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她捧著毛巾站在那里,他卻不伸手來接,只冷聲問她:“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不放心,所以想等你回來?!迸滤X得她多事,或者別有所圖,又補充了一句,“容昭也留下來等,大家都很擔(dān)心?!?/br> 他輕輕一哂,“原來你們已經(jīng)到了這樣共患難的地步,怎么,維園會吃人么?還是怕賀家的事連累他?” 他總是這樣曲解她的意思,她也漸漸習(xí)慣了,不等他來接毛巾,自己在他床畔坐下,熱毛巾碰到他臉頰,“出汗了,擦一擦吧!” 賀維庭像觸電似的一縮,抿緊了唇把臉別朝一旁,“誰讓你動手動腳的,離我遠(yuǎn)點!” 喬葉笑笑,醫(yī)院里她作主診的那段時間,摸這里按那里,解開衣服聽心肺音,連口對口的人工呼吸都做完了,現(xiàn)在才來禁止她“動手動腳”,不嫌太遲了嗎? 她退而求其次,抓住他的手,用毛巾來來回回給他擦。他想抽回手去,她也有些巧勁,使了兩回勁沒能掙脫,他只好由得她去。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力氣,只是不想像上回那樣,兩人無端較勁爭執(zhí),他一抬手又弄傷她。 他最愛干凈,平時一點汗息都沒有,昨天那樣一宿煎熬,衣服都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全是冷汗,他連換件衣服的精力都沒有就倒下去了。 她就是抓得住他的弱點,知道他難受。 賀維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一團影子在眼前晃,她的氣息包圍著他,很熟悉,卻又像是隔著云端,遠(yuǎn)得觸碰不到。 其實她一直就是這樣的,近在咫尺,卻只是虛幻的影。 她為他擦完手,還不算完,又重新擰了毛巾來要給他擦臉。這回他也大方了,索性整件襯衫脫下來,紐扣一粒粒解開,嘩啦扔向一邊,袒露出精瘦的身軀任她擦洗。 她都不害羞,他又怕什么?他現(xiàn)在視物都不清晰,傷痕累累的身軀看不見,她或羞赧或難堪的臉色也看不見,既然她要表現(xiàn)得不辭辛勞,不如挺直了身板享受就是了。 喬葉見他這樣,也只是手上的動作稍稍一頓,沒說什么,毛巾撫娑著他的五官輪廓,然后漸漸往下,頸部、胸口、小腹…… 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就會更敏銳更強烈,以前沒有體會,現(xiàn)在才發(fā)覺是真的。毛巾很軟,或是她的手很軟,帶著熱水的溫度,從他身上的肌理滑過去,力道適中,他本能地緊繃起來然后逐漸放松。像吞下了一個火種,從喉嚨處開始燃燒蔓延,一點點往下,身體竟然可恥地燥熱起來,有莫名的焦渴像要破閘的獸一般在體內(nèi)亂撞。 他咬緊牙偽裝平靜,看著她上下忙活,熱水盆搬到床邊來,一趟一趟地擰毛巾,為他擦身,轉(zhuǎn)過去怕他著涼,薄被往上掖了又掖。 她是拿手術(shù)刀的醫(yī)生,可是一般護工的活兒,她似乎也能勝任。 “你圖什么呢?”原本只是低頭盯著她的發(fā)頂,黑色的茸茸的一團,意識到的時候,心里想的話已經(jīng)問出口了。 這回他沒有疾言厲色,眼睛微微瞇著,仿佛這樣能夠看得清楚一點,帶著好奇和一點凄愴,“葉朝暉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這么多年了也不讓你進葉家大門,看來分財產(chǎn)是沒你的份了。那你當(dāng)初費九牛二虎之力從我這里偷取商業(yè)機密挽救瀕臨破產(chǎn)的葉家,甚至不惜把自己都搭上,到底圖的是什么呢?” 這回喬葉連動作都沒有停頓,聲音也沒有波瀾,“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第18章 突如其來的吻 賀維庭夷然地笑,“是為了錢?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用?” 他不等她回答,伸了伸手,“我的外套呢,給我拿過來。” 喬葉以為他又要取一沓鈔票出來扔她臉上,現(xiàn)在他能羞辱她的方式最直接有效的就是錢了。 可惜她猜的有點偏差,賀維庭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來的是一張已經(jīng)簽好的支票。 “這里是你要的三百萬,你拿走。記住,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錢,買斷你陪我的那兩年,還有這段日子你花費的心思,應(yīng)該足夠了。” 她接過支票,薄薄的一張紙,卻沉得壓手。賀維庭三個字鐵畫銀鉤,是別人輕易模仿不來的遒勁瀟灑。 他套上一旁干凈的睡袍,身體里剛才亂竄的火苗終于被壓制下去??床磺逅谋砬?,索性徹底忽視她的存在,最好拿著這支票趁早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才好靜下心來做自己該做的事。 她說他知道,其實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從來就不懂她的想法。要說是為錢,當(dāng)年她已經(jīng)完完整整俘獲他的心,嫁作賀太太,將來整個賀氏都是她的,不比從葉家分一杯羹來得直接嗎? 要說是為讓葉家承認(rèn)她這私生女的身份,都已經(jīng)那么大人了,父親沒有盡過養(yǎng)育的責(zé)任,兄長擺出水火不容的架勢,這份執(zhí)著又從哪里來呢? 可她就是毫不留情地出賣他,眼睛都不眨地從他電腦里偷走資料,幫助葉家擺脫困境,摧毀他的并購計劃。 金錢的損失都是其次,被最心愛的人背叛才是剜心的疼痛。這么多年過去,他不止一次地想為她找個理由,可往往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此路不通,索性不要想了,上千個日日夜夜的黯然神傷他已經(jīng)受夠了。 見她還杵在床邊,他微微昂起頭來,“還不走?怎么,嫌錢少?” 他可是按著她開的價給的,這個時候來坐地起價,只會讓他覺得更惡心。 喬葉搖頭,“不,正好,謝謝你?!?/br> 她把支票折起來,旗袍沒有口袋,只能攥在手心里。她把已經(jīng)涼掉的熱水端去倒掉,捧回一碗粥,“你一天一夜沒怎么好好吃東西,喝點粥暖暖胃吧!” 賀維庭真是說不出的煩躁,“喬葉,你到底在干什么?錢也給你了,話也說清楚了,你還留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有意思么?如果是你那點古怪的自尊心和羞恥感作祟,認(rèn)為無功不受祿非得給我點甜頭吃,我告訴你大可不必了,現(xiàn)在就是你脫光爬上我的床,我也覺得你一文不值!” 這三百萬,他只當(dāng)是與過去做個了斷,她要兩清,他就給她真正的兩清。 話很傷人,喬葉卻很平靜,“是嗎?那你昨晚為什么替我開脫?” “什么?”他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她在說什么。 她盯著他挑高的眉梢,“我是說,昨晚葉朝暉提到當(dāng)年賀氏并購葉家失敗的案子,你為什么替我開脫說那是你的授意,為什么不直接順應(yīng)他的指控把我當(dāng)成小偷和騙子抓起來?當(dāng)年明明都立了案,你為什么不配合調(diào)查?還有……你挨了你姑姑一巴掌,為什么一句辯解都不說?” 賀維庭抬手就打翻了她手里的粥碗,上好的白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稀薄的粥液迸濺得到處都是。 大概是因為急怒,他的視線一下子清晰不少,一把就攥住了喬葉的手腕將她拖到跟前來,“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有什么資格來質(zhì)問我?” “我的資格……”她苦澀地笑。她的確是沒有什么資格的,一向不過是仗著他愛她罷了,過去是,現(xiàn)在也是。 她突然仰起頭,傾身覆過去吻他。兩個人本來就離得近,賀維庭眼睛看不清楚,靠坐在床頭身后又沒有退路,她的呼吸一下子壓過來,根本來不及躲閃,唇就已經(jīng)被她壓住。 柔軟飽滿的唇峰,如花似蜜的味道,帶著溫?zé)岬捏w溫和再熟悉不過的呼吸頻率……這回不是夢了,她甚至探了舌尖出來,一捻一挑就輕巧地鉆進他嘴里去,還是像過去那樣,靈活得像尾小蛇,一入水就游得肆無忌憚。 他僵在那里,呼吸幾乎停滯,箍住她手腕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她騰出兩只胳膊,一勾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一些,再近一些,唇瓣膠著在一起,仿佛世間所有在這一刻都無法沖開他們。 他終于如夢初醒,發(fā)了狠地去扯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推開。她的唇倒是松開了,可是兩人的距離沒有拉開,僵硬地對峙著。她唇上、眼睛里都浮著一層瀲滟的水光,仍然一抬頭就能碰到他的下顎,于是她從那里吻起,捧著他的臉,蜿蜒而下地吻他一夜之間長出的青髭,吻他性感的喉結(jié),然后是鎖骨…… 賀維庭終于忍無可忍,掐住她的肩膀翻身將她壓到身下,喘息又沉又急,隔著一掌的距離看著這個不甚清晰的輪廓,千言萬語都像鉛塊一般梗在喉嚨里。 這次她搶在他前面開口,聲音軟而媚,“既然舍不得,為什么非得逼我走?” 他震驚于她的直白和敏銳,卻說什么也不肯承認(rèn),“你是不是瘋了?” 是的,她瘋了,或者只是想為自己的瘋狂找一個借口。她不再給他反駁的機會,唇又覆了上去,這回她躺著,手有了更大的活動空間,從他衣服下擺滑進去,碰到剛剛還撫觸過的溫?zé)峒±恚瑑蓚€人心頭都是一陣劇烈的顫動。 理智的弦終于崩斷了,他兇猛地回應(yīng)她,將她的唇抵回去,換他做主導(dǎo),糾纏著、啃噬著,恨不得將她的靈魂都吮出來。 她只是輕輕地哼,嗓子眼兒有共鳴,像撓到癢處的小貓。旗袍穿在她身上,秀容婉約,曲線玲瓏,好看到?jīng)]有一點多余的東西。 他熟悉她,就像她也熟悉他一樣,即使看不真切,也能熟稔地挑動對方身體里最隱秘的快慰。再火熱一點,再野蠻一些,他能讓她的聲音更舒展高亢,讓她的旗袍隱隱綽綽掛在身上,猶抱琵琶半遮面。 其實瘋的人是他吧?竟然想要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繼續(xù)下去,在這紫檀木的大床上,在他父母居住過的維園里,像她主動求索他那樣,像曾經(jīng)無數(shù)個夜闌良辰的交頸纏綿那樣……繼續(xù)。 可他碰到了她眼角的疤痕,撥開貼在皮膚上汗?jié)竦聂W發(fā),可以感覺到那條很長很深的痕跡,像會燙手的烙印,一下子就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往昔歷歷在目,她的親吻還在他唇間徜徉,他的懷抱卻已經(jīng)冷了。他聽到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懇求的味道,“維庭,讓我留下來,你身體這樣子……我想照顧你。就當(dāng)是給我一份新的工作,你當(dāng)是醫(yī)生也好,護工也罷,這三百萬……就當(dāng)是我預(yù)支的薪水,好嗎?” 好嗎……好嗎? 也許她也覺得虧欠他的,想要表現(xiàn)得有骨氣一點,這三百萬就當(dāng)是借,遲早有一天連本帶息還給他。 可是情債難消,這樣的道理她怎么就是不懂? 他一把就將她拎起來,用力推出去。旗袍絆住了她的腳步,他看到她的身影從床畔跌到地上,剛才所有的火熱和溫情如夢幻泡影般散去,只剩他氣息不穩(wěn)地冷笑,“喬葉,你當(dāng)我是什么?我不在乎這三百萬,就當(dāng)是做慈善的施舍,一點也不指望你的回報。如果你還有一點羞恥心就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更不要再提留在我身邊,這只會讓我覺得你真……賤!” 他從不曾這樣惡毒的字眼用在她的身上,甚至斯文俊雅的賀家大少不曾這樣形容過任何一個人??纯闯鸷薜牧α坑卸嗫膳?,輕易就將你變成曾經(jīng)最厭棄的那種人。 他痛苦焦灼,他視線模糊,所以根本也不知道在推開喬葉又說完這樣一番話之后她是怎么一步一淚地離開維園的。 直到有人進來打掃屋子,看著滿地狼藉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跑去把賀正儀和孟永年他們都叫來,老人家都嚇壞了,拉著坐在床上的他上上下下檢查,聲音哽咽道:“到底哪里受傷了,怎么地上都是血,啊?” 他這才知道喬葉又受了傷,粥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跌坐在地上的那一下,大概是被碎片給劃傷了,地上有零星的血痕。 他心都疼得揪起來,想起指尖碰到的那一條凹凸不平的傷疤,想起那年眼睛還沒有這么壞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她捂住傷口跑出去,鮮血從她指縫里流出來,仿佛能灼傷人一樣,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閉上眼睛都只看到眼前一片血霧。 可傷了就是傷了,他也不能跑上去拉住她噓寒問暖那樣地追問她傷了哪里,他跟她一樣沒有資格,殊途同歸。 ☆、第1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賀維庭在維園里休養(yǎng),一到夜里就發(fā)低燒,白天咳嗽得厲害,幾乎吃什么吐什么。賀正儀急的直抹眼淚,卻束手無策,他不肯再去醫(yī)院,吳奕給他把出院手續(xù)都辦好了。 他自己也明白這是心病,沒有心藥,大概離油盡燈枯也就不遠(yuǎn)了。 中秋節(jié)過后來了一位少見的訪客,是家宴上剛打過照面的沈念眉。她今天沒有貼片子、梳大頭,臉上白白凈凈沒有化妝,像一個陌生人一樣,他幾乎完全不認(rèn)得她。 她神情冷凝,顯然也不打算對他展露任何溫柔,遠(yuǎn)遠(yuǎn)站在房間門口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謝謝你和你姑姑賀女士的慷慨,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希望你不要把這筆賬算在喬葉頭上。你被葉朝暉帶走,她在這里不眠不休地等了你一天一夜,恨不得被帶走的人是她自己,為的并不是向你借這一筆錢?!?/br> 紅漆木門敞開著,外面就連著庭院,風(fēng)景如畫。賀維庭坐在藤椅上,整個人沐浴在午后的陽光里,逆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支票兌現(xiàn)了,她讓你來告訴我這番話?” 沈念眉清冷地笑笑,“我們是窮一點,但骨氣還是有的。你這么問證明你根本不了解葉子,或者說你了解,但你不愿意去面對。賀女士跟我們劇團簽了連演三天的合同,現(xiàn)在合同到期,我只是覺得禮貌上有必要跟你們打聲招呼再走。順便告訴你,你有多痛苦喬葉就有多痛苦,甚至在承受你的傷害時,她的痛苦還要翻倍?!?/br> 賀維庭頭疼,輕輕揉著眉心,只問她:“她那天受傷,到底傷在哪里?” “我不知道?!蹦蠲茧[約有絲怒氣,“每次傷她的人都是你,你倒反而問別人?那天她離開維園我就沒再見過她,錢都是她直接匯到我銀行賬戶里的。雖然她不肯說,但我知道那些錢是你給她的?!?/br> 她不可能知道兩個人的糾纏有多慘烈,如果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要這筆錢。 賀維庭有些恍惚,或許他真的是不了解喬葉,否則為什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她也有苦衷? 他只是想,算了,錢給了她也就給了她,不問去向不問用途,就當(dāng)與她和他的過去決裂。這樣他能好受一點,專注一點,畢竟身上的擔(dān)子越發(fā)重了,形勢越發(fā)復(fù)雜,他不愿有人再拿當(dāng)初的事情來做文章,給必須活在當(dāng)下的人造成困擾。 他從小沒挨過打,姑姑疼惜他自幼失怙,無論在外面商界如何手腕強硬,從沒動過他一個手指,話說得嚴(yán)厲些都要心疼,這樣當(dāng)著眾人給他一耳光那真是痛心到了極點。 所以他連耳光都挨了,三百萬又算得了什么? 賀氏集團大樓的總裁辦公室里所有百葉窗都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與會人員摒棄了會議室的圓桌,圍坐在賀維庭的辦公桌前,手機全部不允許帶入,氣氛凝滯,只聽得到中央空調(diào)風(fēng)口的呼呼聲響。 公司出了行賄的丑聞,明明沒有過的開支出現(xiàn)在賬面,必定是內(nèi)部有人做了手腳,存心要讓賀氏栽跟頭。 賀維庭身體稍稍好一點就召集心腹開會,人人表情凝重,無人懈怠。 “……我這邊的情況就是這樣。賀總有什么要問的嗎?”江姜合上手中的會議資料,見賀維庭手肘撐在桌面,兩手交握抵在唇邊出神,忍不住提醒他,“賀總……賀先生?” 他神思被拉回來,微微抬了抬眼,“嗯,我聽明白了,市場營銷這塊最容易被人做手腳,江姜你要盯緊?!?/br> 江姜點頭,有點不放心地問:“是不是身體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已經(jīng)開了兩小時的會,所有人都怕他會吃不消。賀維庭是賀氏的支柱,只要有他在,萬事都有解決對策。 他輕輕搖頭,對吳奕道:“讓人叫幾份工作午餐進來,加上下午茶,豐盛一點,我請客。今天恐怕要辛苦一點,只能在這里解決午餐了?!?/br> 吳奕點頭,其實他們真的不辛苦,最勤勉的員工是賀維庭自身,他又體恤下屬,跟定這樣的boss沒什么可抱怨的。 他還沒來得及出去,辦公室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了,容昭一陣風(fēng)似的卷進來,后面跟著剛剛招聘到崗的年輕秘書小姐,苦著臉道:“賀先生對不起,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