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發(fā)覺自己在哭。

    秦椹被她哭醒了，摸過來抱住她，低聲問怎么了。

    陸甄儀卻少見地推開了他。

    她帶著眼淚，正色問他：“秦椹，我到底以前是怎么死的？你真不記得？“

    秦椹僵住。

    “我夢到了……爆炸……我還夢到了璽璽……“她眼淚越掉越多，最后終于哽咽，“他在哭，他說他要找mama……“

    第95章 夜半

    璽璽說要找mama。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她淚如雨下。

    而當(dāng)她顫抖地帶著淚意轉(zhuǎn)述出來時,秦椹也如遭雷擊。

    陸甄儀在黑夜的月光下看到他眼睛里也有了晶瑩的反光,然后滑出眼眶，最后流經(jīng)有力而弧度漂亮的下頜,滾落消失在肌rou優(yōu)美的胸脯上光滑干凈的皮膚里,仿佛落進干涸大地的幾滴雨水……

    很多人說男人不應(yīng)該哭。

    可是當(dāng)一個男人自然而然落淚時，實際上充滿了感染力。

    陸甄儀因此而鼻子酸澀，眼淚落出更多，甚至生出類似委屈的感覺來，她揪住秦椹散亂的衣襟，低聲但是聲音緊張地顫聲說：“告訴我……我應(yīng)該知道真相……那是我的事啊……“

    她松開手，捂住臉，讓淚水滯留在指縫里：“我以前并不在意……雖然夢里的事情在夢中是感同身受……但是我并不想讓這樣虛幻的東西來影響我的人生……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前世……我的記憶是連貫的，我的人生是真實的，我一路上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讀研工作……我的生活沒有縫隙，沒有插入點，不是你所謂的重生什么的……那些和現(xiàn)在的我沒關(guān)系！……“她充滿淚意和潮濕的聲音被捂在掌心里，含糊不清，卻又異常清晰地直接碰觸著他的靈魂……

    陸甄儀嗚嗚哭起來，“……所以即使夢里你那樣對我，我也只當(dāng)看了場電影，或是角色扮演……即使你跟我說那些都是真的，是在你的人生里真實發(fā)生過的，我也覺得并不是我的真實……“

    “可是他那樣叫我啊……他那樣叫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會那么狠心，連那么小的孩子都不顧了……“她的聲音在末尾崩潰了。

    秦椹本來眼淚已經(jīng)止住，但是至此眼眶里又熱了，他伸手想去摟住陸甄儀，卻發(fā)覺自己伸出的手是在發(fā)抖的。

    他似乎覺得這樣發(fā)抖的手并不能安慰面前傷心迷茫痛楚的女人，于是他停滯住，他的手在半空停頓了一兩秒，頹然落下。

    “是的，都是真的……“秦椹說，聲音極低極低：“都是我的錯……我在驟然得到力量時迷失了……迷上了那樣對你……你知道嗎？“他自嘲地低笑了一聲，“即使到現(xiàn)在，我還是看到你哭泣的樣子就會興奮，我還是會想欺負你……然后再心疼，去抱你親吻你安慰你……“

    “即使是現(xiàn)在，是的……我也想把你揉碎在懷里，你哭泣時候的樣子真美啊……“他握住自己的手，控制住發(fā)抖。

    陸甄儀從掌心里抬起頭，止住哭，眼中還帶著淚，在淚光中凝望他。

    “上次就跟你說了……那時候……從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心里都充滿了自卑、恐懼、不安、憂慮，后來還加入了憤怒。你從來沒說過愛我……“他聲音漸漸平靜，語速越來越快，“我一直擔(dān)心，你根本沒有愛過我，那時候，你只是迷上了我的皮相，或是那一時的感覺……當(dāng)你被生活壓力壓著，折磨著，我卻幫不上多少忙的時候，我怕你心里早已經(jīng)后悔，只是因為不肯承認自己錯了而在死撐著……所以你把怨氣不知不覺發(fā)泄在我身上，你不肯讓我靠近，不是逼著你，你絕對不肯和我上床……你說你是因為累了，可是當(dāng)和你的男人說幾句話都成為令你疲累的事情時，你一定是不愛這個男人了……“

    他慘然一笑，“我越分析，就覺得自己想的和事實很接近，我因此開始恨你了，我拼命努力過，可惜能力有限……后來我想自己應(yīng)該離開，要不然我就完了……可是我又怎么可能扔下你和孩子……“

    “我還愛著你，卻因此開始恨你……所以，當(dāng)末世來臨時，你變成柔弱的，只能躲在我身后依靠我保護的弱者時，我甚至感謝這災(zāi)難了……“他笑容變得溫柔，伸手把怔怔的，忘了流淚的陸甄儀拉進懷里。

    他撫摸她面頰和頭發(fā)，把她臉上的眼淚抹掉。

    “后來我有了異能，地位一天比一天重要，力量一天比一天強大，仰望我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而你只能困在我的小窩里，為我洗衣做飯，等待我，在床上取悅我……這種感覺太迷人，我就收不住了?！?/br>
    秦椹把她摟抱在懷里，把她的頭按得貼在他胸前，一只手輕輕托起她下巴，讓她仰面直視他的雙目。

    他低頭，他的嘴唇和她靠得很近，呼吸相交。

    “對不起，甄儀?！八f，“我欠你這句對不起?！?/br>
    “我沒想到這樣對你會有那么大傷害……我以為我控制住力道不會真的弄痛你……沒想到你已經(jīng)真的那么傷心了……而我又沒有保護好你?！?/br>
    陸甄儀在他懷里淆然淚下，她甚至覺得這渴盼他道歉的并不是她的情緒。

    這感覺又深又莫名，以至于她半天才啞著嗓子說：“……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那個人，是袁陸維？“

    秦椹生出戾氣，再度自嘲地笑，“是。我也不知道具體的事情，因為我們的上一世就在你剛才那個夢就終結(jié)了，我當(dāng)時只是得到了你去設(shè)法弄到了他們做的土炸藥和麻醉劑的線報，帶著孩子趕去找你……卻已經(jīng)晚了……“

    兩人沉默著。

    其實有什么好想的。陸甄儀上一世父母在災(zāi)難發(fā)生時屬于被淹沒的沿海省份，她所在乎的孩子完好無缺，那么受到傷害的只能是她自己。

    夢里的她肢體完好無病無痛。

    那么只能是她被袁陸維強、jian了。

    這一點，顯然秦椹也早已想到。

    難怪他不肯說。

    難怪他恨袁陸維，不擇手段也要害死他。

    難怪他懷疑和遷怒與袁陸維過從甚密的李洛玉，不愿意陸甄儀和她多來往……

    而她，上一世竟然在被強、jian之后不跟秦椹說，而是自己偷偷策劃用同歸于盡的方式來報仇。

    可見她對秦椹已經(jīng)隔閡和失望到什么程度了。

    更可怕的是僅僅因為被強、jian，她就寧可不要那么小的孩子去跟個畜生同歸于盡……現(xiàn)在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時候，她一定早就不想活了。

    她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個讓她拋棄母親的責(zé)任，不再茍且偷生的理由。

    也可能是她受辱太過，憤怒太深……

    陸甄儀心里一痛，又有新的眼淚無聲流下。

    “甄儀……“秦椹再度叫她時，心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