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錚直接忽略了花癡女的前半句話，“飄黑影一般來說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就是玻璃體混濁，但是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就去醫(yī)院看看，有需要我?guī)兔Φ闹苯诱倚⊙┚秃??！?/br>
    花癡女訕訕收回手機。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她悄悄戳了戳夏雪小聲說，“家教不錯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圍著陳文錚咨詢眼睛的事情。劉莉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跟老公撒嬌道，“困了，要不咱散了吧？”

    何陽說，“我看大家也都累了，明天都還要上班，改天再聚吧?！?/br>
    組織者宣布散場，不盡興的也只能等著“下次再聚”。

    大家出了飯店，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

    陳文錚對夏雪說，“我去看車，你在這等我，別淋到雨?！?/br>
    說著他沖進了細雨中。

    何陽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她身邊，“我們上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夏雪被何陽問得莫名其妙，但還真仔細想了想，“至少三年了吧?！?/br>
    “三年，呵?！焙侮栃α诵Γ叭旰蟮牡谝淮沃胤晡抑挥幸粋€感悟。”

    “什么感悟？”

    “后悔……”陳文錚的車子已經停在了他們前面不遠處，趁著夏雪離開前，他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說，“后悔我當初拒絕了你?！?/br>
    一個從未出現(xiàn)過的表白，以及一個模糊的拒絕，在多年都沒有聯(lián)系的情況下再度被拿出來渲染是怎么回事？只因為意料中的注視和迷戀突然消失了嗎？還是另一個男人的優(yōu)秀讓他產生了莫須有的自卑？

    一股小家子氣撲面而來，對于何陽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夏雪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即便對很多人來說當年的何陽并不能算是夏雪的初戀，但是為了保全自己曾經那團美好的“煙霧”，為了記錄自己年輕的心跳，她寧愿他是完美的。

    可惜今天的他破壞了她的完美。

    黑色的帕薩特里的人沒有耐心地按著喇叭催促著，她連聲道別都沒有便沖入了小雨中。

    坐進車子中，夏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陳文錚看她，她卻看著車窗外一個虛無的點有點出神。

    等了片刻，見她沒有動作，陳文錚無奈地俯下身來替她系好了安全帶。

    夏雪回過神，“謝謝?！?/br>
    陳文錚發(fā)動車子，緩緩地打著方向盤，他語氣清冷，恢復了平日里的樣子，“謝什么？后悔今天叫我來了吧？”

    “為什么要后悔？”

    “如果我不來，說不準你和你那‘師兄’還有希望。”

    原來他洞悉一切。

    夏雪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不喜歡……”

    “不用跟我說這些?！标愇腻P冷漠地打斷她。

    他只是幫她一個忙，沒興趣更沒義務了解她的感情世界。

    車里再度陷入了沉默。雨越下越大，搭在車窗上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夏雪側過頭，看著車窗上沉淀著自己憔悴的形容以及身旁那個男人英俊的側臉。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車子緩緩停在了公寓樓下，陳文錚打破沉默，“不管你有沒有后悔，我今天也算盡力了。打算怎么謝我？”

    夏雪怔怔地眨了眨眼睛，還要謝？

    “你不會這么快就想過河拆橋吧？”

    “當然不是了，那你說吧。”

    陳文錚不說話，一點點地靠近她。

    夏雪心跳如鼓，“要么我請你吃飯？我親自下廚！”

    陳文錚搖搖頭，“你做的東西太難吃了，比如那個蛋糕。”

    “?。坎粫?。要不……幫你打掃房間？”

    陳文錚歪頭想了想，“不用，我有自己的鐘點工?！?/br>
    他繼續(xù)向她靠近，夏雪心跳越來越快，她干脆閉上眼，以一副隨時準備就義的模樣說，“那你說吧！”

    陳文錚突然冷笑一聲，“我說你能不能用好一點的眼線筆，我還在想你臉上那兩條黑黑的是什么東西呢？原來是眼線花了?！?/br>
    說完，他熄了火下車。

    夏雪連忙掏出小鏡子看，這一看不要緊，真是見鬼了。一定是剛才淋了雨脫妝了。

    車窗被人敲了敲，陳文錚不耐煩地說，“磨蹭什么呢？”

    回到家洗了個澡，夏雪打開電腦登陸qq，旭東依舊沒有出現(xiàn)。他仿佛真的人間蒸發(fā)了，無論夏雪發(fā)什么給他，他都不再回復。夏雪滿心擔憂，難道他打定主意功成身退，徹底從她的世界中消失嗎？

    可是他憑什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錯，現(xiàn)在的夏雪一定會給自己不錯的生活，但是，美好的生活里怎能沒有他？

    無論他是老是少是病是殘，她都愿意奉養(yǎng)他，陪他到老。不管他稀不稀罕，這是她的愿望！

    上天似乎聽到了她的禱告。夏雪發(fā)現(xiàn)旭東一貫使用的郵箱網站出現(xiàn)了難得的跨站漏洞。夏雪可以立刻盜掉他的郵箱。

    可是夏雪有點猶豫，一來，她不想用這些手段對付旭東；二來旭東已經三年沒有通過這個郵箱給她發(fā)郵件了，那里面還會不會有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呢？

    可是她現(xiàn)在還有別的選擇嗎？絲毫的線索她都不能放過。

    夏雪發(fā)了一封空郵件給旭東，很快程序返回了旭東的郵箱密碼。

    她小心翼翼地輸入賬號和密碼，登陸郵箱。

    ☆、第14章

    第十四章

    文/烏云冉冉

    旭東的這個郵箱顯然不是他的常用郵箱，可以說是專門為了夏雪申請的。郵箱里除了網站的廣告，基本全是和夏雪的郵件。但是里面只有2008年以后的郵件，也就是說只有夏雪上了大學以后的郵件，至于之前的那些郵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全部清理掉了。而且自從2011年開始，這個郵箱除了受到一些廣告信息再沒什么有價值的郵件，可以想象，從那時起旭東就不再使用這個郵箱了。

    看來想要從郵件中找到會與他聯(lián)系的其他人的信息是沒有可能了，可就當她打算放棄時，她注意到他有一個新建的文件夾。她連忙打開看，里面只有一封郵件，即非廣告又不是她發(fā)來的郵件，收件時間是十年前。大約是因為這封郵件放在了別的目錄下，所以他忘了刪除。

    郵件沒有任何文字內容，只掛著一個附件。夏雪打開那個附件，心頭不由得一顫，這是一張女孩的照片。黑瘦泛著高原紅的臉蛋，穿著不合身的粗布連衣裙，頭發(fā)亂蓬蓬臟兮兮的，與路邊的小乞丐沒有兩樣，可唯有一雙眼睛大而明亮。

    當夏雪看著她時，她正用那對大眼睛試探地、害羞地，看向看照片的人。

    夏雪頓覺眼眶濕潤，如果不是本人看到，一般人還真難相信這照片上的女孩竟然是少女時期的夏雪。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多年前的樣子，努力從那些翻滾起來的記憶里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

    她記得當時直接與她接觸的人有班主任、教導主任和校長。旭東與她之間是否還隔著其他機構這不好說，但他們之間至少有學校在那搭橋牽線。那么這個郵箱的主人很可能是學校的老師。另外，根據(jù)夏雪的了解，學校里參與此事的老師應該是知道旭東的身份的，而學校對她隱瞞了他的身份想必也是授意于他。

    如果當年那幾個老師不愿意告訴她他是誰，那么他們會說嗎？

    夏雪試探性地發(fā)了封郵件給那個郵箱。

    她在郵件中說：老師，好久不見，我是夏雪。我最近剛回到國內，當年承蒙您的照顧，心中一直記掛著您。我近期想去拜訪您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郵件發(fā)出去后，她便開始焦急地等待著回信。

    周六的早上，夏雪是被王蕾的奪命連環(huán)call吵醒的。

    “我說大小姐，你不會還沒起床吧？”

    “什么事??？一大早把人吵醒。”頭天晚上睡得太晚，此時的夏雪還在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還早么？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我給你半個小時，立刻起來洗臉化妝換衣服來漢中路。”

    王蕾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跟夏雪講電話的同時，她還不時地應付著旁人。

    夏雪揉了揉眼睛看看墻上的掛鐘，剛剛九點鐘，她才睡了四個小時。

    她問王蕾，“到底什么事??？”

    “來了你就知道了，記得把自己打扮的漂亮點。我這會兒特別忙，先不跟你說了。”

    掛了電話，夏雪哀嚎一聲掙扎著爬起來洗漱，然后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因為熬夜而變得暗黃的膚色和吹了氣一樣的腫眼泡暫時順眼了不少，原本發(fā)面饅頭一樣的臉也變得有了些許立體感。

    換了衣服，夏雪急匆匆地出了門。按照王蕾說的那個地址趕過去時，距離王蕾打電話給她的時間剛剛過了半個小時。

    漢中路是條商業(yè)街，因為經營的多數(shù)是古玩字畫所以這里與一般的商業(yè)街比起來顯得有些冷清。

    夏雪一下出租車便看到王蕾站在兩排花籃中間招呼著來往的客人，不知道還以為這里是什么新店開業(yè)，但是臨街大門上方卻沒有店名牌匾。

    王蕾招呼完一撥人，抬頭看到夏雪，“你可算來了。呦呵，今天這身裝扮還不錯?！?/br>
    夏雪看著王蕾身后大門里的窄小走廊問，“你這張羅什么呢？也整家古玩店？”

    王蕾得意地笑了笑，“我說你就這點想象力好不好？”

    說著她拉著夏雪往樓上走。

    夏雪這才發(fā)現(xiàn)樓梯兩側深灰色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幅看不出是什么內容的畫作，在射燈的照射下透著詭異的味道。她抬頭看了看樓梯的盡頭，隱隱猜到了今天的主題。

    她問走在前面的王蕾，“誰的畫展？”

    王蕾回頭笑，“不笨嘛，但還差點。別人的畫展用得著我在這忙里忙外么？當然是李明華的。”

    夏雪一邊研究著墻上的畫一邊笑說，“看不出來他挺厲害的嘛，都開畫展了?！?/br>
    “呵，是啊?！?/br>
    “看來真是要子承父業(yè)了?！?/br>
    王蕾卻嘆了口氣說，“應該是吧?！?/br>
    夏雪記得王蕾跟她提過，李明華的父親好像是個畫家，只是長居國外。既然如此，李明華的家境應該不錯，而他自己也大小算個畫家，怎么就淪落到了靠借住女友家來省房租的地步呢？

    難道所謂的“畫家”也都只有個虛名，沒什么實惠嗎？

    從窄小的旋轉樓梯上到了二樓，眼前豁然開朗。二樓的空間很大，依舊是深灰色的墻壁，墻根處布著一圈昏暗的燈帶，襯托著墻上的那些畫神秘又詭異。一些一看就很“藝術”的人正裝模作樣地游走在這些看不出什么內容的作品之間。

    王蕾一一把幾個年輕的男人指給夏雪看，“你看到右邊那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沒？美院畢業(yè)的高材生，后來又去國外鍍了個金，最近剛回國。另外他母親也是名畫家，家境應該不錯。你們倆肯定有共同語言。還有左邊那個，近些年政府培養(yǎng)起來的原創(chuàng)畫家之一，沒有右邊那個履歷那么光鮮，但他自己經營著一個畫廊有些年頭了，他的一幅畫市面上已經賣到二三十萬了，在這個圈子里算是小有成就吧?！?/br>
    夏雪笑了，“看不出來啊，你家李明華還認識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br>
    “哎，我說你這擠兌誰呢？”王蕾佯怒地問。

    夏雪連忙討?zhàn)?，“我沒那意思……”

    “沒提前給你打招呼你不樂意了吧？擱這兒給我抗議呢？”

    “沒有……”夏雪賠笑。不過王蕾這話說的也沒錯，如果早知道是被安排了相親，她才不會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