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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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無窮無盡的水…… 謝嫻覺得無處抵擋的窒息,漫天漫地淹了過來,隨著那個人的懷抱直直墜下去,墜下去…… 她猛地睜開眼,迎面而來是表哥那張溫潤的臉,只是此時變成一片又一片的決然,緊緊的擁抱,緊閉的眼眸,緊抿的嘴,這死亡的沉溺,與他再也不肯放開的,愛。 眼淚就這樣嘩啦掉了下來,她也不會水,可絕不甘心一起沉溺,于是蹬著雙腳想拉著他上浮,誰知旁邊忽然“嘩啦”作響,宋濂的懷抱被猛地扯開,一雙強(qiáng)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自己,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擁抱,讓謝嫻的心,絕望地沉了下去,沉了下去…… 雪夜…… 沉默…… 瘋馬…… 落水…… 這才是他的做法,這個瘋子,瘋子! 只是……表哥! 她睜開眼去尋找宋濂的痕跡,卻見那個溫潤的男子正正沉沉地向黑暗中墜去,緊閉著的眼,蒼白的臉色,伸出的雙手,仿佛不甘,又仿佛告別…… 她的心忽然痛不可抑,猛地伸手推開那懷抱,轉(zhuǎn)身想去抓宋濂,卻被生生拉了回來,不由回頭恨恨相對,拳打腳踢,死命掙扎,忽覺身子一麻,再也動彈不得,被那個男人用那壓迫性地摁住,抱住,向水的深處劃去,劃去…… 水中的靜寂,是如夢如幻的嘩嘩徑流,因?yàn)榛碳?,竟感覺不到了窒息,只是痛,傷,急,所有攪栽了一處,也不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就這樣茫茫然,忽聽“嘩啦”一聲,兩人一起浮出水面,陽光萬丈,波光粼粼,映照得她一片又一片眩暈,感覺自己被抱到了一個車舫里,周圍蒙著黑布,看不到半點(diǎn)光亮,那萬千心緒濃縮成一團(tuán),化成了恨,無窮無盡,無始無終的……恨…… 這個男人把一切……都?xì)Я恕?/br> 可又能如何? 她動彈不得,一個指頭也動彈不了,只能隨著那車晃來晃去,濕透了的嫁衣緊緊裹著她的身軀,壓得喘不過氣來,墨黑的長發(fā)滴滴答答著水簀在耳邊流淌,唯一所能做的,是拼命把眼睛睜的大大的,大大的,唯恐一旦睡去,世間便如表哥,疏忽不見,再也不見…… 漫漫長路,沒有盡頭,又似乎不應(yīng)有盡頭…… 不知多久,車舫終于停下來,簾子一挑,光亮隨著那個男人曬了進(jìn)來,只是這光亮再也曬不到她心里,寒夜已經(jīng)無可避免地降臨,冰凍了她的寸寸分分…… 她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如果眼眸如刀,他早被千刀萬剮,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隨著那腳步,顛簸著懷抱,望著再也不是四方的天空,想到以后…… 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光線陡然黯了下來,似乎進(jìn)了一間屋子里,那個男人把她小心翼翼在了床上,只是依然沒有解開她的麻xue,就這樣仰面望著那床幔,點(diǎn)中麻xue時候的拳頭依然握著,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淚,而沉靜,卻非沉溺。 浸濕的嫁衣經(jīng)過了一路顛簸,慢慢有些濕干,濕噠噠地貼著的她身上,漸漸又浸濕了床幔,那艷紅變成了沉重而不可測的深紅,被月白牙色的床幔托了起來,滿頭珠翠橫七豎八地扎在床榻里,河水的沖刷,露出那張本色的面容…… 有一種女人,越是艱難,越是沒有眼淚,…… 有一種女人,越是強(qiáng)力,越是堅(jiān)韌…… 有一種女人,越是危急,越是沉著…… 有一種女人,外表如玉,內(nèi)心如鐵…… 常青怔怔站在那里,望著她,以前對她的欣賞,此時此刻,全變成了自己跨越的阻礙,下了一萬遍的決心,咫尺之間,卻又膽怯,她身上總有一種強(qiáng)大,讓男人望而卻步…… 他趔趄的后退兩步,恍恍惚惚,也不知要做什么,抬起頭,望著那被染濕了的床幔,嫁衣的裙子濕噠噠地垂了下來,許久許久,滾落一滴水,“啪嗒”落在了地面上。 望著那滴水,常青慢慢走了過去,蹲下來,接住了那滴水,這不是她的眼淚,她沒有哭,他知道這種情形下,她不會哭的,正如自己抄家的那個夜晚,她站在謝家門前,以稚弱之身,擋住了一眾兇神惡煞地攻擊,那個時候他就明白,恐懼、危險、艱難、嚇不出這個女人半滴淚,任何強(qiáng)勢,在這個女人面前,注定,土崩瓦解…… 瑞王…… 也許是對的,她這樣冷酷無情,高度自制,卻又溫雅知禮,循規(guī)蹈禮,這樣的女子,只有母儀天下,才是最適合的位置,也只有傾天的權(quán)勢,才能壓住這樣的強(qiáng)大,而自己…… 常青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那滴水珠,閉上了眼,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半步,委曲求全,賠盡了小心,費(fèi)勁了心血,想靠近她,誰知軟硬不吃,油鹽不進(jìn),到頭來,卻是那個雪夜里,不留半點(diǎn)余地的,心狠手辣…… 他又有什么法子? 常青忽然笑了,愛是一場劫難,命中注定,在劫難逃。 遇到這樣的女人,又能如何? 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看著她躺在別的男人婉轉(zhuǎn)承歡? 不! 他寧肯…… 常青輕輕跪了下來,伸出手解開她的衣襟,并不急切,反而是親切的,溫柔的,只是躲著她的眼眸,嫁衣這樣沉重繁瑣,盡可以有許多時間,給彼此余地,來化解這前生今世的,劫…… 他們之間,無論有任何不該,都……應(yīng)該有個了結(jié)! 常青把喜服的外袍被脫下,望著那月白色的寢衣,不知為甚,大喜的日子,她要穿這樣顏色的寢袍,不過拋棄了那嫁衣,心里忽然感覺好多了,因?yàn)槟羌t艷艷的喜色,就像他們之間躲不開的俗世,硬生生分了楚河漢界,讓彼此只能相隔在盈盈一水間…… 他忽地站了起來,把那嫁衣抱了起來,走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從外面走進(jìn)來,到了床邊,跪下來,把那發(fā)髻上的環(huán)釵玉翠一點(diǎn)點(diǎn)解了下來,她被點(diǎn)了麻xue,手腳動彈不得,卻是能說話的,不知為甚,卻也一言不發(fā),既沒有叫喊,也沒有怒斥,只是默默的,默默的,這樣沉靜而沉默,連同開始的怒色也漸漸隱去…… 盤起來的新娘發(fā)髻很快散了開來,一襲墨黑的長發(fā)蜿蜒著從床榻上垂了下去,常青就像服侍她的欒福一般,把那頭發(fā)撿了起來,輕輕抬起她的頭,讓長發(fā)向枕頭后面散開,然后站了起來,怔怔地望著她…… 月白色的寢衣,墨黑的長發(fā),蒼白如玉的面容…… 兩人之間,本應(yīng)有許多話,此時此刻,卻不知為甚,竟無言可說…… 兩人之間,本有許多糾結(jié),此時此刻,不知為什,竟無處可結(jié)…… 唯一能擁有的,就是這樣靜靜的沉默,仿佛戰(zhàn)斗間隙的珍貴的平靜,也許彼此都明白,從此以后,將永無寧日,所以這樣的平靜才彌足珍貴,誰都舍不得,舍不得…… “表哥……死了嗎?”許久許久,謝嫻終于開口,望著床幔,緊緊握著拳,語氣平靜,淡然,沉著,大恩不言謝,大仇,則不用,聲厲。 常青不答,只是那茫然唏噓的面容陡然一變,恢復(fù)了平日的陰沉。 謝嫻閉上了眼。 常青站在那里靜默許久,忽然轉(zhuǎn)身離去,門“當(dāng)啷”一聲關(guān)閉,便無聲無息的安靜下來。 謝嫻雖然動彈不得,卻終于開始發(fā)抖,發(fā)抖…… 她萬萬沒想到,就在自己以為平安和順的盡頭,忽然天崩地裂了…… 這樣的巨變讓她無法消化,尤其是表哥的死亡,讓她幾乎無法面對,真的無法想象,這件事之后,謝家該如何,宋家又會變得如何,她的家人,她的丫頭,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因?yàn)檫@次落水,支離破碎,挫骨揚(yáng)灰,而罪魁禍?zhǔn)住?/br> 是…… 是常青?還是自己? 謝嫻仰頭望著那床幔,嘴角露出苦笑,這是不能逃避的孽緣,是自己因?yàn)橐粫r心亂惹來的一場浩劫,而最終,花落人亡,傾覆所有…… 陽光通過窗欞透了出來,金光片片映著那床幔,泛起了詭異的光芒,漸漸的,這金色變成了玫瑰的紅潤,柔和地籠罩著謝嫻的身體,那月白牙色的寢衣,貼著床幔與體溫漸漸變干…… 她閉上了眼,嘴角居然露出微笑來,因?yàn)樗麄冎g,終于要有個了結(jié),這個結(jié)局,她猜得中開頭,卻猜不中結(jié)局,卻終于可以,可以…… 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頭竟然一松,自從遇到常青以來種種,終于在這無邊落木蕭蕭下里,塵埃落地,愛是她生命里躲不開的劫難,若是不能擁有,就讓一切……結(jié)束吧! ☆、第108章 征服 男人氣息漸漸逼近,霸道卻又脆弱,不由分說卻又象搖尾乞憐…… 少女閉著眼,眼睫也沒動一下。 男人俯了下來,冰涼的手指碰觸著她的面容,粗糙的手感在如玉的肌膚上激起一層又一層瑟瑟…… 少女睜開了眼。 男人并沒有看她,不知是不愿,還是不敢,只是朝圣一般低下頭去,她是他的劫,可是又有什么法子?明知火坑,卻奮不顧身,明知折磨,卻甘之若飴,愛是一場劫難,他已經(jīng)回不了頭,只能繼續(xù)向前去,向前去…… 那冰涼漸漸逼近了全身,不像濕衣那般冷澀,卻是冷中帶火,小心翼翼地想要點(diǎn)燃少女,想讓她感受他那深埋的,不可抑制的,一見鐘情而莫名點(diǎn)燃的沖動…… “常大哥,你這樣是不行的?!鄙倥畯埩藦埧冢曇魩е⑽⒌幕秀?,甚至還有幾份撒嬌的味道,這樣女人的示弱,是任何男人所不能抵住的相誘,何況他所深愛,所舍命,所相重,男人忽然停止了動作,卻沒有抬起頭…… 她太厲害了…… 心機(jī)心胸韜略樣樣不缺,還有那揣測人心的功夫…… 他真的有些怕,作為對手,沒有缺陷的完美,是一件可怕的事,而不幸的是,她很清楚他的致命傷處——他真的愛她,真正的愛,是慈悲,是不忍,是寬恕,是這場焚燒里,最致命的清涼之水…… 她這樣厲害,又怎么會不明白?她這么兇狠,又怎么舍得不去利用? 所以他不敢,唯恐只要看到她的表情,看到那乞求的淚,便再也沒有勇氣進(jìn)行這場殺戮…… “常大哥,你知道我的心……”少女仰頭望著床幔,聲音淡淡的,帶著幾絲冰涼的遲疑,徘徊著,逡巡著,猶豫著,終于,直言而去,“你知道的,我心里的那個人是你……”, 男人猛然抬起頭,面容里帶著驚喜,她居然沒有哀求,沒有眼淚,沒有讓他心軟的東西,反而神色羞澀,微微帶著些恍惚,仿佛如夢,幽幽怨怨地望著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我不知道。”男人這是今日第一次開口,嘶啞著,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膽怯的脆弱,死死抓住她的身子,表示他這次決不放棄,決不允許,她從他身邊離開…… “你應(yīng)該知道?!鄙倥穆曇魩е鍥觯p輕撫慰著他的緊張與不安,“從那次黑洞之后,我的心就是你的了……”說著,臉上漸漸染了嬌羞,在這漫天的月白色里,宛如一只紅梅,簇?fù)碇彀籽?,綻放開來…… 男人癡癡看著,忽然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面頰,道:“我不知該……怎樣愛你才好……”說著,溫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掐住,喃喃道:“我努力了那么久,連命都快給你了,你卻要嫁給別人?所以你說的,我不信,不信……” “那……我陪你?!鄙倥е齑?,輕輕道:“我賠你……好嗎?我愿意的……” 男人沒有動。 “這是人家第一次,常大哥,求求你……”少女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蜿蜒著臉頰,滴在了他手上,炸得他的心瑟瑟地要抖了起來,他必須用盡力氣,才能抑制住自己哀求的沖動,他們之間,也不知誰要放過誰,他早已滿盤皆輸,只剩下這個了,只有這個了…… “常大哥,我賠你,你放開我好嗎?”少女軟語聲聲,仿佛一只木劍,格擋了他所有的凌冽,男人終于絕望地閉了眼,嘆了口氣,坐了起來,伸手解開了她的麻xue,她是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也是不能抵御的毒藥,甜蜜如斯,劇毒無比,可是,可是他究竟是不忍…… 讓她逃去吧…… 因?yàn)檎嬲膼?,總是一種殘酷的慈悲,他愛她,這就是最大的冤債,所以,所以……他只能去承擔(dān)這份不忍,與不忍之后,無窮無盡,無始無終的,痛…… 男人靜靜坐在那里,因?yàn)楹ε驴匆娔强帐幨幍拇查?,無邊無際的寂寞,和那再一次心狠手辣的離去,只緊緊閉著眼,一動不動…… 誰知倏忽之間,溫香暖玉入懷來,緊緊貼著他的心胸,那種氣息帶著驚心動魄的幽香,致命地轟擊著他的全身,男人不可思議地睜開眼,見少女正緊緊抱著他,揚(yáng)頭望著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深情如海,柔情一片,墨黑的長發(fā)撲撒著他的肩頭…… “常大哥,你怎么不信呢?我心里的那個人,是你……”少女噙著笑,眼神如夢,愛憐地?fù)崦哪橆a,冰涼的手指,在那堅(jiān)硬的肌膚上劃起點(diǎn)點(diǎn)漣漪,男人迷茫地睜開眼,怔怔望著,望著,此時此刻,他真有那么點(diǎn)相信,她是愛他的,起碼是心里有過他的,因?yàn)槟欠N氣息不會騙人,那是愛的氣息,也許不是濃烈要鋪天蓋地,卻是屬于她特有的端莊、理性,隱隱壓抑的,暗香浮動…… 他忽然要哭了,捂住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正要懺悔說“對不起……”誰知背部突然劇痛,一把長長的匕首穿過他的肩胛骨,刺向她自己胸前…… “一起死吧,常大人?!彼穆曇糇兊帽涠?,再也不是那個嬌媚軟語的可人兒,此時此刻,眼前情形雖然香色逼人,芯子里,卻是那個心狠手辣的謝家大小姐,謝嫻。 他忽然笑了,是自己傻了,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輕易地,心甘情愿地去臣服?在那溫良如玉的背后,這,才是她和她骨子里的愛——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里的,同歸于盡。 他伸出手指握住那刀尖,她便刺不動了。 一瞬間,真的有些猶豫,他們之間,或者只有死亡,才能解開那不死不休的愛痛,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而死亡其實(shí),并不讓他恐懼,在那血腥黑暗的錦衣衛(wèi)生涯里,死神決非不速之客,卻是戰(zhàn)斗里最親密的戰(zhàn)友,因?yàn)樘嗟南嘤?,反而成了一種習(xí)慣,只是這一次,它與愛并肩在一起,爍爍地望著他,望著他…… 最接近死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