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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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禮又欣然打開另一份奏本:“啊哈哈哈說得好狠?!?/br> 這本不長,三百多字,也是勸皇帝不要作,要對自己的生命尊嚴負責。 寫的太毒舌了以致于有點爽。 王繁英又掰了半天,成功把一個圓溜溜的金項圈給掰成一個波浪紋項圈,放棄了,還是讓工匠來修理吧,沒有工具徒手掰金圈太難了:“下次再扯我項圈,你就等著好吧!” 林玄禮無語死:“向娘娘的喪期還沒出,你本來就不應該戴項圈,而且你平時也不戴啊。” 王繁英神神秘秘的坐回去,拾起奏本看他是怎樣挨罵的,低聲笑道:“是啊,突然想戴上,我感覺最近會有一個好消息?!?/br> 皇帝出巡的車駕在官道上緩緩前行,安車蒲輪似得平穩(wěn),華美而大的馬車像一個被牽引的小木屋,還有流蘇羅蓋。 前后儀仗華麗而安靜,英俊威嚴的班直騎在高頭大馬上吹著冷風,從頭到腳穿著綢緞綾羅,在這灰白黃三色的寒冬臘月里五彩繽紛,棉甲上刺繡精美還有些許彩繪,手上也戴著漂亮的絲綢手套,懷里搭著儀仗武器,或是單純的舒展身姿,展示天家威嚴。 道路兩旁的百姓出于感激、崇敬、崇拜之情,紛紛跪拜。 黃嘉和朱福就半蹲半跪在在道旁,凝視著趙官家鮮艷而華麗,令人目不暇接,心生敬畏的盛大儀仗。 朱??吹目谒家飨聛砹耍骸昂眉一?,俺們大金也能這樣嗎?我以后要是能扛著彩旗,跟在大王身邊,那就滿足了?!?/br> 黃嘉也很羨慕金國,他們地大物博,物產(chǎn)豐富,皇帝、大王都驍勇善戰(zhàn),反觀自己所屬的西夏,處境苦寒而且狼狽,今年來在宋朝這里也聽不見對于西夏的指指點點,看起來已經(jīng)不足為慮了。他低聲問:“你有沒有聽說過漢高祖說過一句話?大丈夫當如是也?!?/br> 朱福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問:“那咋能昧聽說過?你尋思啥呢?你是覺得你像劉邦我像項羽嗎?” 黃嘉心說等我把東西弄到手就殺了你,你這個一驚一乍的快樂廢物:“宋主現(xiàn)在很有成就,是時候去封禪泰山、巡游天下了。找京城附近有名望的高壽老人說這事兒。” 只要官家他出了遠門,天下巡游,京城這里的戒備一定會放松,到那時候再想混進火器營——自己混進去當雇工,都會比官家在京城的時候輕松。宋□□時期每十天親自巡視一次,就是因為半個月不管,他們就松懈了。 官家如果和秦始皇一樣天下巡視,那京城中會松懈不少,太子年幼,還有身份隔閡,事事都得小心,尤其是武備方面,就算是親生的太子都不敢接觸武人,何況只是個侄子。 鄉(xiāng)野之間的高壽老人,自古以來都有資格給皇帝上書,還能被官家看到。他們活得長,在這個尊老的年代里受人敬重,皇帝也不能忽視。 黃嘉心里做好準備,又拿出《巧連神數(shù)》來背誦,打算改換衣裳,做道士打扮,去誆騙那些苛求爵祿的老糊涂蟲。 京畿路之下的轄區(qū)很大,官家這次就要去視察駐扎在鄭州的部分禁軍。鄭州作為宋代四輔郡之一,地位很高。 晚上鄭州的知州、通判、廂軍都指揮使等軍政官員都來接駕,被官家留下吃飯。 宴席上并不豐盛,老鹵燒雞和燴面,辣辣的白菜燉豆腐,山藥炒rou,蛋餃rou絲,還有一碟翠綠翠綠的臘八蒜,看起來河南和山西交接帶來了許多好處,譬如這特別酸香的醋泡出來的臘八蒜,以及山西傳過來的醋泡洋蔥。 皇后也換了一身便裝一起吃飯,并不避諱。君臣二十余人,正在行宮里愉快的吃吃喝喝,談論當?shù)孛裆袂?,黃河的狀態(tài),今年的好消息,以及一些笑話,鄭州籍的進士老家中如何大肆慶祝。 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疲憊的馬匹那唏律律的大叫,童貫出了屋,在短暫的喧嘩之后又匆匆的跑回來,神色復雜的勉強笑著:“官家,高蜜帶著船隊回來了?。?nbsp; ” 林玄禮夾著臘八蒜愣住了。 童貫喜出望外:“官家,您忘了高蜜和他的千人船隊?” 高蜜就是這么無足輕重!!但是官家怎么會忘? 就算忘了高蜜,難道能忘了這只船隊所花費的那————么多錢嗎?? “我怎么能忘呢!他走了五年了!好像快六年了!!太好了!謝天謝地,朕還以為他死在海外?!蔽迥陙砹嗣鞜o音訊,真以為數(shù)千人的船隊,百萬貫的貨物,全都傾覆在碧藍波濤中。偶爾想起高蜜時,總會產(chǎn)生一些很克魯蘇的猜測,不知道在這個海洋生物作為海上霸主的年代里,他們會不會被幾百米巨大章魚給……帶到另一個國度去,或者在海外遇到美人魚什么的,被吸引著葬身大海。 “娘娘占卜的可真靈??!果然沒死,還能回來!” 王繁英含笑點頭:“等他們回來了,你正好問問他們的航海行程。他這一去,比陳慶去的還遠?!?/br> 知府趕忙端起酒杯:“海外浪蕩五年,全憑官家洪福庇佑,才能安然無恙?!?/br> 通判立刻作詞一首以示恭賀。 林玄禮快活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問:“好好,你們不急。他還說了什么?叫傳信的進來。”送信的都頭進到溫暖芬芳的大屋里,剛一下拜,就被叫起來,聽官家一連串發(fā)問:“高蜜他們從什么地方回來?幾時登岸?回來的有多少人?幾艘船?哎,朕也不指望回本,人能都回來就好了。” 都頭躬身道:“啟稟官家,船在錢塘縣停靠,來了三百余人,四艘船,船中的貨物半滿。船員都生了病,被海風侵染的時間長了,個個頭發(fā)脫落,牙齒搖動,下船醫(yī)治按照官家的吩咐,使勁吃柑橘。高太監(jiān)有書信呈上,請官家預覽?!?/br> 高蜜的信,當?shù)毓賳T的奏本,一起呈上。 林玄禮擦擦手擦擦嘴,展開來一看,高蜜的這封信上有點點淚痕,簡直是聲聲血淚,短短幾百個字,訴盡離別之情,還有這幾年的險死還生,能見到官家的欣喜若狂。 他也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苦了他了。當初我只是讓他下西洋游覽,差不多就回頭,他這到底跑哪兒去了。再過一兩個月,兩國的使者回來了,高蜜也回來了。這可真好啊。大觀二年,該回來的都回來了,等到中秋節(jié)前后謝英也能回來?!?/br> …【時間回到半年前,向太后下葬后】… 籍籍無名的一位太后,其他朝代的皇帝都沒來看熱鬧,只有宋代的皇帝們聚在一起。 敘了禮法,向太后依次行禮,上頭有一群祖宗壓著,立刻就覺得自己年輕了。 “此地乃是皇帝休養(yǎng)生息、體察民情、靜思己過的地方,自古以來只能留下一位皇后,還得是皇后自愿留下。除非參政執(zhí)政的皇后,與政治無關的皇后都可以自由離開。嬪妃都放歸自由身。”趙煦替父親簡單給嫡母介紹了一下情況,對當前尷尬的局面嘆了口氣:“佶兒還好嗎?他的祭文書信報喜不報優(yōu),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煩惱?!?/br> 他選擇性的忽視了弟弟燒過來的大量抱怨,抱怨不算憂愁,解決不了的煩心事才叫憂愁呢。 向太后那顧得上說人間的情況,冷眼看著神宗。 趙頊看了看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很不喜歡的向氏、另一個生了個好兒子又溫婉柔和小心奉承自己的陳氏,生前不怎么喜歡陳氏,覺得她木訥無趣,現(xiàn)在和向氏一比,可真是可愛多了,更何況她有那么驍勇善戰(zhàn)的一個兒子,雖然沒仔細想,潛意識里也對她好一些。直接拒絕由向氏更替陳氏的位置:“佶兒還沒見過他娘呢。他們母子重逢,想必有許多話要說?!?/br> 陳氏柳眉微蹙的微微低著頭,眼中含淚,滿是思念之情:“向娘娘,對不住了?!?/br> 向太后冷笑道:“那可未必,趙佶這些年對陳氏,連一首悼亡詩都沒寫,每年的祭文都是翰林代勞。反倒是追思趙煦,年年寫詩詞祭文。你這兩個好兒子,古古怪怪,做了許多不合常理的事?!?/br> 屋內(nèi)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每個人都變得不太對勁,眼神都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盤盞,不再抬眼看人。 趙禎試圖打圓場:“你陪葬的青花瓷倒是好看。不知有沒有耗費民財?!?/br> 宋英宗冷眼看了一眼名義上的父親,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盯著他:“您就想問青花瓷?” 趙頊自從到地府以來,總共收到兩頁親筆信,還挺敷衍的。皺眉問道:“向氏,又要說什么?你以為高娘娘如今還能庇護你么?” 高滔滔瞪了過去。這兩個孫子,在政治立場上都是政敵。 向太后原本支持舊黨,但現(xiàn)在新黨看起來干的很好,看起來無可挑剔。幸好,幸好趙佶用的新黨和神宗用的新黨又不一樣,他是強按著新舊兩黨,命令他們和睦共處、逼迫章惇不許報復,流放了蔡京直到現(xiàn)在,這一番調(diào)動之后,神宗也沒有多少得意的理由。 有個問題她半輩子都沒琢磨明白,現(xiàn)在干脆不琢磨了,提出問題叫他們窩心去:“你們可知道趙佶沒有子嗣的原因?” 皇帝們不太想知道,有皇后有寵妃,身強力壯的一位皇帝,沒有子嗣那肯定是他自己的問題啊。這太悲哀,太遺憾了。 “想必是緣分未至。” “是煦兒的陰騭不淺。” 趙煦神色微變:“是什么原因?”這問題太微妙,讓人心情復雜。 向太后冷笑道:“他除了王繁英之外,從不肯臨幸別的嬪妃。六宮虛設,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趙光義的臉色和哥哥一樣黑:“難道日日不離皇后么?”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吧? 劉娥挑了挑眉,露出了‘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的神情。對這個幾代之后的皇后所說的話,半信半疑,仔細想想,還是覺得她撒謊報復的可能性比較大。 趙煦知道弟弟有多喜歡她,不覺得奇怪。歷史上又不是沒有這種事,高太皇太后當年就是三千寵愛在一身。或許王繁英不能生育,佶兒有圣人心腸,放棄要一個親兒子把我的森兒置于死地。在民間一百年能出這么一位仁人義士,皇家么,上下兩千年沒有過。 高滔滔皺眉:“那又如何?” 向太后神色古怪,變幻莫測,還是吐露了一個宮中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的秘密,一個她本來不想說,但是能讓神宗顏面掃地的消息:“六郎排除萬難為他迎娶的這位王皇后,她從無月信?!?/br> 王娘娘她每個月,就沒有那么幾天,而且是從來都沒有。所以是她?還是他呢? 修行中的斬赤龍就是斷絕月信,王繁英以此達到無論怎么嗨皮都能成功避孕的安全狀態(tài),可這答案太離奇,誰能想到呢?就算擺在人眼前,就算她出來親口承認,也沒有人敢信。 “這不可能!” 高滔滔摔了個陪葬品里的柴窯刻花茶盞。 其他皇帝更是各摔各的茶杯,難以置信的聲音連成一片,似成語接龍:“無稽之談!” “休要信口雌黃!” “胡謅八扯!” 趙煦目瞪口呆,連忙回憶自己印象里的王繁英……見過幾面,也曾仔細打量,但在記憶中有些模糊,想不起來這人長什么樣子。貌似有些女生男相。不會是男的,王家有多大膽子,膽敢欺君? 陳氏掩面悲泣:“嗚嗚嗚嗚怎么會這樣?!?/br> 向太后說出來之后可舒服多了,撫了撫胸口,對著目瞪口呆的大宋皇帝皇后們:“這話我從不敢跟人說,恐怕傳揚出去,有損趙佶的名譽。見了列祖列宗,不敢欺瞞,全都如實稟報。其中的真假虛實,全憑祖宗們自行分辨。” 劉娥迷離的問:“你那位‘兒媳’,有胡子嗎?” 向太后也為此疑惑:“她常常不施脂粉的穿男裝行動,倒是沒有胡子?!钡敲姘谉o須的男子不少?。?/br> 趙煦發(fā)出虛弱又頭痛的呻/吟:“但愿長醉不愿醒。等佶兒來了,我再問他?!?/br> 趙匡胤對此接受的比較好,五代十國時什么亂象都見過:“等他來了得先說說他這些年的文治武功,這些家務事都得往后放?!?/br> 向太后早就和宋神宗相看兩厭,傾述了困擾半生的疑惑之后,她就帶著陪葬品離開了。 …【時間回到大觀二年二月】… 二月初二龍?zhí)ь^,東方蒼龍七宿星象從東方升起,朝廷派人祭龍王廟,祈禱新的一年里天下風調(diào)雨順。 黃河水患現(xiàn)在控制住了,百姓們回到故里,房屋田地大多被沖毀,幸好朝廷免了稅賦,還發(fā)放農(nóng)具和種子。 嘉禾的種子已經(jīng)分派到全國各地,現(xiàn)在正是該下種的季節(jié),官家的大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 林玄禮想了想這些井井有條不用cao心的現(xiàn)狀:“啊,阿嚏!” 王繁英一陣無語:“你身子骨挺結(jié)實的,怎么凌晨和我觀天象,看蒼龍七宿,就受了風寒?” 林玄禮吸吸鼻子,悶悶的說:“可能是睡覺前洗澡時受寒了,幸好初五才上朝,我還能睡兩天?!?/br> “你可真喜歡睡覺?!?/br> 林玄禮飛了個媚眼:“我最喜歡兩個人一起睡覺,可惜啊,這兩天只好孤枕獨眠?!?/br> 王繁英也很感慨:“沒辦法,誰讓你的內(nèi)力不濟事,不能逼出毒素?!?/br> “誒嘿嘿嘿?!?/br> 正在這里講黃段子提神,謝寶神色悲傷的走進來:“啟稟官家,出使遼國的使團已經(jīng)進了京畿路,五日之內(nèi)抵京城?!?/br> “趙信奴出事了?”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 謝寶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是,官家,趙信奴他在去年十一月,要離開遼國國都時,刎頸自殺,雖說是辜負圣恩,可這人才還是挺可惜的,官家那樣的愛重他,他卻不知自愛,先在危難時棄遼國而走,竟還妄想迎娶遼國公主。使團恐怕官家怒而興兵,沒敢稟報這件事,只置辦棺木,把他的尸首帶回來,以免為遼國所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10 03:27:50~2021-03-11 02:1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極暮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妮子啊 11瓶;燈燈燈燈、人面桃花 1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86章 朕的心腹之患 林玄禮對于趙信奴的死訊,只有一句話想說:“喜歡年紀太小的女孩子不會有好下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