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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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庭考慮了一下,看郡王正直好學,雖然插話詢問怎么做鵪鶉羹能耗費三百只鵪鶉,但是…還算融洽?!翱ね跄鞘灼哐浴队^城門憫農(nóng)》,老臣已經(jīng)拜讀。有一事不明,請教郡王。” 林玄禮心說你咋還不走呢:“豈敢豈敢?!?/br> “郡王在詩中,將自己與佛祖、人主并列,意帶悵惘,莫非有參政、濟世救民之意?!?/br> 林玄禮故作驚訝:“……沒有,我就是湊字數(shù)的?!?/br> 別想跟我玩文字獄,我可以吹官家的枕邊風。 朱光庭:“……??” …… 過了兩天又出宮玩,看看還能不能遇見那個踢球很好的少年,或者是那個酒鋪的漂亮少婦。騎著小馬剛到大相國寺處,打算好好逛一逛廟會,看看王繁英能不能找來。 斜刺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拉住了自己的馬鞍,轉(zhuǎn)頭又喊:“在這里。” 林玄禮捏緊了馬鞭:“放手。” 跑過來一個中年人,白白胖胖,長得溫和端方,看相貌真是個不錯的人。跑到近前,打躬作揖,一個體前屈直接一拱倒地,抬起頭滿面堆歡:“十一郎,好十一郎,我?guī)追埬?,你都推脫不肯來,今日可見是有空了。?/br> “哦。是駙馬都尉啊,我忙得很,我要和朋友游湖去,對你就是沒空。” 圍觀群眾繞成一圈,好傳八卦的人早都把皇室周邊八卦傳的沸沸揚揚,京城百里之內(nèi)都知道遂寧郡王非常討厭這位駙馬都尉。 王詵想,高娘娘都開始囑咐呂丞相要準備急流勇退了,可見官家要當權(quán),自己再不使勁奉承這位仇人,可就來不及了?!鞍巢恢螘r冒犯了十一郎,特意置酒賠罪,您賞下薄面來?!?/br> “沒有?!蔽医裉煲遣蝗?,至多是無禮。我要是去了,立場也太不堅定。 王詵被噎的差點掛不住面子:“我及時得罪了十一郎?小郎君與我是親戚,人有見面之情,今日我牽馬墜蹬,請你過府飲酒,觀賞歌舞蹴鞠,都不成么。十一郎與我之間,哪來無緣無故的深仇大恨呢?我與蘇東坡還是好友呢!” 你都沒見過你姑姑啊,你在這兒生什么氣。 林玄禮幽幽冷笑:“東坡居士交的朋友很多,良莠不齊。放手!再不放手我打你了?!?/br> “你打吧,只當是姑父我負荊請罪?!?/br> 然后……因為當街毆打姑父,被太皇太后申斥,扣光了三個月的俸祿,換掉了狄諫這個老師。 林玄禮氣的七竅生煙:“直娘賊!我和王詵老賊勢不兩立!” 氣的晚飯大吃一只羊腿。 宅了兩天,被先生們疾言厲色的勸諫一圈。 開始群發(fā)信息:娘娘我好窮,哥哥我好窮,jiejie我好窮。 俸祿不算什么,也就是蛋糕店一個月的流水,但是很氣。 趙煦也沒有多余的錢財:“好了好了,別撒嬌了。我也不能因此賞賜你,禮法上說不通,你也沒那么缺錢。” 林玄禮賴在他肩膀上:“我心里難過?!?/br> “你打了人,你心里還難過。那被你打的人高興么?” 林玄禮賣慘:“哥哥,我沒錢買柴火燒火了?!?/br> 趙煦笑道:“你把彈劾你的奏折拿回去燒火,夠支應半個月的?!遍_玩笑,奏折都要備份儲存。 劉清菁笑道:“官家~有錢監(jiān)新制的錢牌——抵二百文,給十一郎拿一盒去玩么?!?/br> 她是真沒想到,郡王真敢當街一腳把王詵踹的跌斷了尾巴骨,又追上去踹斷了一根肋骨。 也不知道是郡王太悍勇,還是王詵太不禁打。 …… 高太皇太后對向太后:“哀家年老力衰,趙佶對哀家的態(tài)度都變了。以前怎敢這樣不敬,聽說他還到處去訴苦?!?/br> 向太后在他撒嬌打滾哭窮之后,還給了兩個金幣,合起來一兩重,能換十貫錢當零花。賠笑道:“小孩子脾氣罷了,他喜歡他jiejie,就討厭王詵,自己都說了要殺雞儆猴。打了這個駙馬,嚇唬別的駙馬。左右這個王駙馬是沒有公主心疼他的?!?/br> 高娘娘也不好再說什么:“唉。” …… 韓縝終于在過年前,回到京城,去叩謝天恩,老淚縱橫了一番,收拾收拾選一個良辰吉日,開始打足精神給遂寧郡王上課。 都知道一個年方十歲的郡王不需要學什么,他學什么也用不上。 這就是給新舊兩黨一個博弈場,一個辯論的地方,說的話不是給郡王聽的,是說給官家聽的!普天下都知道,這是官家有意啟用新黨,又給郡王一個賣好的機會——將來等太皇太后歸天之后,官家下令天下求賢,郡王最受寵愛,出來舉薦自己的兩位老師,官家就重用咱們,把暮氣一掃而空。這樣一來,既顯得柔和不駁了太皇太后的立場,又能讓郡王落一個舉薦賢良的美名。 來上的第一課,須發(fā)皆白的老頭背了一張古琴,徒步走的氣喘吁吁。 林玄禮朝氣蓬勃的迎到自己的小院門口:“韓先生,久仰?!?/br> 韓縝把古琴取下來遞給旁邊的女官,痛哭著拜倒在地:“戴罪之身,竟能重睹天顏,全憑郡王提攜之恩,罪臣永世難忘?!?/br> 官家再給個機會吧! 林玄禮沒拿到劇本,也沒和他心靈相通,懵逼的扶人起身,韓縝還裝不起來,被身高力壯的小胖子硬托起來:“先生哭錯人了,是六哥指你做我的老師?!?/br> 韓縝哭拜在地:“罪臣竟不知是官家天恩,死罪,死罪,多蒙郡王開示,方認得真佛?!?/br> 客氣了長達一炷香的時間,進門落座。 林玄禮單刀直入:“先生教我什么?” 我的老師們互相之間應該協(xié)調(diào)一下任教項目,然后我抓把瓜子看你們互相打的腦袋嘩嘩冒血,再被彈劾一次。 韓縝橫過古琴,原創(chuàng)·自彈·自唱:“鎖離愁,連綿無際,來時陌上初熏。繡幃人念遠,暗垂珠淚,泣送征輪。長亭長在眼,更重重、遠水孤云。但望極樓高,盡日目斷王孫……” 他用了一整堂課的時間,強調(diào)了一個重點‘老臣愛官家,官家康康我’。 林玄禮都煩了:“我自是忠君愛君,六哥之可愛,你們都不懂。但先生只教我這些,恐怕在官家眼里,也難當大用。我有一個打算。想請四位先生,給我講講究竟為何黨爭。相公們都知道百姓難以負擔重稅盤剝,也知道差役法傷民,就沒有兩全之策嗎?” 韓縝渾身一震,心說這哪里是郡王能問出來的話,這一定是官家耐不住性子,打算讓我們先探討出一個章程來。含著眼淚答應了。 林玄禮:[他又哭什么?迎風流淚嗎?] [你說他是不是知道我打算借此抄作業(yè)了?他們探討出來一個結(jié)果,我整理一下給六哥,連著名權(quán)都給他,我要光祿寺。] [或許我總有一天也能用上。六哥要是總這樣,晚上睡皇后,白天睡劉清菁,還要忙朝政,頓頓烤腰子都補不回來。這樣不行的!] 趙煦在聽說這件事后:“哈哈哈哈哈,佶兒自以為能勸架嗎?” 孟皇后不知道該怎么搭腔,附和時應該一起取笑十一郎,還是說朝臣們不省心,只好請他早些休息。 趙煦:真無聊。 還沒等這場大家認為‘臺前是郡王幕后是官家’,實際上‘臺上是郡王、官家在觀眾席’的辯論會開始。 又被高娘娘召見去。 林玄禮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短褐:“jiejie稍等,容我更衣。” “哎呦”保母給他找莊重一點的大紅圓領(lǐng)袍,拿玉帶扣和絲絳來配,低聲抱怨:“我就說小郎君的主意一定會觸怒娘娘,您就是不聽勸。這那一黨的黨人好,那一黨的黨人不好,是娘娘說的算。您只顧著和官家親,官家說什么是什么。” 林玄禮:“嬤嬤別擔心,沒事,我就說我好奇他們互相寫文章攻擊、互相彈劾,到底為什么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怎樣能對國家有好處?!?/br> “哎呦我的十一郎,您覺得這是您該好奇、是您能干的事么?娘娘現(xiàn)在還縱容你呢,你這事兒解釋的對,可是娘娘要是心里膈應,又都是把柄可抓。你又是出言不遜,又是違背禮教,又是從事商賈下流之事,又是帶王繁英進宮私會。她老人家要是不讓你出宮,你還出的去么?你還有一樁大事呢,現(xiàn)在還沒開府,就在外面置辦私產(chǎn)!可知道,按照大宋律,尚未分家的子孫,置辦私產(chǎn)別墅,是要受罰的?!?/br> 林玄禮心里一緊,這厚土生春糕如果被收歸國有,合理合法,然后就得被這些不會經(jīng)營還貪污的沙比給我弄關(guān)門了。 打點起十分精神,在心里籌措用詞和解釋,在保母舉著粉撲拍過來時沒掙扎。 面上敷粉,唇上涂朱,幞頭上插了鑲了白玉花的金簪——這年頭流行的男子裝扮。 高娘娘已經(jīng)有些眼花,舉著水晶鏡片打量他,隱約有點模糊,看著他白胖紅潤。依舊是不茍言笑:“知道哀家喚你前來,所為何事么?” 林玄禮自動帶入‘和競爭對手舉行聯(lián)合宣傳、并且沒知會大老板的作死人員、被霸總召見到總裁室’心態(tài),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下拜,站起來道:“佶兒知道。娘娘,容我解釋。” 看大老板點了點頭,斟酌著解釋道:“前后幾位先生,都說我不算是天姿聰慧,也算不上專心好學。我自知沒什么學識,也不用有什么學識,就憨吃憨玩,哥哥沐休時陪他玩,咱們都很開心??墒茄劭唇鼇碛行┥接暧麃盹L滿樓。” “哦?”這話你敢當著哀家眼前說? 林玄禮假裝憨批,甩鍋:“我就想讓他們辯論,春秋戰(zhàn)國時期在稷下學宮,百家爭鳴,思想能互相交融?,F(xiàn)在就兩家,怎么還談不妥呢。 我不懂。 娘娘和六哥給我這四位先生,各兩個,佶兒私下揣度,是借我的地方,讓他們辯出個高低勝負。 兩黨的先生在給我講課時指桑罵槐,旁敲側(cè)擊,夾槍帶棒,背后惡語傷人,歷史、律法、地理、文學,樣樣都不肯就事論事,從紂王打到唐哀帝,從江南吵到漠北。 我煩了,干脆讓他們當面鑼對面鼓,要罵要打都請當面,別天天夜里在我腦子里打架?!?/br> [其實沒這么嚴重,嘿嘿。] [林哥當年在線上舌戰(zhàn)一群杠精,在線下面對一群傻叉,是吵架是約架,都能奉陪到底。] [師夷長技以制夷,我決定成為全場最能抬杠的那個!] 高娘娘板著臉道:“哼,你只對著四個,既受不了。官家要面對的是兩黨,各幾百人。倘若廣開言路,讓他們事事爭辯對錯,從朝至暮,就都別干正事了。十一郎這段話記下來,送去給官家看看?!?/br> 女官應聲:“遵命。”提筆就一絲不差的寫下來,擱在旁邊。等十一郎退下后,拿給官家看。 林玄禮:[哥真是經(jīng)驗豐富吖~] 在辯論開始的前一天,高太皇太后生了病,三鮮小餛飩只能吃五六個。 全太醫(yī)院的人輪番診治,也說不出究竟因為什么,她才過了六十大壽,現(xiàn)在都六十一歲,年紀很大了,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整個后宮都來輪流侍疾,每天晚上兩人,從向娘娘和朱娘娘開始。 向太后井井有條的給她們和皇子們排序。公主都已經(jīng)出嫁,回來看看就行。 太皇太后又召見了一些朝臣,安排他們該退的退,該勸皇帝的勸皇帝。 林玄禮慫慫的坐在腳踏上,趴在床邊上看她:“娘娘,哥哥為您廢朝,我也不想去讀書,您想吃點什么?” 還有一年,按照劇本還有一年,您才領(lǐng)盒飯。 高太皇太后:“哀家只牽掛你六哥。唉,他的心意與我不同。你的教師照樣辯論,哀家和官家一同去觀看,好叫官家親眼目睹黨爭是什么場景,叫史官記錄。他生的晚了,沒見過宰相在朝堂上使笏版打人的樣子。他想啟用章惇他們,就要更換滿朝官員?!?/br> 林玄禮:[我好想看看!哦我見過的!] [杠精模式開啟!] [派人去找小豪豬給我算算,我能不能吵贏。我會從現(xiàn)在開始影響歷史嗎?六哥介不介意我干政?] [你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穿越來的,你信她那個?還沒問過她在兩黨之中是什么立場,現(xiàn)在派人去問她,是不是泄題了?之前可沒說我要親自下場。] 然后派童貫去給她送了一封信,信里詳盡寫了事情的經(jīng)過,自己的計劃。 童貫:“郎君,這有錦囊兩個,王英囑咐您,開始前看這個粉色錦囊,兩刻鐘后看這個綠色錦囊?!?/br> 林玄禮:“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