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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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門,蕭慕在城北的駐軍便調(diào)來一支二十人的侍衛(wèi)隊(duì)隨行。青杏掀開簾子,望著這些錚錚鎧甲的兵勇,不由得長長松了口氣,道:“有他們在,奴婢這心里就踏實(shí)多了?!?/br> 緊張了半天,終于放松下來,碧桃有意調(diào)節(jié)氣氛,便笑道:“你莫不是瞧上了誰罷?這才出城半刻鐘不到,都掀了四回簾子了!” 青杏臉一紅,啐道:“我看你是該找個大夫開方子敗火了,見個男人就收不住心思,才會這般想我!” 碧桃倒不惱,抿嘴笑道:“王妃娘娘您且再等等,沒準(zhǔn)兒過個幾日就有人跟娘娘您求恩典來了!有人倒還不承認(rèn),當(dāng)咱們都不知道呢!” 綠蕉在一旁聽了也笑起來。 青杏臉上恨不得紅出血來,囁嚅半天才道:“奴婢還小,奴婢還要再伺候王妃娘娘呢,他,他若誠心,就得多等幾年!” 謝琳瑯一聽“他”都出來了,竟果然有事兒,立時唬著臉道:“你們幾個都知道了,打量著就瞞我呢!” 青杏見謝琳瑯生氣,忙道:“王妃娘娘若是不允,奴婢便伺候王妃娘娘一輩子,反正奴婢也不想嫁人!” 謝琳瑯垂著嘴角打趣她,“那可說好了,你要在我身邊兒一輩子的,不管那個‘他’是誰,若是來求恩典,我就一律不應(yīng)了!” 青杏沒想到謝琳瑯應(yīng)的這么痛快,便是一呆。 大家都笑起來,這一早晨的緊張情緒倒散了不少。 只是,到了晚間蕭慕就譴人乘快騎帶來了不妙的消息,圣上駕崩,太子入主朝乾殿,齊王慕王各率大軍駐守城郊。此時京城已然慌亂不堪。 甘泉宮中,宣城長公主立于重重幔帳之外,明黃色的穗子輕輕拂動,她望著躺在龍床上的皇帝,冷笑一聲道:“皇兄忌憚了我一輩子,如今怎么樣呢?還不是我來送皇兄最后一程?皇兄既說不出話來,也就不必言語了,倒是有樁事我一直想告訴皇兄,只是沒揀著機(jī)會罷了,我那四侄兒當(dāng)年戰(zhàn)死在西北,我也出了一份力呢!我知道皇兄最疼的就是蕭宥了,只有他死了,皇兄才會知道什么叫做傷心!” 皇帝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也并不動唇角,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拳頭卻緊緊握住。 宣城長公主看到了立時歡喜的一笑,道:“皇兄也生氣了!皇兄可還記得我的第一個孩兒,就是皇兄命人端來的藥,之后我就再也不能有孕了,我永遠(yuǎn)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兒了,就因?yàn)槟愕募蓱劊∧闩挛业暮簱屃四愕幕饰幻??哈哈,你放心,我會扶持太子登基,太子無能,日后我便要掌這江山,皇兄你又能如何!” 她自小就備受寵愛,便是這個皇兄又能如何?她從未將他放在眼里過!她輸過一次又能怎樣?如今她大獲全勝了! 宣城長公主大笑道:“你那兩個嫡親的孫子,你還不知道罷?一個暴虐成性,一個好-色如狂,將來把江山交到他們手里,還不如由我來把持!皇兄你說呢?” 窗外春日遲遲,這偌大的皇宮里,依舊如幾十年前一樣,紅墻金瓦,高角飛檐,只是人心易變,曾經(jīng)跟在他身后喚他哥哥的小女孩,如今他已經(jīng)完全不認(rèn)得了。春來秋往,只有這冰冷的宮殿,幾百年巋然不動,視歷朝興衰亦無半絲悲憫。 作者有話要說:上首頁強(qiáng)推了,好開心! ☆、第86章 宴駕 天禧十八年春天,大日頭約摸有四十多天,火似的從東晃蕩到西,富貴人家的婦人不知耕稼之難,手里搖著團(tuán)扇踏春賞花不亦樂乎,老百姓卻是叫苦連天。 有些地方一直沒有下雨,抗旱種了莊稼,長出來被烈日一烤,幾乎死了大半。老百姓苦不堪言了一個多月,五月一過,像是有高人作法似的,突然就下起雨來,頗有些豪雨如注的勢頭兒,幾乎將響遍六宮的喪鐘都蓋了過去。 閆如海暗罵了句:“不長眼!大行皇帝剛?cè)?,雨下成這樣兒,這喪可怎么出!”宮里頭有不少人也迷信的很,在心里嘀咕兩回,倒底沒敢明面兒著罵老天爺,誰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給大行皇帝哭喪呢。 他原先是東宮的老人兒,一直在太子爺身邊伺候,這場宮變雖稱不上驚心動魄,他這輩子可也不想再經(jīng)過一回了。其中兇險自不必說,要說大功,這里頭全賴宣城長公主料敵先機(jī),說起來也怪,長公主怎就知道先帝什么時候要去呢? 一想到大行皇帝,他愁眉苦臉了半日,這入殮發(fā)喪都由他掌辦,辦喪事規(guī)矩最多,更何況是給大行皇帝辦喪事。雨下成這樣,不是成心不讓他辦好這趟差么? 白幡剛掛上去,就被大雨澆成落湯雞,哪有一點(diǎn)兒辦白事該有的肅穆!閆如海抱著拂塵垮著一張臉立在檐下看雨。朝乾殿換了主子,新主子還等著他趕緊處理好大行皇帝的喪事,好登基呢!京外頭齊慕二王大軍虎視眈眈,西北的將士也不好打發(fā),新主子想坐穩(wěn)這大位,閆如海在宮里也算什么都經(jīng)歷過了,他搖了搖頭,怕是難! 不止是難,若是坐不好這位子,只怕連他的命也都沒了。 太子已經(jīng)兩天未在人前露面,都說太子爺純孝,大行皇帝去后,太子爺悲痛欲絕,日夜守在靈前,若不是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的攔著,只怕就要隨了萬歲爺去了。又道這大雨來得及時,太子爺?shù)男⑿母袆恿死咸鞝?,老天爺降下這大雨,解了秧苗之旱。 如今宮中人心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太子妃也是個有手段的,恩賞重罰一樣不落,今兒剛打死兩個嚼舌頭的宮女,說什么大行皇帝是被宣城長公主害死的,這樣的話如何能說得,不是存心找死么!太子妃將東西六宮的宮人都叫來圍觀,兩個宮女被綁在長條凳子上,先拔了舌頭,再鈍刀子切rou似的一棍子一棍子打下去,她們沒了舌頭,喊叫聲直接從嗓子眼兒里發(fā)出來,聽著尖刻滲人。 那兩個宮女便是淑妃宮里的人。德貴妃倒是沒什么動靜,總歸她兒子沒了,剩下由誰做皇帝她也不見得好過。她一心認(rèn)為是太子害死了三皇子,當(dāng)上貴妃之后沒少尋東宮的排頭,憑太子妃那點(diǎn)兒氣量,哪里會不計(jì)較。反正她已經(jīng)是活死人一個了,便是讓她去做朝天女,她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但是淑妃不同,原本二皇子收買人心,籠絡(luò)軍隊(duì),又時常在先帝跟前兒表孝心,路鋪得差不多了,結(jié)果卻被太子占了先機(jī),連禁衛(wèi)軍的令牌他都拿在了手里,如今在宮里還有什么盼頭,無非還能傳一傳太子大逆不道的流言,日后二皇子奪位也師出有名。 自打皇后沒了,她便執(zhí)掌六宮,后來德妃晉位也沒能蓋過她去,尊榮了半輩子,如今被太子妃打死她宮里的兩個宮女,連跟她說一聲兒都沒有,這口氣她如何咽得!在嫻裕宮摔杯打盞,沉著臉命人請?zhí)渝鷣怼?/br> 太子妃得了宮人傳話,便笑吟吟的起了身,她如今是勝利者,不管用得什么手段,再過上兩天她一準(zhǔn)兒就是皇后了,去瞧瞧淑妃娘娘歇斯底里的模樣倒也痛快。 嫻裕宮里的牡丹極負(fù)盛名,花開時節(jié)富麗端貴,花團(tuán)錦簇,只是現(xiàn)下這時節(jié)里,花朵落敗,殘瓣灑落一地,憑添了幾分凄涼意。 剛上了宮宇前的臺階,就聽到里頭破冰似的脆響,想象了一下淑妃此時的狼狽模樣,太子妃心中暢快至極,抬手扶了扶流光溢彩的鳳釵,邁進(jìn)門檻。 淑妃正立在紫檀大案旁,依舊是華服盛妝,只不過平日里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已不復(fù)初時神彩,僅幾日的功夫,便顯出老態(tài)來,她剛劈手摔了一個玻璃地兒的硯屏,以往端穩(wěn)嫻雅的模樣早已不見。 太子妃矜傲的繞過那一地碎片,挑干凈的地方走,歸置了下八寶幅裙,在七屏寶座上坐下來,盈盈一笑,道:“淑妃娘娘這是何故?竟連父皇賞賜的硯屏都摔了,若沒個正經(jīng)子的緣由,只怕還能治淑妃娘娘的不敬之罪呢!” 淑妃冷笑,“不敬?你們害死了萬歲爺,倒還敢來硬仗腰子跟本宮說話!這罪名若是傳出去,只怕你們一個一個被五馬分尸也不為過!太子還沒當(dāng)成皇帝呢,你倒跑來擺皇后的款兒了!如今本宮還是淑妃,萬歲爺親口命本宮掌六宮事,你不過是東宮太子妃,倒敢來宮里吆五喝六直接罰沒本宮的宮人了!你這才是不敬!以為將本宮軟禁了本宮就沒法子了么?你們以為接手了禁衛(wèi)軍就萬事無憂了?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什么時候肯聽你們的指派了?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宮掖的主子了不成?簡直笑話!” 再聲嘶力竭又能怎樣,如今在太子妃眼里也不過是半截身子入了土,說不定明早起來太陽就照上她墳頭了。 太子妃哂笑道:“本宮原敬著淑妃娘娘是個聰明人,怎么如今倒這般不識實(shí)務(wù)起來?娘娘也說了若是,只可惜娘娘宮中剛沒了兩個宮人,如今誰還敢替娘娘傳瞎話兒?本宮勸娘娘還是消停些,再如何的掌理六宮,過不了兩天,也要冠上個太字了。這淑太妃的名號叫起來不也怪響亮的?日后去皇陵守陵,那里是風(fēng)水寶地,山清水秀的頤養(yǎng)下半輩子,不比困在這牢籠似的宮里強(qiáng)多了?不過,”她對淑妃倏地一笑,“淑妃娘娘若是與父皇情深意重,執(zhí)意伴父皇圣駕奉主,咱們也只有成全淑妃娘娘的理兒?!?/br> 淑妃聞言一震,怒道:“你敢殺本宮?齊王大軍就在城外三十里,別說是你,就算是太子還有那個賤人也不敢對本宮動手!”說到這里,她目光忽地一動,隨即笑道:“你還在這兒做皇后夢呢?興許臨了這皇后就換人當(dāng)了。嘖嘖,不愧是蕭家血脈,骨子里就流著亂-倫的腌臜血!那個賤人也真下得去手,這可是嫡親的侄兒呢!她也真是好風(fēng)月,當(dāng)年就光明正大的養(yǎng)面首,跟幾個男人一起廝纏還召了駙馬去瞧!可惜是個不會下蛋的,那么些個男人沒一個中用。如今連大侄子也成了她裙下風(fēng)流鬼,那個賤人可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呢!” 屋子立著的宮女太監(jiān)幾乎聽傻了,有幾個腿一軟險些跪下去,打著擺子抖個不停。聽到了這樣了不得的話,還能活么? “住口!”太子妃騰地站起來,幾乎要三兩步?jīng)_過去堵住她的嘴,一向笑吟吟的臉上差點(diǎn)兒猙獰起來,伸手一指,“來人,把她的嘴給我堵起來!”一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宣城長公主幾乎日日到太子的書房去,商議事情到夜半時分,她就一陣反胃,施家大小姐與禮王早已成禮,如今已經(jīng)是禮王妃,她現(xiàn)在一看到這個小兒媳婦就會想起宣城長公主,恨不能打死她了事!如今這個不要命的瘋婦還敢跟她提這茬兒!陰郁著一張臉,戾聲道:“賞淑妃娘娘一條全尸,掛到城門樓上,給齊王瞧瞧!” 太子妃身邊的心腹宮女眼瞧著幾個太監(jiān)就要將淑妃堵著嘴拖走,硬著頭皮勸道:“娘娘好歹想想太子爺?shù)脑挕!辈桓以俣嗾f,太子妃如今的脾氣越發(fā)陰嘵,她雖得器重,但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太子妃氣了半晌,終于冷靜了些,如今齊王大軍在外,淑妃好歹也是個人質(zhì),太子說過要留著她的命,自己若是弄死了淑妃……她倒底不敢違太子之令,狠狠咬著唇,擺了擺手。 淑妃見狀便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齊王還在城外,本宮諒你也不敢!既沒長那么大臉,就別將話說得那么滿,大耳刮子抽自己的臉,不嫌疼么?” 太子妃冷冷一笑,“娘娘口齒伶俐,嗓音柔婉動聽,連父皇都夸過的。只不過舌頭太利了也不好,就如今天吧,敢辱沒太子爺與長公主的聲譽(yù),死罪當(dāng)不上,拔了舌頭也總該的。”揮了揮手,道:“這就辦罷,拔完舌頭,命太醫(yī)為淑妃娘娘好生診治,千萬勿要留下其它病癥才好。淑妃娘娘日后少不得要晉太妃的,位分尊榮都擺在那里,以后好生奉養(yǎng)也是咱們應(yīng)該的?!闭f著抿了抿發(fā)髻,一派雍容的模樣往門外走,回身看了眼又重新被堵上嘴的淑妃,笑了笑,“今兒嫻裕宮里剛有兩個宮女被拔了舌頭,隨后淑妃娘娘也是如此,難怪人常說什么主子什么奴才,還果然都是多舌頭的主兒!”又掃了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宮女太監(jiān),淡淡吩咐,“都滅口了罷。回頭兒就說是淑妃娘娘發(fā)了癲,命人打死的?!?/br> 就轉(zhuǎn)身走了。 太子妃在宮里拔了淑妃娘娘舌頭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宣城長公主府,淑妃與太子妃的對話自然也是一句不落的放在宣城長公主的案頭。她只掃了一眼,便撂下了,淡聲問:“找到了?” 裴文立刻道:“找到了,正是在河北境內(nèi),那幾個匪人在當(dāng)?shù)氐拇遄右彩怯忻柕模贿^是村子里幾個游手好閑的地痞,平日里打劫攔路,搶些小錢兒,若論罪名也不算頂大。卑下是將他們分開審問的,都沒什么見識,根本不用上刑,一嚇唬也就招了。說是那日他們剛從鎮(zhèn)子上回來,路過小河邊時見一個女子蹲在河邊喝水,因瞧著面生,并不是本村人,幾人便起了歹心,誰知那女子倒像是有些身手的,只是套路奇怪的很,專往他們的要害處踢,纏斗了一番,最后倒叫她跑了。與鄭國公府二小姐的丫鬟所招確是一處,那枚玉佩應(yīng)是那個女子無意之中落在河邊的?!?/br> 宣城長公主聞言心中暗悔,當(dāng)日那枚玉佩竟被蕭慕奪去了,如今無法,也只得補(bǔ)救,“那個女子呢?” 裴文道:“被卑下關(guān)押在秀才胡同的一間小院里。聽說慕王也在找她,卑下會隔上兩天便將她換個地方。” 宣城長公主牽了下嘴角,道:“也罷,既然蕭慕也在找她,那就透個消息給蕭慕,告訴他人在我這里?!彼肓讼?,忽地笑道:“就說那個女子想要見慕王妃?!?/br> 她倒要看看蕭慕會不會為了那個女子將慕王妃送還京來。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到她了,這個人很重要哦,猜猜她的身份? ☆、第87章 承野王 新帝登基之日,天氣終于放晴,被雨水沖刷了一遭,整個大周都顯出新氣象。太子著十二章明黃袞服,冠玉珠旒冕,謚先帝號文,改元太康,是為太康帝。 承州離京城并不算遠(yuǎn),這幾日京城周遭大雨傾盆,承州也沾上個邊兒,云翳終日不散,黃昏時分挑開簾幔,探頭望出去,西方才算現(xiàn)出一抹紅來。 謝琳瑯?biāo)齻兪巧陼r尾兒到的承州,因擔(dān)心在外夜宿危險,便連夜入了承野王府。承野王是個審慎的人,怕身后有人追蹤,帶著她們繞城兜搭了一圈兒才回王府。 承野王虞紹的年紀(jì)看著比蕭慕大上一些,面廓清練穩(wěn)重,戴翼善冠,穿赤色織金蟠龍袍,嘴角一直噙著溫和的笑意,與謝琳瑯互相揖禮,王爺王妃的客了一回,虞紹便笑道:“我虛長慕王三歲,我便托大喚王妃一聲弟妹罷。鄙處簡陋,與京城自是不能相比,規(guī)矩上便也差些,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弟妹萬不要介懷。鄙處別的沒有,使喚人倒多,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了持蛾園伺候,弟妹今后就在持蛾園安置下來,若有不妥當(dāng)之處,弟妹只管提便是。我與慕王自幼相識,不怕弟妹笑話,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什么都干過,慕王手腳利落,上樹下河都是他頭一個兒?!闭f著又溫潤的笑了笑,“所以說弟妹千萬不要生疏客氣了才是?!?/br> 嬌嬈不自持,清唱嚬雙蛾。連園名都有出處,只怕一應(yīng)物什都是細(xì)心置備的,哪里還會不妥當(dāng)。 謝琳瑯也含笑道:“王爺客氣了,打擾王爺已是心中不安,只望不要給王爺添麻煩才是。” 倒底是男女有別,招呼到了也就是了,太過熱絡(luò)反而不好。承野王府又沒有當(dāng)家主母,妾室倒有幾房,但總不能讓個小妾來接待王妃,也只好他親自上陣,一應(yīng)事務(wù)都交待過了,他也便告辭出了門。 虞氏一族扎根此地已逾千年不止,曾有古國名虞,無論朝代如何更迭,此處一直為虞氏轄地。后來大周建立,便封當(dāng)時虞氏族長虞淵為第一代承野王。異姓王受忌憚,大周皇帝幾次削藩,只有虞氏一族的封地削不得。話說白了,承州百姓不在乎誰做皇帝,承野王良善與否才與他們息息相關(guān)。 持蛾園里早早便上了燈,因守國孝,燈籠不能用紅,一概罩白紗,繞過琉璃影壁,便見抄手游廊上掛著一排白紗罩的氣死風(fēng)。前方一片屋宇闊大,琉璃瓦的歇山頂,承州風(fēng)俗檐角不興掛鈴,只在四角蹲獸。 一共二十幾個丫頭在院子里站成一排,果然使喚人多,她們齊刷刷的給謝琳瑯請安問好,謝琳瑯初來乍到,也沒什么好說的,便讓碧桃每人打賞了二錢銀子。這些丫頭都是在外頭服侍,室內(nèi)還是謝琳瑯自己的貼身丫鬟伺候。謝琳瑯還是按照在王府時的習(xí)慣,給她們分配了差使后,都交給綠蕉來管。 在京時,除了皇庭宮掖,尋常府第的女子閨閣都用薄紗簾,日影透過紗簾晃進(jìn)來,有種朦朧意境。但承野王府不是,一律都用竹簾,日光篩進(jìn)來,映在地面上,斑斑斕斕,細(xì)風(fēng)一動,竹篾兒間便叩出擊節(jié)聲。若是有人掀簾子進(jìn)來,動作再輕屋里也能聽得見。 青杏覺得新鮮,撈起那竹篾細(xì)瞧,每片都削得勻停,一寸來長,上面竟刻著百子圖!青杏辨認(rèn)出來,不由乍舌,單這一副門簾就不知要費(fèi)多少人工。又一想王妃有孕,只怕這百子竹簾是承野王特意置備的,取個好意頭。 折騰了一路,也沒能好好歇著,碧桃伺候謝琳瑯沐浴更衣,又散了發(fā)髻,因擔(dān)心一會兒承野王可能會預(yù)備吃食譴人送來,披頭散發(fā)難免失禮,便松挽了個攥兒。 這里雖說安全,但謝琳瑯心里始終不能踏實(shí)下來,今天一早得知太子已經(jīng)登基,不知京中如今形勢如何。 朝廷時局怎樣碧桃擔(dān)心不來,她掛念的是謝琳瑯腹中的小少爺,這一路雖說走的緩慢,但畢竟是在車?yán)?,顛簸再所難免,猶豫了一下,道:“不若請個大夫來給王妃娘娘掌掌脈,咱們心里也踏實(shí),再者承州地界兒與京中水土不同,飲食上有何顧忌還是該先問明了?!毙液眠@次出來帶了翠果,吃食上倒不用泛愁,但是鄭mama年紀(jì)大了,家中又有才幾個月的小孫子,倒底放不下心,便沒跟來。 不知道是因?yàn)檫B日奔波還是精神緊張的緣故,謝琳瑯孕吐竟好了些許,身上也并不覺疲累,雖無不適,但畢竟是頭一胎,格外著緊些也是應(yīng)該,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等承野王府的丫鬟來擺飯時,碧桃便湊上去笑道:“勞煩jiejie們了,不知府上可有管事mama?我們想請個大夫來,還勞煩jiejie能幫忙傳告一聲?!?/br> 其中一個丫鬟頗為伶俐,立刻笑道:“哪里敢當(dāng)jiejie勞煩?不過奴婢倒不能幫jiejie傳管事mama來了,王爺有話,事關(guān)王妃娘娘無論具細(xì)一概經(jīng)王爺之手來辦,奴婢這就去回王爺?!?/br> 這樣的小事也要勞煩承野王,謝琳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請來的大夫不托底,倒也容易壞事,如今是非常時期,萬事小心些才妥當(dāng),便笑道:“多謝王爺照拂,只是又給王爺添麻煩了?!?/br> 那丫鬟忙稱不敢,幾人便退了出去。 擺上來的都是好克化的吃食,無論湯飯還是糕點(diǎn)全用精致的銀器來裝,筷子則是雕花象牙筷,謝琳瑯握在手里不禁一笑,虞紹也實(shí)在是個細(xì)心的人。 過了孕吐期,胃口也好了不少,謝琳瑯用完飯便早早歇下休息。只是心底壓著事,睡不踏實(shí)。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喚值夜的丫鬟進(jìn)來倒水喝,卻見幔帳一動,一個高大的身影端了杯盞進(jìn)來,謝琳瑯還沒回緩過來,就著他手喝了一口,才猛然一怔,抬頭看他。 他已經(jīng)換了常服,一頭墨發(fā)束在腦后,面上帶著笑意,把杯子放下便隨手捏了她臉一把。他低著頭,趁著溫溫的光,謝琳瑯不知怎么,眼睛驀地一酸,忙別過頭揉眼睛。 蕭慕唬了一跳,幾天不見,滿心都是思念,將她抱在懷里,溫聲道:“事情都按照咱們的預(yù)計(jì)發(fā)展,你在這里,我也放心。虞紹是個可靠的人,太子又剛登基,坐不坐得穩(wěn)還兩說著,想對承州下手暫時不能。這里會很安全,你放寬心?!?/br> 謝琳瑯點(diǎn)頭,她不是不放心這里,她是不放心他。 蕭慕知道她今晚會到承州,倒底還是快馬跑了大半天來看看各處都妥當(dāng),心才放到了實(shí)處,他并頭和她躺在床上,溫?zé)岬拇笫址旁谒∑鸬男「股?,緩聲道:“咱們說話會不會吵到他睡不踏實(shí)?” 謝琳瑯聞言一笑,道:“我之前問過鄭mama,鄭mama說不會,孩子在肚子里時都是一門心思睡覺的,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則就吵不醒?!?/br> 蕭慕認(rèn)真道:“那就好?!倍⒅捻影肷?,出氣不知不覺就粗了起來,摸在肚子上的大手便往下探了探,謝琳瑯嚇了一跳,忙去拉他的手,他卻不肯停,倒底還是探了進(jìn)去,只是不敢亂動,在謝琳瑯耳邊呼著粗氣,輕聲道:“我想你?!?/br> 謝琳瑯臉倏地就紅了,幸好是黑夜里,看不清,心中羞惱的同時也泛著歡喜。她自有孕以來,蕭慕一直都是在她房里,也沒沾過其她女人,雖說女子該不嫉不妒,但是蕭慕如此,她心中還是歡快的。 蕭慕已經(jīng)湊上來,銜住她的耳垂,抓著她的手順著自己的腰腹一路滑下去,碰到小慕王時,灼熱的溫度讓謝琳瑯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蕭慕哪里肯讓她退回去,直到她手掌都握住,他才重重的呼了口氣。雖說已經(jīng)成親這么久了,可是謝琳瑯臉上依然有些發(fā)熱。 倒底顧及她腹中胎兒,不能再深-入做什么,素了這么久,這種思念簡直無法排解,忍不住就從嘴上溜出來。 謝琳瑯想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便問:“京中形勢如何?” 蕭慕道:“二皇兄的勢力蠢蠢欲動,我不急?!?/br> 謝琳瑯問為什么,他將手覆在她胸-乳上,道:“我著急也吃不到嘴里,還要再等上七個月。” 謝琳瑯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什么后,就不想理他了,可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宣城長公主要掌朝政,言官不會有人諫言么?” 蕭慕道:“太子再蠢也不會想當(dāng)傀儡,只要有太子在,宣城長公主就難以如意,只等他們二人誰先出手就是。反正涂了胭脂的玉璽我不想要。” 謝琳瑯囁嚅了下,沒有出聲。 蕭慕卻攬著她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謝琳瑯閉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