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晏：“我也不知道?！?/br>
    “你不知道？”

    “令主此人身上謎團(tuán)太多，依照你所言，他十年來，容貌分毫未改……可就算可以易容，手腳上一些差異卻沒這么容易改變，而他的手依然顯得很年輕，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真的能夠長生不老?！闭f到這里，公子晏頓了頓，“而且他能一手建立鬼都，一定是手里有什么憑仗，還有他的弱點是什么……我們想逃就必須搞清楚這些事情。”

    “沒人知道，除非傾夕活過來告訴我們——她是唯一接近那個答案的人?！?/br>
    公子晏嘆了口氣，亦消沉了幾分：“我知道這很難……不過我還不想放棄?！?/br>
    聶棗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權(quán)作鼓勵：“你加油！”

    聶棗雖然和公子晏相交不算深，但有些事情還是清楚的，這個人雖然看著美貌如女子，但骨子里還是個男人，想逃離鬼都除了不想被奴役，只怕還有一點，是想搞清楚為什么令主這么厲害，并且最好能搞到令主厲害的方法，然后有朝一日復(fù)國，向那些欺負(fù)他看不起他的人復(fù)仇。

    公子晏的眼睛里有一種聶棗并不算太陌生的，名為“野心”的東西。

    當(dāng)然，作為一個男人，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存在。

    不甘于命運，反抗命運，想盡辦法去掠奪，去得到似乎本不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本來就是人的本性之一。

    不過她是個女人，她只想要她的柴崢言。

    ***

    去韓國出任務(wù)前，聶棗還有一件答應(yīng)別人的事情要去完成。

    魏國，一間酒坊。

    聶棗推開門進(jìn)去：“請問，余醉在嗎？”

    蓮衣讓她做的事，去魏都的一間酒坊找一個叫余醉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五章

    第四十五章

    蓮衣讓她做的事,去魏都的一間酒坊找一個叫余醉的人。

    聽見聶棗的問話，酒坊小哥忙道：“你找老板啊,老板他還在睡,還沒起來呢,要不你稍微等等?！?/br>
    清晨里酒坊中四下無人,想來也是，沒人會一大清早跑來買酒。

    聶棗四周看了看,問道：“我能打聽件事嗎？你家老板……可有妻室？”

    “這……”酒坊小哥顯然誤會了，“……我勸你還是別對老板起什么心思，真的……”

    聶棗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聶棗便坐在酒坊里等，還未等多久，就看見有個三十來歲模樣婦人打扮的女子從后院走了出來，里頭接著傳出了男人的聲音。聶棗道了聲謝徑直朝里走，院里房間一個胡子拉碴看著有四十來歲的頹唐男人正衣衫不整提著酒罐去洗漱。

    “你是余醉嗎？”

    “你是……”

    “你認(rèn)得一個叫蓮衣的女子嗎？”

    余醉愣了好一會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名字：“哦，你是她什么人？”

    “她的朋友?！甭櫁棧骸八屛襾韱柤?。”

    “呵呵。”余醉笑了，嘲諷意味十足，“都過去這么多年，現(xiàn)在來問，有意義嗎？”

    十?dāng)?shù)年前，蓮衣到魏國出任務(wù)，即將完成任務(wù)時放松緊惕差點被人抓到殺死，重傷情急之下她躲進(jìn)了余醉的酒坊里。原本她是做好準(zhǔn)備以武力相脅，沒料到對方不止毫不猶豫的藏了她，還日日給她送飯送藥。

    起初她還有些防備，但漸漸情緒被軟化，她開始意識到這個藏了她的人或許真的是因為……好心。

    有時候需要日久生情，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

    鬼都出來的女子固然心狠手辣，但說到底，她們比誰都更渴望有人真心以待。

    原本養(yǎng)好傷蓮衣就該回鬼都，但她足足拖了三個月，直到年末，離別時，兩人已私定終身，余醉說等她回來就娶她。

    但年末評定之后，得罪了令主的蓮衣被扣留在了鬼都。

    半年后她領(lǐng)了任務(wù)牌直奔魏都，她同余醉說她是偷跑出來的，兩人要在一起便只能私奔，余醉答應(yīng)了，他們只帶了少量的行李去了一處偏僻的小村隱居，過了一段琴瑟和鳴的日子。

    余醉喜歡釀酒，他們便一起打了糧，拌入酒曲，蒸煮攪拌晾曬……再一起封入酒壇?？上е钡缴徱律砩系亩拘园l(fā)作，酒也未曾釀好。

    余醉不忍心看她死去，便勸她離開尋解藥，之后再相見。

    蓮衣未完成任務(wù)又私自出逃，趕到鬼都已是毒發(fā)深重奄奄一息。

    所幸傾夕感念幫她向令主求了情，蓮衣才撿回一條命，但那些毒到底是侵入了肺腑，她在榻上茍延殘喘了一兩年才得以勉強復(fù)原，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去繼續(xù)接任務(wù)，卻是不敢再去找余醉。

    這段蓮衣說得輕描淡寫，但聶棗知道，令主對于這樣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手軟。

    那一兩年的病榻生涯恐怕摧毀的不僅僅是蓮衣的身體。

    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是放不下。

    所以讓聶棗來尋一個答案。

    “有?！甭櫁椀?，完全沒有因為余醉的態(tài)度而有所退怯，冷靜的像在完成任務(wù)：“她問你是否還愛她？”

    余醉擺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酒，含糊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br>
    “那就是說……你已經(jīng)不愛她了？忘了她了？”

    “差不多罷?！庇嘧頁P了揚酒壺，酒涎順著拉碴的胡子流淌下，“小姑娘要買酒嗎？”

    “不用……”

    “別這么快決定嘛，我的酒很好喝的，這魏都中誰不知道我余醉釀的酒是一絕，保證你喝了之后，別家的酒都入不了口了。”

    聶棗沉吟片刻：“真這么好？”

    “不信我去拿點你嘗嘗?！?/br>
    說著，余醉轉(zhuǎn)身就朝后院底下的酒窖里走，聶棗亦步亦趨跟在余醉的身后他也沒反對——也是，她現(xiàn)在看起來不過是個毫無威脅力的女子。

    酒窖很深，氣味壓抑，里頭縱橫堆放著許多酒架，塵封的酒壇們上亦積著許多灰塵。

    余醉翻了半天才從最里層翻出一壇酒，他拍了拍灰，松了口氣：“總算找……”話音未落，就感覺到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聶棗的手很穩(wěn)，聲音很冷：“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余醉掀開酒壇，聞了聞，遺憾道：“還是不夠時間，再放個兩年就好了。小姑娘你要嘗嘗嗎？”

    答應(yīng)蓮衣時，聶棗便說她不會殺人，但要對方……生不如死。

    聶棗在余醉的手腕上劃了兩道，他手上的力氣頓時一松，酒壇應(yīng)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此生他便再也拿不起重物，甚至只是個酒壺。

    四周酒香四溢，濃郁而醇厚，既顯得甜膩又隱隱有幾分苦澀，未曾入口便揮發(fā)在空中，在沉悶的空氣中醺醺欲醉。

    如果沒這么浪費的話，大抵真的會是一壇子好酒。

    在余醉反應(yīng)過來之前，聶棗便已將他打暈，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將蓮衣給她的信放在了余醉懷中。

    臨走時，聶棗發(fā)現(xiàn)余醉方才翻酒的地方還有一壇一模一樣的。

    最終，她將那壇酒也拿上了。

    陳釀的味道郁郁芬芳，聶棗只品嘗的一口，的確如預(yù)料中一樣，是壇好酒。

    入口清冽甘甜，回味苦澀綿長。

    一如等待的時光。

    等待。

    于她已是刻骨銘心。

    聶棗想起自己近十年漫長的等待，思緒電轉(zhuǎn)。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她本來就只是來問一件事，而不是來打聽清楚來龍去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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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棗在魏國逗留了兩天，卻意外聽到了一件令她驚愕的事情。

    魏國公子離死了。

    訃告貼出，說是病死的，措辭沉痛非常。

    因著之前公子離之前赫赫有名的風(fēng)流名聲，一時唏噓慨嘆的圍觀群眾倒也不少，好幾個姑娘家看到掩面痛哭，聶棗自然也看到了。

    她甚至認(rèn)得出這訃告是來自于魏斂的手筆，而那當(dāng)中的痛情也并非作假。

    聶棗還記得最后見到魏離時還在趙國，他捂著眼睛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眼角泛紅，隱約是在哭。

    好吧，她也不是第一次看魏離哭了。

    她以為他被打擊夠，也該想通，回國好好過他的紈绔生活，別再想什么有的沒的，林久依本來就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想到竟然……

    看著訃告，聶棗默哀了片刻。

    畢竟是曾經(jīng)相處過不短時間的人，有段時間她甚至比魏離還了解魏離。

    不過也僅此而已，她尚沒有余裕去關(guān)心他人。

    魏離死了她會覺得悲傷，但如果她死了呢？

    會有人為她流一滴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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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國的任務(wù)對象是韓國大夫許丞。

    自從紅袖做了韓王韓子晟那個任務(wù)后，整片韓國倒更像是一個禁區(qū)，那段傾世絕戀帶給沉重打擊的不止韓子晟一人。當(dāng)然韓王自是受傷最重，纏綿病榻多日，性格越發(fā)陰郁難言，就連寵姬們也一改往日爭相奪寵的模樣，對韓王避之無不及，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韓王便是身首異處。

    聶棗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趕在年末評定之前做完這個任務(wù)。

    馬不停蹄趕回鬼都，已是雪落滿地。

    撐著油傘，聶棗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及膝積雪回去，形形色色的漂亮女子從各地趕過來，將死氣沉沉之地妝點的無比鮮妍。

    聶棗將那壇酒遞給蓮衣，蓮衣本還想問什么，但看到酒壇上沾染的血，便什么也沒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