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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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嫂子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只見遠(yuǎn)處過來一位娉娉裊裊的仙子,容貌氣質(zhì)超乎想象,一時之間竟然看愣了神。 等回神之時,仙子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陳氏沒見過這般氣度之人,下意識退了好幾步,訥訥道:“這、這位便是大娘子吧,真是神仙一般的人兒?!?/br> 梁夫子見長嫂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只覺得羞chi。 這婦人就是窩里橫,只知道欺負(fù)她老實的兄長和她。 “我猜您是夫子的長嫂吧!”黃鶯的語氣很是和氣,上前拉住陳家嫂子扯住梁夫子的手,微一用力—— 陳家嫂子只覺得手腕一股大力襲來,沉重得幾乎壓斷手腕,忙不迭地收回了手,見鬼一般看向黃鶯。 黃鶯依舊笑得溫和,可看在陳家嫂子眼中,肺腑之間卻是一片冰冷,只覺得牙齒打顫。 不過,陳家嫂子也不是無知村婦。陳家也算是大戶,這幾年,她作威作福,沒做出什么名堂來,膽子卻是肥了不少。 她冷笑一聲,“我不知道黃家是什么規(guī)矩,還有扣著人的道理?!?/br> 呦!還知道江道理,黃鶯眸色加深,笑得越發(fā)溫柔,她最喜歡講道理的人了。 她晃悠了下小腦袋,語氣輕柔得像春風(fēng),“那就請您給我講講規(guī)矩道理吧,我還真不懂,難道一女還能許二家?”說完她轉(zhuǎn)眸看向梁夫子,“夫子,學(xué)生冒犯,斗膽問您一句,您不是梁家婦?” 梁夫子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聲音清冷,“我夫家姓梁?!?/br> 黃鶯轉(zhuǎn)頭看向陳家嫂子,沒給她說話的機(jī)會,直接道,“您還有位小女兒待字閨中吧?您可真是賺了,能許兩家,得兩份聘禮呢。” 黃鶯這話說得極為難聽,意思也極為淺白,連一些下人都聽明白了,紛紛捂著嘴笑。 陳家嫂子臉色一變,知道黃鶯這是威脅了。 不過,她還算鎮(zhèn)定,冷著臉道:“大娘子說話還請慎重,畢竟您也未出閣,別學(xué)了什么壞規(guī)矩。我家小妹雖許過人家,卻是守寡多年,對梁家也算是全了情義,再嫁天經(jīng)地義!” “再嫁?”黃鶯反問一句,“您可問過梁家沒有?夫子一未歸家,二冠夫姓,為亡夫守節(jié)多年,人人敬佩,你憑什么逼夫子再嫁!” 黃鶯給梁夫子整理了一下袖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安心。然后轉(zhuǎn)頭看向陳家嫂子,淡淡道,“要不要請人去問問陳家族老,陳家可有逼守節(jié)婦人再嫁的道理?難道連一個女子都容不下?”最后幾個人,她語氣陡然一厲。 陳家嫂子暗恨,事情若是捅到族老那,聘禮豈不是不能獨吞了? 陳家夫妻辦事虛偽自私,尤其是陳家嫂子,極為重利。而且為人潑辣厲害,這些年快把族人都得罪光了,族人當(dāng)然不可能為他們說話。 有梁夫子在,說明陳家女兒貞節(jié),對所有陳家女兒名聲都有好處。 而嫁了梁夫子,便宜得只是陳家夫妻,而且還得罪黃家。陳家那些族老,傻了才站在陳家夫妻那邊。 話說到這,陳家嫂子已經(jīng)毫無招架之力,黃鶯也不想再跟她浪費時間。 只見她收斂笑意,神色凌厲,“來人,送客!” 陳家嫂子想耍無賴,不走。 黃鶯冷笑,“當(dāng)我黃府是什么地方,你想來就來,想鬧就鬧!”她一甩袖子,“既然不走,那就拿去官府,陳氏私闖民宅,請縣官老爺做主先打幾棍子殺殺威!” 聞言,陳氏頓時臉色一白,嚇得腿肚子直發(fā)抖。 縣衙可不是那么好進(jìn)的,甭管你犯了什么事,在審理之前都要先打幾棍殺威棒。陳氏這小體格,豎著進(jìn)去,就得橫著出來。 見黃鶯冷著臉,周圍一圈丫鬟婆子圍上來,陳氏真是怕了,扭身就跑,緊怕將她抓去打殺威棒。 陳氏走了之后,黃鶯將下人譴下去,握著梁夫子冰涼的雙手,輕聲安慰,“夫子,沒事了,放心吧?!?/br> 梁夫子還有些呆,腦袋一瞥,就落下兩顆淚來。 黃鶯知道她現(xiàn)在肯定心煩意亂,也不多說什么,只吩咐小丫頭扶她回去休息。 這邊,梁夫子剛走,老太太那邊就過來人,讓她過去。 聞言,黃鶯腦袋一耷拉,這是要被“表揚”的節(jié)奏??! 黃鶯進(jìn)了榮禧堂,連老太太面都沒見著,讓丫頭傳的話,被罰面壁思過。 府中的丫鬟婆子,原本還覺得大娘子厲害有手段大快人心,一個個歡欣鼓舞喜滋滋的。如今見了這陣仗,一個個都小心謹(jǐn)慎起來,面上一點也不敢露出來。 陶嬤嬤先是去看了眼黃鶯,然后就將丫鬟婆子集中到一塊訓(xùn)話,警告今日之日不許外傳。 陶嬤嬤積威在前,說話比林氏都好使,下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黃鶯被罰面壁,之后還讓抄佛經(jīng)靜心,足足抄到夜里,午膳和晚膳都是兩只饅頭和素菜。 黃鶯直抄得手腕顫抖,才將這卷佛經(jīng)抄完。 陶嬤嬤過來,一邊給她揉著手腕,一邊嘆氣,“大娘子別埋怨老太太,她這是為你好呢,女子太過張揚厲害,容易讓人生忌。這人呢,從來只看表面,一雙眼睛看事只看淺淺一層皮,他們哪里知道陳家的歹毒,還有你為夫子出頭的勇氣?她們只能看見,你厲害,唇尖舌利。若是陳家行事再壞一點,說不得就到處傳,壞娘子你的名聲。” 黃鶯低頭,一副乖乖認(rèn)錯的模樣。 陶婆婆嘆了口氣,“進(jìn)去看看老太太吧,她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罰娘子面壁,心疼得連晚膳都沒用。娘子這佛經(jīng)若是沒抄完,老太太得陪你一塊熬夜?!?/br> 黃鶯眼眶有些濕,低低的嗯了聲,就進(jìn)去了。 “太婆!”黃鶯跪在老太太腳下,將頭枕在她腿上,“孫女知道錯了,以后這種事絕不會強(qiáng)出頭?!?/br> 老太太摸了摸黃鶯細(xì)嫩的額頭,嘆了口氣,“你知道錯在哪就好,夜深了,回去休息吧?!鳖D了頓,她又道,“明早不用過來請安了,多睡一會?!?/br> —— 回到知秋院,黃鶯神色還有些厭厭的,碧柔服侍她洗漱,“娘子別多心,老太太這是教你呢,不疼你也不會如此費心?!彼龂@了口氣,“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更何況娘子只是梁先生的學(xué)生,差著輩分,難免被人說道?!?/br> 黃鶯轉(zhuǎn)眸,“碧柔也覺得我不該出頭?” 碧柔愣了一下,道:“娘子一片赤子之心,是您心善。但這世上對女子諸多規(guī)矩,稍一行差就錯,就會被人說壞了規(guī)矩?!?/br> 黃鶯笑了笑,“當(dāng)知道碧柔是為我好,但是——”她話音一轉(zhuǎn),眼睛明亮非凡,“但這事若是再來一回,我仍舊會為先生出頭!” 她語氣斬釘截鐵,聽得碧柔一時怔愣。 “我連自己的先生都護(hù)不住,還要這所謂的好名聲作甚!今個是先生,明個若是母親呢,是老太太呢,難道我就只守著規(guī)矩,只看重自己名聲而不顧她們?”黃鶯的話擲地有聲。 “規(guī)矩,規(guī)矩,人創(chuàng)出規(guī)矩是為了更好的行事,不是反被它所禁錮。女子溫柔知禮是規(guī)矩,可尊師重道更是大義?!?/br> 墨守成規(guī),活在框架里,跟提線木偶有什么區(qū)別。規(guī)矩是為了幫人更好生存,人與人之間更好相處,而不是壞了親情、師道的劊子手。 黃鶯脫下外衫遞給碧柔,“碧柔放心,只看到我潑辣厲害的,我也不屑于看他。世間人千百種,心思想法各有不同,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認(rèn)同我的行為。但這世上,總有慧眼獨具之人,總有清醒之人?!?/br> 碧柔默默接過衣服,轉(zhuǎn)頭時悄悄擦去眼角的淚珠。 她的大娘子果真與眾不同,這世上也就只得一個黃鶯罷了。 窗外,因為擔(dān)心黃鶯而守到現(xiàn)在的沈璋也是滿目震撼。他悄悄斂了行跡,借著夜色回到靜心居。 晚上躺在床上,沈璋滿腦子回想的都是黃鶯擲地有聲的話語,和堅定的眼神。 想著想著,他心上倏然疼痛起來,上輩子,她沒護(hù)住家人,該是有多難過! 一個不過教了她幾年的先生,就值得她這般真心相待,若是他沒有惹她生氣,沒有做下那許多心痛的錯事,她對他,會不會更好? 沈璋就這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一晚上,早上起來,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但他仍舊沒有忘記叫來劉寺。 陳家居然囂張到敢欺負(fù)他的鶯jiejie,真是不要命了! 這些年,沈璋秘密訓(xùn)練了些死士,要想讓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悄無聲息地死去簡直太容易了。 可剛吩咐了劉寺,他還沒退出門口呢,就又被沈璋給叫了回來。 沈璋揉了揉疼痛的大腦,腦海中居然蹦出老和尚的話,“積德行善,有福報,萬物有靈,請陛下少造殺孽,就當(dāng)是為了娘娘。” 他用力按了按太陽xue,“尋個女子送去陳家吧,讓陳氏分不出心神找麻煩。” 劉寺有些驚訝,想不到主子居然這么仁善。 沈璋討厭看見劉寺驚訝的神奇,踹了他一腳,“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滾!” 劉寺回神,連滾帶爬地出去。 等人不見了影,沈璋才松了一口氣。然后不知怎么,心中突然生起一股羞惱,他狠狠捶了書案一下,咬牙切齒: “鶯jiejie,我為了你都不造殺孽,讓人笑話仁善,你可得好好補(bǔ)償!” 說完,他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宮三十六式,將黃鶯翻過來覆過去這樣那樣想了好幾遍,心上的郁悶才逐漸緩解。 作者有話要說:渣作者今天跟了一萬字,眼淚嘩嘩的,親們快留言吧。 謝謝親的地雷么么! anna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7 10:11:18 ☆、第47章 大魚大rou 七月十三,是老太太壽誕,提前一個多月,府里上上下下就都忙乎起來。 老太太原本不想過壽辰來著,說是鬼月,不好。但是兩個兒子說,五十大壽哪有不熱鬧一些的,到時請客人上門,用喜氣、陽氣壓小鬼,積積壽。 兩個兒子這么孝順,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而且家中幾個女孩也大了,正好借著這次辦壽宴的機(jī)會,教教她們。 所以,四個女孩都被分配了活計。 黃鸝拈輕怕重,又怕?lián)?zé)任,就把管瓷器的活計推給了黃鶯。她自己討巧,主動攬了壽宴菜單,說是要給祖母想幾個好吃名字又響亮的菜肴。 黃豆有白氏帶著,跟著一塊核對壽宴名單,順便給她講講家里這些客人。 好人緣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黃雀,生性膽小,就讓她管著裝飾,掛掛燈籠,貼貼窗花什么的。也不用她動手,看著就行,最是簡單不過。 黃鶯本就想躲著沈璋,這一忙正好遂了她的心意,每天幾乎就是跟沈璋打個照面,根本沒有時間單獨相處。 黃鶯覺得這樣很好,身心輕松,可沈璋卻是抓耳撓腮了。 鶯jiejie怎么想了那么久,還總躲著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終于,沈璋忍不住了,找機(jī)會,將人堵在墻根后。 “干什么?”黃鶯目光警惕。 沈璋冷了冷臉,故意做出高冷模樣,“怎么,你想好了嗎,什么時候提親?!?/br> 黃鶯一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見此,沈璋眼神一黯,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猛然逼近,語氣風(fēng)聲鶴唳,仿佛從地獄而來:“你……”他咬牙切齒,“不會是變心了吧?” 變心! 黃鶯被這兩個字砸得懵了,緩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曾說過,傾慕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