揉揉兒子的腦袋,卻猛然想起兒子早已經(jīng)比他高大,改為在他肩上一拍:“放心,小嘉,我對你的母親,雖沒有愛情,但還有感情的,畢竟我們也在一起十年?!?/br> 沈陸嘉心事重重地跟著沈敘重新進了商氏醫(yī)院的住院大樓,又坐電梯上了三樓。陸若薷的病房前,沈敘轉(zhuǎn)頭朝兒子安慰地一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若薷正坐在病床上看電視,電影頻道正在播關(guān)錦鵬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十幾年前的老片子了。葉玉卿演的白玫瑰,電影里振寶正在解白玫瑰的衣扣,那樣豐滿的胸脯,長在紅玫瑰身上還差不多,哪里符合白玫瑰孟煙鸝的形象,陸若薷覺得微微刺痛,伸手正欲換臺。然而視線觸及推門進來的男人時,她頓時覺得嗓子像被大手扼住,手一顫,遙控器直直地跌落在地上。 沈敘走到她床前,彎腰撿起地上的遙控器。 男人烏黑的頭發(fā)里已經(jīng)夾雜了不少白發(fā),他也有白頭發(fā)了,陸若薷覺得心中刺痛,不對,心還是木木地跳著,眼睛卻又刺痛起來,仿佛被辣椒熏到。沈敘輕輕地把遙控器放在床尾,靜靜地站在床畔,看著二十幾年未見的妻。 “你來做什么?看我死了沒?”陸若薷捏住被角,咬牙切齒:“你放心,我橫豎會死在你后頭,看著你像孤魂野鬼一樣,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小薷,這么多年,你一點都沒變?!鄙驍⑺坪跣α艘幌?,“我知道你心里頭恨我、怨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才能看到我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狼心狗肺的狠心殺才的悲慘收梢?!?/br>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狼心狗肺的狠心殺才,這還是離婚時她給他下的的批語,幾乎是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唾到他臉上去的。陸若薷惱火地盯住沈敘:“沈敘,你到底滾回來做什么?你當(dāng)年拋家棄子的時候不是很瀟灑嗎?怎么,現(xiàn)在成糟老頭子了,混不下去了,又想著回來了?你當(dāng)我這兒是什么,旅館,想來就來,想滾就滾?” 沈敘苦笑:“小嘉已經(jīng)成婚,無論你怎么罵我、咒我都不要緊,你不要遷怒于小輩,讓他們好好過日子。我們的婚姻不幸,難道你希望小嘉也和我們一樣嗎?你畢竟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陸若薷冷笑起來:“我是聽明白了,你怕是已經(jīng)見過你那千嬌百媚的兒媳婦了,怎么樣,在她那張臉上找到多少老情人的影子?生怕我這老不死的動輒尋死覓活,毀了小妖女的錦繡姻緣?” “我根本都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誰,你這番話又是從何說起?”無力的感覺又浮上心頭,沈敘嘴角的苦笑還是清清淡淡。 陸若薷恨極了他臉上的表情,那是沈家長房特有的“淡泊”的表情,沈敘有,沈陸嘉也有。云淡風(fēng)輕,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一種看小孩或者寵物瞎胡鬧的寬容大度的表情??墒撬莻€成年人,更是他的妻。只要被這樣的神情看一眼,她就會控制不住地發(fā)怒??伤肋h都是任她刻薄。他對顧傾城會不會也這樣?不,一定不會。陸若薷又開始自我折磨。 “早點休息吧?!鄙驍⑤p聲說道,似乎準備離去。 陸若薷心里一緊,脫口道:“你滾了就不要再回來!” 沈敘低下頭,低低道:“我只是去找護士拿張折疊床。” 陸若薷覺得自己腔子里的一顆心一點一點地撲撲跳起來,像解了凍的僵尸。而電視里,振寶終于在電車上遇到再嫁的嬌蕊。 “你愛他嗎?” “愛,還是從你開始,我才學(xué)會的。雖然是吃了點苦,學(xué)會了總是好的。以后還是有用的。” 陸若薷看著電影里主人公的對話,也微微笑起來。她和沈敘過去的婚姻,像隔著玻璃,可以彼此清晰地看透對方,卻無法傳遞出一絲溫度,后來他走了,玻璃還在,人影卻看不見了。現(xiàn)在他又回來了,不管他是為了什么回來,終歸她又看見他了。 嬌蕊撐著傘下了電車,屏幕里又是一陣光影搖動。在陸若薷眼里,老電影的光影,是新式電影的特技如何都比不上的,就像沈敘,他再對不起她,她還是愛他。 門吱呀一聲,沈敘和沈陸嘉一塊兒進來了。沈陸嘉手里拿著折疊床,沈敘抱著被子。沈陸嘉彎腰將折疊床在母親的床邊打開,放置好,又從父親手里接過被子,鋪墊好。陸若薷則握著遙控器,眼睛始終盯著電視,不去看父子二人。 電影里振寶一家三口、篤保夫妻拉拉雜雜一大家子正坐在一張桌上吃早飯。陸若薷“啪”地一下摁下遙控器電源鍵,結(jié)局到這里就可以了,至于后面還有什么,她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出書版里沒有伍媚和蘇浙的這段對話,其實這段對話還是挺重要的哈哈 我們來一發(fā)居然也被河蟹了 不比對不知道,出書版居然河蟹了好多句子,真是無語凝噎 ☆、第76章 只要在一起 打從父親“回歸”之后,沈陸嘉覺得生活里的烏云似乎一下子消散盡凈。最起碼,他不需要再擔(dān)心母親出什么意外。單憑這一點,他對沈敘的怨氣便消散了大半,畢竟他們早已經(jīng)離婚,他完全可以選擇不回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敘放棄了自己的自由,將自己和陸若薷綁在一起,從而為他和伍媚的婚姻撐起了一把保護傘。 伍媚的腳恢復(fù)得也很好,已經(jīng)開始進行芭蕾練習(xí)。有些練習(xí)她在家里地板上鋪上瑜伽墊,也就湊合了??墒怯行﹦幼?卻非要專業(yè)的練功房不可。幸好藺川外國語學(xué)院有個舞蹈房,因為外院本身不屬于綜合性大學(xué),學(xué)校里并沒有舞蹈的相關(guān)專業(yè),只用作學(xué)生文藝演出時的排練場地。此時臨近寒假,舞蹈房自然無人使用,伍媚便通過嚴諶的關(guān)系,借了過來,一個人開始了基本功的訓(xùn)練。她一改往日的懶散,每日清晨六點半便悄悄起床,洗漱過后,將一頭長發(fā)緊緊綁起,草草應(yīng)付一下早餐,便挎上她鼓鼓囊囊的大包,包里裝著芭蕾軟鞋、足尖鞋,熱身用的松緊帶、膠布、剪刀、繃帶卷、創(chuàng)口貼還有按摩球,安靜地離開家門,開車趕往學(xué)校。 因為不常用,舞蹈房里的空調(diào)早已經(jīng)無法正常工作。正值冬季,伍媚不得不花上很久時間來做熱身,然后才換上黑色的緊身衣和褲襪,開始單調(diào)而寂寞的練習(xí)。她雖已過了25歲,但萬幸的是這些年一直有練瑜伽,所以身體柔軟度還是亦如少女。 芭蕾的整個技術(shù)由 5 個腳位,12 個手臂位置和 7 個手位組成??此撇欢?,但對舞者身體的軟度、開度和力度要求其實都很高,伍媚畢竟久不跳芭蕾,不敢托大,便老老實實地先進行面素質(zhì)訓(xùn)練和扶把訓(xùn)練。至于脫把訓(xùn)練,她打算等身體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到能接近早年水平時再進行。 練習(xí)是機械而枯燥的。勾腳背、盤腳壓胯、仰臥吸腿、側(cè)臥旁吸腿、俯臥后吸腿、仰臥前大踢腿……空曠的舞蹈房里只有她和自己的鏡中影像。伍媚微微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少時,她和晏修明,穿著不同色的練功服,跟在老師后面不停地跳著。那個時候她的努力,是為了要證明自己比同胞meimei更出色,更值得父母的褒揚;如今她已經(jīng)放下了這份執(zhí)念,她只為自己而跳。沒有人會比一個曾經(jīng)站在巔峰,后來又跌落下來的人更明白臺上的萬眾矚目其實都是臺下的寂寞一人換來的,唯一可以陪伴她的只有鏡子里的自己。 伍媚訓(xùn)練的刻苦,所以很快便瘦了一圈。沈陸嘉看在眼里,著實心疼。即便到了年底,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多,他還是會抽出時間,燒她喜歡吃的菜。可是伍媚卻吃得很少。比如中午桌上的蟹粉獅子頭、糖醋排骨都是她平時愛吃的,然而她卻像變成了兔子,筷子只朝蠔油生菜伸去。 沈陸嘉夾了一個獅子頭到她碗里。 伍媚有些為難地看著碗里的獅子頭:“下午還要跳舞,吃得太飽,會反胃的?!?/br> “你都瘦成什么樣了?再瘦下去,我怕你出門會被風(fēng)刮跑?!鄙蜿懠纬谅暤?。 伍媚不服氣地辯解道:“我16歲的時候,身高一米六五,體重只有八十斤。如果要上臺好看,我起碼還要再瘦五六斤,不然身體的線條會受到影響的?!?/br> 沈陸嘉放下了筷子:“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他語氣相當(dāng)鄭重,臉上表情也是頂頂認真,伍媚覺得嗓子眼里有些發(fā)堵,她低下頭,用筷子小心地將獅子頭夾成兩半,其中一半給了沈陸嘉,自己則小口小口地吃了另一半。 吃完飯,沈陸嘉在水池前洗碗。伍媚從后面抱著他,將臉枕在他的背上,悶悶地說道:“我是不是一個既沒用又不稱職的妻子?” 沈陸嘉回頭將手上的水珠彈了幾顆到伍媚的臉上,笑道:“誰說你沒用了,我覺得很有用啊?!?/br> “你看,我既不會燒飯,其他家務(wù)也不怎么做得來,以你的條件,你完全可以娶一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惠太太,你以后會不會后悔娶了我???” 沈陸嘉將手上的水擦干,捏了捏伍媚的鼻子,“怎么可能會后悔?你這會兒不也下了廚房嗎?再說——”沈陸嘉頓了一下,湊在伍媚耳畔,壓低聲音道:“我記得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后面還有一句,好像是浪得大床來著?!?/br> 伍媚頓時怒了,伸手去擰沈陸嘉的耳朵:“沈陸嘉,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你都跟誰學(xué)的?” “上次一起吃飯,聽顏霽他們講的?!鄙蜿懠卫侠蠈崒嵳泄?。 顏霽……伍媚磨了磨牙,在她印象里,那似乎是個熱愛粉紅色的死人妖。 “以后少跟著顏霽那種不著四六的家伙鬼混,不然晚上就請你睡書房?!蔽槊哪贸隽水?dāng)家主母的氣勢。 沈陸嘉連連點頭,真奇怪,明明被擰了耳朵,為什么心里卻像打翻了蜜罐一般的甜?他又看一眼氣呼呼的伍媚,忽然明了,因為這樣的她,更像他的妻子了。難怪西南有些地方,管聽老婆話的男人叫“耙耳朵”。其實有時候,有人管也是一種幸福。 春節(jié)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臨近。外院的學(xué)生已經(jīng)放假回家,校園里愈發(fā)顯得空寂。這天傍晚,伍媚練完舞,挎著包,慢吞吞地向自己的奧迪q7走去。最近她已經(jīng)穿足尖鞋訓(xùn)練,十個趾甲已經(jīng)磨得瘀了血。 發(fā)動了汽車,她朝御景花園的方向駛?cè)?。然而大概是跳舞跳得太累,她覺得頭有些發(fā)暈。紅綠燈恰好又由綠燈變成黃燈,她想踩剎車,但右腳大拇趾趾甲突然一陣劇痛,以至于剎車居然沒能一腳踩到底,她的車頭就這么直直地朝著前面一輛車的屁股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前面那輛紅色馬自達6的保險杠都撞得癟了下去,一側(cè)的后燈也碎了。 糟糕。伍媚嘆了口氣,才要下車賠禮道歉。馬6的車門已經(jīng)被推開,一個穿著豹紋緊身包臀裙,外面裹著人造皮草的女人便怒不可遏地沖出來,隨著她的走動,高筒皮靴里肥rou幾乎要溢出來。女人伸出粗短的手指,在伍媚的車窗上用力敲著,她年歲已經(jīng)不輕,一張畫得色彩繽紛的臉隔著玻璃看,格外有印象派畫家作品的感覺。 伍媚忍著腳痛,拿著皮夾下了車。 “你他媽的到底會不會開車啊,撞老娘的車,老娘的車可是新買的,你看看車屁股撞成什么樣子了?!?/br> 伍媚沒有化妝,頭發(fā)又扎在腦后,棒針毛衣外面罩著寬大的軍綠色棉服,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女人打量她幾眼,又鄙夷地說道:“這種年紀開這種車,一看就是二奶?!?/br> “一把年紀還開馬6,看來您嫁得也不怎樣?!蔽槊睦淅涞刈I諷道。 女人兩條紋成藍線的“眉毛”立起來,揚手便想摑伍媚,卻被趕來的交警架住手臂。 “警察同志,您看我這車,剛買了沒幾天,就被人撞成這樣……”苦主又開始唱苦情戲。 伍媚只冷眼看著。 交警看過現(xiàn)場之后判定追尾責(zé)任全在伍媚那邊,開具了事故認定書,又責(zé)令雙方將車開離事故現(xiàn)場,恢復(fù)交通,準備調(diào)解。不想那女人卻趁機獅子大開口:“修理費、車子的貶值費都得肇事方付吧,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剛才可把我給嚇死了,砰的那么一響,心臟嚇出毛病來誰負責(zé)?對了,我的還有誤工費?!?/br> 伍媚譏誚地勾起唇角:“大媽,您那張臉湊在我車窗上時我倒是差點被您嚇得心肌梗阻,還有,現(xiàn)在都幾點了,您還上工?到哪里上工啊?” 年輕的交警大概是才工作的,聽到伍媚這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女人見狀,又開始呼天搶地。交警有些無奈,他見伍媚開的是好車,便暗示她息事寧人,早點將這瘟神送走便罷。 按照伍媚的脾性,怎么可能答應(yīng)。她也不說話,掏出手機準備聯(lián)系保險公司來處理。 女人這時才注意到伍媚車前牌照數(shù)字十分漂亮吉利,她心里微微一慌,藺川這個城市,藏龍臥虎,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哎呀呀,我馬上還有個晚宴,你趕緊賠錢,我也就放你一馬,不同你計較了?!迸艘幻嬲f一面故意朝伍媚那邊推搡。 本來腦袋就發(fā)昏的伍媚哪里經(jīng)得住她這種噸位一擠一推,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腿腳一軟,便暈了過去。 “給我老公打電話?!毙液脮炦^去前她還記著交代了這么一句。 沈陸嘉趕到人民醫(yī)院時伍媚已經(jīng)在掛葡萄糖。他心思全在伍媚身上,二話不說,直接簽了一張一萬元的支票給交警,打發(fā)了那女人便一頭扎進了病房。 伍媚的腳醫(yī)生也給處理過了,那雙腳,如今已經(jīng)變了一番摸樣。沈陸嘉怔怔地看著裹著紗布的腳趾,他還記得它們原先玉雪可愛的樣子,心底涌起十二分的自責(zé),是他粗心了,晚上她總是要求他關(guān)著燈做,原來就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腳。 半瓶葡萄糖下去,伍媚才醒過來。 “不跳舞了,好不好?”這是她睜開眼睛,沈陸嘉的第一句話。 伍媚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 他怎么能不擔(dān)心!今日追尾算是個小意外,倘若,倘若她哪一日開車時因為低血糖暈過去,出了車禍,他該怎么辦?還有這雙腳,光是想象著用這雙腳走路,他都覺得疼??伤齾s在用它旋轉(zhuǎn)跳躍。 “芭蕾!我看芭蕾根本是個魔鬼,摧殘舞者的*健康,算哪門子高雅藝術(shù)!”沈陸嘉只覺得胸中從未充斥過如此強烈的煩躁和憤怒,他嚯地一下站起來,摔門出了病房。 在外面踱了好幾個來回,怒氣還是沒有消散。直到沈敘打電話過來。因為他接到交警的電話時人正在老宅,所以父親才打電話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小伍怎么樣了?” “因為練舞,她的腳趾磨得出血,踩剎車的時候沒能一踩到底,和前面的車追尾。人也因為低血糖暈了過去,現(xiàn)在還在吊葡萄糖,不過已經(jīng)醒過來了?!?/br> “好好照顧她。” 因為沈敘開了揚聲器,所以正在看電視的陸若薷也將這番對話聽了個分明。這丫頭倒沒看出來,心氣如此之高,按說尋常女人,嫁了陸嘉這樣的丈夫,哪個不是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美容打牌逛逛街。在這一點上,她不由對伍媚有幾分刮目相看。 沈敘知道自己若是替伍媚講話,只會惹得陸若薷愈發(fā)討厭她,索性什么都不講。只坐在一邊看電視。說來也真是世事難料,便是一個月前,他恐怕決計想不到自己會有和前妻坐在一張沙發(fā)上看電視劇的時候。 劇目名字叫《一個女人的史詩》,改編自嚴歌苓的小說,是當(dāng)紅的幾個角兒演的。陸若薷看著電視里的田蘇菲,那個愛的太用力以至于顯得蠢的女人,永遠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追隨著丈夫歐陽萸的背影,而丈夫一句“我需要一個能與我說話的人”便解釋了那些紅顏知己存在的原因。 陸若薷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來,因為她在田蘇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么些年她人前背后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因為她深知沒有人憐惜的淚水只是廉價可恥的液體,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可憐。沈敘失措地看著陸若薷哀哀地哭泣,半天,才伸出手臂,輕輕地攬住了她單薄的肩膀。 醫(yī)院走廊里,沈陸嘉深吸了幾口氣,重新推門進了病房。 伍媚已經(jīng)微微坐起了些,她伸手一指吊瓶,“陸嘉,幫我喊護士拔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