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見到他！”顧望舒臉上露出幾分戾氣，心中盤算著，即使硬闖，他也得見到恒沙，找到小妖。

    “這……不如施主先去客房等一下，小僧去問問方丈大師。”

    凈因寺曾為他的第一個孩子超度過，他與凈因寺方丈只接觸過兩次，且印象都不壞，所以，他跟恒沙的事，他不會算到凈因寺上。

    這次來這里，他是有備而來，衣浩渺的毒藥迷藥他沒少帶。

    來這里之前，他甚至還交給了鳳舞幾封信，如果他真的在凈因寺遇到不測，鳳舞會將那些信寄出去，給赫連明昭等人。

    其實對顧望舒的到來，恒沙和凈因寺的方丈都不例外。

    此時的恒沙一身白色的僧袍，盤腿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俊美如天神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恒沙，那人果真找來了，你……”

    “師父，拜托你了，告訴他真相，讓他死心，我……也不會再見他了?！?/br>
    “可……這樣對他而言，未免也太無情了，那畢竟也是他的孩子……哎，早知道你這孩子這么偏激，當(dāng)初還不如將你留在凈因寺，也好過現(xiàn)在連累個無辜人。”

    “師父，你為了那個理由，說我塵緣未了，硬是要我下山，如今，我終于解決了那件事，你為何又這么說？”恒沙并沒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靜。

    “你明知道我一心向佛，卻跟那些人一樣，讓我回去繼位或是，給他們一個繼承人……難道你開始不就是希望我這么做的？”

    凈因寺的方丈長長的嘆息一聲。

    恒沙會錯意了。

    他是因為那件事希望恒沙下山，離開凈因寺。

    但是，他并沒有希望恒沙回來，他希望恒沙找到他真正需要的，而不是跟如今一樣，一心向佛？如果真的一心向佛，他會說出剛剛那些話么？

    他心里，分明是存有怨的。

    沒人比方丈更了解恒沙。

    他能心思純凈，澄澈無畏，是因為他無所期待，自小因為身體的原因，被家人舍棄到凈因寺，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和任何人有任何肢體接觸……

    他內(nèi)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佛。

    是他家人的認(rèn)可，是別人的親近。

    但是，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的親人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死掉了，而他不能與人肌膚相觸的怪病，更是從未好過。

    他是孤寂的，只有佛，自小就接觸，信奉的，虛無的佛，才能讓他的心靈得到一絲安慰，才能讓他逃避現(xiàn)實，讓他忽視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

    只有那樣，始終如一的，堅定的信奉著佛，他才能是無堅不摧的恒沙。

    他很可憐。

    方丈以為，下山一次，恒沙會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結(jié)果，他遇上一個他可以碰觸的人，他卻沒有珍惜。

    反而，做下了那樣奪人子的惡事。

    “恒沙，你，真的不想見他么？也許，你可以娶他，你們兩個不一定非要跟那個孩子分開?！?/br>
    “阿彌陀佛，師父，你答應(yīng)過我，若我真的回來，你不會再趕我下山……如今歷練結(jié)束，凡塵俗世與恒沙毫無關(guān)聯(lián)，請師父見諒。”

    方丈長嘆一聲，不知道拿這樣固執(zhí)的恒沙該怎么辦。

    眼下，方丈只能親自去見顧望舒……誰讓恒沙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呢。

    第267章 決絕

    方丈并沒有將顧望舒拒之門外，讓顧望舒心底的焦躁稍稍平復(fù)一些。

    至少，方丈會見他，那么，他就有可能要回自己的小妖了。

    顧望舒與龍飛一起跟著小沙彌去見方丈。

    到了禪房門口。

    顧望舒推門而入，龍飛想要跟上。

    被攔下了。

    坐在蒲團中的方丈抬頭看到顧望舒，驚了一下。

    對方丈而言，顧望舒的面相極其特別，命格詭秘，所以他記的特別清。

    不論是裴行云帶著顧望舒來為第一個孩子哀悼那次，還是那晚帶顧望舒去找裴行云和赫連明昭，對方丈而言，都是極其深刻的印象。

    他沒想到，恒沙的孩子，竟然也是眼前這個少年的。

    這讓他有些猶豫了，原本要說的話，也不知該不該說。

    在這樣一種命格的人前，說錯一句話，可能就有很嚴(yán)重的后果……

    “我的侍衛(wèi)……不可以進么？”

    顧望舒看了看被攔下的龍飛，有些不悅。

    方丈回過神，點了點頭：

    “我們將要說的事，事關(guān)重大，即使那位是你的心腹，也不能被他聽去了?！?/br>
    顧望舒皺起眉：

    “既然如此，龍飛，你就留在外面吧。”

    “是?！?/br>
    禪房的門被關(guān)上，方丈對顧望舒道：

    “坐。”

    顧望舒冷哼一聲：“不必了，我要見的人，是恒沙，并非方丈?！?/br>
    方丈念了句佛號：

    “恒沙現(xiàn)在不方便見客?！?/br>
    “不方便？”顧望舒的臉微微有些扭曲：

    “你可知你的弟子恒沙，在外面做了怎樣的事？”

    方丈沉默了下：

    “對不起?！?/br>
    “對不起？”顧望舒猛地上前，伸手揪住方丈的衣領(lǐng)：“對不起有什么用？我不要對不起，我只要孩子，把我的孩子，把我的小妖還給我，只要把小妖還給我，我可以不追究恒沙之前做的事?！?/br>
    “施主已經(jīng)來晚了?！?/br>
    方丈嘆息一聲，絲毫不怕顧望舒猙獰的模樣：“那個孩子早就不在大京了?！?/br>
    顧望舒怔了下，連揪著方丈的手都松開了。

    “不在這里？那在哪里？在哪里——你說啊，快說，孩子到底在哪里?。。　?/br>
    “公子，你冷靜點，讓老衲慢慢告訴你。”

    顧望舒的面色慘白，重新抓著方丈衣領(lǐng)的手有些顫抖：

    “他到底在哪里？你信不信……如果你讓我瘋了，我會拉你們整個凈因寺來陪葬?！?/br>
    顧望舒的口氣極輕，但卻莫名的帶著血腥氣息。

    如果，真的失去小妖，那么，他不介意將這里變成人間煉獄。

    他一個人做不到，還有是邪教教主的白前輩和顧望巖，即使白前輩和顧望巖做不到，赫連明昭也一定能做到。

    就算赫連明昭不肯為他做……

    還有守義王朝。

    這一刻，顧望舒忽然想起了游方大夫所說的一年。

    一年，呵呵，現(xiàn)在距離那時候，不多不少，正好一年。

    那個家伙，一定是守義王朝的國師，而且，那個家伙也早就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

    顧望舒回過神，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利用的人和勢力竟然那么多。

    他以前討厭赫連明昭兄弟的權(quán)力大，討厭衣浩渺的毒術(shù)厲害，討厭段子聰醫(yī)術(shù)高，段玖武功高，那讓他逃的很狼狽，隱藏的很不甘，但這一刻……竟覺得如果可以利用他們，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對他而言，也是極好的！

    方丈不難聽出顧望舒口中的認(rèn)真，他將內(nèi)力加持到身體中，念了一段佛經(jīng)，顧望舒因為知道小妖不在這里的暴怒情緒稍稍得到緩解。

    顧望舒深吸了口氣，放開方丈：

    “你說……我就等你慢慢說。”

    方丈有些不安的捻動著手中的佛珠：

    “恒沙他的身份，并非只是一個小沙彌那么簡單?！?/br>
    “他是輝光王朝的四皇子，他的舅舅，是老衲的一個故友，恒沙自出生起，就不能直接跟別人進行肌膚接觸，一接觸，就會全身起紅疹，疼痛難忍，他小的時候，輝光王朝皇室以為他身有怪疾，舍棄了他，他舅舅，就將他托付給了老衲?！?/br>
    “夠了！”雖然恒沙的身份讓顧望舒驚訝，但他想知道的，是小妖的下落，不是恒沙的身份。

    “說重點?！?/br>
    方丈無奈的看顧望舒兩眼，這個少年前兩次來凈因寺都很乖巧的模樣，比現(xiàn)在可愛多了。

    “好吧，重點就是，在輝光王朝完全舍棄恒沙的二十多年間，他的其他三個兄弟，因為皇權(quán)爭斗和疾病，全部都死了……換而言之，就是，輝光王朝的皇室血統(tǒng)，只余下恒沙一人。”

    一個和尚，是皇室身份，而且……還是這一代僅余的血統(tǒng)。

    顧望舒眼前有些眩暈。

    他似乎已經(jīng)能夠猜到小妖在哪里了。

    “他們想讓恒沙回去繼承大統(tǒng)，但恒沙忠于佛門，不愿離去……他們也因為恒沙的病，并不很計較恒沙是否會回去，進而提出了新的要求，讓恒沙娶妻生子，給他們輝光王朝一個繼承人?！?/br>
    顧望舒的唇有些顫抖：

    “小妖……”

    方丈繼續(x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