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裴行云見他只是咳也不動手清洗身體,便也跳下去,伸手將顧望舒整個人按到水里:“你給我洗,這么臟!還不趕快洗!” “嗚……”猛地被按下去,不妨灌了一大口水,整個人被水淹沒的顧望舒有些驚惶的掙扎起來,但他的力道,明顯是抵不過裴行云的。 書旗和將軍府的守衛(wèi)被裴行云的粗暴被嚇壞了。 早在裴行云強拉著顧望舒走的時候,書旗就飛快的去請福伯了。 福伯一聽裴行云發(fā)這么大的火,心里也很是驚訝,很快就趕到了,而池塘中的景象,更是讓他大驚失色,別說是別人,就是他,也沒見過對自己人這么殘暴的裴行云。 “將軍!”他趕快呼喊:“你快住手!小少夫人不是你,經(jīng)不起折騰,你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br> 聽到福伯的聲音,裴行云的身體驀然一僵,他冷哼一聲,丟開手中痛苦不堪近乎昏厥的顧望舒,轉(zhuǎn)過身,跳上岸,目光陰冷的看著福伯,冷冽著聲音道:“把他洗干凈,帶到祠堂。” “?。俊备2耆磺迮嵝性葡胱鍪裁?。 裴行云臉上出現(xiàn)一抹嗜血的笑:“咱們裴家的家法,封藏那么多年,如今終于派上用場了!” ☆、038:各自立場 家……家法? 已經(jīng)震驚的回不過神的福伯呆立在原地,過了很久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都快忘記了,原來裴家還是有家法的,只是裴行云總不在家,裴沐風(fēng)身體不好又懂事,所以那家法真的是很多年沒用了,而如今一動用,就要對瘦弱的小少夫人用么? 這,小少夫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觸了將軍的逆鱗,讓將軍如此震怒? 不知道小少夫人會不會因此沒命?福伯憂心忡忡的下水去解救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好的顧望舒…… 此時,不止是將軍府內(nèi)不平靜,尉遲家,也非常的不平靜。 明芳公主根本就不甘心就這么放過顧望舒,裴行云和顧望舒才剛走,她就忘記了自己對裴行云的害怕,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赫連明昭哭訴道:“六哥,裴將軍太不像話了,他們將軍府的人在meimei的婚宴上讓meimei如此難堪,實在是膽大妄為,藐視皇權(quán)!六哥你能夠咽的下這口氣嗎?” 赫連明昭挑了挑眉:“為何不能?怎么,你覺得很委屈?很不甘?” 他的問話讓明芳公主以為他要為她撐腰,當(dāng)即便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是啊,他這明顯是藐視皇族威嚴,無視你我二人的身份,明芳自己倒是算了,但明芳卻真的不愿別人這么藐視六哥你??!”赫連明昭頗得皇帝喜愛,且能力很強,是除了太子赫連明奇之外,皇帝最疼愛的一個孩子。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當(dāng)朝太子赫連明奇自幼身體不佳,常年纏綿病榻,甚至有不少御醫(yī)私下說太子活不過二十歲……所以,雖然如今太子活過了二十歲,但真正支持他的人,卻很少,反而是三皇子赫連明景跟六皇子赫連明昭的擁護者更多一些。 “既然覺得委屈,就休了他吧?!焙者B明昭仿佛沒聽到明芳公主的話,淡淡道。 “?。苛缒闶钦f讓將軍府的人休了那個賤人然后咱們再收拾那個賤人么?” 赫連明昭俊美的臉上一片冷漠,眼神波瀾不驚:“我是說,你覺得委屈的話,就休了尉遲未然吧……然后另覓不會讓你覺得委屈的郎君?!?/br> 明芳公主倒抽一口氣,腳步踉蹌的后退一步:“六哥……你開什么玩笑……我和尉遲才剛成親……” 正在這時,尉遲未然掀起衣袍跪了下去:“若公主自覺委屈,小人愿放公主自由?!?/br> “你閉嘴!”明芳公主回頭朝著尉遲未然大吼,她幾乎要因愛生恨了,尉遲未然是巴不得她離開然后再跟那小賤人在一起吧?不,她偏不,偏不離開,偏不成全他們。 “你覺得你還有發(fā)言權(quán)么?”赫連明昭將視線移向了尉遲未然,緩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尉遲未然,黑色的帶著暗紋的長靴在衣擺上隱隱拂動:“你以為裴行云他真會放過你?”赫連明昭說著,居高臨下的俯瞰尉遲未然:“欺辱將軍府少夫人……欺辱被大京律例保護的哥兒,在大婚當(dāng)晚與人偷情,你以為你有幾顆腦袋可以砍?” 他的語氣很淡,仿若在與人談心,但說出的話,卻叫人背脊發(fā)寒。 尉遲未然僵在原地。 也直到這時,明芳公主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從頭到尾,赫連明昭就沒有要幫她的想法,而且,他非但不想幫她,還想傷害她的未然。 她真傻,明知道赫連明昭與裴行云關(guān)系甚好,幾乎是一個鼻孔出氣,竟然還想讓赫連明昭為她去為難裴行云? 領(lǐng)悟到這一點的明芳公主立即就沖上前去,跪倒在尉遲未然身邊,抓著赫連明昭的衣袍:“六哥,六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請,請饒過尉遲……請你相信,是那個賤人勾引尉遲的,這一切和尉遲無關(guān)……六哥,明芳會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求六哥成全!” “是么?原本我覺得這個男子不值托付終身,還想殺了他,幫二妹你找一個更好的歸宿呢!” 明芳公主這下真的哭了,她飛快的搖頭,晶瑩的淚珠被甩的到處都是。 “不不不,六哥,尉遲很好,我愛他,我只愿嫁給他一個人……這件事我真的不會追究了,我,我甚至可以上將軍府給那賤……給顧公子道歉,請六哥你饒過尉遲?!?/br> 她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從來沒有?。。?/br> 衣袖下的手慢慢緊握,美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她流下的淚,她的卑微,她都會記住,然后,還給赫連明昭。 而現(xiàn)在,她要忍,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自在! 赫連明昭見她哭的可憐,似是嘆了口氣,有些為難道:“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我就當(dāng)不知這事好了……不過,明芳,你卻需記住,今日的事,一絲風(fēng)聲都不可走漏,否則,父皇也饒不了他!”一句話,把后續(xù)麻煩都推給了明芳公主。 明芳公主咬牙:她以前都不知道,她的六哥赫連明昭竟然這么厲害。 她低著頭,將今日知道此事的人在心里想了個遍,裴行云和顧望舒一定不會將此事說出去,赫連明昭也答應(yīng)了她……那,就只剩下尉遲薇薇了…… 尉遲薇薇! 微微瞇了瞇還盈著淚水的美眸,明芳公主點頭:“六哥放心,今日之事,明芳自會好好解決!”至于顧望舒那賤人和裴行云、赫連明昭,還得日后慢慢尋找機會,但憑一個她,是撼動不了裴行云和赫連明昭的。 不過,要知道在大京中,可不止他六皇子赫連明昭有望登上大寶,三皇子赫連明景也有那個能力呢! 赫連明昭不知明芳公主的心思,但他對明芳公主的答案感覺很滿意,當(dāng)下便點頭道:“如此,六哥就不打擾你們夫妻二人了,告辭。” ☆、039:鞭笞 顧望舒待在水里,面色青白,雙眼渙散,脖頸間有之前被裴行云勒出的淤痕,因為衣服破爛的緣故,鎖骨肩膀和胸前曖昧的痕跡也一目了然。 這讓福伯怔了怔,然后福伯不可置信的張大了雙眼……顧望舒這是偷情被抓了么? 怎么可能?以他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來說,顧望舒不像是會做出那樣的事的人。 不過,聽說顧望舒和尉遲家的那個感情深厚,真做出偷情的事……也不是絕對沒可能的。怪不得,怪不得裴行云會那么生氣。 福伯心里也因此有些不舒服,但他年紀大了,見的事情多了,也比年輕人更能包容別人的錯誤,他嘆了口氣,就幫著顧望舒出了水,扶他回房換衣服。 衣服還沒換好,書旗就來催說裴行云要顧望舒立即去祠堂。 顧望舒可能在水中的時候凍到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福伯看著,心又軟幾分,他打心底不愿相信顧望舒偷情的事實:“你去告訴將軍,就說是我說的,小少夫人身體不舒服,有什么事,明日再說?!?/br> 他說的是大實話,顧望舒此時身體上傷痕不少,精神也不大好,根本承受不了裴家的家法。 “不!” 顧望舒卻是站直身體,挺直脊梁對書旗道:“我現(xiàn)在就過去?!比缓笏洲D(zhuǎn)向福伯:“福伯,謝謝你,只是,這是我該受的,逃不過?!?/br> 雖然今晚的事,有可能是被別人算計的,但他和尉遲未然有發(fā)生了rou體關(guān)系卻也是事實,他身為裴家人,沒有守住自己的身心,他該受罰。 而現(xiàn)在,他也需要疼痛來讓他清醒,讓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和記住今晚的事情,記住尉遲未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說他意氣用事也好,說他不自量力也好,他覺得,錯了,就該受罰,至于別人欠他的,他日后自然也會討回來。 心里憋著一股氣,挺直了脊梁的顧望舒看上去竟然更加亮眼了幾分,福伯微微瞇了瞇眼睛,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那么,老奴就去準備傷藥好了?!?/br> 福伯沒有勸他反而這么說讓顧望舒有些驚訝,不過他感謝福伯的理解,朝著福伯露出了出事之后的第一個笑容,然后就跟書旗去了祠堂。 因為是夜里,祠堂內(nèi)有些暗,兩邊的燭火影影綽綽,好似隨時都要滅掉一樣,但卻始終未滅,而是堅強的燃燒著。 “跪下?!?/br> 裴行云高大挺拔的身體緊繃的站的很直,手上拿著一條用牛皮革廉成的皮鞭。那鞭紐長一尺一寸,鞘長二尺二寸,廣三寸,厚一分,柄長二尺五寸,看上去油光發(fā)亮,很是懾人。 裴家家法,輕則鞭笞三十,重則上百。 而今晚,裴行云到底要打多少下,誰也不知道。 書旗滿含擔(dān)憂的縮小身體站在一旁,他不禁想起了他的前主子裴沐風(fēng),若是裴沐風(fēng)在的話,肯定舍不得打小少夫人。 祠堂中都是裴家祖先的靈位,倒也當(dāng)?shù)盟还?,顧望舒沒有反抗,雖然心里發(fā)憷,但卻強撐堅強,咬緊牙根,不露出一絲懼意。 他的膝蓋剛落地,‘啪’的一聲,黑色的皮鞭就甩到了他的脊背上,讓他忍不住悶哼的痛呼出聲,但馬上,他就反應(yīng)過來,緊緊的咬著牙,閉著嘴,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的聲音,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背脊也堅持挺的直直的。 裴行云雙目猩紅,心中氣急,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輕,速度也不慢,那皮鞭宛若狂風(fēng)暴雨般落在顧望舒的身上,顧望舒被疼痛折磨的意識有些模糊,他再也保持不了直跪的姿勢,被打的顫抖的宛若風(fēng)中落葉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趴伏在地上,而裴行云手上的鞭子,卻依舊沒?!@一刻,裴行云就像瘋了一樣,他似乎忘記了今晚發(fā)生了什么事,忘記了這個人是誰,只記得這個人太可恨太可惡背叛了他的信任,怒其不爭,愛之深責(zé)之切,心中的惱怒恨意蒙蔽了一切,讓他什么都看不進去,只是機械的揮動著自己的胳膊,狠狠的發(fā)泄著心中瘋狂涌動的情緒…… ☆、040:認可 “將軍……將軍,不能再打了,小少夫人暈過去了?。。 ?/br> 這是書旗第一次目睹裴家的家法,只是聽著鞭子落在顧望舒身上‘啪啪啪’的聲音,他就忍不住顫了又顫,仿若打的是自己一樣,想想就覺得疼的不得了。 但是,裴行云在將軍府說一不二,他也不敢求情,只能在心里祈禱裴行云早點打完??膳嵝性浦钡桨杨櫷娲驎炦^去都沒停手,害怕出了人命,他不得不大著膽子跪下去替顧望舒求饒。 說實話,今晚之前,書旗一直以為看上去極為瘦弱的小少夫人跟所有哥兒和小姐們一樣,是柔弱而只能讓人捧在懷里疼愛的花兒,除了那張出色的面容和不錯的脾氣之外,他也沒發(fā)現(xiàn)顧望舒有哪里好,但直到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認前主子的眼光。 顧望舒的確不錯,他勇于承擔(dān),不推卸責(zé)任,他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看今晚裴行云那狠勁,別說是顧望舒一個哥兒,即使他一個男人,怕是都會忍不住求饒,而顧望舒除了最初不小心發(fā)出的聲音之后,就再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了。 書旗至今還沒有看過顧望舒那種,據(jù)裴沐風(fēng)說能感染人讓人覺得幸福的笑,也不知道當(dāng)日在醉云樓對上裴沐風(fēng)的對子的顧望舒到底有多少內(nèi)涵,但是,他想象的到,這平日里面容剔透如冰雪般無垢的少年笑起來,肯定會讓人驚艷……須知愈是稀少的東西,在綻放的時候就愈是美麗。 若說以前照顧顧望舒是責(zé)任所在和對前主的感念之恩,那此時此刻,他是心甘情愿將顧望舒看作是他的主子,他要豁出一切保護自己的主子……哪怕是失去性命也在所不辭。二少爺尚且能做到如此不后悔,更別說是他這一條賤命。 他小心翼翼的爬過去,雙手支在地上,仿若在顧望舒的身上撐起一片天,他面容堅定的抬頭看著裴行云:“將軍,小人死不足惜,請放過小少夫人!” 回應(yīng)他的,是狠狠甩在他身上的皮鞭。 “連你都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么?”裴行云的聲音暗啞粗糙,也更加陰森了,猩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下的力道忍不住又狠了幾分:“這個外表披著純潔的皮的家伙,到底多會做戲,迷惑了沐風(fēng),又迷惑了你!” 皮鞭落在書旗身上,書旗倒抽一口氣,心中暗想,這鞭子果然好疼。 他是認可了顧望舒的存在,但也只將對方當(dāng)主子,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卻不知裴行云為何會這么說。 他正要解釋,祠堂的門卻被人推開了。 “夠了!” 福伯蒼老的聲音沉穩(wěn)而充滿威嚴,他甚至上前,伸手奪掉了裴行云手上的鞭子,裴行云立即爆發(fā),立馬反手搶奪,兩人就這么一來一往的打了起來。 姜還是老的辣,裴行云竟然被福伯制住了。 “大少爺,你該醒醒了?!备2穆曇舫林?,丟下這句話之后,也將手里的鞭子扔給了裴行云:“你看看,你打他這么久,他可有說半個不字,可有一絲向你求饒的意思?你不相信他,也該相信沐風(fēng)的眼光。” 說完,就扶著書旗站了起來,將昏厥過去的顧望舒抱到懷中。 “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若是今日的事,是一場誤會的話,你要如何收場?”扔下最后一句話,福伯抱著顧望舒緩緩離去,只留給看上去有些神魂落魄久久不語的裴行云一個飄渺的身影……