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齡侯夫人啊。雖然林家回京之后只和保齡侯府通過一次信，但是那次林家下人在保齡侯府等回信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保齡侯府什么回信寫不出來？再說，若是兩家另有聯(lián)絡(luò)，說不定保齡侯府早就準備了多少密辛，等著那日給林家丫頭回信的幌子，一股腦賣給林家了。

    保齡侯夫人是帶著湘云到長康宮解釋過，也確實拿出了林丫頭的十首牡丹詩。但是那也只能證明林家給史家寫的信中夾了十首牡丹詩，誰知道有沒有別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被保齡侯府毀尸滅跡，更加不能證明史家給林家回信的內(nèi)容。

    如果保齡侯夫人知道小鐘妃母子現(xiàn)在是這樣說自己的，估計都要冤得六月飛雪了。誰讓她昨日在長康宮要找林家母女的不快呢？這便是言多必失的道理。

    說到保齡侯府的立場，九皇子難免想到別的。于是蹙眉道：“保齡侯雖為侯爵，但是并非官居要職。倒是忠靖侯身為粵?？偠剑瑢崣?quán)在握。母妃說，保齡侯府投靠東宮，到底是一座侯府的意思，還是兩座侯府的意思？”

    長康宮可是一直將史鼎當做自己的勢力的。當然，實際上也是，至少以前是，目前也是；至于以后么，還真說不準。

    小鐘妃道：“本宮擔憂的也是這個，常言道疏不間親。雖然史鼎能夠一舉封侯，咱們出力不小，但是到底史鼐和史鼎才是嫡親兄弟。若是史鼐真的生出了投靠東宮的心思，如今史鼎的立場，咱們也莫要太過相信了?！?/br>
    九皇子點了點頭。

    然后母子兩個又說起小鐘妃暫時丟了差事的事，小鐘妃嘆道：“是本宮小瞧了東宮小七，若非他假借去林家的名頭到皇上面前給本宮上眼藥，本宮還不至于此?！?/br>
    丟了掌宮權(quán)，明面兒上是少了一樁差事。但是對于野心勃勃的長康宮，遠不至于此：皇宮內(nèi)院，是一個競爭激烈又非常殘酷的社會，您現(xiàn)在不是執(zhí)掌宮權(quán)的娘娘了，那么那些拜高踩低的宮人就不再巴結(jié)您了，這對于小鐘妃在宮內(nèi)的情報網(wǎng)是一個打擊。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情報網(wǎng)也會因為利益而破滅；也只有司徒卓那樣生來就善待底層宮人的奇葩會在最殘酷最勢利的宮內(nèi)，建立一張不靠利益就可以維系的情報網(wǎng)。

    九皇子眼中劃過一絲狠厲之色，道：“若不……”也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小鐘妃搖搖頭：“昨日林家那兩個死丫頭才鬧了這么一樁，東宮小七就算出了什么事，別的不說，光是林如海就會此事往咱們這里扯，東宮小七倒是也得忍他一忍了。不過小七的事不急，明年秋圍，他也到了可以下場的年紀了。”

    小鐘妃母子是真心喜歡秋圍。八年前，三皇子就是秋圍的時候在鐵網(wǎng)山摔壞了腿；三年前，若非有林家丫頭壞事，太子也得在秋圍栽跟斗。鐵網(wǎng)山，簡直是自己母子的福地。在福地解決一個小七，到底更有把握。

    九皇子心領(lǐng)神會，安慰了小鐘妃一會兒，自去忙了。

    其實太宗皇帝也沒說日后宮務(wù)就林清主理了，這若是普通人家呢，讓兒媳婦主理中饋自然沒有任何疑問。但是這是在皇家啊，這個動作，直接會被部分朝臣解讀為太宗皇帝進一步向東宮渡讓權(quán)利。這也會直接影響不少人家的站隊。

    小鐘妃運氣還是不錯的，做皇帝的么，都喜歡分權(quán)。如果擼了小鐘妃協(xié)理六宮的差事，那暫時也找不到其他人頂上來，太宗皇帝也沒想讓周貴妃一家獨大。就說了讓小鐘妃好好反思，年底宮宴的事，暫時先讓太子妃頂上來。但是不管怎么說，太宗皇帝沒有直接下旨意免了小鐘妃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對長康宮而言，已經(jīng)算是幸事了。

    這種事都不用司徒卓傳遞消息，林家很快就知道了。

    黛玉對此事的評價只有一句話：“圣上還是心軟。不過此舉斬了小鐘妃多少在后宮的耳目，也算收獲頗豐?！?/br>
    太宗皇帝政治智慧還是有的，但是也有兩大弱點，心軟和多疑。為君者，有時候一個弱點被人拿捏死，就有可能是致命的，也許前世太宗皇帝遜位就與此有關(guān)。

    林如海自然知道司徒卓到訪林家，在這件事上起了很大的作用，道：“小王爺也不算白暴露了本事。何況，東宮拿到了主辦年底宮宴的事，日后就不會在后宮處處被動了?！?/br>
    若論成果，黛玉是滿意的，于是笑道：“但愿瑞郡王是個能容人的吧。”

    林如海沒有接黛玉這茬。畢竟太子都還沒登基，瑞郡王和司徒卓的矛盾，暫時還不會暴露出來。

    當然，黛玉再怎么想，也管不了皇家的行事，便也不在這茬上用心了。

    倒是南下巡邊的巡按隊伍，也都辦完差事陸續(xù)回來了。最遠的粵海、云南，也相繼傳回了消息。

    粵海總督乃是史鼎，史鼎能憑軍功掙回一個侯爵，自然是有真本事的。當然，他這個侯爵，也有來自長康宮和承恩公府的助力，也有他自身出身侯府的原因。若是普通出身的將士，同等軍功而且不被上峰冒領(lǐng)的情況下，大約能封個一等將軍或是男爵的樣子。即便如此，這也是了不起的本事了。

    能打勝仗的人自有特點，譬如膽大心細，譬如行事果斷，譬如對自己的決策有絕對自信，還譬如能夠比平常人提前看到機會。

    交通不便的古代，像粵海這種離京數(shù)千里的地方，基本上就是自治了。像京城發(fā)生個什么事，月余之后才傳入粵海，粵海發(fā)生的事，若是請朝廷量裁，入京月余，回來又是月余，排除時間成本和人力成本不談，中間事情都不知道又發(fā)生了幾次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