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這一帶原本是千葉凈雪華蓮……這玩意兒是叫這個名字沒錯吧?!對,千葉凈雪華蓮的精華范圍,魔界生物們根本不敢靠近,可是被鋪天蓋地的魔氣一薰,那朵靈氣盎然的雪蓮枯萎得都壞死到根部了,那些黑暗中潛藏著的生物紛紛爬出來,貪婪地汲取對他們而言是芬芳的氣息。 沈清秋見有幾只鬼頭蛛偷偷摸摸爬到幾名蒼穹山派弟子的身上,毛腿子就要插進人家太陽xue里。他又靈力差不多耗盡了,不能法攻,只能直接抓住它們污垢糾結的毛發(fā)就往旁邊一扔。 他是看準了才扔的,就專門沖著尚清華這個叛徒身上扔! 而那邊,漠北君已差不多試出了洛冰河的底,打算收手給出最后一擊了。 他手指一彈,送了一道猩紅的光流種入洛冰河額頭之中。 那道光流一與洛冰河額頭相觸,立刻浸入皮膚,化為一枚火紅的紋章。洛冰河殺昏了頭,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覺得頭痛欲裂,幾乎要跪倒在地,渾身一股翻騰的殘暴沖動無力發(fā)泄,隨手一甩,爆發(fā)的魔氣出膛炮般轟向漠北君。 這一下威力極大,漠北君舉手化開,微微詫異,贊許道:“不錯?!?/br> 他也不管現在的洛冰河意識清不清楚,自顧自道:“人界并非你應留之地,何不回歸本源?” 現在,沈清秋終于能百分之百確認了。 是的,漠北君的突然出現,就是為了代替黑月蟒犀的作用! 只是比起原著,漠北君做得更徹底。他他他,他居然直接解開了洛冰河身上壓制他魔族血統(tǒng)的封印。 ☆、教程:反派踹男主的正確姿勢 3 沈清秋正被這直截了當的作風震得說不出話,只見漠北君轉身就走! 完成了任務就走……這npc當得真的徹底干脆,毫不拖泥帶水……從黑暗中來,也從黑暗中去。來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不過他本來就是個莫名其妙的角色,哪里洛冰河需要,他就會毫無邏輯地出現在哪里,所以這么安排,也不算牽強。 牽強的,只有沈清秋接下來要面臨的,極其重要的一關。 經歷一場惡戰(zhàn)、半跪在一片殘垣中的洛冰河此刻看起來雙目茫然,卻像隨時會撕碎一切。想象一下,他現在腦袋里,就像是沉寂多年的十二座火山同時噴發(fā),血管里流的都是巖漿。光是想想都痛,連沈清秋也似乎跟著有點痛起來。 系統(tǒng)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尖銳提示: 【警告!關鍵性任務:無間深淵與無盡仇恨,正式開啟!如無法完成,主角爽度20000!】 等一下。 前天我跟你確認的時候不還說是10000嗎? 這才過了幾天就翻了一倍啦? 系統(tǒng)你媽炸了(#‵′)凸! 沈清秋自己的傷還沒好,顫顫巍巍走到仍處于半發(fā)狂狀態(tài)的洛冰河身邊,啪啪啪幾巴掌打上他后背,把幾道殘留的靈力拍進他身體里。 你以為這么簡單就會起作用嗎? 洛冰河非但沒清醒過來,他體內的魔氣反而反彈出來,當場逼得沈清秋忍了良久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直到這時,洛冰河才稍稍清醒了些。 師尊……在他面前…… ……血……受傷了? 他慢慢從混沌狀態(tài)中抽離,能勉強拼奏出一些模糊的字句。那張熟悉的臉也逐漸清晰起來。 沈清秋看他終于目光清明了一些,抹了抹嘴邊的血。 他語氣平和道:“醒了?” 頓了頓,又說道:“醒了的話,我們就可以好好談談了?!?/br> 沈清秋道:“洛冰河,你實話實說,你究竟修習魔族邪術多久了?” 這句話一出來,洛冰河仿佛從窒息的高空,猛地墜入徹骨寒潭,想不清醒都沒辦法了。 他看著沈清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顆心直墜下去。 以往沈清秋總會叫他冰河,而不會直接叫名字。 他低聲道:“師尊,弟子可以解釋?!?/br> 洛冰河雖然還是個少年,可從來都鎮(zhèn)定從容、少年老成的時候多,這時居然能見到他臉上浮現慌亂的神色,像急著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堂堂男主,淪落至此,沈清秋簡直看不下去,心中不忍,搶著開口呵斥道:“住口!“ 話音剛落,他自己都覺得沒把握好,過于嚴厲了。洛冰河也似乎被他嚇到了,像個被打了一巴掌的孩子,懵懵懂懂,漆黑的眼睛就那么愣愣看著他,果然聽話地住口了。 沈清秋狠不下心直視他的眼神,干巴巴念著臺詞:”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兩年前。” 沈清秋沉默不語。他在想這孩子有問必答,如此誠實,真是被嚇壞了。卻不知道,洛冰河自動把他的沉默腦補為“很好。你這孽徒,居然瞞我這么久!” 沈清秋輕聲道:“兩年,怪不得能突飛猛進到這種程度,洛冰河你,不愧為洛冰河,果然天賦異稟?!?/br> 其實,這句真的是純粹發(fā)自內心的感慨,本來嘛,作為男主,他的確是天賦異稟沒錯……若硬要說有什么意味,那就是羨慕加一丁點點嫉妒的意味。 可在洛冰河聽來,意義卻截然不同。 他一下子跪倒在沈清秋面前。 沈清秋心內嚇cry。臥槽第一天見你你就要跪我怎么到今天你還要跪我?!男兒膝下有黃金,男主一跪沒了命,老夫真的承受不起!他袖子一揮,喝道:“別跪我!” 洛冰河被他袖中罡風逼退數步,越發(fā)六神無主。 自己連對師尊下跪請求原諒的資格也沒有了嗎? 他喃喃道,“可是師尊你說過,人分好歹,魔也分善惡。” 我說過嗎?沈清秋認真想了想。 好像他真的這么說過! 現在翻臉不承認,會不會有些太不要臉了啊? “你不是普通魔族?!鄙蚯迩镎Z氣平板地敘述道:“你是上古天魔。這一支在人界造就過無數殺戮的族系,一切罪孽都由它們所起,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別的魔族相提并論?!?/br> 親耳聽到沈清秋這么說出來,打碎希望,洛冰河的眼眶紅了。 他顫聲道:“可你說過的?!?/br> 我說過的話多著呢。我當初還把說要閹了沈清秋的高亮紅字刷了幾百層樓呢! ……一點也不好笑。 一向很善于心內吐槽自我調節(jié)的沈清秋現在卻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他只能再次用那個理由給自己洗腦:洛冰河現在所受的苦楚折磨,都是他日后踏于萬人之上所必須經歷的。 沈清秋猛地抬頭,捏了個劍訣,將修雅劍召回,倒提在手中。 他握著劍的手微微發(fā)顫,細微的經脈浮現,隱隱用力。洛冰河不可置信道:“師尊,你當真要殺我?” 沈清秋目光直勾勾穿過了他的身影:“我不想殺你。” 在洛冰河記憶中,從未見過沈清秋用如此冷漠決絕的表情對著自己。哪怕是當初剛入蒼穹山派,不怎么受師尊待見的時候,他看自己的眼神也絕沒有這么空洞,仿佛視若無物。 他覺得沈清秋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眼神,和他以往看那些十惡不赦的魔物沒有區(qū)別,不帶一絲溫度。 沈清秋道:“只是,剛才那人說的不錯。人界并非你所能長留之地。你該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去?!?/br> 他走一步,洛冰河退一步,逼著兩人退到了無間深淵之前。 一回頭,就能看見騰騰的魔氣在那道溝壑中翻滾不息,萬靈哀嚎,朝上方人界的裂縫伸出千雙畸形的手臂,渴求新鮮的血rou。更深的地方,被不祥的黑霧和猩紅的詭光遮擋。 沈清秋修雅劍斜指深淵之下,道:“你是自己下去,還是要我動手?” 其實他很自私地希望洛冰河能自己下去。雖然這樣對他而言太過殘酷,可總好過被沈清秋親手打下去。 可洛冰河依舊不死心。 他怎么也沒法相信,對自己那么好的師尊,真的會把他推下去。 就算修雅劍刺中了他的胸膛,他也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沈清秋沒想刺中他的。真的。他只是想揮揮劍嚇嚇他,洛冰河為了躲開,往后一退,自然就掉下去了??伤麤]料到洛冰河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那里,正面受了這一劍。 死了。本來只是踹下去,現在又多了一劍之仇! 洛冰河反手握住劍鋒,但沒用力,只是輕輕握住,就是說沈清秋如果想用力,修雅劍就可以繼續(xù)刺進去,直到穿透他的胸膛。 洛冰河喉嚨輕輕顫動,一言不發(fā)。明明劍尖還沒刺中心臟,沈清秋卻仿佛感受到那陣跳動從劍身波及到手背,整條手臂,直到他自己的心臟。 沈清秋猛地拔劍抽回。 因為他的動作,洛冰河身形晃了晃,很快就穩(wěn)住了。見沈清秋沒有痛下殺手,他原本黯淡下來的眼睛隱隱又有亮光閃現,就像焚燒過后灰燼中垂死掙扎的星火。 而沈清秋接下來,就要用最后一擊,把他眼里這最后一絲余光生生掐滅。 他知道洛冰河絕對不會反擊。 他更知道,他恐怕永遠都要忘不了洛冰河下墜時絕望的眼神了。 一掌拍落! 等到蒼穹山派、幻花宮、天一觀等清理完魔物的掌門及修士們趕到現場時,無間深淵撕裂處的空間早已閉合。 沈清秋已經把暈倒在地所有人的傷口都處理穩(wěn)妥了(除了裝暈死的尚清華)。他自己一身的傷卻沒怎么理會,衣衫上血跡斑斑,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看起來著實狼狽。岳清源上前探他脈相,眉頭直皺,責備數句,讓專業(yè)的木清芳過來察看。各派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人里各找自家,認領然后抬走,進一步救治。 柳清歌忽然發(fā)覺少了一人,問道:“你那徒弟呢?” 沈清秋沒有回答,撿起地上斷為數截的一把長劍碎片。 清靜峰的弟子們匆匆趕到,為首的明帆眼尖,看了把那劍,支支吾吾道:“師尊,那把劍不是……” 當初,他對這把萬劍峰上的正陽劍可是心心念念,想了多少年,被洛冰河拔出后嫉妒得燒心燒肝,詛咒了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自然不會認錯。 寧嬰嬰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師尊你你別嚇我。這是不是……是不是阿洛的正陽?” 四下陣陣私語:“正陽劍?”“說的是沈峰主愛徒洛冰河?”“劍在人在,這劍都斷了,人呢?”“不會也……咳咳。” 有人嘆道:“果真如此,那也太可惜了,洛少俠這一路下來,都已經是仙盟金榜上的頭位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這些人中,嘆惋有之,驚詫有之,悲從中來有之,幸災樂禍有之。 寧嬰嬰當場原地大哭起來。 明帆雖然討厭洛冰河,但也從沒想過真的要他去死,況且想到師尊后來那么疼他,現在這臭小子死得尸骨無存,師尊一定很難過,心情也好不起來,整個清靜峰一片愁云慘淡。仙姝峰以齊清萋和柳溟煙為首,也為之動容。 柳清歌不善言辭,拍了拍沈清秋的肩,道:“徒弟沒了,還能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