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我坐在轎內(nèi)，他騎在馬上，誰也沒有再說什么，中間還有厚厚的轎簾隔著，我卻漸漸覺得，我與他之間仿佛被一道極細(xì)的線相連。這道聯(lián)系雖然脆弱不堪，雖然極為短暫，雖然兩人之間依然阻隔了太多東西，但那種一絲聯(lián)系的感覺卻如同我正在恢復(fù)的視力一般，越來越真實(shí)、越來越清楚。

    與將軍府還隔著一條街時，有府里的家丁氣喘吁吁地奔過來叫道：“將軍可算回來了，府里出大事了！”

    我掀開轎簾，與明軒對望一眼。

    明軒面色微沉，問那家?。骸昂问麦@慌？”

    “皇后娘娘來了，要把侄少爺帶走呢！雪姨和小夫人沒了主張，小人是偷跑出來找將軍的，請將軍快些回去！”

    終于來了！我的心提到喉嚨口，急催轎夫快行。轎子走出去幾仗遠(yuǎn)，我嫌轎夫走得太慢，想起此處離將軍府已不遠(yuǎn)，還不如自己跑過去來得快，當(dāng)時也顧不得別的，提起長裙便從轎子里奔了出去。才跑出去幾步身后就有馬蹄聲傳來，接著腰間一緊就被明軒提到了馬上。

    “馬快?！彼唵握f了句，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凝重。

    “不能讓她把家寶帶走。她剛剛失了寵，心情必是不佳，偏偏這時來帶走家寶，誰知道她會作出什么事來?！?/br>
    他嗯了一聲，手上韁繩一緊，汗血寶馬忽然往前一沖，立時將速度提到最高。耳邊風(fēng)如刀割，蹄聲如雷，周遭景物變成模糊的色塊朝身后疾竄。

    只須臾功夫便到了將軍府門口，汗血寶馬甚通靈性，無須明軒勒住韁繩便自行收住四蹄停在紅漆大門前的臺階下。我心急火燎地想要下馬，手臂卻被明軒拉住。

    “小心！”他扯著我的手臂低喝一聲，與我同時下馬，手卻仍未放松。

    我此刻滿腦子全是阻止皇嫂帶走家寶的念頭，家寶這一走，照前世的經(jīng)驗(yàn)，我便再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家寶，等待我的只會是一具小小的僵硬的尸身。想到那雙濕淋淋的冰涼小手，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退去。

    從花廳里突然傳出來家寶的哭聲，我從頭到腳都變得冰冷，不管不顧地朝花廳里急沖。剛沖到花廳門口，便聽見清脆響亮如同打碎蛋殼般的“啪”的一聲，坐在輪椅上的賢兒被掀翻在地，跟著皇嫂因憤怒漲的血紅的臉出現(xiàn)在我視野里。

    她那雙一貫?zāi)苎陲椙榫w的眸子此刻也是血紅，朝賢兒怒目而視，聲音尖銳中帶著嘶啞：“你不過是個侍寢的賤貨，也配來和本宮說話！來人，給我亂棒打殺了她！”

    家寶立時嘶聲尖叫起來，顯是被嚇壞了。我聽著那聲恐懼至極的尖叫，心象被人鉗住一般。

    “皇嫂且慢！”

    我?guī)撞娇邕M(jìn)去，見家寶被一名宮廷侍衛(wèi)夾在兩臂間不停掙扎，忙一把抱過來又拍又哄。那名侍衛(wèi)認(rèn)得是我，不敢不放手，一雙眼睛直往皇嫂那里看。

    明軒也已進(jìn)來，神色不變地朝皇嫂行了禮，但當(dāng)他低頭跪拜時，我分明瞧見他眼角的凌厲。

    皇嫂似乎未察覺這道凌厲，幾個呼吸后勉強(qiáng)壓制住怒氣，冷哼道：“將軍來得正好，府上的下人、侍妾都是這么驕橫的么，連本宮都不放在眼里。”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在角落里扶著墻慢慢站起來的雪姨，臉腫了半邊，嘴角被撕破了流血不止，但神色間非但沒有一絲懼意，依然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冷然。

    “末將死罪，是末將教導(dǎo)無方?！?/br>
    “將軍教導(dǎo)得好，將軍教導(dǎo)得簡直好極了！本宮不過是喜愛家寶，可憐他的身世，想將他請進(jìn)宮去玩幾日，這兩個賤人竟敢抗旨，非要等到將軍回來才能定奪。真是忠心耿耿哪，將軍一句話勝過本宮親臨！”

    “娘娘息怒。末將定會親自重重責(zé)罰此二人。娘娘大人不計(jì)小人過，要責(zé)罰便責(zé)罰末將吧?！?/br>
    皇嫂怒極而笑：“好，好你個鎮(zhèn)國將軍，你這般說，分明是要包庇這兩個賤人！沖撞本宮罪責(zé)不小，你要是還有半點(diǎn)忠心，就該當(dāng)場打殺這兩個賤人！平陽，還站著做什么，快將家寶交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水幾時休（一）

    家寶剛剛開始安靜下來，聽到這話又哭起來，在我懷里抖若篩糠。

    我心里已是氣極，將家寶遞給雪姨，走到皇嫂面前道：“皇嫂不是要請家寶入宮玩幾日么？這般請法倒似捉拿朝廷欽犯。明軒殺兩個人就能證明忠心么？那慕容安歌殺了無數(shù)大周子民，也算是忠心？”

    慕容安歌是皇嫂的心頭刺，亦是她的奇恥大辱，我拿慕容安歌來比較，比一巴掌打到她臉上還要讓她覺得難堪。

    果然，她面色蒼白扭曲，儀態(tài)盡失，象個潑婦般沖過來，舉手就要朝我打下。

    我不退反進(jìn)，直直地迎向她，提高聲音道：“皇兄尚未打過我，皇嫂這一巴掌可是要替皇兄教訓(xùn)皇妹么？皇嫂可有皇兄的口諭？”

    我迎向皇嫂的同時，低頭跪在一側(cè)的明軒雖然絲毫未動，但渾身氣勢似乎剎那間完全變了，這氣勢就如同我在池州戰(zhàn)場上見到的他一般，凌厲如沖破箭羽的長槍。

    皇嫂揚(yáng)在半空的手陡然停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顯是極力壓抑怒氣所致。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心里轉(zhuǎn)著下一步她有可能采取的行動，畢竟寧氏一族也掌握著一部分兵權(quán)，如果皇嫂真的歇斯底里起來，問題會變得很棘手。等到皇嫂慢慢垂下手時，我脊背的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

    “好，好，你和你的皇兄……都很厲害，好的時候便千依百順，不好的時候便聯(lián)起手來折磨我。我倒是忘了，你們軒轅家的本來就都是鐵石心腸。”皇嫂仰頭笑了幾聲，聲音干啞得如同老婦。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br>
    我方才一心只顧阻止皇嫂，全沒發(fā)現(xiàn)一旁隨皇嫂同來的小倩。小倩曾因我窺到慕容安歌與皇嫂私會而受罰，她后來消失了一陣子，我以為皇嫂一怒之下已將之除掉，或者象對付那些遭她厭惡的宮女妃子般施以酷刑。沒想到今日又見到，除了形容稍稍憔悴些，四肢完好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小倩上前攙扶住皇嫂，同時朝我投來乞求的目光。我有些詫異，不知她這乞求的目光是何意。

    “娘娘，您別鉆牛角尖，長公主一時著急才說了那話，其實(shí)不是那個意思。陛下也不過是一時貪圖新鮮，過幾天也就厭了，從前不都是這樣的么?！毙≠灰贿叞参炕噬彝麃淼哪抗飧咏辜笨蓱z。

    皇嫂猛地甩開小倩的手，怒道：“長公主說什么話、陛下做什么事，跟本宮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軒轅家的人跟本宮有什么關(guān)系！本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誰敢動我！誰敢違抗我的旨意！”

    小倩急得快哭出來，連連道：“娘娘本來就是皇后，一直都是皇后。娘娘，小倩服侍您回去歇歇吧，要是氣壞了鳳體陛下會大開殺戒的?！?/br>
    皇嫂愣了愣，臉上逐漸露出得色：“本宮為什么要回去歇息？本宮就是不要回去，讓軒轅望舒一個人著急去！”

    我心中一動，與明軒面面相覷，再望向搖搖欲墜、目光散亂的皇嫂時，便生出不忍目睹的情緒來。她一向強(qiáng)勢，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幾時落得這般狼狽？想是一時接受不了刺激，有些神智不清了。

    她雖然做過許多陰毒的事情，我雖不喜她，但畢竟相處六年，見她現(xiàn)在這樣，心中感慨。況且我巴不得她早點(diǎn)回去，她在這里多留一刻家寶便多一分危險(xiǎn)。

    我走過去與小倩一人一邊攙住她，溫言道：“不是平陽不讓皇嫂帶走家寶，是皇奶奶有言在先要接家寶去歸來坡玩幾日。皇嫂若真是喜歡家寶，改日平陽親自送家寶過去，陪皇嫂解悶。天色已晚，皇嫂若再不回去，皇兄發(fā)起脾氣來，宮內(nèi)又要大亂了。”

    她初初還掙了幾下不想邁步，聽了我這番話身子漸漸軟下來，有些喜滋滋地道：“對，再不回去你皇兄真會大發(fā)脾氣的。本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當(dāng)以身作則，實(shí)是不該在宮外閑逛的?！?/br>
    我瞧著她臉上不正常的暈紅，心下黯然。這時小倩高唱了一句：“皇后娘娘擺駕回宮！”

    皇嫂整了整衣衫發(fā)髻，昂首闊步跨出花廳，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仿佛她依舊是昔日那個強(qiáng)勢的皇后娘娘，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后娘娘。

    我望著皇嫂挺直的背影，仿佛看到昔日母后的一些影子，又仿佛看到我自己的一些影子。宮廷里的女人，無論皇親還是外族，無論高貴卑微，無論狠辣善良，無論堅(jiān)強(qiáng)軟弱，似乎都無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

    “多謝你?！泵鬈幊脸恋穆曇魪纳砗髠鱽怼?/br>
    我轉(zhuǎn)身，他深不見底的雙眸近在咫尺。賢兒已經(jīng)被攙扶下去，雪姨已抱著家寶去了內(nèi)院，將軍府的家奴一向動作利落，早就將花廳收拾停當(dāng)，凝香也已知趣地退了出去，偌大一個花廳里只剩下我和明軒。

    “你……你為何為了此事不惜違抗皇后娘娘？”

    我避開他灼灼目光，一邊繞過他朝內(nèi)院走去：“我若不違抗皇嫂，你也會違抗的吧。我若做了這事，至多不過被皇兄訓(xùn)責(zé)一頓，你做了此事后果卻是不堪設(shè)想?！?/br>
    他緊跟在我身邊，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br>
    我加快了腳步，卻不回答。說什么呢，總不見得說我是重生的，說我知道他謀反的事，說我對家寶有著深深的負(fù)疚。

    他無奈地笑了笑道：“你不愿說便罷了。我只知你喜歡小孩，沒想到會為了家寶不惜沖撞皇后。我……我也喜歡小孩。”

    “你喜歡小孩”，“我也喜歡小孩”。心里反反復(fù)復(fù)的都是這兩句話，真是……叫人臉紅心跳。

    我心慌意亂地道：“我這么做其實(shí)也是為了自己?！?/br>
    “為了自己不惜和皇室鬧得關(guān)系緊張？”他緊追不放，聲音里依然帶著淺淺的笑。

    “大周虧欠駱家太多，我這么做就算是為自己積點(diǎn)陰德吧。”

    聽到這句話，他的腳步停了一停，但很快又追了上來。

    他本就身材高大，我疾走三步的距離他只需一步便跨過，現(xiàn)在的情形倒象是我在落荒而逃，他卻是閑庭信步，如影隨形般跟在我身側(cè)。

    好在臥房轉(zhuǎn)眼就到，我一閃身進(jìn)了屋里，反手就想將他關(guān)在屋外。哪料他隨隨便便伸手一擋，這門無論如何也關(guān)不上了。

    “本公主累了，將軍請回吧。”我跺了跺腳，語氣間已有些急躁。

    “請回？回哪里？這不也是我的房間么？我進(jìn)來坐坐都不可以？”他歪著頭笑，越看越不象是正經(jīng)模樣，偏生一雙眼睛還清澈得很。

    我漲紅了臉，無言以對。

    他笑問：“公主難道不打算隨我去看看家寶？”

    我怔住，剛才被他的胡攪蠻纏亂了思緒?？醇覍毮菚r驚恐的樣子，莫不要被嚇出病來才好。這段時間他所經(jīng)歷的種種，真不是一個六歲孩童可以獨(dú)自承受的。

    他了然地朝我伸出手，優(yōu)雅而謙恭，與戰(zhàn)場上的他截然不同。

    “我知你確是累了，只是去看一眼可好？家寶對你極是喜愛，你若去了，多少也能給他一些安慰?！?/br>
    他的聲音很低很溫和，如行云流水，讓人聽了無法拒絕。其實(shí)就算他不說這些，我也是定然要去看一眼家寶才安心的。而他現(xiàn)在小心探尋的眼神，低低商量的語氣，穩(wěn)定堅(jiān)實(shí)的臂膀，都讓我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我遲疑地伸出手，指尖輕搭在他臂上，雖然很想避開他的雙眸，卻忍不住朝他瞧去。剛剛觸及他的目光，我立時別轉(zhuǎn)臉，心里象有小鹿亂撞。他似乎也意識到什么，輕咳了一聲也不再看我，臉頰竟然也有些許紅暈。

    我更加不知所措，才走出去幾步路，便覺得搭在他臂上的指尖也發(fā)起燙來，慌忙縮回手與另一手糾在一起。這一下動作頗為生硬，好在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不緊不慢地走在我身側(cè)。

    這一段路走得甚是漫長，快到家寶住的院子時，他突然干咳了一身，抓過我的手將我的掌心攤開。我嚇了一跳，本能地抽回手，掌心已多了一件東西。

    我瞧了一眼，尷尬地問道：“你給我一根鳥毛做什么……”

    他忍俊不禁，立刻又正色道：“這不是普通的鳥羽，這是一種信鴿頸部的羽毛。本地信鴿毛色灰白，只有南方一種特殊的信鴿才會有這種彩羽，而這樣的信鴿卻出現(xiàn)在將軍府附近?！?/br>
    我自己瞧了瞧掌心的羽毛，果然質(zhì)地柔軟，泛著綠色的金屬光澤。

    他看住我，面露擔(dān)憂：“送你回來時我便奇怪，以慕容安歌的個性，一次不得手必有第二次，怎的一路之上卻這般順利，一個東阾兵都不見?！?/br>
    我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懷疑這信鴿來自東阾，懷疑慕容安歌的暗哨在襄城有所行動？”

    “他已打草驚蛇，宮內(nèi)再無法做手腳。但他既然準(zhǔn)備了這許多年，襄城內(nèi)必有其他眼線。這眼線應(yīng)該就在將軍府附近，甚或在將軍府內(nèi)。我府內(nèi)暗衛(wèi)眾多，事先卻無一點(diǎn)知覺，只你回來的這兩日才發(fā)現(xiàn)倪端?！?/br>
    說到此處他面色逐漸凝重：“我擔(dān)心他此次行動與你有關(guān)，我已在你住處周圍加派暗衛(wèi)，凝香伸手不錯，但慕容安歌手下也頗多能人，你還是小心為好?！?/br>
    我想起慕容安歌的陰毒狠辣，也是皺起了眉頭。不覺已走到家寶臥房門口，明軒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從臥房里傳出來家寶的哭聲。

    作者有話要說：

    ☆、此水幾時休（二）

    家寶果然被嚇得不輕，一直哭個不停。不哭的時候就發(fā)呆，眼神空洞，比哭的時候還讓人心疼。我讓凝香帶我的書信進(jìn)宮呈給皇兄，只說是我得了病，行動不便，請皇兄破例派一名御醫(yī)出宮來給我診治。

    次日清早，我剛剛梳洗完畢，讓凝香幫忙綰了一個簡單清爽的髻，就有家奴來報(bào)，太醫(yī)院的凌太醫(yī)到了。

    我很小的時候這個凌太醫(yī)就在宮里了，因?yàn)樗t(yī)術(shù)高明，人也長得脫俗，喜愛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因此在太醫(yī)院有“醫(yī)仙”之稱。那日在福寧宮再見到他時，醫(yī)仙風(fēng)采已不在，人也衰老了許多。

    我讓凝香把他帶到家寶臥房的外間，他見我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也不詫異也不吃驚，只是平淡地瞟了我一眼，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我和明軒行了禮，然后安靜地站在一旁等我吩咐。

    我暗自點(diǎn)頭，這個凌太醫(yī)能在如今的太醫(yī)院里生存下來，果然是冷靜過人。我在給皇兄的信件里說是生病的是我，這位凌太醫(yī)那才那一眼顯然已看出我身體無恙，不但不提任何問題，連半點(diǎn)驚異的表情都沒有。

    我讓人給凌太醫(yī)賜了坐，喝一口茶道：“不瞞凌太醫(yī)說，病的人并不是本公主，而是駙馬的侄兒家寶。不過，本公主和駙馬視家寶如同親子，家寶病了便似我自己病了一般，還望凌太醫(yī)多盡心些，要仔細(xì)診治?！?/br>
    凌太醫(yī)起身拱手道：“行醫(yī)之人，視病人一視同仁，只要是微臣的病人，微臣都是盡心極力的?！?/br>
    我聞言肅然起敬。他自進(jìn)來時一直低著頭，看似謹(jǐn)慎卑微，在皇兄手里當(dāng)差能保全性命至今，我本以為他就是個謹(jǐn)慎卑微的人。但他這句話卻說得不卑不亢，隱隱還透出六年前那個“醫(yī)仙”的傲氣。

    他又看了我一眼道：“公主面有陰虛之相，想來是前些日子受到驚嚇，而這幾日又cao勞過度所致。若公主應(yīng)允，稍后微臣請為公主診脈，開張定神補(bǔ)陰的方子出來，或?qū)饔行┰S益處。 ”

    我點(diǎn)頭答應(yīng)，既然太醫(yī)是因我而來，那么總要對皇兄有所交代。他剛才只是匆匆看了我兩眼，便道出我的結(jié)癥所在，而我昨日也確實(shí)因虛弱而暫時失明，可見“醫(yī)仙”的稱號名副其實(shí)。

    “那么有勞凌太醫(yī)了?！泵鬈帉α杼t(yī)道，又沏了杯茶，將茶碗遞到我手里：“有些燙?！?/br>
    我瞧著他深黑的雙目，想起昨日他伸手?jǐn)r住不讓我關(guān)門的情景，心跳不自覺得便有些亂，忙接過茶碗胡亂喝了一口，茶剛咽下便驚呼了一聲，舌頭被燙得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