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宅子格外清靜，便顯得林稚水的說話聲帶著些許狠厲，“他不是想要我全力而為嗎，那就讓他看看，什么是我的全力?！?/br>
    李路行要看他的“文”，他會給他看的。

    絕不……絕不能讓那個幻境成為現(xiàn)實！

    腦海里晃過幻境中meimei沒有生氣，空洞的雙眼，林稚水咽下滿嘴鐵銹味，拔｜出了劍。

    他練了近十天的劍，每日里白天練劍，夜里點燈去寫練劍的感悟，問他，也只說是為了寫文章做準(zhǔn)備。

    *

    “再來！”

    林稚水彎腰壓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雙腿軟得顫顫巍巍。握劍的手滿是汗，仍然往上一挑，劍鋒直割對方咽喉。

    郭靖卻只是閑適地退后半步，手里的樹枝打飛他的劍，再忽地上前，也不用左右互搏出拳，仍是用樹枝，點在他胸前。

    如果那是劍，他就已經(jīng)輸了。

    林稚水也不氣餒，撥了撥滑到額頭前，濕水的長發(fā)，“再來！”

    回去撿了青蓮劍，抬臂一刺，又快又狠，如毒蛇般，要鉆郭靖心窩。

    郭大俠笑了笑，樹枝后發(fā)先至，側(cè)里一沖，擊中林稚水的手腕。

    林稚水手腕一麻，險些跌了劍。到底刺勢被阻，劍招軟綿了，才劃破郭靖衣服，就被他繳了械。

    郭大俠溫和地：“還要再快些?！?/br>
    林稚水拿回青蓮劍，走到旁邊，一聲不吭揮劍五千下。汗如雨下，直到五千次揮完，方才停下，坐到假山石頭上。

    到了下一次對打，他的劍勢又是一變，此次如同海浪疊加，層層接層層。

    “這回不錯?！惫秆劬σ涣粒种袠渲Ρ芷滗h芒，從旁邊滑過，林稚水手腕一振，長劍斜斬而下，奔著雷音，逼得郭靖以劍相抗，劍身與“劍身”在空中相擊。

    咔嚓，樹枝斷了。

    林稚水：“這次不算，樹枝太脆了，郭大俠，你用巨闕。”

    “好?！?/br>
    下一場，林稚水又換了劍勢，這一回是海潮的洶涌。下一回，又是泰山的沉穩(wěn)。

    他在領(lǐng)悟與琢磨著各種劍勢。

    從白天到黑夜，從清晨到黃昏。

    林稚水忽然停下了劍，“郭大俠，今天暫時先到這兒?！?/br>
    郭靖收了巨闕，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

    林稚水揉著手腕，道：“今天鬼節(jié)，我想試一下我的某些設(shè)想?！?/br>
    聽聞鬼節(jié)里，鬼門關(guān)會大肆開放，雖然不清楚是傳說，還是這個世界確有其事，試試，試試又不虧。

    林稚水躺床上，好好睡了兩個時辰，手可以拿筆了，才開始慢慢構(gòu)思李白和嬴政的同人。

    作者有話要說：凡報仇讎者，書于士，殺之無罪。

    ——《周禮》

    意思就是，報仇的人，只要先把仇人的名字告訴司法的官，殺了仇人也不算殺人罪。

    第48章 不誠之劍

    林稚水鋪開一張白紙, 回憶自己和李白、嬴政相處時他們的性情，以筆蘸墨，正要寫一篇跨越古今的同人。

    按照林稚水的設(shè)想, 這是一篇李白“今穿古”的同人，劍仙結(jié)識了始皇。李白從十五歲開始就四處求仙學(xué)道, 甚至在岷山隱居過一段時間, 如今和始皇帝交流起“餐霞飲露”和“神游八極”時，聽得陛下如癡如醉。

    李白入世，借由始皇帝一展胸中抱負。嬴政出世，與謫仙論白玉京, 談登云臺。

    同時，李白依然是那個瀟灑不羈的李白, 縱情浪漫，他的出現(xiàn), 為大秦帶來詩, 帶來精神土壤, 秦自來被六國稱為蠻夷, 就是因為他們不通禮樂, 不講文化。天下尚亂時還可, 待到河清海晏, 人們就會需要精神糧食, 需要文化傳承, 而秦，恰恰缺少這個。

    ——縱觀華夏歷史，秦朝時出現(xiàn)的詩歌，居然只有五首！其中兩首還是項羽和虞姬提供的。

    在林稚水筆下，浪漫與現(xiàn)實的碰撞, 讓大秦這朵黑花在歷史長河中開出最璀璨的景象，絕不會二世而亡。

    連結(jié)尾林稚水都想好了，李白回到了他的時代，月色下懷念摯友。“便當(dāng)這是一場明月夢罷?！?/br>
    林稚水提筆。

    “始皇帝東游瑯邪臺，立石頌秦德，忽聞遠方歌曰：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覓之，見白衣仙人廣袖長裾，倚笑青石，絲繩提玉壺，天光下怡然大醉。帝曰：此若相見在蓬萊?！?/br>
    但在剛書寫出“始皇帝”三字時，筆便如萬鈞之重。林稚水勉力往下寫，“東”字第一筆，腦袋猛地一“嗡”，如遭棍擊。

    “東”字第二筆，血液自林稚水嘴角流出，劃過下巴，“滴答”，濺在白紙上，成了一朵血色煙花。

    “東”字第三筆，外面狂風(fēng)大作，呼得檐下燈籠喝了酒似地東倒西歪，系掛的繩子莫名其妙滑落，燈籠與地面的碰撞聲響起后，明亮的光源陡然消失，只留下書桌角的黃銅燈，飄飄搖搖一點燭火，將僅剩的光芒覆蓋在林稚水身上。

    “東”字第四筆，閃電劃破夜空，天地間一瞬間亮為白晝。雷鳴夾著紫白電光，剎那間劈下，白紙驟燃，激起黑煙。

    林稚水“啪嗒”扔了筆，透過扭曲視野的煙霧，靜靜凝視火光中，緩緩焦化的紙。

    “林兄弟……”

    “我沒事?！绷种伤蜷_抽屜，拿出帕子拭去唇角血跡。

    那火焰明顯不對，燒完紙后，竟慢慢自熄了，清風(fēng)一吹，滿屋飄揚黑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