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妃現(xiàn)在頗有幾分癲狂模樣，但是做母親的，無論何時都是護犢子。若非為了九皇子，小鐘妃也不會落到今日田地。于是小鐘妃利落的跪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皇上，千錯萬錯，都是臣妾鬼迷心竅，一個人的錯，這一切與皇兒無關(guān)。還請皇上瞧在皇兒也是皇上骨血的份上，不要遷怒皇兒。”

    九皇子瞧了一眼額頭都磕出青包的小鐘妃，原是想上前和母親一起承擔。但是這罪名一旦認下，便必死無疑了，甚至死后都會被逐出宗族，事到臨頭，九皇子到底怕了，也跪下道：“父皇，母妃也是一時糊涂，孩兒求父皇黃宏大量，饒過母妃這一回?！闭f著也磕了頭。

    但是九皇子到底順著小鐘妃的話將自己撇清了。他確然從小就被小鐘妃灌輸野心，還在議親的時候，小鐘妃就告訴他為什么要娶陳氏，還叫他無論如何對陳氏都要有足夠的尊重，讓他一步步參與奪嫡大計的布局。

    但是這一切都是小鐘妃主導的，九皇子一直在母親的羽翼保護之下，能力和擔當?shù)脑鲩L并沒有匹配上他野心增長的速度。大難臨頭的時候，九皇子終究再一次將擔子推在了母妃的肩上。

    太宗皇帝瞧著自己腳下跪著的一對母子，失望至極，都是妄想皇位的人，竟然如此沒有擔當。“那些江湖術(shù)士都說有人告知他們哪里會遭災，他們接了任務便去當?shù)匮b神弄鬼，蠱惑民心。朕問你，你是如何提前知道哪里會遭災的？”

    水瀾！水瀾在一般閨秀中，也算中上資質(zhì)，但是絕對不是一個有政治智慧的人，連小鐘妃都能從水瀾口中詐出實話，水瀾又如何抗住三司官員的審問。

    水瀾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太宗皇帝知道，因為在水瀾的夢里，九皇子就逼宮成功，讓太宗皇帝遜位了，這事若讓皇上知道，自己母子絕對沒有任何活路。

    小鐘妃狂笑道：“皇上，世上本來就有真神仙，這些都是神仙告訴我的。因為神仙在天上也有神職，臣妾才派了凡人假扮神仙去傳話。為的也是救百姓于水火。求皇上瞧在臣妾雖然犯下大錯，卻并未給朝廷帶來損失，反而拯救百姓有功的份上，放過不知情的皇兒。”

    小鐘妃畢竟是有政治智慧的女子，自然知道即便有真神仙，自己知情不報就是大罪，也不敢做無罪辯護，但是邀功給九皇子開脫還是可以的。

    太宗皇帝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跪在地上的母子兩個，轉(zhuǎn)身出了長康宮，然后吩咐關(guān)宮門，長康宮所有人禁足。至于九皇子府，也已經(jīng)被龍禁尉團團圍住，只許進，不許出。

    現(xiàn)在三司會審的結(jié)果越發(fā)觸目驚心，許多前來作證的百姓也都認出各地出沒的一僧一道分別是不同的人。那么，已經(jīng)坐實了所謂兩位神仙無所不能就是彌天大謊，那么這些人為何會準確預測災難，太宗皇帝也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小鐘妃不肯說，就從長康宮的宮人查起，這個騙局持續(xù)了近兩年，不可能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司徒卓適時的放出了一些北靜王府違法亂紀的證據(jù)。

    本來么，一座郡王府有時候就算害人性命，也可以抹平的。但那是在沒有政敵拿這些做文章的時候。當然，但凡位高權(quán)重的人，皆會有政敵，但是只要政敵沒有把握一舉將對方徹底擊敗，就不會動手，省得激怒了對方，雙方對抗起來讓人漁翁得利。這就是所謂的政治生態(tài)平衡。

    但是現(xiàn)在么，一僧一道的事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但凡有些敏感度的人都知道，政治上會有大的洗牌。

    這個時候，司徒卓將北靜王府的事捅出一點兒，自有北靜王府的政敵聞著味兒就上前撕咬。敏感時期，自然有聰明人聯(lián)想到水瀾經(jīng)常出入長康宮，再加上長康宮宮人的證詞，水瀾經(jīng)常在長康宮和小鐘妃密談，不讓宮人服侍的事就這樣揭開了。

    正如小鐘妃所料，水瀾是經(jīng)不住三司會審的，很快就吐露了實情。

    不過三司官員是什么覺悟？誰都不會嫌命長，也就是誰都不愿意知道太多秘密啊。剛從水瀾口中撕開一條縫，人家?guī)孜淮笕司鸵越袢盏酱藶橹?，改日再審為由，將水瀾收監(jiān)，三司分別派人守著，一定要留活口，一邊已經(jīng)派人通知了太宗皇帝。

    后來，是太宗皇帝親臨大理寺，和大理寺卿一起密審的水瀾。

    位高權(quán)重的人，本身就帶著一種威嚴的氣勢，不怒自威，更何況是做了幾十年皇帝的人；大理寺卿跟重刑犯打交道，更是身上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光是這兩個往那里一坐，水瀾就能被嚇得打哆嗦。

    水瀾是認識太宗皇帝的，雖然只是遠遠看過，但她知道那是皇上。

    太宗皇帝在主審位上坐了，大理寺卿自然是要向下兩級另設座位。大理寺卿審人手段自然是高明的，只幾句話就詐出了水瀾的實話。至于太宗皇帝，一直只是旁聽。

    水瀾連小鐘妃都扛不住，還能嘴硬到幾時？依舊是借著連環(huán)夢的說辭，將許多事都說了。

    只聽得幾句，太宗皇帝和大理寺卿都反應過來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騙局是怎么回事了。不過水瀾既然能夢到許多未曾發(fā)生的事，那么她就是有價值的。

    大理寺卿也不急，直接讓水瀾從開始做怪夢那年說起。

    大理寺卿就一句小鐘妃已經(jīng)全招了，叫水瀾不要說謊免得連累王府，就足夠嚇得水瀾不敢說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