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炮灰jiejie后爆紅了、仙宮之主逆襲[重生]、[綜漫]每天都在被偵探逮捕的邊緣試探、世間只得一個你、蜂巢里的女王、梅夫人的生存日記、從今天開始網戀、豪門巨星之悍妻養(yǎng)成、[綜]我靠寫同人稱霸世界、古早文女主,你不配擁有
“若是……”我手指輕擊著桌面,猶豫要不要問出這問題。 “你想問整個平南的兵馬數目,是嗎?”他直視著我,聲音平穩(wěn)眼神清澈,“十萬以上。若平南全力出兵,以明軒之能,收復所失城池不成問題,但若我父決心觀望以求自保,若東阾最終決定傾巢而出犯我大周,那么明軒的情況就危急了。” 我一下握緊了手上明軒的奏折,須臾后松開,想了片刻后淡然地道:“最壞不過是和大周一起覆滅罷了,但也要叫東阾付出相應的代價?!闭f罷抬頭朝他微微一笑,“我果真沒有看錯你,無論這場戰(zhàn)爭勝敗如何,我都會感激你?!?/br> 他看我時目光稍有恍惚,忽而象是意識到什么,將目光迅速移開,順手拿起一本奏折翻開??此圃诜喿嗾?,視線卻是停留在一點上一動未動。 我見他不再說話,便拿起筆蘸了朱砂準備批閱池州的奏折,這時突然聽見他溫和卻堅定的聲音:“我既說了‘不負使命’,便定會在這里陪你到最后一刻,無論這場戰(zhàn)爭勝敗如何?!?/br> 拿著朱砂筆的手停在半空,即便是傻子也能聽出他話里的深情。若不是情根深重,他何必放著太平世子不做,巴巴地趕去池州送死,又何必見我一紙詔書便二話不說趕回襄城,與大周同生共死。 我深吸一口氣,平定胸中微微起伏的氣息,手腕下沉,以朱砂筆在明軒奏折的回執(zhí)上寫了三個字:“可安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終結篇 只影向誰去(五) 轉眼又是十日,史清在朝中本就人頭頗熟,各股勢力中都有他早先安插的心腹,而籠絡人心、權謀交易又是他擅長,短短十日間,朝政各項已被他理得頗有頭緒。我先前擔心寧尚書會在軍餉糧草上使絆子的事最終也沒有發(fā)生,而許相獨霸朝政的勢頭也被打亂。朝中逐漸有許相、寧尚書、史清三足鼎立的趨勢。 第十日上,我又收到來自池州的文書。照慣例,文書有兩本,一本是明軒親自寫的折子,另一本是朝廷派去的監(jiān)軍寫回的戰(zhàn)報。總是我先看明軒的折子,戰(zhàn)報交由史清,然后兩人再互換著看。 打開明軒的奏折時,第一頁只有兩個字:“安好?!?/br> 我看著那兩個字怔了很久。 “若累了便去歇息。這里有我。”史清朝我手中的折子瞥了一眼。 我隨手將那頁紙夾進桌角的一本經書里,道:“沒事,一時走神而已?!?/br> 自那以后,每隔幾日便有池州的文書送來,戰(zhàn)事吃緊時間隔三到五日,松緩時十日之內也必有一報。明軒奏折的第一頁總是兩個字:“安好?!蔽乙部偸谴掖移骋谎?,便隨手將這一頁紙夾進書里。 三個月后,有密報說慕容家族內亂,長嫡子慕容余因慕容安歌的戰(zhàn)功高過自己,故意制造各種事端,聯合幾名兄弟排擠慕容安歌。明軒趁此機會反守為攻,利用東阾內部混亂的空當,將原本被東阾攻占的城池一座一座收回來。 每當收復一座城池時,明軒的折子上總是簡單地寫明何處、何地收復某城,而監(jiān)軍的戰(zhàn)報上除了詳細記載戰(zhàn)事的艱險,總會附上負傷、犧牲的將領及軍中頭目的名單。自那個階段起,明軒的名字總在傷員之列。隨著越來越多的城池被收復,我細數他身上所負之傷也是越積越多。 每每閱完戰(zhàn)報,史清總會感慨道:“這般緊張的軍需供應下還能如此打法,也只有他能做到,若是換了我,最多只能守在池州鞏固戰(zhàn)果?!?/br> 冬天來臨時,宮里又傳來另一個好消息,麗妃產下一子,取名軒轅轍。 麗妃果然如我皇兄所說是個與世無爭的單純女子。除了照顧軒轅轍,平日里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房中,細細翻閱皇兄的詩集、畫集,緬懷她與皇兄在一起時的短暫時光。我想,唯有她對皇兄的愛是最純粹的。無論皇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對她做過什么事,她眼里看到的永遠只有皇兄好的一面。 軒轅轍的出生令我大喜過望,將拖了大半年的登基儀式從簡完成后沒幾日,立刻下詔傳位軒轅轍。此時史清在朝中的地位已如日中天,因而順理成章地成為軒轅轍的義父。 十日后又一戰(zhàn)報傳來,明軒攻下了池州最南面的一座城池“南嶺”,至此將大周、東阾的邊界向南推進了近百里。 史清瞧了幾行戰(zhàn)報便皺起眉頭道:“這般打法是不是cao之過急了些?這不似他以往的風格?!?/br> 我沉默不語,手中另一份密報里說,慕容安歌已經逐漸扳回自己在家族里的劣勢,有重掌東阾兵權的趨勢。而明軒手里原本的兵力已經折損了近五成,雖然有許遣之、程姚等大半年來不斷在各地招兵、練兵,但如若慕容安歌卷土重來,以疲兵、新兵去碰慕容安歌的強悍軍隊,明軒的處境會比剛去池州那時還要兇險。 正如史清所說,如果待在池州穩(wěn)固戰(zhàn)果、修養(yǎng)身息,等慕容安歌大軍襲來時,無論如何都能抵擋一陣子。象明軒現在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還有更不要命的?!笔非迮闹妶蟮?,“這家伙攻打南嶺時竟然只帶了一萬兵馬搞夜襲,將大部隊留在池州。萬一對方有所防備將計就計給他設了個陷阱該如何是好?池州的大部隊兵馬一時半會兒也接應不上,這荒郊野外的,讓我上哪兒給他把尸首找回來!” 他說到最后已是氣話,這人如果不是已氣得要命,斷不至于這般說話。 我已明白事態(tài)嚴重,當下讓凝香筆墨伺候,一邊給明軒回折子勒令他謹慎行事,一邊皺眉道:“只帶一萬兵馬攻城……就算他是為了給大周節(jié)省兵力損耗,也勿需把自己的命搭上?!?/br> 明軒五日后便回了我的批示,只簡簡單單八個字:“無須掛念,一切安好?!?/br> 我與史清對他的意圖都是迷惑不解,唯有再回折加緊督促。 來年一月,最讓我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 慕容安歌卷土重來,兵力增加一倍,二十萬大軍滾滾而來,而此時明軒集結手頭所有大周兵力也不過十二萬。不知是否慕容安歌有意這般部署,居然繞過較易攻打的南嶺,目標依舊直取明軒所駐的池州。他不怕南嶺、池州前后夾擊,長驅直入,可見已有必勝的信心。 幾日內池州急報不斷,不斷有將領陣亡的消息。無論明軒如何驍勇善戰(zhàn),兵力和軍需始終是大周的死xue。 史清連日來雙眉不展,雖然他已盡力派人在平南疏通,平南王那里依然是不痛不癢的觀望態(tài)度,甚至扣住他原本準備危急時刻發(fā)往池州的一萬多平南精兵。他在平南的兵權實質上已經被平南王架空,我雖不知平南王連日來給他的書信里寫了些什么,但也明白,此刻他還留在襄城,已是不惜失去一切的代價。 這日寧尚書和許相求見。寧尚書貪生怕死,戰(zhàn)事到了這個地步,此時求見肯定沒有什么好事。但許相竟然同流合污,令我頗為詫異。 兩人進來后,寧尚書目光閃躲,許相則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 事有蹊蹺,我問了一聲“何事上奏”后,許相依然沉默,寧尚書卻賊眉鼠眼地瞥了幾眼史清,干咳了一聲,道:“還請國父回避?!?/br> 史清現為小皇帝軒轅轍的義父,朝中大臣已經慣稱其“國父”。他每日與我一起在御書房批閱奏折、聽取大臣們的稟奏已成慣例,此刻讓他回避,簡直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我正想說話,史清已淡淡一笑道:“既然尚書和丞相都是這般意思,必有其用意,我回避一下也是應該的?!?/br> 許相依舊不語,竟然是對史清所說的“都是這般意思”默認了。 史清出去后,寧尚書啃啃吃吃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忽地一拉許相袖口,道:“我是戶部的,兵部和禮部的事都在你管轄范圍內,這事還是你來說妥當些?!?/br> 許相橫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這事是你提出來的,觸霉頭的時候倒要我出面。” 寧尚書繃緊了面,冷聲回應:“怎么是我提出來的,這事已在軍機處議過,你當時也贊成,怎么此刻又出爾反爾了!” 我將手中用來批示奏折的朱砂筆一扔,不耐地道:“這里雖不是朝堂,卻也是正經議事的地方。本公主批閱奏折的時間尚且不夠用,哪里來的閑功夫聽你們吵鬧!許相,究竟何事,速速奏來?!?/br> 許相無奈,拱手道:“這事確由軍機處各位大臣商議過,如果不是情況危機,而此法確可挽救大周,罪臣是萬萬不敢以此事奏請公主的?!?/br> 我慢慢靠向椅背,想到他二人方才要史清回避,心中已對他所說的“此法”猜到大半,陰沉著臉道:“說下去。” “公主認為,慕容安歌二十萬大軍壓境,此刻什么事是最重要的?” 我不動聲色地道:“當然是大周存亡、百姓安危最重要?!?/br> 許相又問:“臣等曾聽聞,公主準鎮(zhèn)國將軍請出征池州時說過,公主可為大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大周在則公主在,大周亡則公主亡。公主那時還問將軍,可為大周犧牲到何種程度?” 我緩緩點頭,那日我在獄中見明軒時,李超和親信獄卒都在,只要不是涉及機密,我那時說的話難免會有些傳到大臣們耳朵里。 許相似很是猶豫,躊躇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身邊寧尚書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被他嫌惡地以袍袖揮開,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問我道:“若是犧牲公主的名節(jié)便可挽救大周呢?” 我冷著臉反問:“不必再拐彎抹角,便是要本公主改嫁史世子吧?那樣平南王便會全力相助大周了么?若平南王全力相助,大周便有把握戰(zhàn)勝東阾了么?” 寧尚書見許相赤紅著臉低頭不語,忙道:“罪臣有一同年,在平南身居要職,聽其所言,平南王連日來給世子所發(fā)書信中便有提及此事?!?/br> 我呵呵一笑,道:“原來你是做平南王的說客來了?!?/br> 寧尚書打了個激靈,猛磕了一個頭道:“罪臣不敢,罪臣愿為大周肝腦涂地,絕不敢做他想。” “你肝腦涂地?”許相在旁邊嗤笑一聲,語氣譏諷。 我冷笑道:“然后呢?本公主休書一封送往池州,休掉正在池州浴血奮戰(zhàn)的鎮(zhèn)國將軍?二位愛卿誰臉皮更厚些,幫本公主寫這封休書?” 兩人都是尷尬無語,許久,寧尚書吶吶地道:“公主切莫意氣用事,歷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太皇太后在世時,也曾為穩(wěn)定大周而改嫁。至于將軍那里……” 說到此處,他稍稍挺了挺身子,頗有把握地道:“將軍乃深明大義之人,亦是務實之人,就算臣等不說,將軍也早該明了,聯合平南王是擊退東阾的唯一之計,也是挽救大周最為可靠之辦法。臣可差一能言善道之人,與將軍委婉商議此事,想必屆時不用公主主動提及,將軍自會提出和離?!?/br> 我想了片刻,前傾上身問道:“此事已在軍機處議過?” 兩人對視片刻,一同拱手一磕到地,算是默認。 我朝兩人伸出三根手指:“即傳我三道口諭至軍機處。” 聽到這句話寧尚書面露喜色,許相的面色也稍稍一松,隨后又嘆了一口氣。 “第一,本公主當日嫁于鎮(zhèn)國將軍時,尊的是皇兄賜婚的圣旨。依大周律,若非另有圣旨解除婚約,本公主不得擅自改嫁。如今皇兄已卒,本公主再要改嫁大約要等到如今的圣上長大,時間上好象不大對啊?!?/br> 寧尚書和許相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我繼續(xù)道:“第二,臣子干涉長公主的家事算不算犯上?嗯,似乎大周律上未有說明。著禮部即日搬出《周禮大典》來,依據大典上所記禮法,修改補充大周律。如有再犯,依新大周律懲辦?!?/br> “第三,自此刻起至明日早朝前,本公主不想再見到軍機處任何一人。你二人即刻回去思過吧?!?/br> 兩人面色慘白,一前一后急急退了出去。 片刻后,史清手持池州文書進來,詫異問我道:“他二人觸了你什么霉頭?怎么都是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作者有話要說: ☆、終結篇 只影向誰去(六) 我接過史清遞來的明軒那份折子,道:“不談此事,看奏折吧?!?/br> 打開奏折,和預期的一樣,第一頁還是“安好”那兩個字。 我盯著那兩個字半晌,伸手摸向桌角那本經書,從中抽出厚厚一疊寫著“安好”二字的紙箋來,鋪在桌上和手中這份折子細細對比。果然,今日這兩字遠不如從前那樣從容有力,從筆畫兩側滲開的墨跡來看,他寫這兩個字時動作比往日慢了許多。 我皺了皺眉,正想問史清戰(zhàn)報中有否提及明軒受傷,史清忽地一拍桌面站起,抑制不住語氣中的急躁,道:“瘋了!他真是瘋了!有這般打法的么!” 我吃了一驚,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字跡,問道:“他怎么了?” “這幾日來他用的戰(zhàn)術用全是突襲、偷襲、夜闖敵營取敵將首級,連游擊戰(zhàn)都用上了。他就不能好好待在池州守著么,這般不要命地連續(xù)主動出擊,他還當不當自己是大周主將?他以為自己還是初出茅廬時的突擊隊長么!” 我接過他手中戰(zhàn)報看了幾眼,道:“他這不打得很好么,以極少兵力重創(chuàng)東阾大軍,光偷襲就砍了五名敵軍高級將領。我記得他曾說過,死守池州不是辦法,唯有突襲敵軍后方,打亂敵軍部署,為我軍創(chuàng)造機會。” “那是以前,這次東阾的兵力是二十萬,他若有閃失,別說五名敵軍高級將領,便是五十名都抵不過他駱明軒一顆人頭!這次便是右肩受傷,刀傷入骨,險之又險,下次呢,下次會怎樣?” 史清背手在御書房內來回疾步:“情況不對,這不是他一貫打法。他慣于攻守結合,從未有這般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即便大周與東阾兵力懸殊,此刻也沒到不顧性命放手一搏的時候!” 我瞧了一陣子他急躁的步伐,默然將那一疊紙箋整理好仔細揣在懷里,邊走向書房門外走邊道:“今日有些累了,我先去歇一陣子?!?/br> 身后腳步聲戛然而止,下一刻關切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會不會病了?凌太醫(yī)已去了池州,叫別的太醫(yī)來給你看看?你若放心我,明日早朝便不必急著趕去,好好在府中休息,我讓人將早朝內容全部記下,給你送來供你過目便是?!?/br> 我點了點頭道:“也好,那就勞你費心?!?/br> 走出去幾步,見他還站在門口望住我,面有憂色,我笑了笑道:“不過是累了,不必憂心。” 他嗯了一聲,但仍站著不動,直到我走出他的視野。 我輕輕嘆了口氣,對從不離左右的凝香道:“叫許遣之速來見我,不要驚動世子?!?/br> 午飯后許遣之便到了,見我陰沉的臉色先愣了愣,有些緊張地道:“兵部上月要求新兵的數目尚差一半,末將正在努力,程將軍更是極少休息……” 我揮手打斷他道:“今天說的不是這事。今天是想問你,將軍身邊的人有沒有你的心腹?本公主想用一用。” 許遣之想了想道:“李濤便是。當日末將在池州時,李濤為我副將,又因末將與其兄李超李大人交好,因而與李濤頗談得來,算是生死之交。李濤辦事穩(wěn)妥,公主盡可放心?!?/br> 我點頭道:“李濤此人我亦熟知,很讓人放心。傳我密旨,命李濤留意近日內將軍有何不同以往的舉止,可有寧尚書或者平南的人秘密接觸過將軍,如有接觸,談的是何事,將軍又是何反應。一旦察覺異狀速速來報?!?/br> 許遣之愕然看了我片刻,突然雙膝跪地道:“末將愿以性命擔保,將軍對大周衷心無二,公主……” 我擺了擺手:“并非懷疑將軍,我只想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寧尚書的話和近來明軒突然異常的表現讓我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這種不安的感覺就象當日我在朝會上緝拿明軒,見到他異常平靜時一樣。 軍機處關于讓我和平南聯姻的提議咋一聽起來雖然荒謬,但這確實是當前唯一能挽救大周的方法。既然軍機處的大臣們都能想到這一點,明軒怎會想不到。但李濤的密報回來之前,我還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猜中明軒下一步的計劃,因為那實在是太殘酷了。 許遣之一向為人持重,見我沉默,當下也不再追問,告罪后只管領著我的密旨早做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