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她從來沒有當(dāng)面對他說過。

    即便現(xiàn)在她是對著墓碑傾訴，他聽著還是有些動容。

    看著身旁這在厚重衣服包裹下還有些單薄的肩膀，蕭彥南心疼的抬手?jǐn)堊×怂募纭?/br>
    “mama……”

    葉曉離有些說不下去，聲音哽咽，過了一會才幽幽的道：“你恨他嗎？若是恨，當(dāng)年為什么生下我呢？”

    這個世界上，最難說清楚的就是愛恨。當(dāng)年的葉明蘭是怎樣一種心情。

    越想越難過，她忍不住低著臉默默哭起來。

    蕭彥南感覺到那肩膀的顫動，心疼不已，大手緊了緊，有心勸說，還沒開口，卻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一回頭，他的目色就沉了。

    “曉離?！?/br>
    他轉(zhuǎn)臉喊了一聲。葉曉離怔了一下，抬頭看看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后。

    怎么會是他？

    伊曜輝帶著林墨順著青石板路走上來，目光看向葉明蘭的墓碑也是一臉哀戚。

    “你跟來干什么？”

    葉曉離一想到他這樣緊追不舍，心中就止不住的憤怒。

    伊曜輝沒有避開她那燃著烈焰般的目光，只說道：“我不是跟你來的。我是你走了之后突然想見見明蘭，所以就來了。沒想到你也過來了?！?/br>
    他的樣子很誠懇并不像有假，葉曉離不是不相信，卻依舊排斥。

    “二十多年不見，現(xiàn)在想起來了嗎？伊先生可真是長情，可惜我mama已經(jīng)長埋地下了，不然的話，她肯定會感動的?！?/br>
    她眼角含淚，唇角卻勾著譏諷的弧度。

    伊曜輝皺了皺眉，走上前，也伸手撫了撫葉明蘭的墓碑。

    低頭片刻，他才抬起臉看著葉曉離：“我知道。之前是我辜負(fù)了她。你恨我。我接受。不過，有件事我還是想與你商議一下?！?/br>
    他停了一下，又朝那青石碑看了一眼：“明蘭到底是我伊家的人，我想把她的墳牽回祖墳。給她個名分。也算我對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彌補(bǔ)?！?/br>
    “彌補(bǔ)？”

    葉曉離對這個字眼很不以為然：“她已經(jīng)死了，談什么彌補(bǔ)？生的時候沒有名分，死了還要那些有什么用？伊先生現(xiàn)在來表演這些深情款款，是不是有點(diǎn)虛偽？”

    她字字逼人。林墨都看不過去了。

    “小姐，先生也有先生的苦衷。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這些年，先生也不曾忘記過您和您的母親，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歷盡辛苦還將您找了回來?！?/br>
    “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伊先生了?！?/br>
    葉曉離沒看林墨只盯著伊曜輝：“伊先生找我，那是伊先生的事。本來我已經(jīng)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認(rèn)你。也不想認(rèn)你?？墒?，伊先生咄咄逼人，先是當(dāng)眾公布，后又去了蕭家老宅，再然后以父親的名義出席我的婚禮，弄得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女兒。你口口聲聲說彌補(bǔ)，這就是你的彌補(bǔ)方式？不管我愿不愿意，就這樣一步步的逼著我非得承認(rèn)了自己這個姓氏不可是嗎？”

    越說越激動，她裹在厚重衣物下的身體顫抖的越發(fā)厲害。

    蕭彥南怕她情緒大動傷了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便低聲勸道：“好了，別生氣。小心身體。遷墳的事情，你不同意，沒人敢動。你放心?！?/br>
    之前那些已經(jīng)屬于扯都扯不清的事了。沒有再爭吵的必要?，F(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遷墳。

    蕭彥南這話不光是安慰葉曉離也是對伊曜輝說的，他是在告誡伊曜輝別亂來，這件事除非葉曉離自己同意，否則他即便是葉曉離的父親，也動不了葉明蘭的墳。

    伊曜輝見葉曉離情緒激動，臉色沉了沉，也沒跟她辯解，反倒將態(tài)度軟化了。

    “曉離，你別激動。小心身子，我承認(rèn)，我承認(rèn)我是急躁了一些。我不能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但起碼，我最大的私心也就是想認(rèn)回你。

    別的我還能有什么？好吧，我也知道這件事你不會馬上就答應(yīng)。我不著急，你好好想一想。這是我的心愿，我想也是明蘭的心愿。

    不管你信不信，當(dāng)時我們感情很好。我想過離婚娶她的?？赡羌吕щy重重，還沒等我離婚，她就已經(jīng)走了。那時候，她應(yīng)該只是剛剛懷上你，完全看不出來。所以我才時隔很多年才知道有你的存在。

    曉離，如果你mama心里對我只有恨，你是不會出生的。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也許，讓她回到我身邊，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慰?！?/br>
    “不可能?！?/br>
    葉曉離執(zhí)拗的低吼一聲，目光死死瞪著伊曜輝，伊曜輝這次卻沒有反駁，沉沉的嘆息了一聲，便道：

    “你想在這里陪你mama，那我先走了。等你想好了，通知我一聲?！?/br>
    他看了蕭彥南一眼，什么也沒說，順著來路返回。

    葉曉離僵直的站在墓碑前，雙手垂在身側(cè)緊緊的攥起，她沒說話臉色卻越來越青白。

    山風(fēng)冷冽，吹著她發(fā)絲輕舞，蕭彥南感覺到陣陣涼意吹拂過來，眉心微微蹙起。

    “我們也走吧?！?/br>
    手心稍稍用力，葉曉離深吸了一口氣，也順著他的手勢轉(zhuǎn)過了身來。

    站的久了，她的腿都發(fā)麻，青石板路上，她的步子邁的很慢。

    而前方伊曜輝和林墨卻走的很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她的視線中了。

    “你說，他說的對嗎？”

    葉曉離按著前方蜿蜒的石板路，問道。

    蕭彥南摟著她，想了想：“這個不好說。我們都不是你mama，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許愛，也許恨，說不清?！?/br>
    “說不清……”

    葉曉離抬頭看了蕭彥南一眼：“愛或者恨本來就說不清吧？沒有愛，哪來的恨？

    這兩者本就是糾纏在一起的。

    蕭彥南沒順著這個類似哲學(xué)問題的問題發(fā)散下去，只朝后面葉明蘭的墓碑看了一眼，說道：

    “不遷走的話，我們自己也可以把墓修繕一下，這里畢竟太簡陋了?！?/br>
    他的意思，葉曉離明白。

    只不過，她覺得不需要。

    “不用了?！彼龥]說為什么不用，說完就沉默了。

    這天回去，葉曉離沉默了許久，不知道是因?yàn)閬砹艘惶四箞@心情不好所致還是婚禮幾天勞累所致，她不怎么出門，連話都不愛說了。

    蕭彥南見她這樣，很擔(dān)心，無奈前一陣子籌備婚禮，公事也放下了，這陣子，公事千頭萬緒，他也抽不開身陪她。

    這樣過了半個月，有一天他在公司，葉曉離突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