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也罷?!绷钪鞔驍嗨跋麓巫⒁??!?/br> 聶棗見令主要走,忍不住出聲道:“令主……您……為何會是帝國國師?”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绷钪髀勓裕旖枪戳斯?,突然道,“記得你第一次排位第一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么?” 聶棗微微一驚,她拼命回憶,斟酌著道,“令主問屬下……信命嗎?” “記性不錯?!绷钪骺洫劦?。 那時她還茫然無知的反問令主何為命。 令主冷冷告訴她,所謂命即是天意,無論人如何掙扎,如何想要改變,它還是會按照既定的路線持續(xù)下去,任憑你耗盡一切,也無法改變。 她以為令主是想告訴她救柴崢言也不過是徒勞,于是咬著牙答,我不信。 “現(xiàn)在你還是一樣的回答嗎?” 聶棗摸摸攥緊手心,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那晚柴崢言吐血時的場景:“是的……” 令主笑了:“很好?!?/br> 他第一次看起來這么開心。 笑得聶棗背脊悚然。 *** 聶棗再去見顏承衣,卻發(fā)現(xiàn)一切又發(fā)生了變化。 顏承衣的態(tài)度冷了下來。 “前幾日一時鬼迷心竅,做了些奇怪的事情,希望你別誤會?!鳖伋幸缕届o看著她,瞳眸里毫無波瀾,亦無憐惜,“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過你一個女子常住這里總是不好的,往日你給我的銀子我可以全數(shù)退給你,足夠你買一間大宅子了?!?/br> 聶棗差點以為自己聽錯,她抓住顏承衣的衣袖,緊盯著他道:“……顏大公子,莫不是你還有另一重人格?” 顏承衣抓著聶棗的手拂開:“不,只是我清醒了罷了?!?/br> 聶棗心頭一緊。 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顏承衣卻并不像很憤怒的樣子,他好像只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對聶棗不屑一顧的時候。 聶棗倒退一步,笑中含嘲,苦意nongnong:“顏大公子一直很清醒,糊涂了的是我……” 顏承衣略略皺眉,很快又舒展,“何必非要找我,你有此品貌,會有男人前仆后繼來接近你為你做盡一切,挑相熟的人下手實為不智?!彼辛艘欢Y,“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有什么需要便找顏清罷?!?/br> 說完,頭也不回便走了。 聶棗重重嘆了口氣,卻沒來由的安下心來。 但隨即她又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夠狠心,這樣下去……要怎么救柴崢言…… 宿命…… 真的無法改變嗎? 她是否不如真的放棄,至少能回去陪柴崢言過完最后一程…… 想到這里,聶棗只覺心如刀絞,所以她這么多年做這一切終究也只是徒勞嗎? *** 開春后柳梢的新綠染上枝頭,白梨花正好探過墻外時,白芍終于來了。 聶棗出門見她,她還忍不住抱怨:“因為你催促,害得我任務沒享受夠就不得不跑帝都來……不過你倒是怎么想不開跑來攻略顏承衣?”提到顏承衣她還心有戚戚焉,明明都以為自己已經(jīng)拿下,到頭來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絲毫沒動心,對白芍來說還是不諳于一場打擊。 “令主開出的任務?!?/br> “結果如何?” 聶棗緩緩搖頭。 白芍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這下我可平衡多了!” 聶棗面無表情看著白芍。 白芍笑了好一會,總算停下來:“好吧,你這是打算……入他的夢?” 聶棗嘆氣:“無論結果如何……最后試一次?!?/br> “沉夢香還是前塵?” 前者能讓人不自覺的夢到夢境最深處、最深刻難忘的事情,后者則僅僅是回憶。 聶棗猶豫了一會,道:“……前塵。” 白芍答應,如何讓顏承衣接受入夢這件事倒是頗費了聶棗一番功夫。 他身旁影衛(wèi)林立,絕對勉強不得。 聶棗便干脆將顏承衣做過的事情反過來做一次,夜半三更,她帶好白芍為她準備的東西,潛進顏承衣的房間。還未進門就被人攔住,她笑了笑:“我不會傷害他的……最后一次,讓我同他道個別可好?!?/br> 門口守著的兩個侍衛(wèi)都有些為難。 “你們可以隨時看著。”聶棗有些無奈:“他可以隨便進我的房間,我就不行么?” 兩個侍衛(wèi)最終點了點頭。 聶棗進屋便將藏著的前塵香料混雜著一些迷藥不動聲色的灑進暖爐里,而后坐到顏承衣身邊。 倒讓聶棗想起他發(fā)燒時的樣子。 指間夾著牽引絲,撫摸顏承衣的發(fā)絲時,聶棗不動聲色將之刺入。 手指順著鼻梁向下,撫摸至唇,聶棗彎下腰,將唇輕輕靠近,同心蠱一個眨眼的工夫便進入了顏承衣的體內(nèi)。 香味逸散,聶棗也開始覺得有些昏沉。 她趴在顏承衣的身上,緩緩閉上眼睛,任思緒沖擊,意識潰散。 *** 天空是明媚而燦爛的顏色,微風和煦。 聶棗認了認周圍的場景,十分眼熟,想起是在蒙學的學堂前。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少年,眉目秀致,氣質(zhì)矜貴,偏生又嘴角含笑,讓人見了便心生親切……這是幼年的顏承衣,她在夏白澤的夢里也見過。 那次在夢里她似乎還捏過顏承衣的臉蛋…… 想著,聶棗已經(jīng)跟了上去。 沒走兩步,聶棗發(fā)現(xiàn)她看到了自己。 年幼的自己,還扎著嬌俏可人的發(fā)髻,一臉稚氣未褪,看起來無憂無慮。 “承衣哥哥,不公平!我也要玉佩!”女童邁開短腿朝少年跑來,包子臉上滿是不忿。 她記得。 顏承衣從父親那得了好幾塊上好的玉佩,他大都轉手送人,好幾家同顏家關系親密的孩子都得了,偏偏她身為顏承衣的未婚妻,顏承衣卻沒送她,她不高興,便跑來找顏承衣討要。 少年見狀,退了一步,才道:“抱歉我忘了?!?/br> 女童眨巴著眼睛,萬般委屈。 少年無奈,從懷中取出一塊:“這是留給我自己的,想要……卻也不能白給你,你拿什么來換?” “可是他們都沒換……” “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換?” 少年反問的女童啞口無言,女童又眨巴眨巴了眼睛,忽然似想起什么:“我知道了!” “你知道……”少年的話音未落,就見女童踮起腳尖,在少年的臉頰上響亮的吧唧親了一口,然后笑瞇瞇道:“我爹每次給我禮物我都是拿這個換的!給我吧!”趁著少年走神的瞬間,女童奪過玉佩,轉身便跑。 后來顏承衣退婚,這玉佩也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當年她只有搶下玉佩的欣喜,此刻卻能看見顏承衣的反應。 他起初是怔愣,抬手觸碰到她親吻過的地方,臉頰微微紅了起來,隨后又手背輕輕蹭了蹭那個地方,遠遠望著女童消失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 畫面一轉,到了學堂外。 聶棗看見了坐在里頭百無聊賴翻著課本聽夫子講課的自己,而此時,顏承衣就站在外面。 大概是不同班的休息時間錯開。 少年盯著她看了一會,移開視線,神情越發(fā)古怪。 之后的畫面里,聶棗不斷的看見顏承衣在各種地方注視著自己,但是他又從不上前,也不同自己搭話……這倒也怪不得她從未留意到,聶棗情竇初開也是十來歲后,那時對顏承衣談不上什么愛戀,只是隱約知道他是個同自己有婚約并且愛笑的哥哥,自己長大是要給他做新娘子的,雖然偶爾羞赧,但心里總是親近的。因為周圍人都喜歡她,她也沒想過顏承衣會不喜歡他,僅僅只是覺得他對她不如其他人熱情。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顏承衣會偷偷觀察她…… 若是喜歡,他為什么不干脆接近,還這副態(tài)度,不喜歡的話,又為什么這么鬼鬼祟祟看著她? 聶棗實在覺得費解。 顏承衣到底是個什么古怪脾氣?。?/br> 畫面最后轉到了禁宮花園的雪地里。 如記憶里一樣,小少年背起了摔在雪地里的她,她同他道完謝,沒等回去,就趴在顏承衣的背上熟睡。 她記得醒來后,就已經(jīng)被送回府,躺在她暖洋洋的被褥里。 而此刻發(fā)生的,又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顏承衣背著她快到筵席時,拐了個彎,向著偏殿一個小亭子里走去。點燃小亭子里的暖爐,顏承衣小心將她放在了亭椅上,她睡得很熟,絲毫沒有察覺,顏承衣烤了烤火,脫下外頭的裘袍輕手輕腳披在她的身上。少女砸吧砸吧嘴,手指攥緊了裘袍,嘴角翹著仿佛在笑,看起來有些傻氣。 顏承衣就這么定定看了她一會,手指拂去沾染上的浮雪,替少女理好鬢發(fā),又看了一會,清雅面容上浮現(xiàn)出些許懊惱,他低聲嘟囔著道:“……其實也沒那么討厭。” 順勢,少年坐在了少女身邊,恰好在外頭擋住那些風雪。 他垂下頭,鼻尖凍得通紅,嘴角無意識地彎出一抹笑意。 外頭是銀裝素裹冰雪世界,亭子里卻溫暖如春。 萬籟俱靜,時間也宛若停止。 蒼茫天地間,小小亭子里的兩個人似是這雪域畫卷里唯一的點綴。 聶棗遠遠看著,心頭的驚愕不是一點半點。 而讓聶棗更驚愕的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