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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續(xù)弦王妃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起男女情愛來總是沒完沒了的摳字眼兒,悲催的預(yù)計(jì)之后寫帝后會卡。

    ☆、第104章 探脈

    離得并不算遠(yuǎn),從這里過到東景閣去也不費(fèi)多少功夫,只是夜間行路,隨行侍婢不敢少,前前后后十幾人,各挑琉璃燈照亮,光影輝煌。

    東景閣原是納涼休憩的處所,各處構(gòu)筑頗為匠心,院墻上每隔幾步就有一扇鏤空云紋漏窗。踏進(jìn)院門,便見一片青瓦屋舍,重檐翹角下,立著十二根漆紅擎檐柱,底座飾蓮花柱礎(chǔ)。

    幾個丫鬟進(jìn)進(jìn)出出,忙著端水熬熱湯,打手巾把子,見到謝琳瑯進(jìn)來,便都立刻恭身請安。謝琳瑯頜首,進(jìn)到內(nèi)室,繞過一道人物繡屏,看見濯盈躺在拔步床上,形容虛弱。

    謝琳瑯見她臉色蒼白,伸手幫她掖了掖被子,道:“jiejie不必起來,這副形容又何必講那些個虛禮,合該以保重身子為要。被窩里暖和,再一起來,少不得還要見著涼風(fēng),如今天氣雖暖,但入夜涼意更甚,鉆入了肌骨,可不要加重病情么!”

    濯盈牽唇緩緩笑道:“多謝王妃娘娘關(guān)懷,我實(shí)在沒什么大礙,不過就是身子無力些,倒將各位照顧我的jiejie們嚇了一跳。還令王妃娘娘在夜里走過一遭,王妃娘娘有孕,還要為著我折騰一回,是我的罪過?!?/br>
    謝琳瑯見她說得無關(guān)緊要,言語間客氣的不見絲毫親近,便只得問她身邊伺候的丫鬟,“溫姑娘是怎么回事?近來身上都有什么不好?”

    近身伺候的那個丫鬟名喚春茸,主子身上有什么不適,近身的丫鬟若不知情那就是過失了,她忙垂首道:“回王妃娘娘,近來溫姑娘并無不適,只是今日姑娘下午歇了晌,起來后胃口便不大好,奴婢們勸著,姑娘好歹用了些粳米粥,還有一小碗鮮菇雞湯,奴婢們看著心里也開懷,收拾下去后,回身就見姑娘暈厥在了地上,無知無覺的,奴婢們嚇壞了,這才趕緊回王妃娘娘知道?!?/br>
    謝琳瑯微皺了眉,吩咐道:“將小廚房所有人以及凡經(jīng)手過粥湯的人都捆起來,粥湯可還曾剩下?都端來,放著一會兒待太醫(yī)驗(yàn)明,再做處置?!逼鋵?shí)她覺得濯盈中毒的可能性不大,至少王府中人沒有這樣的動機(jī),若是濯盈在王府中出事,蕭慕與她便第一個逃不脫嫌疑。但濯盈既是用過飯之后暈倒的,這一道步驟便不能輕省。

    春茸聞言一凜,忙下去辦了。

    濯盈越發(fā)不好意思起來,輕聲道:“王妃娘娘實(shí)在不必麻煩,為著我反倒折騰得大家都不安生,我心中不安。我覺得現(xiàn)在自己好多了。”說著神色赧然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心中有數(shù),我覺得可能是晌午睡太多了,先頭是手把著炕桌的,后來驀一松手,便一時(shí)沒站住?!?/br>
    謝琳瑯安撫道:“jiejie實(shí)在不必這么客氣,暫不論其他,單說jiejie在王府住著,但凡出了事,我們又豈能不理?jiejie只管放寬心就是,一會兒等太醫(yī)來,就都明了了。若是真有些小癥候,吃兩付藥也就好了,白日里讓丫頭們扶著多出去外頭曬一曬,大日頭底下,什么病癥就都沒了?!?/br>
    過了半盞茶時(shí)候,青杏來回話,宮里已經(jīng)落了鑰,再請?zhí)t(yī)要層層上報(bào),耽誤功夫不說,若驚動了圣上,萬一他要出宮來探病,可不好辦。

    謝琳瑯便命人繞了個彎兒,去襄國公府請了小墨神醫(yī)來。

    小墨神醫(yī)飯才吃了一半,來得不情不愿,又嫌棄夜里上了霧,走在外頭臉上粘浸浸,嘮嘮叨叨一路,進(jìn)來先扶了扶頭頂上的紗羅四方巾,給謝琳瑯請了安。

    謝琳瑯知道他的脾性,便笑道:“有勞墨神醫(yī)了,若是尋常人必不會在這個時(shí)候打擾墨神醫(yī),只是溫姑娘這癥候來得突然,我心中一直擔(dān)憂,放不下,這才請墨神醫(yī)來瞧瞧?!?/br>
    小墨神醫(yī)嗯了一聲,就過去給濯盈掌脈。謝琳瑯靜候半刻,問道:“溫姑娘身上如何?”

    小墨神醫(yī)鎮(zhèn)定道:“并非中毒之象,她寸脈沉,尺脈浮,脈象往來流利圓滑如流珠,明顯是喜脈,大約有一個多月了?!彼矝]瞧見大家目光中的震驚神色,徐徐道:“她體虛盜汗,肝腎氣不足,日后要好生調(diào)理,否則以后月份大了,只怕還要暈厥。我先給她開付方子,照著這個吃,一日兩次,連吃十日,若身子再無其它癥候,便可換方子吃保胎藥了?!?/br>
    他站起身,就去外間提筆開方子。

    東景閣伺候的丫鬟們并不知道濯盈的來歷,但想來也是未出閣的,如今卻出了這么檔子事兒,大家都驚得回不過神來。

    這么些人都聽見了,想瞞都瞞不住。

    待小墨神醫(yī)開好方子,謝琳瑯命人好生送小墨神醫(yī)回去,又將屋子里的人都打發(fā)走,才轉(zhuǎn)身看向濯盈。

    濯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眼中似悲似喜,過了半晌,她才勉強(qiáng)撐著身子坐起來,臉色像是比初時(shí)還要白上一層,她垂首靜靜對謝琳瑯道:“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shí)候,可是既然來了,便是我們母子之間的緣份,我總不能不要他?!?/br>
    說著虛白一笑,“別人得知有孕,都是萬分歡喜的,可我……卻像見不得人一般。我連圣上都不想告知,王妃娘娘能幫我瞞著他么?我不想進(jìn)宮去,他是皇帝,三宮六院必不可少,我不想窩在其中一方天井中,每日梳洗妝扮,坐于鸚鵡架下,連心事都不敢言說,每日所做的,就是盼著他來,從天亮盼到天黑。我這人笨得很,在宮里頭,活不下去的。我本想著等家人從西北流放之地回來,我便回家去,我也有私心,不怕王妃娘娘笑話,我嫡母與嫡姐待我并不親厚,可我這人沒什么氣性,她們待我不好,我卻惦記著她們,此番她們回京來,好歹是我求了圣上的,我便是在家一輩子不出閣,想來她們也不會對我太過苛待。沒承想……這個孩子來的這般突然,以前的計(jì)劃都要被打亂。”

    她將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咬著唇,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抬起頭,對謝琳瑯道:“雖然如此,我依舊會歸家,自己將這個孩子養(yǎng)大,認(rèn)他做義子,不與任何人相干。總歸我也不會再嫁人,有個孩子,這一生也算有個倚靠罷。”

    將皇子養(yǎng)在宮外么?既便圣上同意,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如果被人探知了,宮內(nèi)宮外,少不得要起一場軒然大波。

    謝琳瑯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此時(shí)是何滋味,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夜里氤著一層霧氣,月亮似乎就掛著檻窗上,隔著紗幔,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隔了許久,她才道:“jiejie也不必說這些喪氣話,jiejie有孕畢竟是喜事一樁,jiejie讓我?guī)兔Σm著圣上,只怕是不能的,這件事該如何處置,最后還得由圣上裁斷?!彼Σ怀鰜恚耦^理了理袖襕,道:“前些日子,禮部已經(jīng)上奏,因錯過了大選時(shí)日,便要從世家女中選出幾人充盈后宮,封妃封嬪。這些事情歷朝歷代皆是如此,圣上也不能拒絕。jiejie與圣上相遇之時(shí),就知道圣上的身份罷,圣上那時(shí)是皇子之身,有得繼大統(tǒng)的可能,又已娶了王妃,想來jiejie自那時(shí)起就該有心理準(zhǔn)備才是?!?/br>
    謝琳瑯抬頭看向濯盈,目光坦蕩磊落,似乎輕易就能讓人心中那一絲隱藏得極好的野心無所遁形。

    濯盈將目光移開,她與蕭宥未成大禮便相居一處,沒有妻禮亦沒有妾禮,這種身份本就十分尷尬,若是此時(shí)想入后宮,只怕連個貴人也封不上。她豈想始終頂著罪臣之女的身份,處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時(shí)日久了,她又與后宮之中的那些個女人何異?她沒有信心,這個時(shí)代的男人會如何的忠貞不二,如果她唾手可得,隨時(shí)能得寵幸,或許漸漸也就令他失了興致了,倒不如在宮外,被他牽掛在心。

    她要成大事,必得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的來。

    被子底下的手握緊,面上卻是慘然一笑,“我知道他身份貴重,我這樣的身份,自知夠不上他,如今只想回家安穩(wěn)度過這一世罷了?!?/br>
    她不肯透露分毫真實(shí)心意,也是情有可原,只怕在她心中,謝琳瑯也是要提防之人。謝琳瑯站起身,笑道:“既如此,jiejie好生歇息罷,如今有著身孕,萬勿思慮過重,日后如何,也不是咱們一句兩句就能說得算的?!?/br>
    又囑咐人好生伺候,便告辭回謹(jǐn)蘭院了。

    溫府已經(jīng)修葺完畢,濯盈執(zhí)意歸家,蕭宥便依她所言,溫府四周重兵把守,即便是府中之人,進(jìn)出也要先領(lǐng)腰牌。

    溫家眾人是在封后大典后兩日到的京城,在苦寒之地住了多年,原本驕矜神色早不見了蹤影。換洗過后,溫夫人便帶著婉盈以及幾位嬸娘去見濯盈。

    大家都不是沒有頭腦的人,便是婉盈有些一根筋,現(xiàn)在也不敢再對濯盈擺嫡姐的款兒,畢竟濯盈如今可是搭上了天梯的人,這個身份,貴妃當(dāng)不上,興許還能撈個妃位呢!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她們不知道濯盈心中的算計(jì),只覺得這樣的大好事兒擺在跟前兒,不入宮不是傻么!

    濯盈聽門上通傳,說溫夫人與婉盈到了,她應(yīng)了聲,命人請進(jìn)來。

    作者有話要說:濯(zhuo二聲)盈還得有幾章。

    今天理了一遍大綱,該出場的人物都出場了,就是還有好多事情沒交待啊。。。淚目。。。

    ☆、第105章 過繼

    溫夫人這些年在西北受苦受怕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雖說兒子不在了,但好歹還有個女兒在身邊,女兒生得又好,盡管年紀(jì)上稍大了些,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沒法比,可也不是全然沒有指望的……只要將這個之前她十分看不上眼的庶女奉承好了。

    放得下-身段兒,奉承話說起來也頗有些真情實(shí)意,溫夫人笑道:“幾年不見,二姑娘真是越發(fā)出挑了,這通身的氣派,哪里像個庶女……”甫一出口,便暗暗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好端端的提庶女做什么,忙改口道:“二姑娘可是個有大福氣的,咱們一家子都跟著二姑娘沾光!雖說你爹爹不在了,”說著就抹眼淚兒,捏著帕子按眼角,“你爹爹生前最疼的就是二姑娘,臨走時(shí)也是一千一萬個放不下,叫我勿必好生照顧二姑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在我這心里頭,疼二姑娘比疼大姑娘更甚,只怕二姑娘受著委屈,如今二姑娘好了,咱們瞧著都?xì)g喜無限。溫家雖說敗落了,但是有二姑娘使勁兒,保不齊還能重新起勢呢!”

    不敢明著勸,拿眼睛往濯盈肚子上瞄了幾眼,隱晦道:“二姑娘身子可好?能入宮掖可是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大造化!二姑娘可預(yù)備著何時(shí)入宮呢?”

    濯盈一直微笑靜靜聽著,溫夫人毒死了她姨娘,又豈圖害死她不成,嫡姐欺負(fù)她更是家常便飯,這些她都記得,但是這個時(shí)代的女子,始終是以家族為倚仗的,她若想更進(jìn)一步,有個敗落的娘家必然不成。她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溫家好了,對她才更有益處,甚至她會想法子為婉盈求戶高門嫁過去,若能成臂膀,自然更佳。

    她端起小幾子上細(xì)白瓷的茶盞,吹了吹那幾片漂浮的茶尖兒,笑了笑,道:“母親說話客氣,倒叫我不敢領(lǐng)受了。都是一家子人,我自然是盼著你們好的,哪有什么沾光不沾光的話呢!”轉(zhuǎn)頭看婉盈,笑道:“大姐別站著,坐?!?/br>
    婉盈自進(jìn)屋來就覺得不大自在,以前欺辱這個庶妹不當(dāng)回事兒,當(dāng)著爹爹的面也敢潑她一臉湯水,如今她揀了高枝兒了,竟在皇上跟前兒得了寵。婉盈囁嚅了半晌,挨著椅子邊兒坐下來,如今她哪里還敢放肆,生怕這個庶妹想起以前的事來,要報(bào)仇,她以后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見她低頭不語,濯盈淺淡笑道:“大姐何必拘謹(jǐn),雖說多年未見,咱們倒底也是同枝同宗,就算之前有過什么過節(jié),也都是年幼不懂事罷了,大姐不必放在心上?!?/br>
    這話簡直說到了婉盈的心坎兒里,她忙道:“meimei說的是,之前都是我不懂事,如今想起來悔斷了腸子,只求meimei不要介懷。咱們雖然不是一個娘,但好歹也是親姐妹,往日我給meimei添了多少麻煩,而今真是愧疚萬分。”

    真愧疚還是假愧疚,濯盈也沒功夫理會了,場面話說完,就該進(jìn)入正題,她懶得與她們兜圈子應(yīng)付,便道:“三位哥哥弟弟都去了,溫家就只剩下咱們幾個女人,管理內(nèi)宅事務(wù)母親自然是精明能干的,可是外頭咱們就力不從心了,這樣一大攤子,如何能支撐得起來呢?不知道母親可有什么想法么?”

    溫夫人在后宅里爭爭寵,使些小花樣兒倒是手到擒來,提起家族起復(fù)這等事來,哪里有什么成算?尷尬笑了一笑,道:“咱們家都是靠著二姑娘才有造化還能再回京來,如今只聽二姑娘說什么,咱們就都照做,二姑娘吩咐就是?!?/br>
    濯盈笑道:“既然母親這樣說了,我倒有個主張,母親聽一聽,可行么?咱們家都是女人,沒有男丁豈不是斷了溫家的香火?就是爹爹知道了,只怕也覺黯然不安,倒不如從同宗里過繼一個來,一則咱們溫家能繼續(xù)傳繼下去,二則對咱們姐妹也是個倚仗,母親覺得呢?”

    溫夫人撫掌笑道:“二姑娘果然是掌著大乾坤的人,思慮事情真是再妥當(dāng)不過了!原就該如此,那就照二姑娘說的辦罷!”

    濯盈笑道:“那依母親看,過繼哪個好呢?”

    溫夫人想了想,道:“自然是越親近的越好,咱們近枝的幾房是連了坐的,都沒了男丁,只能在稍遠(yuǎn)些的族里選。咱們?nèi)ノ鞅蹦悄?,正好鄉(xiāng)下敏哥兒媳婦生了個大小子,到今年也有虛七歲了,正是略懂些事,又能養(yǎng)得熟的年紀(jì),我覺得倒正合適!過繼了來,也給你爹爹承繼香火?!?/br>
    婉盈瞅個話縫子,忙插言笑道:“娘選的這個人果然妥當(dāng)!”

    濯盈卻呷了口茶,沒作聲。

    溫夫人頓時(shí)就有些慌了神,忙回想自己剛剛的話里可有什么不對的,又看向女兒,婉盈也是一臉茫然。

    濯盈慢慢將茶盞放下,才笑了笑,道:“母親想得妥當(dāng),我原不該反駁的,只是我倒也有個人選,我對朝政大事上雖不太熟悉,卻也偶然間得知京衛(wèi)指揮使司有一個經(jīng)歷名叫溫?fù)?jù)的,是咱們同宗,聽說父親已經(jīng)去逝了,還有寡母一人帶著一雙兒女,想來讓他過繼對他家也是個幫襯,應(yīng)該能答應(yīng)。雖說血緣上稍遠(yuǎn)一些,但他已經(jīng)十七八歲了,自己又立得起來,倒便宜。”

    十七八?過繼大都是選懵懂小兒,養(yǎng)在膝下也養(yǎng)得熟,這么大的……溫夫人不理解濯盈這是何意,卻也不妨礙她沒口子的應(yīng)好,“還是二姑娘想得妥當(dāng)!”

    一時(shí)商定下來,濯盈便蹙眉抬手輕輕按了按額角,溫夫人察言觀色,立刻就領(lǐng)著人告辭了。

    宮里自冊封皇后之后,緊接著就又封了兩妃兩嬪一貴人,只是圣上并不大往后宮去,敬事房記檔子的小太監(jiān)都快閑出毛兒來。

    日頭漸漸西沉,只露半張臉掛在女墻上,逐漸就迷迷蒙蒙看不大真切了。

    謝琳瑯坐在戳紗燈下,看著綠蕉在炕沿邊兒上拿著絲線配色,她預(yù)備著給肚子里的孩子繡件小斗篷,她如今已經(jīng)有十個月的身孕了,滿打滿算,還有兩個月就要生,正是天冷的時(shí)候。選了塊紅綢緞子,原想配金線牙邊兒,比了比,又覺得壓不住。綠蕉耐性好,拿著各色絲線一樣一樣的比看。

    青杏湊近了瞅兩眼,伸手指點(diǎn)道:“我瞧著配這個石青色的就很好?!?/br>
    綠蕉乜著眼睛看她,“這個是竹青色?!?/br>
    青杏不動聲色的將手指頭縮回來,就聽綠蕉咦然道:“你不是天下第一機(jī)靈么?連猴兒也比不上你!怎么在這上頭就這般遲鈍起來?墨煙好歹也是咱們王爺跟前兒伺候的人,平日里威風(fēng)八面的,可惜了的!只怕日后連件像樣衣裳也穿不上了!”轉(zhuǎn)頭對謝琳瑯笑道:“王妃娘娘可憐墨煙,等把青杏配出去的時(shí)候,好歹賞墨煙幾身衣裳才是。”

    青杏老臉一紅,正要作勢上來擰綠蕉,卻聽碧桃從外頭進(jìn)來道:“墨煙來了!”青杏立刻撂下兩手,理了理大襟,張著臉往門上看。

    一屋子人都笑個不住,青杏見碧桃笑得都直不起腰來,才知道被人戲耍了,忸怩一陣,竟一轉(zhuǎn)身走了。

    連碧桃都嘖嘖稱奇,“有了心上人果然就不一樣了?!庇謱⑹掷锏陌みf上來,道:“這是李夫人打發(fā)人送來的,說是閑著無事,就繡了兩床小襁褓,也都是大紅的,我瞧著配色真是鮮亮,偏又壓得住,繡花也精細(xì)。”

    謝琳瑯笑道:“李夫人有心了,近來天氣漸涼,進(jìn)出也該加衣裳,正好前兒新得了兩塊兒皮子,一會兒你親自去給李夫人送過去?!?/br>
    碧桃應(yīng)了是。這位李夫人也是奇了,就連青杏都沒打探出她的身世底細(xì)來,平日里除了絕早來謹(jǐn)蘭院點(diǎn)卯外,從來不肯出門子。只偶爾給謹(jǐn)蘭院做些針線,自己送過來的時(shí)候也有限,大都是托身上不好,譴丫頭子來。

    總歸她一直是這樣不肯熱絡(luò),大家也都習(xí)以為常。

    謝琳瑯由碧桃伺候著用了晚飯,又洗漱更衣后,正要歇下,蕭慕就回來了。

    近來朝中事忙,戎羝趁著大周剛立新主,想發(fā)兵鉆空子,阮年帶兵鎮(zhèn)守西北,絲毫不敢松懈。物資糧草都是難題,如今戶部尚書的位置不好坐,整天愁眉苦臉,抬頭紋都多了好幾道。

    蕭慕先去凈房換洗,穿著軟緞中衣預(yù)備安置,進(jìn)內(nèi)室便見謝琳瑯倚靠在床頭等他,臉上笑意融融。他心底瞬間就軟下來,綿踏踏的,伸手壓了壓嘴角,才忍住沒往上翹,也不到床上去,隨手拖過一個小杌子來,坐在上面,也不說話。

    謝琳瑯不明所以,遲遲道:“你干什么呢?不困么?”

    蕭慕說不困,繃了半晌,終于繃不住,轉(zhuǎn)過臉去,問她:“王妃還對平安侯府的大公子念念不忘么?嫁給我做續(xù)弦是不是覺得委屈了?”甫一出口,嘴角迅速下垂,越想越氣憤,“逢著年節(jié)的,還要給前王妃跪拜,果然是委屈了!”

    謝琳瑯簡直愕然,不就是平安侯府求娶過她么,連親都沒定上,至于他三番兩次拿出來作臉子么!臉上的笑容頓時(shí)就沒了,這人平時(shí)看著冷俊,高高在上的,鬧起小別扭來竟沒個完!她沒耐性了,掀開被子就臥下去,也不言聲。手習(xí)慣性的搭在肚子上,瞬間想起來,自己辛苦給他懷孩子,他竟還跟她擺臉子,一時(shí)氣憤壓不住,就坐起來道:“這都多久的事了?王爺覺得鬧別扭好玩么?”

    蕭慕見她驀地坐起來,嚇了一跳,忙要上前扶她,她卻側(cè)身避開了,蕭慕苦笑,心想要不就這樣算了,興許是弄錯了……可心里頭不自在,今天午晌時(shí)他確實(shí)看到是她的一個陪嫁小子給狄慎白遞了東西。

    在地心旋磨了一圈兒,還是放不下,沖口而出:“你今兒沒給平安侯府的大公子送東西么?我雖離得遠(yuǎn),也瞧得出來是塊品紅色的帕子,一看就是女人用的東西,你送給他做什么?”

    原來是這件事。

    謝琳瑯心里好受了些,但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不滿,有話不會好好跟她說么?直接問她她又不會遮遮掩掩,本就沒什么好藏掖的。

    她和緩了聲調(diào),道:“那帕子確實(shí)是我讓人給他送過去的?!?/br>
    蕭慕心里一抽,氣得騰地就站起來。

    謝琳瑯見他急赤白臉的模樣,笑意悄悄攀上眼尾,這事兒原不想跟他說,看此時(shí)情況,不說是不成了,便道:“那帕子是平安侯府的二公子偷偷塞給芳姐兒身邊伺候丫頭的,讓她交給芳姐兒,上頭還寫了首詩。夫人去后,我娘家一直沒個正經(jīng)主母,我怕芳姐兒教養(yǎng)上懈怠,便派了兩個教養(yǎng)嬤嬤看照她,那兩個嬤嬤發(fā)覺后就將帕子繳了給我送了來。二公子雖說與芳姐兒定了親,但畢竟未婚未嫁,私相授受,傳出去不好聽,我才讓人將帕子交給他兄長,也讓他多管教二公子?!?/br>
    是這么回事……蕭慕心里霎時(shí)就舒緩開了,又為自己剛剛的表現(xiàn)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一個大男人吃起自己王妃的醋來,還讓自己的王妃逮個正著。走過去掀起被子就躺到床上,湊過去,抱著她親了一口,急于將這個話題甩開,轉(zhuǎn)臉又想到日后謝芳瑯嫁到平安侯府去,兩家就是姻親,還要走動,心里頭不大襯意,卻也不敢再提這事了,伸手過去,道:“給我摸摸,他今天動了么?”

    謝琳瑯卻翻身臉沖著里頭去了。

    他也不氣餒,說起溫家的事來,道:“溫家前幾日過繼的那個嗣子,升得倒快,這才幾日的功夫,已經(jīng)是指揮同知了。如今戎羝新王肅清了內(nèi)亂,想有一番作為,西北要加調(diào)人手過去,我瞧著濯盈是準(zhǔn)備將溫?fù)?jù)送往西北,若真立下個戰(zhàn)功,手中再有著軍權(quán),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倚仗了。濯盈實(shí)在不像是一個長于內(nèi)宅的庶女,她見識手段都有,只怕是個強(qiáng)敵?!?/br>
    謝琳瑯果然就轉(zhuǎn)過身來,想了想道:“她畢竟在西北多年,自是比一般的后宅女兒要強(qiáng)上許多。只是如今溫家那個嗣子過去,會不會搶了阮世子的統(tǒng)帥之權(quán)?”

    蕭慕目光就露出寒意來,希望她沒有這個野心,若是有,一場動亂就少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一大早去做了個體檢,發(fā)晚了。

    ☆、第106章 發(f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