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顧望舒神情一定:“大師,請問今夜的客人都在何處?” “小少夫人……” “你不能去??!” “施主既然走到了這里,便也是緣分。隨老衲來吧?!?/br> 書旗和福伯一聽凈因寺方丈這么說,立即變了臉,現(xiàn)在裴行云正跟赫連明昭在談判,顧望舒怎能出面? 到時候不止是赫連明昭會震怒,怕是連裴行云都會怪罪他們。 顧望舒知道書旗跟福伯有事瞞他,怕他們會壞了事情,便對他們兩人道:“外面有重兵把守,想必這里面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兩個就在此候著,不用跟來了?!?/br> 說完之后,顧望舒便跟著方丈去了。 書旗和福伯兩師徒站在月光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論是年輕還是蒼老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無奈。 他們的心中,都是大大的兩個字——完了?。。?/br> “施主,兩位貴客就在前方不遠處,老衲不便過去打攪,施主就自己去吧。” 方丈指著一個彎曲的走廊盡頭,在那里,拐個彎,就能看到裴行云和赫連明昭了。 顧望舒點了點頭:“多謝大師。” 凈因寺方丈意味深長的看了顧望舒一眼,又念了句佛號便離去了。 雖然從皇宮到凈因寺的距離不近,但書旗跟福伯武功高深,他們趕來所用的時間并不長,而顧望舒自己走的路,更是不多,所以他的身體沒有一點不適,好的很。 他的眼睛本來就很好使,今晚的月光又尤其的亮,他一路都走的通暢。 不知為何,越是接近走廊的盡頭,顧望舒的心跳便越是急促。 是因為即將見到裴行云的緣故? 還是因為別的? 他的手心出了汗,就算真的見到了裴行云,他一定會決絕的跟赫連明昭說再見,跟裴行云一起離開么?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近了……越來越近了,顧望舒已經(jīng)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拐了這個彎,他就可以看到那兩個人了。 但是,見了那兩個人,他又該說些什么,怎么選擇呢? 就在顧望舒猶豫的時候,他清晰的聽到了來自涼亭的聲音。 那是他熟悉的,闊別已久的,裴行云的聲音。 “你不仁我便不義,赫連明昭,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介懷我造反一事?你做的那些卑鄙齷齪事,我原本是不打算提的,不過,你若真想知道,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顧望舒聽此呆立當場。 造反?裴行云?怎么可能!為什么? 馬上,裴行云就將赫連明昭那令人不可置信的罪行都指了出來…… 第155章:裴行云的深情 “愿聞其詳?!?/br> 赫連明昭不覺得自己做過什么對不起裴行云的事。 他唯一對裴行云有愧的,就是對顧望舒下手,但是,那卻是在他知道裴行云死之后,才做的決定。 他若知道裴行云沒死,即使是對顧望舒有欲念,他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對顧望舒下手。 裴行云實在是佩服赫連明昭的假仁假義。帶著傷疤的臉上涌動著嘲諷的笑:“其一,赫連明昭,你口口聲聲當我是朋友,卻又將我逼離帝都,暗中派人刺殺我,你說,可有此事?” 赫連明昭震驚了:“朕派人刺殺你?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大京中的局勢,朕那時真是需要你的時候,怎會派人刺殺你?” “哼?!迸嵝性评浜咭宦暎骸澳銢]有?那刺殺我的人身上的皇室密令,是假的么?好,姑且就算那是假的,那么,鷹眼的密令,會是假的嗎?鷹眼,可是直接隸屬皇帝的!我本還以為,動手的是先皇,而不是你,可是……前段時間,你竟又派鷹眼的人去邊疆,在察覺我沒死的時候,還妄圖取我性命又是為何?” “竟有這事?”赫連明昭面色沉郁,他是派鷹眼的人去刺探邊疆情況,但卻絕對沒有下過追殺裴行云的命令。 他早就認為裴行云死了,又怎會下追殺裴行云的密令呢? 難道是先皇? 先皇為什么要殺裴行云?赫連明昭握緊雙拳,打算今夜之后,立即招尉遲凌岳和尉遲未然來問個清楚。 “此事并非朕所做,朕絕不承認。” 不止是赫連明昭震驚,就連初聞此事的顧望舒也有些震驚。 但顧望舒是知道赫連明昭的,他也相信赫連明昭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可他也相信裴行云不會撒謊,那么,這中間又有什么誤會呢? 裴行云卻不理會赫連明昭,只是繼續(x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裴家世代為大京,為赫連王室而死,我裴行云死不足惜,你們要我死,我便死,可我有我掛念的人,有我舍不下的人,所以我又不愿死去,經(jīng)過九死一生,你們都以為我死了,我便想,死就死吧,你們當我是個死人也好,你們收回我手中的兵權(quán),就會放過我了……誰知,你的鷹眼,在察覺我可能活著的時候,竟又下毒手,你還調(diào)兵遣將,打算滅我戍守邊疆數(shù)年的士兵,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們世代誓死戍守邊疆,家中數(shù)輩也都戰(zhàn)死在邊疆,可你們卻要我們死?這是你逼我們造反的……” “不是這樣的?!?/br> 赫連明昭皺眉,冷凝著聲音道:“朕派兵威脅邊疆,并非是想逼死你們,只是你們擅自作戰(zhàn)不上報朝廷,朕下旨讓你們進京,或是調(diào)動你們,你們都抗旨不尊,裴將軍,你們那樣的作為,若說你們沒有造反的心,誰會信呢?” 裴行云也不辯解,只是冷笑:“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赫連明昭,你知道,最讓我忍受不了的是什么么?” 赫連明昭此時的心情非常的惡劣。 作為一個冷靜沉穩(wěn),心思慎密的人,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橫在他和裴行云之間的,有許多陰差陽錯造成的誤會,還有一些他和裴行云都不知道的事情。 深深的誤會,讓他們由開始的朋友,走到了今天敵對的局面。 讓裴行云,從大京的守護神,成了分裂大京的反軍。 他必須查清這件事,也必須解釋。 而現(xiàn)在,他只能任由裴行云發(fā)泄,等裴行云將自己的不滿都發(fā)泄出來,當他盡數(shù)了解他們之間的問題之后,他才能再去解釋。 現(xiàn)在的裴行云,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解釋。 “是什么?”順著裴行云的話,他反問一句,但在看到裴行云那有些悲涼的表情時,他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小顧?是了,是顧望舒對不對,你最不甘心的,是顧望舒,所以你是想奪回他?” 暗處的顧望舒倒抽一口氣,以衣袖掩住自己的嘴。 竟會是為他? 剛剛裴行云和赫連明昭的話,他都聽的很清楚,作為一個局外人,他更能察覺到裴行云和赫連明昭之間的誤會有多深。 但他沒想到,自己本身,竟然是裴行云造反的重要原因。 但是,裴行云那么一個忠民愛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會為了一己私欲而連累那么多百姓和士兵呢? 事情一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裴行云慢慢的逼近赫連明昭,聲音凄冷而悲傷:“是,是為他,為我可憐的小舒……赫連明昭,你可知,在我重傷之后被福伯找到,知道小舒去你那里之后,我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么?不過,即使我難過,即使我心痛,但,我依舊選擇放手……沒錯,不要用那種驚訝的目光來看我,我是打算放手的,畢竟,那時,我已經(jīng)不是大京的守護神,我是被大京皇帝追殺,不能活下來,要整日逃亡的人,況且,我這張臉,還成了這種模樣,你說,我要如何給他幸福?我怎么還配得上他……呵呵,沒想到,我裴行云也會有自卑的一天,我原本想著,他在你那里,你若能真心對他,那也是極好的,畢竟,你是皇上,你權(quán)勢滔天,你可以給他一切想要的,還能讓他享受榮華富貴,可我……可我萬萬沒想到,你……” 顧望舒的衣袖依舊掩著他的口鼻。 但他的眼中卻緩緩的落了淚。 他以前,竟以為裴行云是因為在發(fā)情期碰了他,為責任而照顧他對他好。 他真是傻。 傻透頂了。 裴行云,明明就是愛他……那么深沉的愛著他啊,比任何人都愛他,比他想象中的還愛他。 裴行云說自己配不上他,其實是他配不上裴行云才對,不說他加了那么多次,就說他如今委身赫連明昭這件事,便是大大的對不起和配不上裴行云。 他之前,在書旗和福伯面前,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見裴行云,除了不想對赫連明昭不辭而別之外,這便是最大的理由。 奈何情深,向來緣淺。 原來,他們都在乎對方在乎的這么小心翼翼而卑微啊。 過于起伏的心情,百思郁結(jié),顧望舒的身體有些發(fā)顫,他伸手扶著一旁的柱子,淚眼模糊中只覺得自己以前的猶豫太過自私。 他該走出去。 大膽的跟赫連明昭告別,然后堅定的走到裴行云身邊。 告訴他,他在乎他,他喜歡他,甚至是愛他,他不管他是不是大京的守護神,不管容貌是什么模樣,他都愿意留在他身邊。 然而,他還沒跨出那一步,便聽裴行云又說:“只要你對他好……只要他過得好,我便放手……可你,可你竟將他當做玩物?。?!”裴行云的情緒顯得非常的激動,本就恐怖的臉孔在月光下青白而有些扭曲,就跟來自地獄的厲鬼一樣。 “把小顧當做玩物?”赫連明昭不悅的甩袖:“怎么可能,這是誰告訴你的?” “你不承認?你還不承認?赫連明昭,枉我以前還以為你是不同的,是跟其他皇子不同的,可是,你做那么多事,你一件都不敢承認,赫連明昭,你真卑鄙,你敢說七皇子赫連明峰不是裝傻,你敢說……你敢說你們兄弟二人沒將小舒當做玩物戲耍?” “你……你怎知此事?難道……那天的人,是你?” 說起這事,赫連明昭的確心虛。 這是他唯一愧對顧望舒的事。 但就這一點,就足以判他死刑。 “我怎么知道?我何止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們兄弟二人一起對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小舒做那茍且之事,我捧在手心放在心上的人,到了你們那里,卻被那般對待……赫連明昭,你要我如何再忍?怎么再忍?我為什么不反?對你這種卑鄙無恥的昏君,我為什么不反?” 裴行云劇烈的喘息:“我算是知道了,一味的退讓,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平庸,越來越無能,只有擁有權(quán)勢,只有將我想要的抓在手心里才是最真實的?!?/br> 所以他反了,但是,其他三國大軍壓境,卻還是逼得他來跟赫連明昭談判。 誰讓他是裴家人,誰讓他心系大京百姓呢? 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才肯罷休。 “言已至此,赫連明昭,既然小舒在你兄弟二人眼中只是玩物,你便將他還給我吧,屆時,邊疆數(shù)萬戰(zhàn)士和安定團結(jié)的大京,便都是你的了?!?/br> 裴行云說著,目光爍爍的看著赫連明昭。 只要赫連明昭肯答應他這個要求,他就愿意為大京的百姓退讓,愿帶著顧望舒遠走天涯,再也不出現(xiàn)在赫連明昭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