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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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堂怔了怔。方才他心下還擔(dān)憂自己與蘇家結(jié)怨太深,若是蘇玉不同意,秦硯恐怕會改了主意。如今看秦硯可以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來,蘇玉在他心中的位置應(yīng)該重不到哪里去。 “現(xiàn)在你可以將我問題的答案告訴我了罷?”秦硯問道。 于明堂仔細(xì)觀察著秦硯的神色,警惕道:“你先把這牢籠打開。” 秦硯從衣袖之中摩挲出一把銅匙,在于明堂的面前晃了晃之后,才動作沉穩(wěn)地將它插~入鎖眼,只見他的纖長的手指輕輕一動,鎖扣清脆的打開之聲在這一片寂靜中回響。 遠(yuǎn)處的蘇玉背脊微微一動,最終卻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鐵鎖被完全打開之后,秦硯將鐵鎖隨意的掛在木制牢籠的環(huán)扣之上,牢門掙脫了束縛,“咿呀咿呀”地緩緩開了一條小縫。 秦硯看著于明堂,清俊的面容緩緩浮現(xiàn)出一絲悠然笑意。 于明堂渾濁的雙眼驀地睜大,視線死死鎖住那半開的木門,眸中閃爍著的全是渴求與激動的光芒。 秦硯放任牢門半開著,毫不忌諱的轉(zhuǎn)身將自己清癯的背部面對于明堂,對著遠(yuǎn)處的蘇玉喚了一聲。 蘇玉轉(zhuǎn)過身來,蹙著眉頭疑惑地看著秦硯。 “蘇二小姐。”秦硯聲音依舊清冷,只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遠(yuǎn),音調(diào)相比于往日抬高了不少,“我已大致問出寒鐵之傷的治愈方法,只是我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需要再確認(rèn)一番,現(xiàn)在還走不開。還請?zhí)K二小姐回去將此事告知蕭將軍與蘇少將軍,順帶替我向白青傳個話,讓他提前準(zhǔn)備好煉藥的器皿,待我回去之后便要用到?!?/br> 蘇玉眸光一動,視線越過秦硯掃向方才發(fā)出聲音的牢籠門鎖處,那里被秦硯擋著,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來。 雖然心知此事不一定就如秦硯說的那般簡單,只是既然秦硯如此說,蘇玉自然沒有不相信的道理。輕輕點了點頭,蘇玉啟唇對著秦硯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秦硯對著蘇玉綻出一抹清潤笑意來,只是這笑意在轉(zhuǎn)向于明堂之時,卻慢慢沉斂下來,最終化為一絲云淡風(fēng)輕。 “如今你可以安心說了罷?”秦硯道。 于明堂的呼吸已然急促了起來,將手上困住他動作的手銬掙了掙,口吻中帶著急切的喜悅道:“過來幫我將手上與腳上的鐵鐐也一起摘了!” 秦硯依言親自走入了那散發(fā)著惡臭的牢籠之中,月白色錦衣的衣擺被籠內(nèi)地上的污濁所染,卻絲毫不影響他本身出塵清俊的氣韻。 走到距離于明堂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秦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雙烏黑的眼眸平靜無波。 “快些!”于明堂催促道。 這回秦硯卻沒有如他所愿,只是動作斯文地蹲起來與于明堂的視線齊平。 秦硯勾了勾唇角,纖塵不染的白皙面容與這污穢的牢籠格格不入,看起來說不出的違和,他卻恍若無覺一般,將手中的那串銅匙扔在自己身旁的泥土中,銅匙相撞玲玲之聲悅耳動聽。 于明堂視線貪婪地鎖住那一串鑰匙,猛地傾身向前一撲想要去夠那串鑰匙,卻被腕間的鐵鐐生生扼制住了動作。 “說罷?!鼻爻幝曇舨懖惑@,竟比那串銅匙還要動聽幾分,“我與這牢籠的鑰匙已然在這里了,你還有什么好猶疑的?” 于明堂掙扎的動作猝然停止,緩緩抬起頭來看向秦硯,黝黑泥濘的臉上掛滿了亢奮。 “我說!我說!”于明堂急迫道,“根據(jù)寒鐵的記載所述,寒鐵之傷,確實可以被治愈?!?/br> 秦硯幽深沉靜的眼眸眨了眨,示意自己在聽。 “只是這治愈的方法慘絕人寰,即便真的成功了,那人也未必扛得住期間的割rou挫骨之痛,是以其實受了寒鐵之傷,已然跟一只腳踏入棺槨中差不多了?!庇诿魈靡豢跉獠煌P馈?/br> 秦硯的眼睛瞇了瞇,口中輕聲咀嚼著于明堂的話,神情驀地凝重了起來:“割rou挫骨之痛?你的意思是說……” 于明堂渾濁的眼眸突然暴精光暴漲:“沒錯!寒鐵之傷雖然能遏制住傷口不讓它自行痊愈,但那寒毒卻并不會擴散。治愈寒鐵之傷,只需把傷口處發(fā)寒的地方生生挖去!若是血rou,便挖去血rou,若是骨髓,便挫去骨髓。沒了那塊如跗骨之蛆的寒毒,自然也叫不得寒鐵之傷了。” 于明堂越說越興奮,仿佛此刻已然有人在他面前被割rou挫骨了一般:“我雖不知蘇逍那小兒的寒鐵之傷有多嚴(yán)重,不過秦大人既然能親自放身段請求與我,他的傷口必然不小。以我來看,秦大人若是去治愈蘇少將軍的寒鐵之傷,即便他可以熬過那般萬蟻噬骨的疼痛,割rou挫骨的時候寒鐵所致的傷口血抑制不住,他也會鮮血流盡最終變成一具人干,還不若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秦硯的眼神凝了凝:“只有這一種方法了么?” 于明堂從干涸的喉嚨深處發(fā)出“嘶嘶”的低笑聲,聽起來便讓人打心底里覺得渾身發(fā)寒:“只有這一種方法!這也是為何睢陽王會傾盡財力也要鑄造出寒鐵之刃的原因,亂我大業(yè)者,自然是有死路一條,連老天都不會給他半分生機!” “亂我大業(yè)者?”秦硯輕笑一聲,從地上撿起那串鑰匙,動作典雅地輕撫了衣擺上的灰塵站起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于明堂道,“就睢陽王那暴戾恣睢的性子,所做之事也配被稱為大業(yè)?” 于明堂的視線緊隨著秦硯站起的動作緩緩上升,最終定格在他嘴角的那一抹嘲諷笑意上,心頭突然一凜,瞪大眼眸急切開口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說了要放我出去?還不快些過來將我的手銬與腳鐐打開!” 秦硯用修長的食指勾著那串鑰匙,緩緩將它伸到了于明堂的面前。 于明堂猛地向前一撲,帶著沉重鎖鏈的手將將觸碰到那串鑰匙時,秦硯卻動作敏捷地向后一撤。 鎖鏈與牢籠欄桿激烈的摩擦碰撞聲響起,期間伴隨著于明堂的暴喝聲:“把鑰匙給我!你說過會放我出去!” “我是說過會放你出去?!鼻爻庨_口,聲音帶著淡淡笑意道,“但我卻沒有說過何時會放你出去。” 于明堂沾滿污泥的面容上焦灼之色終于破裂,取而代之的目瞠欲裂的憤恨:“你竟敢戲弄于我?!” “何為戲弄?”秦硯面帶不解道,“到了該放你出去那日,我自然會將你放走,你只需靜靜在這里等著便是,為何會如此憤怒?” “唔?!鼻爻幷A苏Q?,容色清華的面上故作恍然大悟狀,眨了眨眼對著于明堂笑道,“原來你以為我會現(xiàn)在將你放出去?” 于明堂拼盡全力掙扎著伸手向前,面容猙獰到似是想要一口咬斷秦硯纖細(xì)的脖頸,飲盡他的血rou一般。 秦硯無所謂一笑,將鑰匙重新放入袖中道:“原來于老先生一大把年紀(jì)了,竟然也會做這般的美夢。這樣的美夢,當(dāng)我還是一個玩泥巴的奶娃娃的時候,便不會再做了?!?/br> 刻意將口中方才于明堂形容自己的那幾個字重重一讀,秦硯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黯。 只是這樣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快得還未來得及讓人捕捉住,它便消散于這惡臭難忍的牢籠之中。轉(zhuǎn)過身去,秦硯向著牢籠門口處步履悠閑地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后傳來于明堂拼盡全力的掙扎之聲。 只是手腕粗的鐵鐐自然沒有如此輕易被掙脫,于明堂帶著悲戚與憤怒暴喝了一聲:“秦硯你欺我至此,此生必定不得好死!” 這句話中的每一字如聲聲泣血,聽的人膽戰(zhàn)心驚。 秦硯頓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靜靜看了于明堂一眼,而后才緩緩道:“不得好死?待我壽終正寢之時,我定會將你的話翻出來笑著品味一番。只是可惜到了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不知道被埋在何處了?!?/br> 于明堂掙扎的動作倏然一頓,這般的姿態(tài)僅持續(xù)了一瞬,便換來了更激烈的扭動與拉扯之聲。 泛著猩紅血絲的的眼眸中不甘之意如熔巖般爆裂而出,于明堂哀嚎道:“我于明堂與你遠(yuǎn)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